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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身發着抖,水裏不知道會不會有水草之類纏住手腳,水那麽涼也許是她抽筋了,又或者水裏有兇猛的怪魚或者水蛇……來不及多想,他哆嗦着嘴唇,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水中。

初陽憋着氣,向潭心最深處沉去。水越來越涼,四周越來越幽暗,陽光費勁地投到水底,一晃一晃的。一線一線的幽藍,帶着死亡的味道。初陽的心一陣一陣地抽搐,胸口憋悶得像是要炸裂開來。

初陽繞着水中巨大的石頭游了一圈,水底是大大小小的卵石,并不見長長的水草,這讓他多少放心了些。他終于看見了小葵那葵花盛放一般的頭發,像是一朵巨大的水母,飄散在巨石一側。他游過去一手環抱着她的腰,雙□□替踩水,一手奮力撥水,帶着她費勁地浮上去。

他的氣息用完了,快要沒有力氣,肺部疼痛得像是要炸開,他咬緊牙根拼命往上、往上。他忽然感覺到小葵的手環緊他的脖子,雙腳踏水,頓時感覺輕松多了,兩個人氣泡一般浮出水面。初陽拽着小葵,艱難地爬到巨石上,像一條被扔到岸上的魚,大口地喘息。小葵的臉濕淋淋的,喘着粗氣看着他笑,像一朵剛從水面掐來的白蓮。兩個人的身上涼得像冰一樣,暖暖的陽光均勻地攤在身上。

初陽忽然一把把她拽過來,啪啪地打她的屁股,小葵咬着牙不出聲。初陽粗魯地把她翻過來,惡狠狠地親她。兩個人拼了命地接吻,直到唇角出血。初陽抱着她,臉埋在她的頭發裏,全身無力,嗚嗚的哭。小葵像是一個小母親,笨拙地跪着,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撫摸他的頭發和他糊滿淚水的臉頰。

兩個人就這樣擁抱着,過了很久。初陽撫摸着她破了的唇角,一點一點舔去她嘴角的血跡,問:“疼嗎?”小葵搖搖頭,妩媚地笑了,紅腫的嘴唇使她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她撒嬌地說:“我一點也沒想到下面的水那麽涼,凍死我了……對不起。”

初陽緊緊地抱着她,不要說對不起,永遠不要說,你對我怎樣都可以。幸好她只是惡作劇,幸好她不是真的出事。“如果我不下水救你,你是不是就一直憋着不上來了?”他心有餘悸地問。

小葵的目光清澈,看着初陽同樣清澈的眼睛,輕輕地說:“你不會的。你怎麽可能不來救我?”對,她是他的命,是他的所有,她比他自己更重要,他怎麽可能不去救她?

初陽的眼淚又無聲地滑出來了:“倘若你當真上不來,我會陪着你,抱着你,不讓你覺得冷。”

眼淚同嘴唇一起落在她的臉上。他輕輕褪去她身上那件濕透了的T恤。她的身體在陽光裏潔白耀眼,像一輪小小的太陽,光芒萬丈,又像一株芳香柔美的植物,在春風裏蓬勃。小葵害羞地扭了扭身子,目光濕漉漉地看着他,純真無邪而又嬌媚無比。

初陽不由自主地跪倒在這聖潔的身體旁。他微張着嘴,因為驚訝而屏住呼吸,手指輕輕地、輕輕地掠過她光滑潔白的皮膚。她結實秀挺的小小白鴿羞怯地粉紅着,柔軟而堅韌,像是清新聖潔的小小蓓蕾,驕傲地等待他的手掌。

初陽耐心地把自己的親吻溫柔地種滿小葵的全身,他的心裏無限安寧,仿佛這就是神交給他的事業,這就是他虔誠的信仰。他心懷着對造物主的驚嘆和感激,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憐愛,她這樣美,這樣柔弱,這樣純淨,這是他的小仙女呀!

兩個人如初生的嬰兒一般并排躺在純潔的陽光裏,安靜地睡着了。

天地久長,時光無語,全世界只剩下年輕純淨的他們。

小葵就要離開,下午的車。外衣、長褲、裙子、睡衣、文胸、棉襪、刷幹淨的鞋子,幾本書,畫稿,幾塊美麗的石頭。初陽幫她把東西一樣一樣收好,整整齊齊的,都帶着陽光的味道和初陽溫暖的氣息。小葵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忽然緊緊抱住初陽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肚子上。

初陽立馬感到訣別般的疼痛和悲涼。每一次,他都不認為小葵會再回來,會再跑到他的懷裏,給他帶來陽光,帶來她葵花一般的笑容和氣息。他就像要失去她一樣驚慌失措,卻努力鎮定着,笑着摸摸她已經滿面淚痕的臉:“乖。”

走的時候,小葵沒有回頭。這樣最好,這樣她就看不到自己無望和悲切的臉,看不到自己因為盛滿悲傷而踉跄不再挺拔的身子。初陽看着她跟在姨媽身後,慢慢地走了。

再也看不到她離開的那個山頭之後,初陽擡起頭,看到藍色的天幕裏,已經有一顆星星在閃亮,他輕微地活動了一下站得發木的身體,轉過身往家走去。他深深地感激小葵在他灰暗平淡的天空,留下了溫暖明亮的痕跡。往後的每一天,靠着回憶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已足以溫暖他孤渴的心。

他捂着自己似乎空了、因而連疼痛也顯得麻木遲鈍的胸口,慢慢地坐在小葵的房間,張大了嘴,艱難地喘息。

作者有話要說: 好無語啊,這樣就涉黃啦?哈哈哈

☆、光明頂的夜

寒假又至。

初陽每天坐在屋頂,捧一本書,冷冷的寒風裏裹緊了厚厚的外衣。看到那輛從山外駛來的白色班車,在村口的路上拐個彎,不做停留地揚塵而去。每天都是這樣,仿佛在這裏守望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今天的班車從山那頭翻過來,沿着山裏的公路穿進穿出,初陽感到心跳得很不同尋常。他扔下書本,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拖着他向村口狂奔。

他的小葵、刻在骨頭裏的小葵,正站在路邊,拍去裙角的塵土。她的小臉因為暈車而蒼白,帶着疲倦的神色,雙目卻依然清亮有神。

離得近了,初陽反而慢下腳步,全身篩糠一般抖,他拼了命才控制住自己不匍匐在地。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嗓子和胸口都被一團柔軟的東西塞住了。

小葵看着他,慢慢地微笑了。左右看看沒有人,跑上前來,把臉湊過去貼了貼他的臉,嘿嘿笑着。這是小葵,是他的小葵。

他伸出手,緊緊地牽住她的手,她像聽話的小羊羔,溫順地跟着他。

已經嫁給小葵爸爸的姨媽讓小葵帶來了不少東西,給外公外婆的常用藥和城裏糕點,給初陽帶了複習資料和衣服。小葵掏出自己給初陽買的電動剃須刀,摁住初陽給他刮胡子,得意地欣賞初陽被剃得光溜溜的下巴,十足的小女人神态:“我挑了好久才選定的哦!這麽帥的墨藍色,很配你吧?”

初陽打開收音機,主持人叽叽咕咕說要帶大家重溫一首老歌,音樂響起來。“你是我最簡單的快樂,也讓我最徹底的哭泣,我要用什麽來說愛你”,聽到這麽一句歌詞,初陽緊緊地抱住懷裏的小葵。這歌詞,俗得可愛,用在這時候,恰到好處。

小葵臉上淡去了懵懂的神色,行動間多了矜持與優雅,初陽憂慮她漸漸長大,會淡去他們的感情。不過,她往他身上一黏,露出孩子一般調皮的笑容,初陽就知道了,小葵還是他的小葵。

初陽做好了飯,推開小葵的房間門叫她出來吃飯。她正在換衣服,露着光潔的背,純白色繡有蕾絲邊的文胸摘開挂在一邊肩上。她聞聲回頭,尖叫一聲,雙手護着胸,臉紅得像天邊最燦爛的雲霞。初陽心跳猶如鹿撞,趕緊蒙着眼睛轉過身去,叫着:“對不起對不起……”

初陽心裏其實是愉快的,她不再是個孩子了呢,不再純淨無邪大方坦然地把身體露給他看,她已長大。她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不再像小孩子一樣癡纏着他。有時一陣心醉神迷的親吻之後,她嬌羞地一笑,臉紅紅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調皮地說:“哥,你嘴裏有薄荷味兒!”她的無數小動作都令初陽着迷,令他傻瓜一樣看着她,露出夢幻一般的微笑。那句歌詞真好,你是我最簡單的快樂,事實上,她是他全部快樂的根源和希望的所在。他不明白,在未遇見小葵之前,他算不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活着。

那些隐忍的寂寞和夾着一絲絲甜蜜的思念一掃而空,初陽的整個心,又沉浸在了那種惶恐的幸福之中。令他不安的,是心裏那種莫名的恐懼還在,它像一個從旁窺伺的野獸,雙眼閃着冷冷的光,它伏在初陽心裏,慵懶地假寐。不知道為什麽,初陽老覺得總有一天,這頭小獸會一撲而起,可是他不知道這個時刻什麽時候會來臨。這樣的臆想時常令他冷不丁的打個寒顫。

小葵說我們去山頂看景吧。初陽願意滿足她的一切想法,于是他們手牽手出發了。初陽收拾了一個大包背在肩上,小葵笑嘻嘻問裝了什麽好東西,初陽偏不告訴她,兩個人搶奪笑鬧着往山上去,快樂在風裏四散。

玩玩鬧鬧爬到光明山頂,已是傍晚時分。站在方圓百裏最高點,群山疊翠,挨挨擠擠地站立着,百鳥啾啾,翩然歸巢。斜陽溫柔,織出壯闊的彩虹般的綢緞,鋪在百山之巅。

雲霞滿天,仿佛一片金燦燦的海。小葵坐在山頂平地上,癡癡地看,直到最後一絲光亮的紅色也消逝在暗藍的天空,她長長地呼一口氣,回過神來。

“為什麽叫做光明頂呢?”她好奇地問。

初陽想了想,大約因為這裏是最早迎接光明的地方吧。清晨站在這裏,無限的黑暗包裹着你,風大而凜冽,掠過樹梢,呼呼作響,風向不定,風聲亦變,好像你的周圍全是怪獸在嗚咽或嚎叫,你感到絕望和恐懼,感到陰冷和孤獨。你只能默默地承受,茫然地大張着眼。忽然的,眼前一亮,太陽毫無征兆地掙脫一切束縛,從群山之海奔騰而出,天地迅速光亮起來,黑暗、絕望和恐懼飛快地退去,你虛脫地站在群山的最高處,第一個被陽光撫摸。風那麽清新,天地那麽闊遠,你會感到新生一般的喜悅和純淨。于是不管有多麽沮喪,你又有勇氣回到冷漠的現實世界,安穩或麻木地過上一段時間。

初陽的聲音平靜溫和,這是小葵聽他說過最多的話。她屏息靜氣,仰臉望着這個眉眼間隐藏了憂戚的男孩子。他一向是沉穩寬厚的大樹,溫良寂寞地笑着,從不表達自己的疼痛。他一定常常到這光明頂來尋找光明,他一定常常體會到這種驚心動魄的重生,所以才有這樣深切的體悟吧。

小葵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眼淚嘩嘩地流出來,她把腦袋埋在初陽懷裏,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這個孤單憂郁的男孩。

夕陽落盡,山風吹在身上已是冰冷。初陽從背包裏取出厚衣服将小葵裹在懷裏,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涼冰冰的鼻頭:“冷嗎?”小葵瑟瑟抖着笑了,閉着眼睛去尋找他的嘴唇。她貪婪地吻着他,含含糊糊地說:“唔,景色這麽美,不留一個光明之吻怎麽行……”這孩子,就沒辦法讓人不心疼她。

初陽忽然苦笑起來:“糟了,忘記回家了!我們得快點下山去。山裏黑得快。”

小葵扭頭看看山下,說:“反正就算現在走,天黑之前也趕不回去了。”她眼睛骨碌碌轉了幾下,說:“我們就留在這裏等待光明,好不好?”初陽有些猶豫,他見過的、擁有的所有美好事物,都樂意與她分享。只是沒有帶毯子之類禦寒保暖的東西,留在山上過夜會很冷。而且,不知道外公外婆發現他們沒在家會不會着急尋找。

小葵留戀地環看了一下四周的群山和天邊最後的白亮,嘟了嘟嘴說:“好吧,那回去吧。”

初陽不忍心看她失望的小臉,嘆了口氣說:“那就留下來看光明吧。”小葵的眼睛忽然就亮起來,像兩支小火把,初陽忍不住笑了。兩個人在山頂随意走了走,天馬上就黑了。

他帶着她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是個溫暖幹燥的石頭窩,四面是石壁,頭頂卻有幾個天然的眼兒可以交換空氣,但冷風卻一點都吹不進來,。他打着手電筒,在附近找了一些幹樹枝和幹草鋪在地上。他邊忙活邊吓唬她說:“這地方不是熊洞就是野人住的地方,等老熊或者野人回來了,我就把你送給他們做小媳婦!”小葵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嘟哝着:“切!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你小媳婦!”初陽的心髒一疼,在黑暗裏偷偷地笑了。他把背包裏的東西一一取出來,食物、松毛茶汁、線帽、手套,還有一件大衣。小葵驚喜地叫:“哥,你怎麽想起來帶這麽多東西?”初陽背靠着大石頭坐下來,把背包墊在地上,自己披上大衣,将小葵整個兒抱在懷裏,用大衣包嚴了,給她戴上手套和線帽。小葵呵呵地笑,像個孩子似的縮在他懷裏,腦袋左搖右晃:“哥,我像不像個棉花球?”他無聲地笑了,給她把煮紅薯剝了皮,保溫杯裏的松毛茶倒出來:“來,吃點東西。都涼了,先喝點兒熱水。”

天黑透了。天黑了之後風反而小了些,偶爾有一小陣,也是從樹頂吹過,發出一些響動。氣溫降得很低,天地之間偶爾會突然一下悄無聲息、萬籁俱寂。凝神細聽,遠處風聲又起。有時風撼動樹冠,扯扭得枝幹吱吱呀呀發響,樹梢打着尖利的呼哨,驚起夜鳥幾聲細瘦的咕咕聲。畢竟是女孩子,膽小怕黑,小葵圓睜着雙眼,緊張地瞪着四周的黑暗。

“冷嗎?”初陽問。現在是防火期,山上用火很不安全,出來的時候也就沒有帶火,而且根本沒想着在山裏過夜。小葵露齒一笑,怕人聽見似的小聲說:“手有點冷。”摘去手套一握,果然冰涼。初陽心疼地将她小小的手塞進衣服裏,将它們貼在自己溫暖的胸膛。小葵笑了,眼睛眯起,像小小的彎月,她說:“我摸到你的心跳了,咚咚的。”隔了一會兒,樹林裏傳來不明響動,她縮了縮身子,害怕地問:“會不會有野獸啊?”

初陽無限憐愛地抱緊她:“睡吧,睡吧,我一直抱着你呢。”她的腦袋抵着他的胸口像小豬一般拱了半天,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夢呓一般叫了一聲:“哥……”沉沉地睡過去了。

初陽背靠着石頭,用大衣緊裹住懷裏的人。他閉上眼睛,腦袋擱靠在背後的石壁上,輕撫着小葵的腦袋,手指滑過她柔軟的頭發,忽然一陣酸楚。就這樣吧,就讓時間停留在這裏吧,就讓這黑暗永存,讓光明永不再來吧!就讓他一直抱着懷裏心愛的孩子,永不分開吧……

沉默而熱切的禱告令初陽眼眶發熱,眼淚安靜地落在小葵閉着的眼睛下方,微弱的星光裏仿佛是她在夢裏落了淚。每一次想念小葵、看到小葵、抱着小葵,初陽都深深感激生活如此安排,讓他遇到他的光明。他用力地、用力地去愛她,所以才會這麽恐懼吧。他不知道別的男子會否和他一樣,在所愛的人面前,只會微笑、微笑,一直微笑,而背對着她的時候,就會想掉眼淚,因為滿滿的幸福,因為滿滿的想念,因為滿滿的莫名其妙的擔憂和恐懼,哪怕正在想念着的這個人,一個轉身就可以看到。

小葵睜開眼睛的時候,光明已經一瀉千裏将萬物沉浸其中,她剛好趕得上看到半個太陽在山尖露臉,她直埋怨初陽不早叫醒她。她在他懷裏睡得很沉,沒有噩夢,沒有驚醒,安穩的、溫暖的、舒适的,睡到自然醒。有他的地方,她才睡得如此踏實。

初陽怕弄醒她,一夜未敢動一動,現在整個人都快成僵屍了。他輕輕地活動活動手腳腰腿,關節噼啪作響。“你睡得小豬似的,我哪裏忍心叫醒你。”他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早安,我的小太陽。”

剛睡醒的小葵呼吸之間有一股嬰兒的甜糯,周身散出一股淡淡的乳香,令初陽覺得像是抱着一個小嬰兒,或者哺乳中的少婦睡了一夜,在這種香味裏,初陽覺得自己既是一個小嬰兒,又是一位丈夫,還像一個父親。這種奇妙的聯想令他目光溫柔深沉,如波瀾不興的秋潭。

小葵很快就高興起來,她扔掉大衣,站在山頂邊緣,張開雙臂。山腰以下,一片霧茫茫的景致,群山仿佛漂浮在白色的海洋裏,白霧海水一般湧過來、流過去,緩慢凝滞,卻充滿了吞沒一切的柔軟力量,令人目眩驚心。

風從山下吹來,一路積蓄了力量,将她吹得搖搖晃晃。風把她的衣擺和頭發往後吹,飒飒地響,初陽擔心她會如鳥一般,翩翩然飛起來。她緊閉雙眼,直到風将身體吹透。她嘴唇發紫,快樂地喊:“你抱着我啊!我們也來玩一回泰坦尼克!”

初陽牽着小葵冰冷的手下山,她凍得哆哆嗦嗦,牙齒格格作響:“哥,我們蓋、蓋一座小屋在山頂,每天、每天看霧吹風,你看怎、怎麽樣?”

初陽把兩件外套都裹在她身上,微笑着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春生和媽媽

回了村,才知道出事了。

前一天下午,有村人看見羅家的古怪小子帶着那城裏的女孩子一路上山去了。當兩個人從山林裏鑽回來的時候,人們的笑容暧昧不明,那種目光和笑容像是一層粘膩冰涼的魚腥味,令初陽和小葵厭惡又迷惑不解。

回到家裏,外婆把初陽看了又看,不高興地說:“你帶着她亂跑什麽?野去哪裏了一夜不回?”初陽硬着頭皮說:“她想去光明山看看,就去了。”外婆滿是褶皺的臉本該是布滿慈祥的微笑,但是她疏漠的責怪令他不舒服:“她要是出什麽事,你怎麽向你姨媽姨父交代?”

初陽這才反應過來,姨媽嫁給小葵的爸爸了,小葵已經是羅蕊姨媽的女兒了,而外婆說的姨父,正是小葵的爸爸。忽然他有一種錯亂的感覺,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時候十分荒誕可笑。

初陽默默地把衣服和書包挂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子裏有一個少年,瘦瘦的,有些怯怯地站在屋角。看到他,初陽笑了:“春生。”媽媽死的時候,這個孩子才四歲多一點。他長得一點也不像媽媽,眉眼間全是那個男人的老實善良,只有在一笑的時候,唇角那個地方有一絲媽媽的影子。

少年春生看到初陽,笑了,皺眉皺眼的,像溫暖的小菊花。

對于媽媽出嫁後的生活,初陽了解不多。有時候太想念媽媽,他去過那個村子一兩回,那些村子裏的人粗魯地問他:“小孩,你爸爸是誰?”面對他們的擠眉弄眼,媽媽很窘,看得出來她的難過,于是初陽不去了。唯一的印象,是那個家的貧窮。媽媽多少見過世面,懂得規劃生活,自她嫁過去,日子似乎好起來一些了,可是後來媽媽死了,他們一家又開始缺吃少穿。後來那個老實男人又娶了一個女人,初陽就很少去了。

初陽看到春生給他帶來的肉幹、豆子和花生,笑着摸摸他的頭:“要開學了?”春生點點頭,看到小葵,呆了一下,往後退了兩步,害羞地低着頭,可是眼睛偷偷地看小葵的裙角。初陽看到春生的褲腳上有一塊補得很整齊的補丁,心酸了。轉身進屋去,找了幾套瘦小些的衣服和兩雙鞋,并一卷錢,交給他。春生搖頭說:“爸爸媽媽養了豬,能賣好多錢,你不用再給我了。”初陽卻示意他裝好。他只是希望這個與自己有着血緣關系的柔弱少年過得好一點,不用因為交不起學費而退學,媽媽在天之靈也希望哥倆兒能夠相互扶持吧。

曾經有一次,初陽在山路上看到這個少年背着大捆的豬草,艱難地挪步,柔弱的肩背壓得彎下去。他幫着春生把豬草送回家,一路交談,才知道這個孩子辍學在家,幫家裏幹活。初陽第一次發了火,對着那個老實男人和他後來娶的女人吼:“春生還這麽小,不上學能幹什麽?你們要毀掉他一輩子嗎?要他以後也和你們一樣從土裏刨食嗎?!”老實男人搓着手,不吭氣,那個女的在一邊說酸話:“學那麽多有用嗎?那麽大的個子了不幹活吃什麽?家裏窮得叮當響,拿什麽交學費?”她改嫁帶來的十一歲女兒剛從學校回來,粗魯地把外衣和書包甩給春生,喝了一大缸子水,咚咚咚跑出去瘋玩。初陽狠狠地逼視着這對被生活的艱辛折磨得自私冷漠的男女,他們沒敢再說什麽。初陽把春生送進學校,替他繳了學費,告訴他以後有什麽事情就去找他。他走出春生學校大門,春生忽然追在後面叫了一聲:“哥哥!”初陽回過頭去,斜陽鋪滿鄉鎮中學簡陋的操場,他心裏的某處地方柔軟地動了動,沖春生微笑着揮了揮手。

初陽的舅舅剛好回家來,見初陽給春生錢,笑嘻嘻地跨進門來:“初陽倒是有錢,随便就送人。要不送舅舅一點?借給我也行啊。”

初陽沒有理會他的油腔滑調,轉身對春生說:“把錢裝好,回去吧。”男孩對着小葵羞澀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小葵笑嘻嘻地和初陽的舅舅打招呼:“西瓜人!”舅舅哈哈笑了,說:“小孩子家,怎麽亂叫人的?你那新媽媽是我的親妹妹,你該叫我什麽?”

小葵正歪着腦袋努力想,初陽拍拍她的肩,溫柔地笑着說:“小葵,你不是累了嗎?去睡一會兒吧,等一下飯好了我叫你起床。”小葵溫順地點點頭,上樓去了。

初陽的舅舅斜着眼看小葵蹦蹦跳跳走上樓去了,懶洋洋的對初陽說:“小子,你媽死了這麽多年,我也不好再提她敗壞家門,怎麽你和她一個模子倒出來的?村裏人到處在議論你和這小孩摟摟抱抱,像話嗎?”初陽皺着眉,淡淡地問:“我怎麽敗壞家門?我确實姓羅,不過這麽多年也沒哪個羅家人管過我,你們心裏也不認我是羅家人吧?即使敗壞家門,我敗的也是自己的門。”

舅舅被頂得噎住了,半天才說:“好小子!你有種。不過你姨媽嫁給了她爸爸,她就是我們羅家的人……”初陽呵呵一笑,刻薄地說:“你當然覺得小葵是你的親戚,她爸爸有錢嘛!大概你這次回來,也是為這個吧?”舅舅氣得咬牙切齒,說:“總之你不能就這麽把她帶壞了!她還是個孩子,你要給她弄出個好歹,人家的大款爸爸能饒了你?”帶壞?初陽輕蔑地笑了一下。這幫人懂什麽?他們被欲念蒙蔽的雙眼只消看上一眼,也會把他和小葵之間純真的感情弄髒。

他轉身要走開,舅舅不甘心地追着他說:“我看你是昏了頭,且不說你倆都是小孩子,她是城裏的小姐,你呢?考了兩回大學也沒考上,将來是做泥腿子的料,找個嬌滴滴的城裏娃娃,你拿什麽養?你指望她和你一樣做農民啊?我這是看你從小死了媽媽,可憐一個人長到這麽大,又好歹是羅家人,才跟你說句清醒話。你呀,要是還考不上,趁早找個農村裏能夠和你勞動吃苦的女娃娃是正路!”

話多俗,可是一針見血。

初陽如五雷轟擊,頹然跌坐在椅子裏。他只是一頭紮進這甜蜜美好的夢裏,一味沉浸在其中,仿佛懸在松軟的雲堆裏,從未考慮過這些地面上的事情。是呀,以前只是他一個人,怎樣過好像都無所謂,現在有了小葵,幸福要從雲端落到堅實的土地上,不是光有美好的想像就可以。他忽然明白他得考慮更多東西,因為,沒有小葵他怎麽辦?他必須和她在一起!

舅舅那張臉近在眼前,正探究地看着他。他咬了咬牙,說:“一個大學而已,我一定考得上!”對,他從亂麻一樣的思路裏理出一點頭緒來了,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和必須去做的,也就是考大學這件事了。

之前是一些金色的光圍繞在身邊,令他迷茫地幸福着,但是現在好像是突出了這個光圍,可以看到遠一些的地方,初陽在心裏決定要和小葵永遠在一起,這念頭變得那麽堅定,好像是他活着最大的使命。打定了主意,他的心境變得寬和、寧靜了,他應該一步一步的,去接近小葵,用世俗意義上的方式。

“我帶你去看看我媽媽吧。”初陽對小葵說。小葵看得出來初陽眉間的憂傷,她想這是當然的,一個人要去看望黃土堆裏的親人,多少都會悲傷的。

小葵和初陽坐在墳前,初陽把帶來的飯食和水果在墳前的空地上一溜擺開,就不再說話。他目光沉靜深遠,一動不動地看遠處的山和浮雲。每次都是這樣的,覺得想念媽媽了,有很多話想說,到了她長眠之處,看着萋萋芳草,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有些話在心裏說就可以了吧,媽媽應該能聽到的。

和媽媽有關的記憶,已經很遙遠了,也許出于人類的本能,令人疼痛的記憶,總會自動隐藏到心裏最深處,輕易不會出來攪亂表面的平靜。只要活着,就會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新的記憶會慢慢覆蓋舊的記憶,無論你願不願意,時光都在推着你一天一天往前走。有什麽辦法呢,這個世界上,好像有很多東西,越是想牢牢抓住,越是失去得快。初陽知道,媽媽一定不會怪他,她一定在某個地方溫柔地注視着他,為他的幸福而開心。

他是想告訴媽媽,自己這些年雖然過得不好,但是畢竟長大了。

他想告訴媽媽,春生現在很好,雖然還是清苦,但是慢慢會好的。

他想告訴媽媽,眼前這個女孩子,是初陽全部的心。媽媽肯定也喜歡她,小葵是這麽惹人疼。

但初陽最終什麽也沒有說,他伸腳踢了踢地上的一根樹枝,張了張嘴,像是跟媽媽告別,又像是招呼小葵,說:“走了。”

小葵跟在沉默的初陽後面回到家。

作者有話要說:

☆、心裏藏着一頭小獸

初陽認真地做題,小葵走了進來,穿着印滿了金黃花朵的睡衣,抱着枕頭,揉着眼睛對初陽說:“哥,你陪我睡。滅燈之後會有聲音,害怕。”初陽露一個溫暖的笑容:“小傻瓜。”他将她放到棉被裏,哄孩子一般攬着她輕輕拍撫。小葵很快就再次睡熟了。

初陽輕手輕腳從她身邊爬起來,為她掖好被角,拿起她擱在被子外面的手吻了一下,放回被子裏。起身到自己布置的健身房,拉了十幾個引體向上,躺在簡易木凳上做了七八十個仰卧起坐,擊打着挂在房梁上的沙袋活動活動腿腳,全身冒汗,困意頓時消散。他為自己泡了一杯濃茶,又坐回燈下。回頭去看時,小葵翻了個身,面容似乎帶着一點微笑。他深吸一口氣,為了這個純淨無邪的睡容,他願意付出一切努力。

以前他很少認真地想過像媽媽說的考上大學、去城裏找個工作對于他來說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對于生活,初陽考慮得很少,覺得有吃有住,有書可看,有雨仲這樣的老友,其他的無所謂。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因為小葵,未來變得格外重要和引誘人,他迫切地想要尚不明确的明天在他的努力裏漸漸明朗。

學習到很晚,累了。初陽起來活動活動,又坐在桌前,疲累但是興致不減地在一個黑皮筆記上寫寫畫畫。這樣的筆記本,他還有好幾個。早些時候的幾個本子,記着山林春而綠秋而黃,白霧晨而奔夜而伏,雨聲、鳥啾、蟲鳴、月影徘徊、小草默默生長。最近兩年的三個本子,記滿了與小葵有關的點點滴滴,相處、分離、思念、甜蜜、苦楚、擔憂、快樂,以及恐懼。他得記下她的一颦一笑,雖然那已經深深刻在在心上、骨頭上、血液裏,對于他來說這是一項快樂的事業。她不在身邊的時候,他就可以重溫這些,仿佛仍同她在一起,相視、笑鬧,牽手共度。

擡頭看時,天井的輪廓切割出來的一方夜空裏,一只星星孤獨地眨着眼,像親愛的小葵清晨醒來惺忪的眼。他終于丢開煩人的書本,揉了揉熬紅了的眼睛,盯着小葵安靜的睡顏看了一會兒,滿足地微笑着,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初陽帶小葵去草莓地。淅淅瀝瀝下着小雨,兩個人穿着雨衣,拎着小籃子。心形的肥厚葉片在雨裏綠得發黑,草莓就躲在密密的葉子下面。小葵蹲在地上,細心地拔開草葉,挑成熟了的草莓采摘。初陽就蹲在她旁邊,替她撐着傘。即使她穿着雨衣呢,他還是要給她撐着傘,舍不得一滴雨點落在她身上。小葵時而發出歡呼:“啊,這個多大啊!”“這個紅得發紫啦!肯定最甜!”不由分說把草莓塞在初陽嘴裏:“好吃嗎?甜不甜?”初陽也給她喂了一顆,咬一口,唇齒都是香甜,嘴角沾了一點點鮮紅,初陽忍不住吻了上去,輾轉擦去那一抹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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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