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後來不知道走到哪裏,程熠說他實在找不到方向了,這才要安鹿拿手機導航。

幸而天下着大雪,他背着她回宿舍,并沒有被人發現。

蘇靜娴和方蘭茵出去玩了,很晚才回來,第二天上午安鹿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這兩人還在睡。

她洗漱完随便穿了件衣服,去食堂吃飯回來,宿管阿姨叫住她道:“安鹿,過來取一下東西。”

安鹿走過去。

“什麽呀?”

安鹿走過去,手從衣兜裏拿出來,放在唇邊呼了呼熱氣。

阿姨笑着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禮品袋裝的蘋果,“有個男生給你的。”

“男生?”安鹿愣了愣。

“是的呢,挺帥的小夥子。”宿管阿姨道,“個子大概有一米八幾。”

安鹿心髒微微一提。

阿姨接着又道:“板寸頭,長得白白淨淨的,看着不錯哦。”

“哦。”心口的波瀾一下子平靜下來,卻好像沉得更低了。

安鹿扯了扯唇,接過蘋果,“謝謝阿姨,那我上去了。”

“好好好。”

拿着蘋果回到屋裏,輕輕關了門,她把蘋果放在桌面上,手機正好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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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蘋果,拿到了嗎?】

安鹿愣住:【你給我送蘋果啦?】

程熠:【我放在你們宿舍樓下了,阿姨沒給你嗎?】

安鹿狐疑地回道:【給了。】

程熠:【嗯,昨天沒想起來,平安夜是要吃蘋果的,今天補上。】

安鹿:【謝謝。】

她覺得有些微妙,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但心裏又好像有很多話想說。

手指正在屏幕上猶豫不決,那邊發來一條消息:【是哥哥送的,不用有壓力。】

安鹿咬了咬唇,心裏滋味更複雜了:【哦。】

想了想,她還是又問:【你剪頭發啦?】

程熠:【沒有啊。】

安鹿:【哦,好吧。】

難道是阿姨記錯了?還是哪裏出了問題?

安鹿揉了揉腦袋。

應該是阿姨記錯了吧。

下午,安鹿約了沈思思去學校對面的商場逛街。

買完衣服,在奶茶店坐着休息,兩人各點了杯芝士奶蓋。

聊着聊着,說到白景堯。

“你知道嗎?昨天我在三食堂見到他了。”沈思思滿臉嫌棄,“本來就醜,還剪個破板寸頭,更醜死了。”

“……你別帶着有色眼鏡看人家,人家顏值很扛打的,我還沒見過比他帥的板寸頭。”受過白景堯的好處,安鹿心底充滿了凜然正氣。

沈思思戳了戳她額頭:“你這個小妞,居然叛變。”

安鹿神色正經道:“我哪有,我實話實說而已。當然這不能抹去他弄丢小白的事實。”

“這還差不多。”沈思思努了努嘴,“弄丢我的小白,是他這一輩子的污點!”

“我永遠不會原諒他!”沈思思斬釘截鐵地補充一句。

安鹿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腦殼。

兩人正打算要離開。

突然從門口進來的女孩子對同伴的另一個女孩子說道:“你猜猜我今天去校醫院拿藥,遇見誰了?”

“誰啊?”

“校草。”女孩激動地開口,“程熠居然在校醫院挂水。”

安鹿剛站起來的身子僵住。

沈思思也聽見了,詫異地望過去。

那女孩繼續說道:“我悄悄問了下護士,好像是感冒發燒了。”

沈思思轉頭問安鹿:“你前男友咋病了?”

安鹿心虛地垂下眼眸:“……我哪知道。”

兩人出了奶茶店,安鹿一路上心神不寧。

有些蠢蠢欲動的念頭,被她屢次三番壓下去,又如春草般頑強地破土而出。

她想起阿姨口中那個送蘋果的板寸頭男生,應該是他沒辦法親自去,拜托了白景堯。

心底忽然狠狠地一顫。

快到斑馬線的時候,安鹿停下腳步扯了扯沈思思的袖子,說:“要不然你幫我把衣服拿回宿舍吧。”

沈思思皺了皺眉:“你幹嘛?不回去啊?”

“我那個,”安鹿吞吞吐吐的,咬了咬唇,“我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

沈思思:“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安鹿連連搖頭。

沈思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

嘴角突然揚了揚,問:“你是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還是買點慰問品啊?”

安鹿:“……”

“你是要去看他吧?”沈思思一語道破。

安鹿臉一熱,急忙解釋道:“就那什麽,好歹我們兩家也是世交,我都知道了,當然不能裝沒聽見。”

“是啊,還是前男女朋友,未婚夫妻。”沈思思抑揚頓挫地說。

“……”安鹿的臉唰一下子紅了。

“東西我幫你拿回去。”沈思思接過她手裏的兩個紙袋,“不過,恕我直言。”

安鹿木讷地張了張口:“啊?”

“我覺得……”沈思思認真地望着她道,“你們倆分手之後,這關系怎麽越來越不清不楚了啊?”

“……”安鹿囧得嘴角一抽。

什麽叫不清不楚?聽着怎麽就不像好話?

沈思思帶着兩人逛街的戰利品回學校,安鹿去了校醫院。

安鹿軍訓體檢時來過一次校醫院,對這裏還算熟悉,沒問路就找到了門診的輸液室。

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在。

窗子邊的座位上,男人懶洋洋地靠着,眸子輕合成一條狹長的線,被纖長濃密的睫毛覆蓋着。畫面寧靜祥和,如同窗口漫射進來的,細碎而淺淡的夕陽。

即便是來醫院打針,他依舊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穿着灰色調的菱格針織衫,黑褲子和皮鞋,像時尚畫報上的人物。

輸液室開着空調,毛呢外套被他疊整齊了扔在旁邊座位上,已經不是昨天那身。

他臉色很蒼白,嘴唇看上去也有些幹燥。

這個男人,昨天還在對着自己笑,背着自己從活動中心繞了大半個校園回到宿舍,而現在就這麽了無生機地坐在這兒,冰涼的藥水順着輸液管和針頭,流進他右手的血管裏。

連安鹿走到面前,他都沒有反應。

她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輕地喚了一聲:“熠哥哥。”

男人睫毛微微一顫,眸子緩緩地睜開,擡眼對上她清淩的目光。

“你怎麽來了?”他嗓音有點啞,也不像之前那麽沉穩有力,像是飄在半空中的沙塵似的。

“我聽說你病了,就過來看看。”她坐到旁邊,把包放下,神色有點難為情,“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

程熠淺淺地彎了下唇,“是我自己不小心着涼了,關你什麽事?”

“……”他這麽說,反而令她更內疚了。

吊瓶還剩一點點,可旁邊還有一整瓶等着,她咬了咬唇,問:“你餓不餓呀?”

程熠剛想說不餓,胃卻十分應景地叫了叫。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安鹿從包包裏拿出手機,放進兜裏,“你想吃什麽?”

程熠搖了搖頭:“沒胃口。”

“那我去問問護士好了,還是要吃點什麽的。”說完,她揣着手機跑了出去。

沒多久,她帶回來兩個小袋子。

一個裝着蔬菜粥,另一個裝着蘋果和橙子,還買了把新的水果刀。

程熠燒退得差不多了,但昨晚就沒睡好,精神還是有點恍惚。

看着從門口小跑進來的那一抹嬌小玲珑的亮黃色,被羽絨服裹得十分圓潤,像一只可愛的小雞仔,他不自覺彎了彎唇。

這丫頭如果知道他心裏這個比喻,應該會氣得跳腳吧?

她生氣是什麽樣子的,他還沒見到過。

很想知道,卻又不忍心讓她生氣。

她還是乖乖傻傻的樣子最惹人愛了,笑起來,才最好看。

安鹿找護士要了個凳子來放東西,把粥打開,碗裏冒着騰騰的熱氣。

看見程熠毫無興趣的淡漠表情,她抿抿唇,解釋道:“護士姐姐說你現在最好少吃肉,多吃水果和蔬菜,所以我買了蔬菜粥,還有蘋果和橙子,補充維生素的。”

接着又用小大人的語氣哄他:“你堅持一下下,等病好了,就可以吃好吃的啦。”

程熠被她認真的模樣逗樂了:“嗯。”

“那你先喝粥吧,暖一暖胃。”安鹿把勺子遞給他。

程熠擡起手,剛要接過勺子的時候,突然眉心一皺,手又垂了下來。

安鹿詫異地望着他問:“怎麽了?”

男人蒼白的臉上扯起一個勉強的笑容,嗓音輕得仿佛耳語:“沒勁兒。”

“……”

“要不,”他頓了頓,透着淡淡疲倦的淺褐色眸子望進她局促的眼底,“你喂我吧?”

安鹿:“……”

他又輕輕晃了下腦袋,若有似無地呻/吟了一聲,“哥哥頭也有點疼。”

“……”

作者有話要說: 從現在起,哥哥不做人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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