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鄭炎似乎鐵了心要和沈業作對,次日便匆匆地離開了別墅,趕赴了城區,去收攏資金參加地皮的競拍了。只留下鄭昊燃在別墅裏,照顧還有些體虛的卓與塵。

見鄭炎終于走了,卓與塵暫且松了口氣。

他近乎冷酷地想着:究竟該如何,才能離開鄭炎呢?過往的刻骨銘心已經讓他徹底心灰意冷起來,而在沉寂之後,他反倒看開了許多。

除了陽光,還有更多的東西,值得飛蛾去追逐。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父母還建在的時候的一些事情。那時他不過四五歲,剛剛學會寫名字,在幼兒班裏,老師錯把他的名字寫成了雨辰。

等卓與塵小大人似的糾正了老師的錯誤後,又因不解其意,奶聲奶氣地問詢着老師名字的意思。

那位才二十出頭,溫柔典雅的幼師輕輕地握着他小小的手,跟他絮叨着:“和其光,同其塵。不要刻意追去,不要刻意執着,不露鋒芒,順其自然。”

當時的他懵懂無知,現在,忽然開了竅,琢磨到了這名字裏的一絲一毫。

原以為是引申之下的同流合污,卻沒想,其本意只是無争同化而已。

他似乎看開了一點。

在別墅裏,卓與塵抓緊時間進行着複健練習。

之前的時候鄭炎覺得他體弱氣虛,一直都讓他坐在輪椅上,甚至連日常的洗漱走動,也全有鄭炎負責打理,讓卓與塵差點都忘記該怎麽邁步了。

他躺在軟墊上,讓鄭昊燃幫他壓着腿,費勁地做着仰卧起坐。

卓與塵本身就因為身形瘦削且體弱,腹部缺少肌肉,肚皮是整一塊的白皙柔軟,讓他十分厭棄。

現在雖然沒法一口吃成胖子,在短期內練出腹肌來,但讓身體結實一些,還是沒問題的。

他暗自計劃着出逃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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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炎走之前同他說過,這一次的外出會持續約一周的時間,每天早晨七點、中午一點、傍晚七點的時候,對方會準時打電話過來與他聯系。

一旦鄭炎發現他不見了,那麽勢必會從城區瘋狂地趕回來,考慮到別墅區的偏僻程度與地形的複雜,卓與塵預計對方的歸來時間應該在五小時以內。

也就是說,如果他想出逃,在鄭昊燃無法給予他幫助的情況下,滿打滿算也只有傍晚七點到午間十二點的這段時間可以支配了。

且考慮到鄭昊燃的作息,卓與塵只能在深夜十二點後行動。

他至少得在天明之前跑出別墅區。

如果順利的話,卓與塵可以在最近的高速公路搭上一輛順風車。他考慮過了,自己臉嫩,完全可以充作窮游結果出了意外,身份證件與自行車及行囊都丢下了的學生。

然後,他會趕在鄭炎回來之前,抵達汽車站,搭乘不需要身份證明的黑車逃至其他地方。

甚至,如果狠決一點,他可以逃去北方沿海,然後偷渡到外國去。

就算他會因為沒有身份而舉步維艱,未來所要面對的生活,也完全好過像現在這樣,被鄭炎肆意地搓圓拍扁。

再困難的時光都熬過去了,這樣的苦頭在卓與塵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鄭昊燃看他做得氣喘籲籲,端正清隽的臉上暈染着紅暈,就連頭發尖也被汗水浸潤了,忍不住開口道:“要不……休息一會兒?”

卓與塵也累得夠嗆,想着複健訓練應該循序漸進,也就停了動作,在軟墊上躺了下來。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無袖T恤,此時,腹部的衣服早已因為劇烈的運動而被掀得極高,露出了線條秀美的腰腹。

看着平坦小腹上那圓潤的肚臍,鄭昊燃咽了口口水,覺得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扭了一下屁股,生怕被卓與塵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能幫我揉揉腹部嗎,我怕肌肉拉傷。”卓與塵喘息着,還未能從過量運動中平息下來。

鄭昊燃只感覺臉上燒得厲害,他趕緊低下頭,哆嗦着手,将顫抖的指尖慢慢地探向了卓與塵的小腹。

覺察到有一只溫熱的大手按壓在自己的腹部上,卓與塵閉上了眼,等待着鄭昊燃的按摩。

鄭昊燃摸着他的小腹,緊張得快要爆炸了。

只是想到還在城區裏的鄭炎,他的心又驟然地冷了下來。

在心中苦笑一聲,鄭昊燃忽然産生了一個危險的念頭來。

如果……如果幹掉鄭炎的話……

片刻後,他又死了心。

姑且不論以他那孱弱的實力與近乎為零的勢力,他究竟能否擠掉鄭炎上`位,繼承鄭家,單說卓與塵……

就算沒有了利劍鄭炎沈業這等等一系列的人物幹擾,卓與塵,也不可能會喜歡上他這樣的弱者吧。

鄭昊燃有些絕望地想着。

***

別墅之外。

利劍依舊趴在那棵樹上,憑借着絕佳的地理優勢,他能将別墅的情況盡收眼底。且靠着高倍的手持望遠鏡,他甚至能透過窗戶,窺探到別墅內部的情景。

看着鄭昊燃那兩只撫摸着卓與塵小腹的手,利劍氣得眼角都有些發紅了。

他都沒有那樣摸過卓與塵,現在居然讓一個外人捷足先登?!

但轉瞬之後,他又感覺有一潑冷水從天而降,将他的怒火給盡數撲滅了。

誠然,他現在确實發現自己對卓與塵的心意了,可之前呢?他都做過些什麽?

明明一開始,是他自己把卓與塵推到鄭炎面前的。

利劍只覺得渾身冰涼,鄭炎就算了,現在連這麽個不知名的路人,都能對卓與塵動手動腳,而他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齒地看着。

自找苦吃,大抵如此。

他後悔至極,突然憎恨起自己來,為什麽之前一直被那些并不重要的性別隔閡蒙蔽了雙眼,現在才覺察到自己的本心。

但世上本就沒有後悔藥可言,他只能抱着最後一點念想,祈禱着卓與塵還未對他宣判死刑。

可是。

卓與塵其實并不見得是真的喜愛他吧?對方只是借情在自己身上,透過他的容貌,希冀着另一個人的回應罷了。

“沒關系……沒關系的……”

利劍将手持望遠鏡放下,翻身從樹上爬了下去,鑽進了他搭好的軍用帳篷裏。

他在帳篷裏仔細檢視着以前作為特種兵,執行任務時使用過的工具與器械。

只要卓與塵回到他的身邊……

即使對方不愛自己,那也沒有關系。

他愛卓與塵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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