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巫弋的第一次

趙家與常家人去警局報案的事并沒有瞞着小區裏其他人,那張波甚至是有恃無恐地放言誰親眼看到他咬人了?有本事就讓警察來抓他,沒本事就別瞎叨叨。

可是,真會有傻子在家裏等着警察上門來逮捕自己嗎?反正張波沒有留在家裏。等警察上門問案時,他已經人去樓空了。

關于這個案子的調查裏,在小區裏不只是趙家與常家遭遇了被張波攔路想要借點錢花花,不然就揚言要把他們咬死。

只是,張波挑的時間與地點都沒有其他的目擊證人,顯然他攔路勒索的套路很熟練,果然不負他小混混出生。

張波可不只熟悉踩點作案,他對量刑估計也是門清。常傑被咬了一口,那一口力度挺大的,不知為什麽人牙能把校服外套給咬破了,可常傑肩上的傷其實只是破皮了而已,沒有他父親形容的那麽可怕。

這種程度的傷根據法律視情節而定的原則,真就是輕微傷,夠不上犯罪,最多是進去蹲十五天,在要交一些罰款,賠一些醫藥費。

如今找不到張波這個嫌疑人,只能等一等,這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為了這樣的輕傷也不可能下發海捕公文。

“這姓張的果然混蛋,我還就不相信他能有錢跑路,要是回來了一定要打他一頓!”常父對于眼下的查案結果很不滿意,他兒子常傑在上學路上被張波勒索被咬傷了,當時那傷口明明是出了不少血,怎麽去醫院轉了一圈,清理了一下傷口表面,就只是破皮而已了。

可是眼見為實,常父也看到了常傑肩上的傷确實只有表層劃傷,他總不能為了增加說服力動手加重兒子的傷勢。

巫弋就是在這個時候與常家人來了一場小區門口的偶遇。

常父本是拉着常傑的手,一邊在罵罵咧咧地說着要張波好看,這時常傑突然停下了腳步躲到了常父身後。常父神經敏感地以為兒子是看到了張波,可他一擡頭,自己也猛地發憷地後退了好幾步,就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要幹嘛?青天白日的,殺人犯法啊!”

巫弋正在很認真地看着常家兩父子,準備說出祥叔教他的那一套臺詞。可是巫弋認知裏的認真與給人以可靠的沉穩感覺,顯然與別人眼中看到的他有很大的偏差。

常父本來心情很差,但當他見到三米之外這個惡狠狠的男人時,真的有一瞬間想要拔腿就跑可是腿軟了根本跑不動的感覺。

從前,他看那些武俠小說根本不相信這世界有什麽人是能用眼神就能殺人,那種殺了很多人身上煞氣很重百鬼退避的說法,真是騙死人不償命了。

但是就在今天眼下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這種從心底冒出來的發憷的感覺,而躲在他背後的常傑已經哭了出來。

巫弋不明就裏,他只想很嚴肅地與常父讨論一下關于張波咬人案件,給那個身上已經帶有不少鬼煞之氣的常傑看一看,順便查出來張波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而已。可是為什麽常父看他的眼神那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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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從這裏路過,遠遠就看到你兒子被黑氣纏身,特別是肩膀之處恐怕會有異變。相逢就是有緣,你是否需要我為令郎看一看。有道是小病不治大病吃苦,令郎還是要趁早請人治一治為好。”

“治病?我看是你有病啊!你再不走,再不走我,報警了!”

常父母雞護住小雞似地擋在了常傑面前,其實他緊張并害怕地根本沒怎能聽清巫弋說了些什麽,只想要離這個兇神惡煞的人遠一點,再遠一點。這時,常父覺得最近真是有些衰,張波是腦子有病就發病了,而走在路上他居然會被冷面神人攔住,都怪張波讓自己沒有眼觀八方的心情,不然打死他也要繞路。

巫弋當然沒有走,這和祥叔說好的不一樣啊!祥叔說了擺出高人的樣子就能讓對方心中信服了,就算不讓他真的上門探查,可是也會狐疑地聊幾句,這時候他就能發揮出對常傑之事很了解的一面,讓常父不得不相信随即請他看病了。

可是,為什麽常父與常傑現在是掉頭就跑了呢?

常父怎麽可能不跑,巫弋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那種恐懼真快要滲透到骨子裏了,如果不是兒子也在,他就說不定屈服了,可現在必須先帶着兒子跑了再說。

馬路對過祥叔直搖頭,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指點別人如何去做風水先生,卻慘遭重大失誤的糟心經歷。巫弋這表情就和閻王索命沒區別,還有他說話時冰冷的口氣,完完全全沒有做到一個有點神秘、仙風道骨、可以信賴的道長形象。那就像是從地獄裏出來,沒事做想要殺個凡人玩玩的惡鬼之王。

“随仔啊,我錯了,我以為演技是練出來的,沒想過有人突破不了自生天賦限制。哎,這能怪我嗎?在我面前巫仔還挺和善的,誰想到他到陌生人面前動作那麽不自然。”

随貳亓很難違心地附和祥叔的話,巫弋想要從事風水先生賺錢一事從大方向上是對的,他有本事比如說變紙鶴那一手就很能唬人,可是他的風格與祥叔不能走一個路子,讓他走街串巷的攬客反倒是失了高人風範。巫弋就合适一言不合,出手把鬼怪滅了的那種殺手锏。

可是這話随貳亓沒先對巫弋說,不能打擊他來到現代社會後想要快速融入其中的積極性,人總要多碰壁幾次,才知道什麽是适合自己的路子。當然這不是為了報複巫弋重複了很多遍‘紅紅’這個稱呼,他怎麽能是小心眼的人。

巫弋看着常家父子逃也似地跑了,心情悶悶地過了馬路,他看到随貳亓就露出了郁悶的眼神,完全沒有了剛才在常家父子面前端着的嚴肅,很像是做了錯事的大型犬,如果有尾巴已經耷拉下來了。

“阿亓,他們嫌棄我,可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也看到了吧,那小孩的肩上真有鬼煞之氣,那十三四歲的孩子本就不如成年人陽氣重,要是不盡快清楚是會生病的。”

随貳亓能說什麽,難道要他說常傑本來沒病,被你這麽一吓也有病了?

祥叔主動攬過了這次的失誤責任,“巫仔啊,這是我估計不足。你這表情太過了,我們要表現的是仙風道骨。我給你分析一下,哪個仙人手裏沒幾條人命呢,他們标榜除魔衛道,所以總是殺過人的,或者殺了猛獸之類的東西。所以身上有讓人敬畏的氣息,這一點你做到了。只是過猶不及,你不能那麽嚴肅!

因為凡人都很脆弱,你不只要讓他們敬畏,還要讓他們愛戴,你懂嗎?你對常家父子說你能殺鬼,他們絕對相信,可是你說要幫他們抓鬼,他們會以為你要把他們變成鬼了!

這裏面就是因為敬畏過剩,而愛戴不足。說白了吧,你不夠仁慈,仁慈這東西是對弱者使用的,你既然去接觸弱者,想要幫助他們,那就要演出一些仁慈來。”

巫弋邊聽邊點頭,祥叔這戲說的不錯,與那專業導演應該不相上下,可是總覺得好複雜,不是他現在就能學會的。

仁慈?這不是他去找上常家父子的初衷,他只想要調查一下鬼煞之氣的來源,不是非要救常傑的小命不可,這人是死是活與他何關。不過,因為救人能得到錢,所以順手而為也未嘗不可。

這就是巫弋與祥叔的不同之處。祥叔雖然沒有修為,但他卻是有仁心,有時候對受害者撒些小謊,是為了幫助他們安心。可讓巫弋僞裝出仁慈,确實有些為難他了。

“祥叔,這仁慈是什麽表情?我有些學不來。”

巫弋倒也誠實,不懂就問,“阿亓,你會嗎?要不我跟你學一下?”

随貳亓自認為沒本事教會巫弋,有些人天生不是演員學不來掩藏真性情,而且他出去接活得時候,也沒表現出祥叔說得很懸的仁慈。

“我覺得你的問題是威嚴太過了,你要想辦法收一收。仁慈的眼神這種高級演技,你還是緩緩再學。”

巫弋指着自己的臉,他有威嚴太過嗎?他茫然地看着随貳亓笑了一下,又茫然地看向祥叔,“這樣可以嗎?表情應該對了吧?”

孺子不可教也。這不是表達友好,那笑容真有些傻。

祥叔還在做最後的掙紮,“巫仔,要不你對我笑一個?”

巫弋很想做到,可是他內心深處很抗拒,表現出來後就是十足的冷笑。

祥叔嘆了一口氣,他拍拍随貳亓,“今晚,還是我們兩個去走一趟,總不能讓那孩子真受罪。這巫仔還要練練,練練之後再上戲。你受累一下,我看他就聽你的。”

随貳亓一點也不好為人師,他認為如果大白蛋破殼了,那估計是很樂意用鳥身指點巫弋做人要怎麽笑才對,可惜作為一只沒有任何表情的蛋,大白蛋如今是做不到指點別人的。

“你也別太沮喪,每個人都有适合與不适合做的事情。我個人認為你不用太過勉強自己走一條其他人的路,找對自己的路才更好。”

巫弋沒有被輕易安慰到,他知道自己身上一定存在問題,沒有過去的人就像丢掉了從前的靈魂,很容易沒有安全感。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随貳亓,就順從了心裏的聲音認定了對方,即便他确實不知道為什麽要承諾與喚醒自己的人結成道侶,可他還是遵從了心裏的誓言。

可以說巫弋一直在按照本心做事,讓他要違心做些什麽,他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本君生來就沒勉強過自己。只是不論過去是不是勉強過自己,來到現代社會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一直存在,但他願意重新适應,因為身邊有他的道侶存在,就算随貳亓壓根不承認這一點。

“我對別人笑不出來。怎麽能随便對不認識的人溫柔呢?”巫弋自我檢讨了一下,“像是祥叔那樣算是認識的人了,可我也不會沒事傻笑,對前輩是要尊重。至于對客戶,為什麽他們不能只要求我有專業技能就行了?這世界真的有些奇怪。”

不是世界奇怪,而是能做到随心所欲,讓人只看中能力而不被做其他要求的人太少了。這就是所謂的人際交往本領,笑不是真笑,和善也總帶着利益,能夠俯視蒼生無視他人的人只有極為少數,而在如今這個以和平合作為主,不是唯力量論的年代裏,就更是如此了。

“這世界要不你改變它,要不它改變你,沒什麽奇怪的。”

随貳亓這話其實有些不負責任,能改變世界的人古往今來有幾個呢?“你可以考慮一下朝哪個方向努力,只要別後悔就行了。”

巫弋當然做不到改變自己去适應環境,他覺得還是要選一條對的路,如果自己沒失去記憶多好,過去說不定有相關的經驗可以參考一下。

巫弋出師未捷,但常傑的事情卻還要解決。

這天傍晚時分,常傑就發起了高燒,這可把常父給吓住了,他都不知道這是因為張波咬了一口,還是回家時有被那冷面人吓丢了魂。

連忙又是再送回醫院,這體溫是一下子飙升上去的,做了檢查卻找不到任何的病毒、細菌感染現象,好似這人無端就發熱了。

醫生也是感到奇怪,發熱是有炎症的表現,這炎症總要查出來才行,可是驗血報考為什麽都是正常呢?

常父這時才想起了巫弋的那幾句話,他當時心裏真的害怕都沒仔細聽,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有什麽黑氣、肩膀、大病之類的詞,難道真是遇到了過路的閻王說出了兒子命不久矣?

常父心急如焚的時候,祥叔就出現在了醫院的走道上。

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常父焦急之時見到了祥叔就覺得是遇到了高人,高人還能把常傑受傷的原因都說得明明白白。

“我這是看到了醫院裏有了鬼煞之氣才進來一看,居然是停在了你家孩子的肩頭,你最近勢必是得罪了什麽人,讓那孩子的肩部受了傷。表面上看那傷很輕,可實際上,那滲入傷口的不是細菌是煞氣,這是醫院查不出來的東西。

先生,你要是願意讓老道我試一試,我能幫你把這煞氣除了。不說報酬這些話,只一點,你得告訴我你兒子招惹了誰,煞氣從何而來,不能讓它危害他人!”

常父當即就連忙點頭,拉着祥叔就往病房裏沖,這會常傑已經燒迷糊了,醫院給用了退燒針,可是剛降下去一點點隔一個小時就又燒了起來。

要是一般情況下,他還真不會輕易相信不請自來的祥叔,可是今天的事情太巧了,而且祥叔又說出了常傑的受傷部位,種種結合在一起,在看祥叔那老練的模樣,就必須信一次。

随貳亓與祥叔一起進了病房,那常傑身上的黑氣比之白天更加濃郁了,特別是被咬傷破皮的地方,有普通人眼不見的腥紅之氣!

大白蛋從前說過腥紅之氣多為動物死亡留下的血氣,這與人死後的怨氣是不同的。這樣看來張波咬傷了常傑,而他所說是老虎變的一事,這話有三分真。煞氣與血氣混合在一起,張波體內的東西真有些古怪。

随貳亓想到這裏先是把木靈氣覆蓋在了常傑的傷口之上,不管怎麽讓先把這孩子的病給治好了,不然人多燒是會燒傻的。

常父對醫生可沒說祥叔與随貳亓是請來的風水先生,只是說朋友來看孩子了。他就看到随貳亓的手拍了拍常傑的肩膀,然後常傑難受的表情就緩和了很多。

祥叔在常父身邊壓低聲音說,“常先生,這就是把你兒子肩上的邪物給除了,我這朋友的本領很高,你不用擔心,效果是立竿見影。”

很多事情是能忽悠人的,可是退燒這事情是實打實騙不了人的。

随貳亓用木靈氣消除了煞氣與血氣後,常傑自然就不難受了,熱度也是退去了很多。常父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就感覺到了前後的差別,他看随貳亓的眼神那是充斥着感激。

“高人,大師,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這次真是多虧有您來了啊!”

随貳亓不太喜歡別人過分的熱情,他也沒露出笑容,只是淡淡地說,“是你兒子命不該絕,我們還是談一下他受傷的原因,咬傷他的人在哪裏?”

常父這會可比在警局裏還要誠實,把所有知道張波的事情一五一十都給說了。其實,他們住在一個小區認識快有十幾年了,鄰裏之間對彼此的親戚關系都很熟悉。

張波自小喪母,父親幾年前去了廣粵打工,他就是胸無大志的混混,依靠父親的工資在混日子。

“前段時間聽說是去了山裏,想要偷獵什麽動物拿出去賣。張波那種人只知道欺負普通人,真遇到猛獸還不是死翹翹,他嚷嚷着這下要賺錢了,可不到一個月就回來了,沒見他賺了錢。那臉色還蒼白蒼白的,我們都覺得他是在山裏受了傷。

張波休息了大半個月終于從屋子裏出來後比剛回來時的鬼樣好多了,可他卻叫嚣起身體內住着老虎,要是不聽他的話給錢,他就變成老虎吃人。這話我們是不相信的,張波也沒能變成了老虎,只是他确實比以前更加暴力了。堵人要錢這事真是常有發生,警察管不了太多,因為一直沒有人真的受傷,教訓了他一頓,又被放了出來。

這次我那娃被張波盯上了,還真是第一個見血的人。大師,我這娃發高燒是不是說明那張波真有病?這人也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讓他在小區裏晃悠真是有些吓人。”

随貳亓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張波可能去過山裏,他有遇到猛獸的可能性,同時回家後大病一場,這也許是血氣附身後的表現。而現在要去張波家看一看有沒有具體的線索,是要把這人快點找到才行,不然他再給人一口讓傷者感染了煞氣與血氣的幾率太高了。

随貳亓與祥叔沒有多留,可常父見常傑的病已經穩定了下來,他可是沒忘記塞了錢給祥叔,多是不多,可也足以聊表心意了。

常父還留了祥叔的聯系方式,他害怕常傑的病情反複,也怕要是偶遇張波後沒有能對付他的人。

巫弋在醫院裏旁觀了這一幕,雖然在病房裏的那一段看得不清楚,可是整體上是看明白,常父見到祥叔與見到他完全是兩個态度。這種區別對待也是夠了,做人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要裝得有風骨,這還真是考驗他的演技。

祥叔分了三分之一的錢給巫弋,“巫仔,這也是你應得的,我們分工不同,現在去那張波家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接觸常家的事情你就別放在心上了,關鍵是在張波身上,你往他面前一站,估計他就全交代了,這其實也不錯。”

随貳亓認為祥叔這話很實在,他也鼓勵了一下巫弋,“你會用追蹤術嗎?是不是能教我一下,我看那張波不在屋裏,我們可能要取了他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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