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鄭方興的報複
“我原本打算不跟你計較的,高遠航,你以為我怕你啊,之前我沒找你算賬是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鬧大了對我對你們都沒好處,現在畢業證到手了,還怕什麽呢?”
鄭方興已經在走廊拐角的地方聽了一會,他并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的,他一整晚都在跟蹤高遠航。為了能把堵在心裏的氣發出去,他連散夥飯都沒去吃,明天就要離校了,他必須把這件最想做的事情做完。
“原來在這等着呢,沒想到一個宿舍住着,最後還要拼個你死我活。”高遠航把蘇洋擋在身後,畢竟有昔日的恩怨在前,他就算不想打架也得打了。
也許是上次被高遠航打出陰影了,也許是憋得太久沒處發力,鄭方興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行動。
高遠航臉上藏不住的怒氣讓他有些退縮,深知打不過高遠航的鄭方興雖然慫了,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逃跑。
就在鄭方興醞釀着該如何出手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穿着抹胸紅裙的女人邁着婀娜的步子走上樓來,她在高遠航的身邊停住,一把勾住高遠航的手臂,語帶嬌嗔地抱怨着說:“我在樓下等你半天了,電影都快開場了,快走吧。”
來的人是米娜,她和高遠航吃完飯準備離開的時候,高遠航對她說看見個朋友,他要過去說幾句話。米娜坐在車裏等高遠航,眼看時間就快來不及,于是她下車來找高遠航。
“怎麽了這是?”米娜感覺氣氛不對,她看看高遠航又看看站在對面劍拔弩張的男生,她想要弄清楚眼前的狀況。
“沒你什麽事,你先去車裏等我,我馬上過去。”高遠航想讓米娜快點離開。
“哈哈,真像你高遠航的風格啊,左擁右抱,男女通吃,真有能耐。”雖然鄭方興在拳腳上尚未準備好,但是他的嘴很快,譏諷高遠航的話要多少就有多少。
米娜被面前這個不知道是誰的男生弄得一頭霧水,她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在高遠航身體的左後方,她發現了不知所措神情緊張的蘇洋。
“美女,別找了,你這男朋友根本不能相信,這不嘛,他在為他的男朋友抱不平呢。”鄭方興對米娜說。
“什麽意思?”米娜向高遠航詢問。
“你先走,我以後慢慢跟你說。”高遠航既不想把眼前的情況弄得更複雜,也不想讓蘇洋置身于危險之中。
“和我分開的這段時間,你真的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了嗎,之前別人跟我說,我死活都不相信。”米娜抓住高遠航的手臂,她的指甲就快陷進高遠航的皮膚裏。
“別添亂了。”高遠航有種腹背受敵的感覺。
米娜還是不敢相信,她和高遠航幾次分分合合,他們雖然有分歧也經常吵架,但是她從來沒有懷疑過高遠航和她的感情。現在傳聞被坐實,她實在難以接受,高遠航怎麽會去喜歡一個男人呢?
這次和高遠航複合,米娜能感覺到高遠航的變化,她以為高遠航對她的疏遠只是因為面臨畢業事情太多的緣故,沒想到她費盡心機追回來的,是一個心裏裝着別人的高遠航,而且那個人竟然是個男人!
那她算什麽呢,米娜越想越氣,她向躲在高遠航身後看起來有些瘦弱的男生走過去。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竟能把高遠航變成另外一個人,米娜很好奇,她必須看看高遠航心上之人的臉。
“你幹什麽?”高遠航推開米娜伸向蘇洋的手。
“你真惡心。”
米娜的表情由震驚轉為憤怒,她并不想對這個男生怎麽樣,她伸出手是想擡起他的頭看看他的臉。沒想到高遠航竟然用這麽大的力氣推她,這一出手便能看出高遠航心裏有多在意這個男生。
更讓米娜傷心的是,這一個舉動,她和這個男生在高遠航心裏的輕重立現,她再也沒辦法去自欺欺人。
伺機而動的鄭方興終于等到能夠一擊即中的機會,他迅速抓起牆角的滅火器向高遠航的腦袋砸過去,但是因為太急于下手沒有估算好距離,而他又比高遠航矮上一截,所以沒能如願擊中後腦,滅火器重重地落在高遠航的後背上。
金屬的罐子砸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鄭方興想撿起滅火器再補上一下,可是此時高遠航已經轉過身,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摸到武器,高遠航的腳就踹到了他的肩上。
高遠航忍着後背的疼痛發瘋一般攻擊着躺在地上的鄭方興,疼痛讓他幾近癫狂,就和上次在食堂門口一樣,他再次把鄭方興騎在身下,用拳頭攻擊這個愛挑事的卑鄙小人。
這幾日,他始終在苦悶之中掙紮,今天終于找到發洩的出口,他絕對不會省下一點力氣。
蘇洋見高遠航已經失去理智,他着急過去拉開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再這樣打下去肯定會出事的。蘇洋只顧着向前,忽略了身旁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米娜。
直到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蘇洋才想起穿着紅裙的米娜,他沒有任何防備,這一巴掌結結實實落在他的臉上,片刻之後他的臉頰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蘇洋不需要去拉住高遠航了,因為高遠航已經站起身,那雙因為憤怒而充血的雙眼這時寫滿了吃驚,還有,更多的是心疼。
蘇洋不安地站着,這樣的高遠航就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一樣,他害怕這頭獅子會像攻擊鄭方興一樣,去攻擊米娜。
想到這些,蘇洋用身體擋住高遠航,只是一個耳光而已,真的沒什麽大不了,他把心事交付眼眸,企圖用眼神把想說的話傳遞給高遠航,到這裏就夠了,不要再打了。
米娜踩着高跟鞋傷心離去,鄭方興擦着流血的嘴角逃跑了,上一秒還在混亂之中的戰場此刻終于安靜下來,剩下高遠航和蘇洋沉默地對視着。
觀戰的人群眼見再沒熱鬧可看,只好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高遠航身體裏高漲的憤怒逐漸消退,他此刻想抱抱無辜挨打的蘇洋,但是他挪不開雙腳,也不知道如何張開雙臂将蘇洋攬入懷中。
太難受了,高遠航的嘴角在顫抖,當他看見蘇洋眼裏湧動着的淚花時,他突然後悔了,後悔為難蘇洋,後悔為什麽不肯答應蘇洋等上幾個月,只不過幾個月而已。
他的鼻子發酸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不敢開口不能說話,他怕一張嘴眼淚便會流出來。
哪怕再有多幾秒的時間,高遠航就能收起所有的驕傲和倔強去對蘇洋說,他願意等幾個月哪怕是半年一年。可是上天太過于吝啬不肯給他整理的時間,鄭方興已經帶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沖了上來,他們把高遠航圍在中間,将蘇洋隔離在不遠的地方。
之後,鄭方興一聲令下,來者不善的人們有的揮出拳頭,有的擡起腿,他們同時向高遠航發起攻擊。
在猛烈的拳打腳踢之下,高遠航無法反擊,他雙手護住頭蹲在衆人的圍攻之下,剛才還威風凜凜的獅子不得已在一群豺狼虎豹的面前敗下陣來。
蘇洋從外面撕扯着正在打高遠航的人們,他的力氣太過于微不足道無法造成任何的威脅,他并沒有幻想能靠一己之力解救高遠航,但是哪怕是能和高遠航一起挨打也好,總好過眼睜睜看着別人對高遠航拳打腳踢。
蘇洋幾次被鄭方興推開,他如同一個鬥士般一次又一次撲上去拼命搏鬥,在幾番你來我往之後,蘇洋的肚子被鄭方興狠狠踹了一腳,這一腳直接将蘇洋踹翻在牆角。
因為心裏有必須要守護的人,高遠航才變得更加勇敢。他看見躺在地上的蘇洋仍在奮力掙紮着想要爬起,他顧不得保護自己想沖到蘇洋身邊,他認為就算沒辦法反抗,但是他的身軀足夠把蘇洋保護在身後,讓蘇洋不再受到傷害。
高遠航幾番想突出重圍靠近蘇洋都沒能成功,他看向圍觀的人群但是他們的臉上只有興奮和冷漠。這是高遠航人生之中第一次感覺到絕望的滋味,就仿佛被人推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裏,他的身體在不停地向下墜落着,墜落着,像是永遠也沒有盡頭。
終于,他在走廊的另一側發現了剛剛走出包房的陳欣,他朝着陳欣擺手想引起陳欣的注意。
陳欣搖搖晃晃地往樓梯處走去,蘇洋出來很久都沒回去,她出來看看蘇洋是不是先走了。剛走出幾步,她看見前面的人堆裏有人在朝自己揮手,再走近些,她看清楚擺手的人是高遠航,同時,她也看到了高遠航的處境,他正在被一群人圍着暴打。
陳欣從圍觀人群的縫隙中看見了躺在牆角的蘇洋,她剛想沖進去看看蘇洋有沒有受傷,可是她腳下一頓似乎明白了高遠航對她招手的含義。
她掏出手機報警,故意很大聲地說有人在打架你們快來。挂掉電話之後陳欣擠進去跑到蘇洋身邊,她摸着蘇洋的頭問蘇洋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鄭方興和他帶來的人停手了,他們本意就是想教訓一下高遠航出出氣而已,沒有要弄出重傷或者是人命的打算。
他們放過高遠航,想在警察來之前離開,可是還沒走到一樓,店老板已經帶着警察從門口走了進來。
原來在這場鬥毆剛剛開始的時候,老板就報警了,要不然警察怎麽會在陳欣剛打完電話之後就來到現場。
警察先把鄭方興和他的人帶走,之後他們上樓去了解情況,在确定高遠航和蘇洋并無大礙之後,他們也把兩個受傷的人帶去公安局。
警察走後陳欣回房間找到蘇洋的手機,她打電話給林曉諾,告訴他蘇洋被警察帶走了。這時的陳欣徹底從酒醉中清醒過來,收拾好自己和蘇洋的東西之後,她急匆匆地去和林曉諾碰面,他們約好一起去公安局,等高遠航和蘇洋出來的時候再去醫院檢查看是否受傷。
高遠航和蘇洋都是第一次坐警車,擠在後排的他們就像兩個孩子一樣,不敢說話也不敢四處亂看,他們低着頭摸着身上被打疼的地方,每碰一下便是一次醜陋的龇牙咧嘴。
摸着摸着疼得有些麻木,他們不約而同地輕聲笑了出來。
他們在嘲笑着對方的悲慘和窩囊,也是在互相安慰。當警察瞪着眼睛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又幾乎同時收起笑容。
連笑都不讓,可是又有什麽值得笑的事情呢。其實他們也回答不上來。大概是因為剛才的暴風驟雨實在太過猛烈,所以劫後餘生得以全身而退的他們才會感受到這種難能可貴的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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