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歸家

等章樹他們将船掉頭往回去找李岩時, 他早已經濕漉漉的上了岸。

章樹趕緊給他大舅子一身衣服, 讓他去換上，然後轉身看着牽着小虎手足無措的周楠。

“我大哥他激動過頭了，若是有唐突的地方, 還請見諒。”

周楠搖了搖頭, 心裏還是一片茫然，他剛才站在這裏目送着大船離開, 心裏有些難受, 就呆呆地站了一會。

剛想牽着小虎離開的時候，小虎突然沖着水面大叫起來, 而且還想要跳下水去。周楠趕緊拉住它往回拖。

這時, 水裏突然冒出一個頭,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岩！

李岩翻身上岸心裏很是激動, 拉着周楠的手便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話，總結起來就是我以後會對你好，什麽都給你, 成親之後怎麽樣的話。

周楠又是喜悅又是疑惑，短短的時間裏, 到底是誰把這塊榆木疙瘩點撥醒的？明明剛才還是兄弟兄弟的膈應人。

但轉瞬間，他又冷靜下來, 該不會是李岩看他可憐為了和他一起找人才這樣說的吧？

但是, 李岩眼裏滿滿的喜悅與愛慕卻是不容置疑的, 只是一個心思的變化, 竟然就能讓一個人有這麽大的改變。

李岩換好衣服下來，章樹遞給他一個錢袋子和一包行禮，讓他們能夠在這裏多找一段時間。

李岩把章樹拉到身旁，認真地說道，“這錢算我跟你借的，回家之後，阿爸要是問起來，你就如實告訴他，若是看見了周楠他阿爹，也告訴他一聲，沒看見就算了，反正周楠已經和他阿爹說過了的。”

章樹點點頭，“放心吧，阿爸那裏我會說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兩邊告別之後，章樹踏上了歸程。

去時帶着許多貨物，回來時只背着一大袋錢，章樹餘小六和嚴掌櫃道了聲有緣再見，然後就雇了一輛牛車回了水頭村。

行至岔路口，餘小六說這回賺到錢了，買點糕點回去給他阿爸吃，全家估計也就他阿爸還記挂着他點了。

他本想下車自己走過去，沒想到章樹說他也要去，天慢慢熱了，東西不好保存，他也就沒帶什麽回來，但既然有人要去鎮上，那麽他就也帶點回去。

牛車改道去了鎮上，鎮上的人還是那樣，不多也不少，大家都悠閑地逛着，和南海郡那裏的感覺很不一樣。

章樹和餘小六買了幾樣糕點果子就準備回去了，路過一條巷子時，他随意一看，卻好像看見了章槐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那裏不知道做什麽。

章樹擡頭看了看巷子口上三個大字，甜水巷。

他正想着這個名字好像很熟，卻被餘小六扯過了話題，然後就抛在了腦後。

回到了村子，餘小六先下了車，然後章樹一個人回了家，院子裏卻只有一群小狗和一群哼哼叫的豬，它們聽見聲音就一起跑出來，聞了聞味道發現是熟悉的人，便搖着小尾巴湊了上來，不斷地舔着章樹，其中的親熱之情溢于言表。

章樹付了車錢，送走車夫，挨個的摸了摸地上的小狗，然後問道，“阿槿呢，他去哪兒了？”

其中一只小狗似乎聽懂了，扯着章樹的褲腳就往後院拖。

章樹把背簍卸在前院，然後就打開後院的門進去了。

寬敞的後院還是很忙碌，曬粉條的，推磨的，切塊的，搖漿的，一如章樹離開之前的樣子。

李木槿坐在後院的側門旁正和一個人說話，突然聽見章樹喊他的聲音，想也沒想就站了起來。

章樹被他猛地起身的樣子吓了一跳，他的肚子現在有四個月左右了，雖然還不是太大，但已經像藏了一個小枕頭在裏面一樣了。

他連忙沖過去扶着他，李木槿笑了笑，說道，“沒事的，前幾天我阿爸和奶奶又陪我去了一次醫館，現在大夫說胎已經坐穩了，動彈一下沒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章樹心有餘悸的說道。

其他人笑了起來，“木槿你現在可得多受用些，章樹是第一次當爹，自然緊張的不得了，以後多當幾次就麻木了。”

章樹心裏不認同，不管當幾次爹，他都會緊張阿槿。

李木槿和她們說了幾句話，就和章樹一起回了前院，後院裏人多，有些話不太好說。

章樹扶着他，然後打開房門的鎖，又扶着他進去。他從桌上的背簍裏掏出一大袋銀子，遞到了李木槿面前，殊不知李木槿也從床頭的暗格裏掏出了一袋錢。

章樹疑惑地看着袋子裏的四十多兩，這是哪兒來的，林家客棧應該一時買不了這麽多吧。

“不是林家客棧買的，但人是他們帶來的，有商人吃了客棧裏的菜，覺得這個很好吃，就軟磨硬泡讓林叔賣一些給他。他在那裏待了兩天，林叔沒辦法，就讓冬冬帶人過來了。”

“他買走了一千斤，我按二十七文一斤賣給了他，賺了三十五兩多一些。其他的就是林家客棧給的，當然，還有一部分錢付原料和人工付掉了。對了，豬越來越大了，吃的也越來越多，我就讓馬大娘把她妹子也帶來了，現在兩個人照顧那些豬。”

“行，家裏的事你盡管做主就是。”章樹看着李木槿有條不紊地和他交待家裏的事情，眼神越發溫柔。

李木槿說完之後就打開他帶回來的銀子，然後驚訝了一下，竟然有這麽多！

裏面有一百七十兩，這是除去路上的花銷和借給李岩的錢之後剩下的。

李木槿從櫃子底下抱出家裏裝錢的木盒，把整個的銀子都放了進去，其他的散碎銀子和銅板，就放進暗格裏平時用。

章樹幫他把櫃子移開，又把底下的幾塊磚揭開，再把盒子放下去，又蓋上磚塊，移好櫃子。

“家裏還剩多少幹粉條？”

“還剩個三千多斤的樣子，這回把那些做完了，就不用再做了，應該還能出個一千來斤的樣子。”章樹不在家的日子，最後一步就是李木槿帶着爺奶一去做的，後來還帶上了李阿爸。

“收了這麽多？”章樹晃了晃神，這比他估計的要多上一倍，根據粉條的數量和出粉率，大約可以算出來收了二萬七千多斤的春薯，怕不是十裏八鄉都弄來賣了吧？

“是啊，我以往也不知道種春薯的人有這麽多。”

其實這還是章樹的原因，他要收春薯的消息一放出去，就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卯足了勁種，特別是那種比較貧瘠的村子，他們甚至把這個都種到了山上，反正那些衙役基本上也不往這邊走。

兩人聊了一會之後，章樹又想起他給李木槿買的零嘴還放在背簍裏，便給他拿出來一起打開。

李木槿撚了塊梅子幹放進嘴裏，心裏甜滋滋的。

“我哥呢？他回家去了嗎？”李木槿突然想起他哥也跟着一起去了。

章樹搖搖頭，“你哥陪着周楠去找親人了，估計得過段時間才會回來。他們好事近了，你就快要有嫂麽了。”

李木槿大喜，“我哥把他拿下了？這可是個大好的消息，我阿爸不用看着他犯愁了，我得現在就告訴他去。”

章樹攔住了他，“別急，等今晚把阿父阿爸一起請過來吃飯，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李木槿看了看天，也是，沒兩個時辰了。

……

晚上吃飯時，章奶奶心疼章樹在外面沒吃好，做了一大桌子菜給他吃。章樹只管埋頭苦吃，因為其他人都在給他夾菜，就連李阿父都給他夾了個雞腿。

飯畢之後，一家人坐在堂屋裏聊天，章樹就把李岩那件事告訴了李阿爸他們。

李阿爸果然大喜過望，他之前就已經知道李岩帶了個哥兒下山一起去南海郡的事情，沒想到短短十幾天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定下來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他那個性子別扭的，能自己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伴侶就該燒高香了。

李阿爸細細地問了問章樹關于周楠的事，心裏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家境是不太好，但是他是娶兒夫郎，又不是嫁哥兒，若是哥兒要嫁到那裏去，那才該發愁。

訂親的東西，聘禮什麽的也該準備起來了，李阿爸坐到了章奶奶身邊，和她商量着要準備哪些東西下聘。

因為李家現在只有李岩一個了，所以這場面李阿爸是準備弄的大一些的，也算是給周楠撐撐場面。

章奶奶一聽他的打算，便把她家當年迎娶長媳歸置過的東西都說了一遍，末了，又讓他自己看着再添置一些。

李岩現在還沒回來，所以李阿爸還有時間準備。

兩天之後，章家的作坊完工了，做到今天下午，收完最後一批曬幹的粉條，上半年就沒活幹了。

在章家幹滿一個多月的時間的人，基本上都拿到了二兩以上的銀子，推磨的人賺的就更多了。

拿來旺他們兩口子來說，一個多月的時間，兩人加起來賺了差不多五兩多銀子，若是放在以前，來旺一個人出去打短工，這麽些日子能賺到一兩銀子那就燒高香了，何況根本就沒這麽多活幹。

加上之前給章樹造院子起房子賺的錢，這兩個月他們一共賺了六兩多一些。做活有飯吃，離家又近，偶爾耽擱一會他們也不在意，不過大家都是老實幹事的，一般也不會做着做着就跑了。

章樹為了答謝大家這麽久以來盡心盡力幹活，就上縣城買了兩大壇酒，又買了很多肉菜什麽的回來，準備請大家吃個飯。

那些人也不是幹等着吃的，哥兒媳婦們一個個撸着袖子，洗的洗，切的切，炖的炖，把偌大一個前院弄得肉香四溢，熱熱鬧鬧的場景讓人看着就從心裏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