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坦白

劉寧帶那名男人去一念不生鬧事的當天早上，蘇夏替邵峥去隔壁市參加了一個會議，等她回來的時候事情早已經落幕，不過，有韓格那個傳聲筒在，蘇夏就是真想錯過也錯不過。

“隊長。”韓格依然習慣叫蘇夏隊長，“你是不知道那個男人嘴有多賤，我一個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聽着都覺得惡心，何況是一念不生的老板娘，我跟你說啊，我們專門跑過去一念不生圍觀了一下他們老板娘，啧啧啧，那細皮嫩肉，楚楚可憐......”

“說完了嗎？”蘇夏涼飕飕地反問讓韓格的絮叨停止。

他幹巴巴的嘿嘿兩聲，不知道自己又怎麽得罪蘇夏了。

“劉寧找來的那個男人現在在哪兒？”蘇夏問。

韓格不假思索，“被關起來了，劉寧那邊正在查他的前科，聽說是想讓他後半輩子都蹲監獄，要我說，這種人渣就該一槍崩了，留着浪費國家糧食幹嘛。”

“嗯。”蘇夏話鋒突轉，“韓格，你怕死嗎？”

“額？”韓格智商下線一秒，“不怕！”

蘇夏滿臉嚴肅，“接下來，不管你聽到什麽都要給我爛在肚子裏。”

韓格被蘇夏态的度感染，收回吊兒郎當的站姿說：“是。”

蘇夏按下開始鍵，熟悉的聲音登時從藍牙音箱裏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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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舍不得了？是不是蘇夏這兩天對你好點，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我是怕你惹禍上身，蘇夏的能力你清楚，她對賀家的情分你也清楚，你真以為她會狠到大義滅親？別到時候狐貍沒逮到，反而惹的一身騷。”

“我的人已經動手了，他們會兵分兩路，一路去賀家處理賀清，一路引開蘇夏的人讓她落單，你要做的就是找準時機，在蘇夏和賀清的屍體獨處的時候沖進去抓個正着，這次，我要讓賀清和蘇夏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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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這，這是楊隊和袁局？”韓格不敢置信。

楊錦色竟然想害死賀清然後嫁禍給蘇夏，這太匪夷所思了。

蘇夏，“這是楊錦色辦公室的監聽器錄下來的，做不了假。”

只不過删減了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東西而已。

韓格依然覺得驚悚，“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袁局和賀隊他們不是同期的戰友嗎？為什麽要對他下狠手？”

蘇夏眸光凜然，“因為袁輝恨人類。”

“？！”

“韓格。”蘇夏站起來，和韓格平視，“知道我和邵峥為什麽要讓原本的一隊獨立出來嗎？”

韓格還處在震驚中，聽到蘇夏問題的機械地回答，“不想讓我們在新隊長手裏受憋屈。”

“不全對。”蘇夏看着韓格，堅定的目光讓韓格心頭燃起熊熊烈火，“我們需要一隊絕對忠誠，絕對精銳的人和我們一起完成一個危險重重的任務。”

“什麽任務？”

“毀掉袁輝以将人改造成妖，最終靠妖主宰人類的計劃。”

“主，主宰人類？”韓格覺得自己聽到了天方夜譚，“人怎麽可能被妖主宰？”

蘇夏目光如刃，言語之間充斥着陰冷之氣。

“袁輝一直在暗中經營着一座實驗室，那座實驗室裏藏着将人改造成妖的秘密，我們的任務是在袁輝的實驗成熟之前毀掉那裏，同時将被關在裏面的人和半人救出來。

韓格，這一去九死一生，我們冒不起任何險。”

韓格雙手握拳，臉側的肌肉因為用力線條深刻。

“所以您才把我們，把您一手帶出來的人留在身邊，讓我們和您一起完成這個任務？”

“是！”蘇夏正色，“以袁輝現在的權勢地位，只要他一句話，我和邵峥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從現在的位置上被踢下去，我們一旦失去這個職位就意味着失去了對總局局勢的掌控權，到那時候，袁輝想做什麽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誰還敢豁出命去查他背後有什麽，他有什麽目的。所以，我需要被信任，也需要能絕對信任的人和我一起，在袁輝還沒有掌控這裏之前，讓他的實驗徹底中止。”

“單憑我們一隊行嗎？”韓格心存顧慮。

蘇夏身體後傾，靠在檔案櫃上，嘴角帶着不易察覺的笑容，“韓格，真正的戰争靠的不是有多少人，而是用了多少腦子。如果那座實驗室裏只有傷天害理的妖，或者是和袁輝一樣憎恨人類，想主宰人類的亡命徒，那我們大可以帶着局裏最先進的裝備将那裏夷為平地，可事實上，那裏面的絕大多數都是無辜的人類，在不引發大規模戰争的前提下救人，中止實驗是我們最終，也是唯一的目标。

硬碰硬，除非萬不得已。”

韓格幡然醒悟，“隊長，我明白了。”

蘇夏的笑意逐漸擴散，“韓格，你有這個能力。”

突然被誇，韓格竟然有點害羞，抓着頭發躲開蘇夏的目光說：“隊長，您老都多久沒誇我了。”

蘇夏笑而不語，看着韓格眼神充滿信任。

“在這之前，我還需要你做一件事。”蘇夏說。

“什麽事？”

“讓楊錦色把一隊隊長的位子還回來，由你接替。”

“我？”韓格指着自己的鼻子有點不敢相信，“我跟您這麽多年，跑腿跑習慣了，您突然給我怎麽大一面旗，我扛不動啊，而且，當初不是您保舉楊隊接替一隊隊長的職位嗎？怎麽現在又要讓她還回來？”

蘇夏含糊其辭，“我有我的打算，她的作用起到了就該退位讓賢了，以她現在的能力和資歷還夠不到這個位置。”

“那我就行？”他比楊錦色還小，資歷還淺。

蘇夏篤定，“我說行，你就行，我看人還從來沒看走眼過。”

話都遞到這份上了，韓格的一腔熱血要再沸騰不起來真就枉費蘇夏一片苦心了。

“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韓格鄭重其事地表态。

“好！”

“可是，楊隊不是袁局的人嗎？”韓格問道，“我們怎麽做才能把她拉下來？”

蘇夏沉靜的眸光閃過寒光，“江善可以幫我們這個忙。”

韓格詫異，“他一個技術員出身，怎麽幫我們？”

“你把他叫過來，我會告訴他怎麽做。”

“好，我馬上去。”

很快，韓格就把江善帶了過來。

蘇夏讓韓格在外面等着，她用最簡短的話把兩年前和現在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江善，江善只詫異了一瞬間就坦然接受。

他一直知道蘇夏對楚知也的感情沒有變過，所以信她，現在又多了一個理由解釋清楚當年的事，他僅剩的疑慮也被全然打消。

“小江，我需要你給一念不生打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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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善從辦公室出來，把蘇夏的打算告訴了韓格，韓格聽完心頭隐有不安。

他讓江善先下去拿手機，自己等會兒再去找他。

江善一走，韓格立刻繃起了表情，一念不生的那對夫妻到底什麽身份？老大為什麽要對他們這麽重視？

就在韓格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剛回局裏的邵峥和他撞了個面對面。

“從蘇夏那裏來的？”邵峥問。

韓格最怵邵峥的眼睛，黑的深不見底，分分鐘能把人溺的喘不過氣。

“啊，是。”韓格大聲回答。

“說了什麽？”

“就日常彙報工作，沒什麽特殊的事？”

“是嗎？”邵峥目帶探究，“我怎麽覺得你在說謊？”

韓格哈哈兩聲，強迫自己和邵峥尬聊，“看您說的，我就是有十個狗膽也不敢在您面前找死啊。”

“也是。”邵峥已經從韓格的眼神裏得到了信息，于是手下留情放他滾蛋。

“謝謝大老大！”

說完，韓格一溜煙跑下樓，速度快的出奇。

邵峥繼續往裏走，經過蘇夏辦公室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敲門進入。

“什麽時候回來的？”邵峥問。

蘇夏，“一會兒。”

“開會都說了什麽？”

“和以前一樣，扯淡。”

邵峥自認是個鋼鐵直男，拐彎抹角這套他做不到，能和蘇夏扯兩句閑談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等蘇夏的扯淡結束，邵峥立刻切入主題。

“你和韓格說什麽了？”

蘇夏知道瞞不過邵峥，也沒打算瞞，袁輝的事打從一開始就是他們兩個一起參與的，瞞他沒有意義。

“我把袁輝的事告訴韓格了。”蘇夏說。

邵峥不詫異，“該讓他們有心裏準備了。”

“另外，我還讓江善配合韓格演出戲，把楊錦色拉下一隊的位置。”

邵峥挑眉，“怎麽說？”

“袁輝不是給了楊錦色半年時間來決定她有沒有能力坐上這個位置嗎？”蘇夏嘴角帶笑，語氣裏隐約可察覺興奮之感，“我這個前任隊長先不滿意，想提前結束她的考察期，不可以？”

“我能問個問題嗎？”邵峥不答反問。

“說。”

“你當初執意把楊錦色放在一隊隊長的位置到底是為了什麽？”

蘇夏直言不諱，“想讓她有權利參與更多任務，參與的越多破綻就越多，出錯的時候得到的關注也就越多，受到的懲罰也就越重，另外，我還想讓她成為袁輝的利器，刀刃朝向袁輝。”

“嗯？”

“楊錦色辦公室的監聽器不是擺設，有它在，我們不愁打聽不到袁輝的動向和楊錦色的打算，偶爾動動手腳就能看一出狗咬狗的戲。”

邵峥的目光驟然冷卻，“袁輝身邊不留廢人，楊錦色只要犯一次錯就會成為袁輝那裏的過去式。蘇夏，你想借袁輝的手除掉楊錦色？”

蘇夏不否認。

邵峥周身的溫度和他的眼神降到了一個溫度，“蘇夏，你說你不想成為蘇慶昌那樣的人，可你現在做的事和他有什麽分別？為了一只妖對自己的戰友下手？蘇夏，你說讓我關鍵時候拉你一把，你給我機會了嗎？”

邵峥不留餘地的指控并沒有對蘇夏的情緒造成多大起伏，她的語氣依舊輕淡。

“在此之前，我還知道一句話‘殺人償命’。”

“她殺了誰？”

“一念不生的店員。”還有柯沐和喬兮。

“你說誰？！”邵峥不敢置信，“楊錦色怎麽會和一念不生扯上關系？那不是一家書店嗎？”

“你知道？”蘇夏語氣加重。

“江善去那裏的次數很頻繁，所以我有讓人注意過那裏，沒什麽問題。”

蘇夏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看到過一輛車停在一念不生對面，遂問道，“你派去的人開車了？”

邵峥搖頭，“幾步路的事兒，開什麽車，他們假裝看書混進去的。”

蘇夏眉目收攏。

如果那輛車裏不是邵峥的人，還會是誰？

難道是袁輝？他還沒有放棄楚知也？

“你在想什麽？那家書店真有問題？”見蘇夏的表情不斷變化，邵峥問道。

蘇夏随口應了一句，“沒問題。”

“你的表情告訴我，它有問題。”邵峥目光灼灼。

蘇夏停止腦子裏一團亂麻的思緒，一瞬不瞬地看着邵峥，“老大，你信我對不對？”

蘇夏突然正式的語氣讓邵峥心頭一顫，直覺她接下來的話不會是什麽好話。

“信。”邵峥說。

蘇夏，“一念不生的老板娘是小也，老板是歸遠哥。”

邵峥的反應和江善如出一轍。

“她也是那天晚上你不讓我殺的女妖？”邵峥平靜地問。

蘇夏不做隐瞞，“是。”

邵峥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早該猜到了。”

“抱歉，一直瞞着你，我也是剛剛才确定的。”

邵峥不知道怎麽接茬，想了下說：“蘇夏，你想除掉楊錦色是怕她威脅到楚知也？”

蘇夏眸光微涼，“不是怕威脅，是她已經準備對小也下手了，上一次，她借着蘇慶昌和袁輝的手逼死小也，嫂子還有柯沐，這一次，我不會讓她再有機會。”

“你這是在以權謀私。”

“那又怎麽樣？除去小也和嫂子是妖不說，柯沐和一念不生的員工是人沒有錯，殺人償命，不□□份地位和職業。”

蘇夏一席話讓邵峥心煩意亂。

他總覺得蘇夏的話有問題，可真讓他指出問題在哪裏，他又覺得這個解釋得通。

猶豫片刻，邵峥說：“我不贊同你的做法，也不會阻止，但有一點你記清楚了，一旦被我發現你有違紀違法行為，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更不會包庇。”

蘇夏笑裏帶着感激，“老大，謝謝你。”

邵峥不語，擺擺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辦公室裏很靜，陽光灑在地面，将漂浮在空氣裏的塵埃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