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8/麥間謠

與他相遇,是在一座戲館,誕夢館,我合着紅衣,正襟危坐,他托着瓷壺,款款而來。

臺上美人低眉,顧盼生輝,轉身霓裳偏轉,我站起身,他坐下來,一仰望,一垂眸,恍惚間,仿佛看見光河決堤,亂星璀璨。

他拽住我的手,神情同我一般迷惘,“姑娘,細雨漫漫,巷口的燈籠都給熄了。不知姑娘要去哪裏,黑夜裏......會不會害怕?”

人們的喜悅來自豐收的音訊,“看啊,就是這樣,我們世世代代依存的土地啊,感謝上蒼。”農夫的臉上遍布歲月的痕跡,不過笑起來時,就是幸福的波紋。他指給我們看的是無邊無際的黃金麥田,風吹過來是金黃的香,也洋溢着幸福的味道,我也雙手合十向麥子鞠躬,感謝糧食啊,給予我的子民們生存的希望。

農夫好心告訴我們道:“尊敬的兩位旅客,在我們這裏,豐收的時候,還會向麥神詢問姻緣呢。‘麥神的游戲’會指示年輕的人們,彼此的愛是否誠實。如何,兩位要試一試嗎?“

秀城襲躍躍欲試,“聽起來很有趣呢。”

我拉下臉,我才不要,“不了,這種東西,一試什麽都完蛋了。”況且,還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管用。

可是襲說“不論結果怎樣都沒關系,雖然我也會有傷心的情緒,但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為了那些下界造物所特別持有的情感體驗,葛天的青華就足夠了。”

“啊,既然你把話說得這樣振奮人心,那我也不好繼續縮頭縮腦了。”

“嗯,那就試試吧!麥神的游戲!”

農夫所謂的麥神,是麥田裏巨大的兩座雕像,我們從田埂上慢慢走近,大概有五畝地,才從神像的腳跟走到腳趾。繼續往前走,我漸漸感到石像在微微的發光,我擡起頭,看到麥神微垂着頭凝視着我,而其他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我笑了笑,果然因為我是深藍的管理者,所以各大造世的神明都對我懷着別樣的崇敬。

“偉大的‘圖門’喲,何欲何求?”圖門,是這個造世對至高無上存在的稱呼。

我旁若無人地說:“想找麥神玩個游戲。”

麥神呴呴地笑,“閣下請便。”

走到石像頭前我才發現,原來雕像張開的大嘴是一個通往地下的隧道。

農夫從石像旁的神祠請了紅帶子,綁在我的眼前,說:“你會在黑暗裏度過很長時間,之後強光會傷到你的眼,所以請在适應光線後再取下眼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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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我轉身握住他的手,生在沒有黑暗的雲浮的我,真是有些怕黑的,襲牽着我到地道口子前,安慰道:“放心吧,沒有問題的,你要是怕黑,那就真的是笑話了。”

我生氣地下去了,他在門口大喊:“我去另一邊的麥神像,看看誰先出來吧!”

哼。

我憑着對周圍靈子的感知,一步步走下臺階。其實對于我來說,看不看得見都不重要,因為靈子的分布能告訴我一切,只是生長在雲浮,我本能地對黑暗有些抗拒。

走了好一會,我感到一點明亮,周圍的空氣也漸漸清新起來,我知道我已經成功到達了“麥神制造的游戲。”

這種造世中的神所創造的空間,我破解起來輕而易舉,當我想耍賴直接利用深藍代碼破譯靈子結構,造成比襲先出去贏得勝利的假象時,我驚恐地發現,我居然失敗了!

不可能,造世裏的神明,怎麽可能創造出連我都無法破解的空間呢?

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當我正懷疑一切的時候,腦子裏忽然震動了一下,接着眼前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了......

我醒來的時候,正在淅淅瀝瀝的小雨裏慢慢走着,我不知道我是誰,要去哪裏,又要做什麽。

“姑娘,來一把傘吧。”路邊,賣傘的小販遞給我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我讷讷地接過傘,“可是,我沒有錢。”

小販把傘塞到我的手裏,說:“沒關系,送給你了。”

“謝謝。”我撐着傘,繼續走,被前面放雲燈的紅瓦樓吸引了。

我站在紅瓦樓前,贊嘆:“好美啊。”

“姑娘進來看看嗎,今天演的是《地心的新娘》。”

我說:“可是,我沒有錢。”

小倌笑着請我進去,“沒關系,姑娘只管進來看,高興就好,哪裏去說什麽錢?”

“謝謝。”

原來紅瓦樓是座戲館,叫做誕夢。戲館裏人滿為患,我找了許久,才在高高的坐席上撿到個偏僻的位子。

戲臺上搭着陰森的幕布,許多人戴着可怕面具和頭套,扮作牛鬼蛇神的樣子,一個濃妝豔抹的紅衣女子,柔柔弱弱地在妖魔裏翩翩起舞。臺上美人低眉,顧盼生輝,轉身霓裳偏轉,不知怎的,越看我心裏越發涼,皺眉看向別處,忽然見到這排坐席的過道上走來一位溫文爾雅的男子,精致恬淡的眉眼,微微帶着笑,發色很特別,是略微泛黃的杏白長發。

他的步履很輕,卻很穩,手裏托了一只瓷壺,遠遠的,我聞到淡淡的香氣,好像是姜花。

忽然間,我的心有些亂,正要起身,擡頭驀然撞入他的眼,啪嗒,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姑娘,細雨漫漫,巷口的燈籠都給熄了。不知姑娘.要去哪裏,黑夜裏......會不會害怕?”

仿佛觸電一般,我慌張地收回手,轉過身,呼吸有些急促,低聲道:“怕是有些怕的,不過......”

“嗯,”他剛坐下,又站起身,把瓷壺交到我手裏,“接下來要去哪裏呢,讓我送你吧。”

我抱着瓷壺,驚訝道:“好溫暖。”然後把臉貼在瓷壺肚子上,真的好溫暖。

他輕快地牽住我的手,俯下身看我的神色,又直起背,杏白的發絲在我耳邊起起落落,開心地說:“一起走吧。”

第一時間我沒有一點懷疑,竟然還有半分喜悅,我跟着他走了兩步,立馬恢複警覺,停住了腳。他回頭看我,眼神裏有點憂傷,說:“你不相信我嗎?”

“抱歉,我剛醒來,什麽都很陌生。”

他露出欣然的笑容,“我知道你的名字。”

臺上的美人引吭高歌,館裏響起一陣掌聲,我呆呆立在人群裏,怔怔看着他,他笑着露出潔白整齊的牙,從衣包裏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給我,“你一定喜歡的,青華。”

青華。

青華......

我在心裏默默念着這個名字,一次,兩次,重複了一遍,兩遍......

我豁然開朗,打開油紙包,拈出裏面晶瑩圓潤的米團,笑,“我叫青華?”

“嗯。”他開心地點頭。

我小心地咬了一口米團,問他:“那你呢?”

“我呀......”他想了想,很認真地樣子,很快回答我,“我是元素。”

“謝謝你,元素。”我把米團全部吃了下去。

“诶。”他叫了一聲,指了指我的嘴角,笑。

“咦?”我摸了摸,沒有摸到什麽,卻看到元素忽然靠近了許多,我僵直地愣在原地,以為他的唇要碰到嘴巴,不過他很快側開了,用手指摘下我嘴角黏住的一粒米,然後吃了下去,他說:“這是我下午吃飯的時候特意存下來的,我想如果晚上遇到青華了該怎麽辦呢,如果能送她白米的話,她一定會開心吧。”

我慌亂地只能夠不停眨眼,別過臉,“謝謝你啊,是很開心的。你認識我嗎?”

他微微偏頭,長發從肩頭滑落,服帖地垂在前襟上,說:“那些都沒有關系了,因為從現在開始,有很多事我必須一件一件讓你明白,倒不是讓你想起什麽了。”

那就是從現在開始的意思吧。

“那麽,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雨淅淅瀝瀝下着,我們走在黑暗的小巷,巷口的燈籠果然已經熄滅了。

元素說:“青華啊,你就快嫁人了,也許我再也看不見你了吧。”

出嫁?我慌張地看向他,我為什麽要嫁給別人?

我慢慢挪動腳尖,說:“如果我說我要嫁給別人,你會怎麽想呢?”

元素無奈地嘆氣,“當然會傷心。”

我問:“那如果我說我會嫁給你呢?”

元素拍拍臉頰,說:“那我就會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

我說:“但是我要嫁給誰呢?我怎麽不知道?”

元素說:“你要嫁給臨近城裏的一個大老爺,不過那個男人很粗暴,但是你家為了錢,還是決定把你賣過去。”

“為什麽會這樣。”明明醒來的時候,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元素長舒一氣,把我抱緊懷裏,我的懷裏抱着他溫暖的暖壺。

他的嗓音很溫柔,像極了月光下透明瓶子裏微微泛光的雪絨花,輕聲細語地慢慢講:“青華千萬不要難過,也不要擔心,如果看到青華困擾的樣子,我也會變得消沉。我會想很多辦法讓事情變得更好,所以,請給我一點時間。”

元素穿着素色的長衣在蘆葦裏奔跑的時候,我幾乎找不出他。

他會在月光下搭起幕布,用木偶的影子給我講這個世界的小故事,還會用竹筒在小溪裏捉一種會發光的小魚,小魚長着薄薄的翅膀,每逢圓月之時,便會向着天空展翅騰飛。

起風的時候,元素拿來紫棠色的紙鳶,握着我的手,拉着我沿着長河跑着,我總是控制不好牽線的力度,紙鳶快要墜下的時候,他輕聲飛起,踏着風,把紙鳶給摘回來,杏白的長衫和長發在風中輕輕飛舞,那般清逸脫俗的模樣,看在我的眼裏,就是一位流連凡塵的天仙。

元素是一個喜愛樂曲和花草的人。他喜歡在險峻的山峰,迎着凜冽的風彈奏古琴,琴聲沉郁動聽,只是苦了我,怕高,每次都怯怯地抱着他的腰。他喜歡種花,尤愛姜花。

元素把采來的姜花制成露,剩下的串成環,戴在我的脖子上,深深一聞,露出幸福的笑容,“你不覺得,這種花的味道,就像快樂嗎?”

是啊,快樂的姜花。但是我很明白,是有眼前這個人在,姜花才能釋放出快樂的芬芳。

有時候,元素會有很不切實際的想法,雖然他這個人也的确有非常神奇的地方,比如他會在空中飛,還會變戲法,沉在水裏好幾個時辰不呼吸也不會有事。最神奇的是,他能夠突然出現,但也會不知不覺地消失。

至于不切實際的想法嘛,比如他提出的“漂洋過海”。

就是一只小小的木舟,我仰天躺在船上,他坐在船頭,手浸在水裏,輕輕地搖啊,搖啊,就這樣在汪洋大海裏慢慢漂浮。

“青華。”元素俯下身,杏白的長發垂下,落在我的耳垂和臉頰,不知第多少次看着他清澈的淡杏色眼珠,總覺得裏面灑滿了細細的水晶,亮亮的,還是被驚豔得無法壓抑心中地贊嘆,然後,我就聽見他說,“我可以吻你嗎?”

我問他:“以前,我是說我醒來以前,你沒有吻過我嗎?”

元素回答說:“不管以前有沒有吻過,現在都不一樣了吧。”

嗯,倒也是,元素說過,從我醒來,就是一個新的開始。

我閉上眼睛,豪邁地說:“想吻就吻吧。”

他笑了笑,有些腼腆,兩頰浮起淡淡紅暈,緩緩傾下身,溫熱的嘴唇輕輕落在我的唇瓣,微微濕潤,張開一些,斜過頭,咬了咬我的下唇。

這種......似乎熟悉的觸感?

我閉着眼,落滿繁星的黑暗裏,一個身影若隐若現,漆黑的長發随風飛舞,身體裏忽然迸出吞噬靈子的缺陷因子,一點點把那人蠶食殆盡......

誰?

我的眼角滑下淚水。

你是誰?

為什麽,這樣熟悉又溫暖的感覺,卻讓我這樣的......疼痛,痛到無力,進而蒼白。

我擡起手,緊緊抱住元素,低聲哭泣,他把我攬在懷裏,輕輕搖晃,“我知道你很難過,不想被賣到鄰城的暴徒那裏,但是請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救......我?

我讷讷看着元素,他的發和眼,在陽光下看起來,是那樣溫暖,我雙手扶在他的胸前,“你要救我?”

“是呀,青華,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我迷茫地四處張望。你要救我,你要救我,那我要救誰,我要救誰......

元素說:“如果我說我要娶一位姑娘,青華你會怎麽想呢?”

我抹着眼淚說:“我會傷心的。”

元素用沾着水的手指點點我的額頭,“如果我說我要娶的那位姑娘是你呢?”

我微微一怔,氣鼓鼓地說:“那樣就好啦!”然後不理他。

那個時候,他笑着凝視着我,我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勾起的嘴角,多了與平日不同的意味。

我出嫁的這一晚,終于來了。印好唇紅,戴好鳳冠,丫鬟給我披上霞帔,蓋上蓋頭。我以為元素會偷偷潛入我家,然後帶我私奔,可是令我失望的是,他并沒有出現。

走上花轎前,我最後看了一眼陌生的家,沉默地進了轎子。

送親的隊伍走了許久,經過一個山坡時,忽然被一群帶着面具的怪人攔下來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見了他們都紛紛下跪,然後磕頭,直呼“偉大的精靈喲,請寬恕!”

戴着許多羽毛,胸前挂着獠牙的怪人舉起木杖,大聲說:“這是偉大的地心之主選中的大地之母,獻出你們的敬畏吧,虔誠的人啊!”

恰巧鄰城那邊迎親的隊伍也到了,看到這一幕,作為新郎官的暴徒也吓得從馬上滾了下來,将新娘拱手相讓。

于是原本熱鬧的山坡,只剩下了一架孤零零的轎子,我,還有寂寞的山風。

“青華。”熟悉又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猛地轉過頭,看到元素微笑着站在不遠的草叢中,我破涕為笑,飛快地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他緊緊抱住我,說:“你看吧,我說過,我會把你留在我身邊的。”

“嗯。”我揉着眼睛點頭,慢慢擡起眼,詫異地看着他變化的顏容,呆了。

還是那頭略微泛黃的杏白長發,灑滿細細水晶的清澈眼眸,只是皮膚變得更加白皙,近乎蒼白,前額生出金屬的角,眼睑下,耳邊,都覆蓋着純白的鱗片,耳朵也拉長許多,變成像精靈一樣的尖細長耳。

我不禁張大嘴,“你是......”

他笑着說:“還記得我們相遇時,戲館裏演的那出戲嗎?”

地心的新娘......

我說:“你是地心之主?”

他沒有回答,只是摟住我的肩膀,淡淡道:“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你要帶我去哪?”

他笑,“回家吧。”

轟——耳邊的疾風發出激烈的巨響,我跟着他一同疾速移動,進入一個地穴種族開鑿的地下城堡,一直來到最底層,他打開一道門,帶我走了進去,裏面是存儲水源的倉庫,非常潮濕,又走到最裏,猛地來開門,是一道挖了凹槽的石牆,元素二話不說,拉着我往牆上撞。

“啊——”我緊緊閉着眼,而後睜開,發現沒有撞在牆上,而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接着,仿佛被俯身一般,我的身體不聽使喚,自主地往對面的牆面上撞,又穿了過去,來到一個被鐵皮包裹的小隔間,哐當一聲,鐵皮箱子疾速下落,傳來地底恐怖的聲響。

我捂着耳朵,這個時候才發現,元素已經不見了。

箱子停住時,鐵皮的門被打開,我來到一座廢棄的大樓,樓道裏走來幾個醜陋可怖的狗頭人,它們拿着棒槌,拉着鎖鏈,看到我一身紅衣,粗魯地握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拽,然後扔進一個黢黑的洞裏。

我順着洞一直滾到底部,花了很長時間。

我站起身,發現這是一個空間交錯的深淵巢穴,在虛無裏飄散着雜亂的深藍靈子。我的面前有四個分叉口,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我走向杏色的那一個,手裏握起拳頭。

是了,我離開了“狼神的游戲”,那個我無法強行突破的空間——但是現在我知道,那絕不是狼神幹的。

這個造世,有其他淩駕于普通造物之上的存在盤踞着。

竟然敢欺騙長生,不可饒恕。

我怒火中燒,渾身散出深藍的靈光,向前走着,走到深處,在漂浮着無數空間球的白色巢穴裏看到微笑的元素。

“青華。”他呼喚我。

“吾殿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嗎?”

他說:“我是真心的。”

我冷笑,“你當然是真心,真心地想吃掉我,然後把我的深藍和魂力據為己有,好去阿勒梅蘭斯吧?”

“不,我愛你,我一直在等你。”他露出悲傷的神情。

他慢慢走到我的身前,用長滿金屬白鱗的利爪在我手心放了一朵姜花,凄凄地看着我,發出一種纖細嘶啞的聲音:“Dracula,Sharo Lu Tobira.”

那是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言。

“青華!”

一道青光自深淵劈下,元素猛地擡頭,沉下眼,面色凝重。

是秀城襲。

襲提着靈子重炮,強行破壞靈子構造闖了進來,把我護在身後,眉頭緊縮,狠狠瞪着前方靜默的男人。

我問襲:“他究竟是什麽?”

襲答道:“深藍四大原始之一,混海元素龍。”

我呼吸一緊,竟然是四原始.....

元素龍悲傷地看着我,說:“看吧,身為原始的我,不需要你的深藍和魂力,也不在乎阿勒梅蘭斯的榮譽,我只是想要......再看看你。”

秀城襲高聲斥道:“卑鄙狡詐的人,使出這樣的手段,怎麽能有說服力,倘若你真心關心她,在天王叛變的時候,你又在哪裏呢?!”

元素龍靜默片刻,忽然發狂地笑起來,深淵巢穴開始劇烈晃動,漂浮的空間球一個接一個破裂,他抱住頭蜷成一團,痛苦地□□着,我非常不解,他到底想幹什麽?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

襲拉着我逃離崩潰的深淵,說:“他是深藍原始,和炎宵月類似,是代管層權力以外的半自生半造物,跟他戰鬥十分棘手,我們趕緊離開的好。”

“好。”我跟着襲轉移出巢穴,重新回到了黃金之鄉。

無盡的麥田裏,兩位麥神匍匐着向我道謝:“感謝偉大的圖門,為我等驅除了可怕的異世魔物。”

我問:“那麽,所謂麥神的游戲?”

麥神笑道:“是魔物的巢穴。”

我喃喃:“原來如此。”

襲說:“真是預料之外的麻煩啊,我一下到地下世界,就想強行解開靈子結構出來,裝作先贏的樣子,可是竟然破解不了密碼,就立馬意識到不對勁,趕緊關閉了靈識脈路,還好帶了鴉青的靈子重炮,把空間壁給轟開了,也及時找到了青華。”

我一驚,“诶,什麽,你也想過強行打開空間裝作先贏嗎?!”

襲說:“青華也是嗎?!”

我生氣地說:“太過分了!”

襲也生氣了,“青華也很過分!”

麥神有些無奈,笑着送我們離開。

去往下一個造世的路上,我對襲說:“你來之前,元素龍跟我說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這或許是他做出這麽奇怪舉動的原因。”

我向襲重複了一遍元素龍跟我說的原聲:Dracula,Sharo Lu Tobira.

襲聽後露出震驚的表情,緩了許久,低聲跟我說了一句:“青華,這個應該跟你身上的奇怪之處有關。”

“我身上的奇怪之處?”

“是的,但是現在我還不能把我的推測告訴你,等我們完成旅行,見完該見的人後,你會知道很多困惑的答案。”

我也沒有辦法,只好說:“那就這樣吧。”

襲說:“不過有一件事,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我很期待,又有些惶恐,“是什麽呢?”

襲說:“元素龍對你說的那句話,是很早很早以前一個深藍造世裏的語言,不過據我所知,那個造悄無聲息地被抹去了,就連長生和天人的管理記錄都沒有,我們推測那個造世誕生在深藍創造代管層之前。”

我驚道:“還有這樣的事?!簡直難以置信!”

襲接着說:“我和幾位摯友悄悄研究着這個語言和這個被抹去的造世,雖然還有很多文字不明白,但是可以确定的是,Dracula代表的是一個姓氏,德古拉。”他笑着看向我,“怎麽樣,有沒有想到很著名的人物呢?”

我驚呼:“德古拉·金!”

襲點點頭,嘆道:“一切都是未解之謎呢。”摸着下巴沉思,“我總覺得,青華和金之間有某種聯系,這種感覺,從很早很早以前,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有了......”

我用拳頭敲他的頭,“那是不可能的!”放下拳頭,我的手裏還捏着一個東西。

是元素龍給我的姜花。

Sharo Lu Tobira?

是我愛你,或者等着你嗎?

我聳聳肩,算了,反正都不會知道了,攤開手,把花扔下,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白色的小花燙在金色的麥子裏。

10

風又吹過來了,空氣裏飄着麥子的香味。

辛勤勞作的農夫們唱着勞動的歌謠。

麥子金,麥子黃,麥神坐在麥子上。

大地肥,大地美,麥子長在大地上。

麥神跑在麥子裏,今年就要開大倉。

麥子蓋在大土地,新娘就要睡花床。

我給麥神種麥子,麥神給我找姑娘。

姑娘給我生小子,小子長大叫爹娘。

爹娘擺酒把地拜,恭請地皇娶娘娘。

地心娘娘好心腸,妙手一揮送麥黃。

地心娘娘善心腸,春風一度滿花香。

“不要亂跑啊。”農夫滿臉笑容地走出麥田,抱住跑來的胖小子,轉了兩圈。

胖小子憨憨道:“我很乖,沒有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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