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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宴後第五天,早朝上我北川的衆位愛卿們又含沙射影,曲折迂回的要本王勸蘭錦回南齊做回四王子白景行,我實在是忍無可忍的去找蘭錦吐了苦水,順便問了問他的意見。

“我看景瑜大有長住北川的打算,你說我該拿他怎麽辦才好。”

蘭錦依舊捧着我的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聽我這麽說擡起頭來望着我,笑道,“留他喝杯喜酒,喜酒喝完把他趕回去不就得了。”

雖說南齊王室同室操戈慘烈無比,蘭錦與白景瑜同胞兄弟感情看來卻不至于那麽惡劣,蘭錦這麽說也是帶着些玩笑與無可奈何,想來這個白景瑜還是很得蘭錦喜愛的,我道,“景瑜這麽在北川待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蘭錦看着我本來柔情無限的眸子一閃,笑意依舊道,“阿音是想要我回南齊?”

我抿唇,沉而重的道,“你我夫妻一體,我尊重你的決定。”

蘭錦眼皮子一挑,“北川大臣沒少讓你勸我回南齊吧。”

我如實點頭,南齊北川姻親一結,就算雲州大陸再有如何大動,北川不至于那麽孤立無援,本王未來的王夫怎麽算也是作為南齊四王子的白景行比江湖人身份的蘭錦來得好。

蘭錦微微一笑,“阿音你怎麽想?”

蒼山柳家我本就不願委屈他,現今得知他的真實身份,我更是不忍心讓他為我舍家棄國,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我也希望你能回去,對我來說,不論你是蘭錦還是白景行,你都将是我的夫君,作為蘭錦你會潇灑痛快點,可你終會為我舍棄你的血親,遠離你的家國,南齊子民需要作為白景行的你,将來北川子民也能受到你的照拂,如今的雲州,白景行或許更好點。”

蘭錦随手擱下話本子,起身向我走來,步履不似以前那般輕松惬意,輕輕的摟住我,“好,明日我就啓程回南齊,阿音記得早日來下聘納吉。”

蘭錦跟着白景瑜回了南齊,一衆大臣高興得連折子都少給我呈了好多,早朝後我百無聊賴的在空了的院子裏踱着步,哥哥跟扶蘇哥哥并肩緩步過來。

我揚起眉來,看着嬉皮笑臉的扶蘇哥哥,氣不打一處來,“蘭錦的身份你怕是早就知道了的吧。”

扶蘇哥哥擡眼望天,笑得無辜,“阿雪可冤枉我了,我也就比你早了個那麽些個年而已,哪有早就知道了。”

我哼了一聲,前些日子我才驚覺望江樓裏沒有蘭錦的信息,這怕也是扶蘇哥哥故意而為的。

扶蘇哥哥沒了蘭錦的壓榨與恐吓,一張臉笑得是愈發的欠揍了,“涵宇也知道,你怎麽不問他?”

我咬牙看了眼哥哥,看他笑意淺淺的眼神我就知道,扶蘇哥哥所言不假。

哥哥擡手輕揉了我的頭頂,道,“我是雲中秦家那日看出來的,你一心在上臺的蘭錦身上,自然沒有去跟入會的八王子見禮了,南齊八王子公然出行雲中秦家,四王子白景行卻不見蹤影,只來了個江湖人身份,又驚才絕世的蘭錦,這已經很明顯了。”

我臉色一陣發熱,否認道,“雲中秦家那會,我哪有一心在蘭錦身上。”

“啧啧啧啧,還沒有呢。”扶蘇哥哥搖頭晃腦,上下打量我道,“你既然已經下得山來,劍法至少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那日蘭錦上臺後,你不但失了沉穩貿然沖上了臺,還打得亂七八糟,雜亂無章,這般自亂陣腳,可不像是阿雪你會做的事,自蘭錦出現後,你在雲中的那些日子哪些天不是魂不守舍,心神不寧的?別人沒天天伴着你,看不出來,我跟涵宇都是看着你長大的,你還指望我們當瞎子不成。”

我啞口無言。

扶蘇哥哥又道,“幸得跟你交手的是蘭錦,蘭錦那小子也對你愛護得很,還有耐心的陪亂打的你打了兩天兩夜,要不是最好你自己放棄讓他失手傷了你,你何止是氣血攻心疲勞過度那麽簡單。”

我臉皮滾燙,咳咳兩聲,“蘭錦說扶蘇哥哥你師父想你得緊吶。”

扶蘇哥哥笑容一沉,頓時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哼哼兩聲,扭頭閃一邊兒賞春花吹春風去了。

“哥,你覺得我要他回南齊是該還是不該?”自蘭錦回去後,我心裏總有些空落的不安生,總覺得要發生些什麽,卻又摸不透徹這不安生到底是關切哪個方面的。

哥哥略白的臉上綻開一抹舒心的笑容,道,“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該相信他才是。”

作為蘭錦我是相信他的,可他現在在我的要求下又要做回那個傳說中溫潤如玉雅致如風的白景行了,一個我完全陌生的人,對于蘭錦的那些信任,我怕是不能完完全全的給與白景行的。

哥哥擡手輕輕拍拍我的肩,寬慰我道,“既然自己放心不下,為何又要逼他回去,逼他回去,又何苦讓自己放不下心折磨自己,與其這樣懸着心,不如去南齊一看。”

我搖頭,“去南齊太耗時日了。”

“哥哥可以頂上一段時間,你也可趁去南齊把你們婚事給辦了,再拖下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喝上你們的喜酒了。”

扶蘇哥哥遠遠的點點頭,“恩,該是去下聘了,十五天後正是個黃道吉日,讓柳大人備些禮陪你一遭去吧。”

蘭錦走後的第八日,哥哥代政,我輕裝從簡,帶着柳輕舟映月含煙及好幾車扶蘇哥哥給準備的聘禮,去了南齊。

帶了好幾車子的聘禮,路上車馬走得自然慢上許多,不多不少,行至南齊臨安,剛好用了十四日時間,天色将黑,尋了家客棧住下。

“雪姐姐,哥哥說今日我們暫歇此處,明日一早再去下聘納吉。”映月含煙一路走來俨然是我的随身丫鬟,衣食住行照顧得好不周到,我幾次推拒不過,也就随了她們。

我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含煙為我解了衣袍,散了發,笑眯眯的道,“雪姐姐明兒就要見到錦哥哥了,怎麽還如此魂不附體般的牽腸挂肚呢。”

映月燃了些助眠的香薰,笑嘻嘻的道,“雪姐姐這叫近鄉情怯。”

我想我确實是近鄉情怯的,蘭錦這一回南齊連半點音訊都無,我們随後自北川出發,給他遞了書信,按理說他早就收到了訊息,可連半點回信都未捎來,我自己不願意去想那些未知的變數,可心裏總有些晃蕩,此刻一想竟然有些想逃了起來。

面對蘭錦,我始終還是不夠勇敢的。

我已經來到了南齊,卻也容不得我再逃下去,就算有任何變數,我也只能去面對的,想來想去怎麽也睡不着,輾轉反側到天蒙蒙亮才睡了過去。

第二日含煙映月将昏昏欲睡的我自床上扒拉起來,我不甚清醒的任由她二人穿戴打扮,然後睡眼惺忪的上了去南齊皇宮的馬車。

待我清醒,我們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南齊朱紅的宮門前。

柳輕舟一身淡墨色華服立于馬上,自懷中掏出一個物什遞給前來問詢的守門人。

我自微掀的馬車簾中看着那守門人接過物什,臉色陡然轉怒為喜,朝柳輕舟點頭哈腰一陣,我們一行人就這麽大喇喇的進得南齊朱紅宮門。

我閉目靠在車轅上,耳邊只有辘辘的車輪聲,鼻間隐隐傳來熟悉的蘭香味讓我一顆跳得雜亂的心稍稍有些安定了下來。

我盡量不要讓自己去多想,蘭錦既然讓我早日來下聘,我來了就是,先前我傳去的信息他或許沒有收到,或許也只是他收到了回信在路上給弄丢了而已。

亂七八糟的想了許許多多,心裏憋得慌,走了小半刻終,我實在是憋不下去了,一把掀開車簾,慌忙道,“等下。”

馬車應聲停下,柳輕舟駐馬回身,我在含煙映月的叫聲中不顧形象的跳下馬車,環顧着雅致又陌生的環境,心裏一陣窩火,我對柳輕舟道,“本王不想去下這勞什子的聘禮了,打馬回程!”

“君上,這是為何?”柳輕舟下馬,不解的問我。

“雪姐姐怎麽了,都到這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可以見到錦哥哥了呀。”含煙映月齊齊勸慰道。

我雙手在袖中交疊,表情盡量淡然的道,“如今他已不全然是蘭錦了,我們出宮時就有信息送出,十五日他都沒回信,說不定他本就打算将下聘之事忘卻,我又何必再去白跑一趟。”

“蘭錦他并未忘卻這回事,不然君上以為我們如何能順利無阻的進得宮來?”柳輕舟下馬,走到我面前說道。

原來蘭錦有跟柳輕舟通信,可為何不告知我?莫不是有什麽不能讓我知曉的東西?我越想越是來氣,一氣上頭,斬釘截鐵的道,“回程!”

我剛把視線從柳輕舟臉上移開,就遠遠地看見一大群人簇擁着一人自內宮門處走來,白玉冠束發,月白修身錦服,豐神月輝,清雅絕倫,修身款步如踏白蘭而來。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我卻被他多出來的那份威嚴雍容生生的給拉到了楚河一般,漢界那頭的他讓我生疏得想要逃離。

眼看那一大群尚穿着官服的人密密麻麻的逼近,我慌不擇路,提氣縱身一躍,便不顧東南西北的跑了。

耳邊尚有柳輕舟與映月含煙的呼喚聲,就算我已經後悔逃跑,可我既然已經飛身而起,怎能再落下去,只能将錯就錯繃着臉飛得更快,好不容易飛躍一道宮牆,落在了滿院子的蘭花中,身邊一陣風過,一個人輕盈如落花般的站在了我身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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