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 1 若是相逢時

苻雲浔第一次遇見李雲是在大馬路邊，他坐在車裏翻着開會時所要的文件，一聲哀嚎吸引了他的視線。他擡頭，看到一對長相俊美的男女身後跟着一個女生，邊走邊說：“吾家小弟，我對不起你啊。”

他啞然失笑，再看向她時，前邊的男女已走遠，只留下她在原地憤然地喊：“夏雨田，我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他笑出了聲，她回頭剛好對上了他的視線，臉唰一下紅了。他想大概是自己也抽了筋了，平時什麽都無暇顧及的他居然出奇的盯了她半天。

她的相貌不是太漂亮，但也不是太醜。

她大概是被盯的太久，有些生氣了，恢複神色，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一副“沒見過美女啊”的表情轉身就走。

他又笑了半天。

第二次見她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他買了咖啡正要過馬路時，忽然發現他的車旁蹲着一個拿相機鬼鬼祟祟的人，他以為是記者，快速地走到跟前，正要開口，那人卻有些着急地說：“麻煩讓一下，那啥，睹我視線了。”

他心中一動，熟悉的聲音。

原來是她。

他也蹲在她身旁，問：“你在幹嘛？”

她握着相機咔嚓咔嚓地拍着，漫不經心地說：“拍美男。”

他順着她照相的地方望去，赫然看到那天馬路上的男子，他的記憶力很好，那個男的身邊不是上次看到的女生。眯了眯狹長的鳳眼問她：“你喜歡他？”

“怎麽可能？”她脫口道，“這小屁孩兒居然敢背着我偷偷地戀愛……呃……你是誰啊？”她後知後覺轉頭問他。

他嘴角上浮：“苻雲浔。”

她茫然地看着他，搖頭：“不認識。”

他愣了愣，大概也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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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拿起相機拍照，絲毫不在意身旁的陌生人。他想：她真是個奇怪的人。

她洩氣地放下相機，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又看向他：“你跟着我幹嘛？提前聲明問路我不知道啊，看見前面的叉路嗎，左轉，那裏有警察叔叔。”

他嘴角彎的更深，指了指旁邊的賓利，說：“我要上車。”

“哦，那你上啊。”

他看看車門，再看看她，啞然失笑。

她反應過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說着伸手擦了擦車，手腕上有條漂亮的紅繩，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人。

他站起身來：“喂～”

她停住腳步，轉身狐疑看他。他笑着指了指她剛才蹲的地方，本來想問地上的東西是不是你的，說出口的卻是：“你叫什麽？”

她看看他指的地方，不明白，難道他要訛她？瞬間顫抖，剛才她上竄下跳的沒有弄壞他車，都快給他擦車了。對哦，擦車！沖他莞爾一笑：“我叫雷鋒。”急忙揮手告別，那速度都抵得上一只飛兔。

他手一抖，杯中的咖啡灑出幾滴。其實他想問，地上的那條紅繩是不是你的。

他伸手撿起，紅繩上還挂着一顆瑩潤的玉珠。看着她蹦跳的身影，狹長的鳳眼笑意更濃，他朝着她的身影喊：“你的……”

她轉身笑着對他揮手，跑得更快了。

此後，每個星期天他總要開車在那裏逗留一會兒。陳良方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姑娘了？天天的睹物思人。”指了指他手中的紅繩，一臉的好奇。

旁邊的幾個人來了興趣戲谑：“難得有一女的看見你沒腿軟、眼冒桃心地撲上來。”

他喝了口酒，眯了眯鳳眼：“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很久很久以後，每每他回憶起這段就想笑，那個時候的他就怎麽那麽确信她就是特別的呢？

紅繩上有一個碳素筆反複刻寫的“橒”字，玉珠輕輕地壓在上面。他猜測大概是她叫橒或者名字裏有個橒字吧。

這一等，等了一個月多月。他勾起半片嘴角，這算不算“馬路情緣”呢。

閑來無事的時候，他總是在城西的西餐廳吃飯。那裏環境優雅清靜，人亦少，陳良方跟着他去了幾次，便也迷上了那裏。他迷的是環境和菜色，陳良方說他迷那裏的女老板。

優雅地切着牛排，眼眸溫和淡漠，視邊上的陳良方為空氣。陳良方也并不在意，目光不經意瞥向靠窗坐着的人，皺眉：“他怎麽會在這裏？”

苻雲浔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扯起一抹嘲諷。

項棣津，難得他在這裏，大概又約會哪家姑娘，追到手沒幾天再換人。

不一會兒，一個穿藍色長裙的女子推門而入，與服務生交談了幾句，便被帶着走到項棣津的面前，歉然一笑。

苻雲浔一眼認出她，笑了。等了一個多月的人今天卻在這裏出現了。今天的她頭發绾起，淡淡的妝容，眉目含笑，與他上次見她的時候有着天壤之別，多了幾分溫婉淑雅。

他微微皺眉，難道她要與項棣津約會？

陳良方見他停住刀叉的手，問：“牛排不好吃？”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半垂着眼睑，“嗯”一聲：“味道有點不對。”

陳良方狐疑地吃一口牛排，細細地品味，旋即了悟，望向靠窗的那對璧人浮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她溫婉地笑着，臉還微微地泛紅，好像剛戀愛的小女生一樣羞澀腼腆。項棣津的神情隐在陰影裏，看似不清。苻雲浔擡手吃進一口牛排，偏頭正好對上陳良方一臉揶揄的神色。

陳良方端起酒杯，輕啜一口，眯眼：“原來苻大公子喜歡那種類型啊。”

他一笑了之不予置否。正擡手端起酒杯，忽聽“唰”一聲，傳來酒水潑灑的聲音。

他擡眸，項棣津滿臉酒水，神色驚愕地看着她。她臉發白地蹬着項棣津，紅唇抿成一條細線，眼中的怒氣噴湧而出。項棣津恢複神色，不動聲色地擦拭臉上的酒水，眼眸攢滿嘲諷的笑意。

衆人紛紛側目，似等着下一步事态的發展，他慢悠悠地放下酒杯，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接下來的反應。

只見她從包包裏扯出幾張百元大鈔拍在桌上，開口：“服務員埋單。”便轉身而走，臉上的怒氣絲毫未解。

陳良方要開口，卻見苻雲浔起身追出門外，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眼中掠過一抹陰影，旋即笑了。

他追出去時已不見她的身影，四下張望，正好瞥見欲要上車的藍色身影。

“雷……”他欲言又止，總不能真叫她雷鋒吧，躊躇間，那抹藍色的身影消失不見。

再進來時，就聽見陳良方的笑聲，項棣津面露窘意，此時正坐在他的右手邊。

“還不是因為我妹喜歡她弟弟啊。”項棣津說，為了讨好妹妹才答應和李雲約會。剛開始想，她弟弟李慕長得玉樹臨風，想必他姐姐也一定是傾國傾城，哪成想相貌如此平凡，火氣還這麽大。

“她叫什麽？”苻雲浔拉椅子坐下。

項棣津一愣，說：“李雲。”

李橒……他心底默念，手指握緊瑩白的玉珠：這算不算我們第三次見面？

陳良方優雅地喝了一口紅酒，眼露促狹地問項棣津：“你說什麽了，把人姑娘氣成那樣？”

項棣津手一抖，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好半天才開口：“……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