51 機會
周日晴好, 陽光透過玻璃窗,恍如炎夏, 不過三月的天誰信誰傻。
中央空調已關, 被窩裏的人無意識地卷呀卷呀, 腦袋縮進被窩殼,千方百計争取在睡夢中把自己悶死。
吳窺江他松開, 悶紅的臉逐漸轉白, 細細的汗蒸發,急促的呼吸漸次平穩。吳窺江視線轉回屏幕,三番五次, 鐘在禦生生把自己折騰醒了。
輪到吳窺江泰然常色, 大尾巴狼的架勢,好像吃飽喝足心裏美的另有其人。
鐘在禦骨碌翻身, 湊到吳窺江身邊,伸出食指在他大腿上一戳,又迅速收回去,用額頭蹭了蹭。
吳窺江心底蘿蔔開花,不改顏色:“做什麽?”
鐘在禦嗓子啞了:“不憋着火了吧, 裝啞巴似的。”
以為當真沒眼力見,成日裏欲言又止。
吳窺江納悶, 他有嗎?不過那睡前就明顯啞了的嗓子挺揪心,他放下筆記本電腦,連人帶被地往懷裏一箍,大好人似的:“困就再睡會, 還是先吃點東西,就在床上吃吧,別下去了。”
鐘在禦可不賴床,他掙紮着彈出半個身子,吸了口涼氣,誤以為是一記閘刀把他腰斬了。唏噓着忍疼,還挺倔強:“我要去拆禮物,。”
“拆拆拆,都給搬上來了。”吳窺江翻找衣服,伺候穿上。平日裏沒少這麽做,今兒格外用心,一件襯衣磨磨蹭蹭,五分鐘都沒開始系扣。
鐘在禦氣得作勢踹他,可腿不大靈活,還有待恢複:“穿衣呢還是吃豆腐呢!”
“我這不是怕你疼麽?一點也不疼?”吳窺江半跪在地上,煞有介事地一拍大腿,眼裏是明晃晃的戲弄,“那我可虧大了。”
鐘在禦又怒又臊:“你出去!”
“我出去做什麽,這也是我的地盤。”吳窺江迅速扣上一溜扣子,套毛衣,在家裏就少套一條棉褲,抱到洗手間擦臉刷牙,又搶親似的橫抱到樓下。
禮物在地毯上胡亂堆疊,僅有一只小小的奶白盒子擱在茶幾上。昨晚就見到了,是擱在最頂上。
吳窺江假裝不是故意的:“慢慢拆,我去熱粥。”他人走,扭着脖子,等着看。
鐘在禦知道,賭氣的心思也沒了,拆開來,是只手表。他隐隐有些失落,不過表盤上帶上數到劃痕,又像是寫着什麽新意。
吳窺江在廚房忙活,把粥倒進鍋裏,點火加熱,說:“我賺的第一筆錢買的這只表。帶來帶去,再貴再新穎的,都一兩天就膩了,還是要帶它。試試看。”他抽出木勺,輕輕攪拌。
手工牛皮的表帶,常用的扣眼上叫一條灰白溝壑貫穿,鐘在禦扣在最後一顆,不大不小,仿佛還帶着皮膚上的氣息。于是帶着滿臉惬意,飓風過境似的拆禮物。
他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麽多的禮物,只覺得全是空盒也樂意。
吳窺江熱粥熱包子熱牛奶,三個鍋齊上陣,恨不得三頭六臂。手忙腳亂湊出早午飯,端過去,禮物拆的七七八八。
拆出三只水晶球、四個音樂盒、五個布娃娃,進口鋼筆若幹,高檔乳霜香水……分門別類放着。
吳窺江挪開水晶球,三個人不約而同送的水晶球,無一例外都是倆男娃娃手牽手。這場面惹得他心癢,“別拆了,先吃飯。”
鐘在禦嘟囔:“沒洗手呢,拆完再吃。”
“那就別洗了,張嘴。”吳窺江卷起袖子,耐心地喂,“晚上想吃什麽?”
鐘在禦說:“晚上得回家,昨晚沒回去,奶奶該着急了。”見吳窺江失望,他怕他把自己鎖起來,搜羅借口,“作業還沒寫的,也沒帶。”
吳窺江嘆嘆氣,揉了揉他的頭:“跟偷情似的。”
鐘在禦喝牛奶不要喂,抱着玻璃杯捂手:“你別這樣,我還沒想好怎麽跟奶奶說呢,她都那麽大年齡了,萬一被我氣出個什麽好歹怎麽辦?”
“我不是這個意思。”吳窺江吻了吻他的太陽穴,比起以往的任何一個吻都熱情似水,“就是想跟你在一塊。等你考上大學了,我們在附近租房子住好不好——不要提他!”
鐘在禦張嘴,他以為要提林森。鐘在禦卻說:“我想說還早着呢,着什麽急!”
“未雨綢缪嘛,走一步看三步。”吳窺江習慣了,不得不多想。沒那麽多心思,他也沒法給鐘在禦提供錦衣玉食的生活。他都想好了,等鐘在禦一畢業,想拍哪部他投哪部。
午後回家,鐘在禦只讓吳窺江送到附近公交車站,坐不了,晃晃悠悠站回家。手腕上帶着手表,背包裏裝了只水晶球。全部禮物只帶回了這兩件。
屁股和腰又酸又疼,鐘在禦明天不打算逃課,趴在寫字臺上補作業,暗罵老師不道德,開學沒一個月,作業就成山。
他沒上過數一數二的好學校,不知道熬人的成績都是在高壓下得來的。以前上高二,誰課後做作業啊。
做不完了!英語卷子發吳窺江,他國外留學,英語跟母語一樣地道。鐘在禦抄林森的數學卷子,等着吳窺江那邊發答案,和林森一起抄。
吳窺江英語沒怎麽退步,就是閱讀理解選項各個似腦筋急轉彎,簡直不是人做的,一時半會寫不完。
等着等到老丁電話:“小鐘啊,你明天早上千萬過來一趟!”
但凡這話都是好消息,鐘在禦差點蹿上寫字臺,動作幅度一大疼的他龇牙:“先透露一下呗。”
“萬一不成,我老臉也沒地擱。”老丁聲音漸小,“陳卿那角色,他老不演嘛,導演找律師了,大不了賠他點,也不想耽誤。導演看上你了,聽說還有幾個人盯着,說各憑本事,不過咱不比誰差。他是出了名的愛用新人,去年百花的那個不就是他帶出來的嗎。”
奶奶敲門:“叫魂呢?”
鐘在禦跑出去:“奶奶!我又有機會了!”
奶奶不以為意:“我能不知道你又有機會了!否則還能有什麽事!”
鐘在禦摟着奶奶撒嬌,心裏想不止這樣,他昨晚也很開心,勾住吳窺江褲腰的那一刻最開心。他說:“奶奶,我們跳舞吧。”
“這麽晚了,也不怕擾民。”說歸說,奶奶歡快地去換皮鞋。
鐘在禦穿運動鞋,覺得自己的藝術細胞都是奶奶日日熏陶的,人家學奧數,他學交際舞,人家彈鋼琴,他跟着哼鄧麗君的歌。鐘在禦用手機外放音樂,平緩的交際舞不受身體不适的影響,跳了半個小時覺得自己跟舞神似的。
周一升旗,鐘在禦和林森又又又逃課。
班主任看不下去,升旗儀式上就給家長打電話:“這都高二了,馬上升高三,還三天兩口曠課,做家長的不上心,孩子怎麽上心。”
“我家孩子目标是電影學院,專業課分要求不高吧。”吳窺江差點沒被英語卷子毀掉英明神武,不管英語數學,逮到亂撒氣,混不吝地開口。哪裏像家長,街頭混混還差不多,“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就寒假檔上映的那古裝片,我們家演技多好。”
後面純屬胡說八道,反正他也閉着眼。
逃課學生不止一個,也不可能每個家長都不講理,班主任又打電話給程鹿。
這回打對了人。
程鹿打小怕老師,學校裏一門功課一名老師,回家裏還門門都得請名師補課。他還在睡夢中,一個激靈驚醒,不過他也有招:“那個老師咱們實話實說吧,我們家的和鐘在禦家長簽了代管協議,再說了小森一心只想考電影學院,要不是鬧着不出國,還高什麽考啊是不是。”
學校每年出國的學生都不少,家裏有錢一心出國的,害怕高考怕考不上的,就是這倆學生成績好,怪可惜的。
藝考生班主任見過不少,沒見過家長這麽混的就是了。
因為有人臨時從外地趕來,試鏡推遲到下午,這不是個好消息。鐘在禦等候的時候好像能聽到升國旗奏國歌的聲音。
和職業演員相比他沒有任何競争力,哪怕是剛出道以及未出道的。
吳窺江剛挂斷班主任的電話,納悶不是說今天去學校麽,想問鐘在禦,怕他有事不方便,抱着手機等電話,等不到就親自抓人。幸虧鐘在禦有良心,沒讓他久候,
雖然吳窺江私心重,他還是說:“你說試鏡本來是早上,因為有人參加推遲到下午?那希望蠻大的嘛。”
鐘在禦不冷不熱的說:“你能說句反話嗎?夢都是相反的。”
這語調,吳窺江心酸,随口問:“沒坐馬路牙子上吧。”
鐘在禦跳起來拍拍屁股:“沒有沒有。”
吳窺江真是奇了怪了,怎麽每次随口都能抓到重點:“是你的今天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等你畢業了會是你的。中午吃點好的成不?”
中午吃盒飯,好不好也就那樣,飯菜都有點冷。
陳卿出演過幾場,鐘在禦都在現場觀摩,沒有劇本僅憑感覺。鐘在禦躲起來試戲,被林森敲打了好幾下:“別喪行不行?”
能不喪嗎,鐘在禦鑽幾次地縫了。
最後敲定是鐘在禦。
過後老丁才打聽出來,劇本改了。男二加戲,陳卿的戲遭大量删減,陳卿肯答應也與之有關。那幾個趕來競争,都是剛簽約的,演技先不說,只有顏值。所以導演肯要鐘在禦有演技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付費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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