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美人淚

第二天一早, 南少爺派的車隊就來了，三千斤的幹粉條裝上去, 章樹就拿回來九十八兩銀子, 他是按二十五文一斤賣的。

先不說南少爺的船給了他多大的便利，就說他在本地的賣價, 一直也都是二十五文。

章樹把錢給了李木槿，兩人又艱難的拉開櫃子掏出磚塊把銀子放了進去, 裏面現在有三百多兩銀子了, 都是他們賺的。

李木槿的私房錢藏在另外的地方, 這樣一來, 即使家裏糟了賊, 也不會被洗劫一空。

而且, 家裏遭賊的可能性并不大，那幾條小狗初下山時瘦瘦的，現在養了一個多月, 身上的肉見風就長，身形也大了不少。

有它們守在門口，陌生人輕易進不了家門，五條狗一起叫的聲音, 就連死人也給吵醒了。

李木槿非常喜歡它們，平時夥食都撿好的給, 吃剩的桃核也扔給它們啃。

當然, 狗是不吃的, 它們只會把扔過來的東西當成是危險品, 再運用各種手段去攻擊它，李木槿每次看小狗們活動，都能看好一會。

現在家裏沒有小孩，這幾條小狗倒是給這個只有大人的家增添了一絲趣味。

南少爺給的那一大筐桃，第一天就去了小半，後面放在那，李木槿每天都要啃一個，再加上其他人，很快就見底了。

章樹看着李木槿有些遺憾的表情，便決定也去縣城裏買一點，可是走遍了縣城，都沒看到有這種桃子賣的。

他想，也許是南少爺從外地運過來的。本地的桃子也有賣的，但個頭很小，除了頂端一抹紅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青青白白的，吃起來也是酸味居多。

雖不好吃，但聊勝于無，章樹沒有買多，花了一文錢買了兩斤回去嘗嘗。他看旁邊還有賣西瓜的，也挑了兩個大的拿回去。

他把桃子提回家後，大家一人洗了一個吃，李木槿倒還好，他能吃酸，其他人幾乎就是一副要酸倒牙的感覺，特別是章爺爺，咬了一口就捂着半邊臉頰，哎呦哎呦的。

章奶奶看着他的樣子，就拍了他一下，“慣會作妖的，以前沒東西吃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吃不下去。”

“人老了，牙不行了，能和以前比嗎？”章爺爺嗜甜，牙齒比章奶奶要差得多。

章樹抱出大西瓜，放在井水裏洗了洗，然後就拿刀切開，招呼大家一起吃。另一個大西瓜，則拿籃子吊進井水裏泡着，晚間暑氣未散的時候吃起來更加清甜可口。

李木槿自覺地啃着桃子，沒去碰西瓜。但章樹還是能夠看出他的饞意，就說，“明天我再去給你買桃子，放一下會更好吃一點。”

馬大娘拿着一片西瓜，聽見了就說，“這樣的桃子哪裏還用去買啊？後山那多的是桃樹，除了那些小子，沒人去摘。”

馬大娘說的後山和李岩他們去打獵的地方不是一條路，進了山之後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章樹慣常走的也是往左的路。

章樹在以往的集體活動中，一般是被排斥參加的，所以他也沒有去摘過桃子。李岩倒是帶李木槿去過，但是後來因為章樹不去，所以他也就沒去過了。

“對對對，那座雞腳山上有幾十棵桃樹呢，我們以前經常去摘，有兩棵樹上的桃子是最好吃的，一點酸味都沒有，就是個頭不太大。”

餘小六附和着，在他家沒分家之前他都還去過，分了家就要為生計忙碌了，哪裏還有時間去和那群毛孩子玩。

“那我們今天去摘桃子吧。”章樹看着李木槿眼中的向往，自從有了身子後，他幾乎哪裏都沒去過了，就連想看李阿爸，都是他們兩個下來。

李木槿眼中湧現出一點點喜悅，然後又收斂了，“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沒事，我帶你去，不好走的地方我就抱你過去。”章奶奶想勸一勸，但話到嘴邊上她又吞了回去，木槿懷相挺好的，那條路她要知道，都是平路，山也是緩坡，再加上阿樹護着，應該沒什麽事的。

“對了，叫上來旺哥他們一起吧，再帶上大寶，我看他今天也沒事。”餘小六建議到，等會他們摘桃的時候，就可以讓越哥陪着阿槿哥了。

“對，小六你去叫，我去準備點東西。”章樹去廚房弄了點調料，帶了個小瓦罐，然後又拿了一把小刀，還從房間裏拿了一大塊墊子卷了放進背簍裏。

他牽着李木槿，慢慢走了出去。

章奶奶在背後叫，“照顧好木槿啊！”

“放心吧，奶，我會的。”

一出門，來旺那邊也好了，他背着個背簍，大寶蹲在裏面，何越也背着個背簍，還拿了一個給餘小六，省的他再回去拿。

一行人體諒李木槿，步子都慢慢的，一邊聊天一邊看周圍的景色。有時候，慢下腳步到處走走看看，會發現身邊被忽視的景色有多美。

李木槿一出門，就覺得身心舒暢，特別是聞到山間清新的氣息時，更覺得舒适了。

其實他的待遇是很好的，基本上有了身子就沒再幹過活，但是一天到晚都困在家裏，還是難免讓人沒有精神。得虧他家院子大，後院做活的人又多，這才不至于憋出病來。

雞腳山的桃樹林離村子不是太遠，期間他們還休息了好一會，就這樣，也在半個時辰內到了桃樹林。

現在正是桃子成熟的季節，地上已經掉落了很多爛熟的桃子。今年因為家裏的活留在後面幹，那些大孩子也被拘在家裏幫忙，小點的孩子根本不敢自己上山。

餘小六在桃林裏繞來繞去，然後找到了那兩棵特別甜的桃樹，見上面還有很多果子，心裏就樂開了花。

“大寶，過來！看舅舅給你摘甜桃子吃。”

大寶被他阿父放下來，立刻就跑到了餘小六那裏，期待地看着樹上的桃子。

章樹把墊子從背簍裏拿出來墊在地上，然後讓李木槿坐着看。

幾個男人都去摘桃子了，何越就不爬樹上去湊熱鬧了，而是在李木槿附近挖起了野菜，然後邊陪着他聊天。

這裏的桃樹年份都有些時候了，枝幹也粗，一般成年人只要不往太上面去，就不會把樹枝踩斷了。

章樹獨自在一棵樹上，挑着較大較紅的桃子去摘，一不小心，踩了個空，吓得他趕緊扶住上面的樹幹。

人是站穩了，手上卻好像粘到了什麽東西一樣，章樹臉一僵，心想不會是鳥屎吧！他把手縮回來一看，卻發現上面粘着一點黃黃的東西，摸上去黏糊糊的，倒不像是鳥屎。

他擡頭看了看，這棵樹上有許多這樣的東西，有的軟一點，有的硬一點，紅紅黃黃，晶瑩剔透的，看起來倒不像是什麽壞東西。

章樹拿下一顆，放在鼻子邊聞聞，上面還有一股清香味。這到底是什麽呢？章樹越看越出神，然後越看越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個東西。

章樹努力回憶了一下，終于想起了，他好像是在他大兒子家的簸箕上面看過，好像說，是叫什麽美人淚的東西，賣給藥房要八十文一斤！

這東西據說對女人哥兒很好，吃了能夠美容養顏，還不長皺紋，臉上的痦子也能去掉。那婆娘聽了就讓他上門去要，他一聽說要賣那麽貴轉身就回去了，還挨了她一頓罵。

這美人淚原來是桃樹上長的，怪不得他們後來要包山，原來是為了大家不來摘桃子啊。

章樹不摘桃子了，而是改從樹上找這個美人淚，雖說有孕的不能吃，但是放着以後用也可以啊。

這棵樹上的美人淚很多，章樹爬上爬下一會，就采了好幾兩下來。他拿衣服下擺兜着，然後爬下樹，一股腦倒在李木槿坐着的墊子上。

李木槿看着這黃黃硬硬的有點像小石子的東西，十分好奇。他拿起一個問章樹，“這是什麽東西？”

“這叫美人淚，聽說是一種補品，你們吃了很好的，不過現在不能吃。而且，賣到藥鋪的話，估摸着有七八十文一斤。”

李木槿和何越都十分驚訝，就這東西能賣那麽多錢？那現在看來，這樹上長的不都是錢嗎？

“也不是每棵樹都有的，像那種破了皮的樹上倒是很多。”章樹剛剛摘到的美人淚都是從破了皮的地方取下來的。像那種長得好的枝幹上，倒是沒有一個。

“那叫小六和來旺大哥都別摘桃子裏，摘這個吧，說不定還能賺點錢花一花。”李木槿建議道。

“別，這是你家章樹發現的，我們就算摘也是幫你家摘。”

“哪裏的話，這裏的樹都是天生天養的，自然是見者有份，阿樹，快去告訴他們去。”

章樹去樹底下那麽一說，他們就興奮起來了，然後章樹又把手上的美人淚拿給他們看了看，大家就分頭找了起來。

就連大寶都在樹下面找到了幾個，捏在手上不肯放，又繼續貓着身子在大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尋找。

章樹又把一棵樹上的美人淚采摘一空，他擡頭看了看天，現在已近中午，他怕李木槿會餓，就和他說了一聲，然後獨自往桃林後面去。

大概走了一刻鐘左右，章樹發現了一小片竹林，裏面還有“咕咕”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竹雞。

這種雞體形比家雞小很多，但肉吃起來卻不錯，味道還是很鮮美的。它們喜歡一群在一起活動，章樹乍一看過去，大約有四五只的樣子，在悠閑的在竹葉間尋找小蟲子。

章樹撿起幾塊石子一起握在手上，然後卯足了勁朝這群竹雞扔了過去。石子在空中飛散開，帶着淩厲地氣勁朝着竹雞射過去，然後打中了三只。

這三只也沒死，但是石子打在了它們的翅膀上，估計骨頭斷了飛不起來，其他兩只很快就飛走了。

章樹撲上去把這三只用草莖捆在一起，然後高興地提着就回去了。

中途他還拐彎找了個泉眼把這三只雞殺了洗幹淨帶回去。

回到桃林時，他一眼就看見了李木槿往這邊看的眼神，裏面滿滿的擔憂在看到他時變成了喜悅。

章樹心裏柔軟一片，只這麽一會李木槿都這麽擔憂他，那他往日出海幾次，他該多牽挂呢？思及此，他的心裏又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