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安鹿沒理由拒絕他如此“合理”的要求。
她心知肚明,這就是自己昨天任性胡來造成的後果。
在病美男的目光注視下,安鹿頭皮發麻。
最後還是端起了粥,舀了一勺,慢慢地挪到他唇邊。
男人十分矯情地皺了皺眉,“燙。”
“……噢,對不起。”她收回來,對着勺子吹吹。
女孩粉嫩的嘴唇嘟成可愛的圓形,清淩的目光專注地望着勺子裏的粥,控制着力道,認真的模樣讓人心底不自覺軟成一片。
程熠望着她,幾乎挪不開眼睛。
幸而安鹿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勺子裏,并沒有發現男人灼熱的注視。
吹了一會兒,見勺子裏沒冒熱氣了,她才又喂到程熠嘴邊,“你吃吃看,還燙不燙?”
程熠張口喝下勺子裏的粥,眼神卻是一直望着她。
安鹿忽然覺得有些燥熱,甚至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那勺被他吞入腹中的粥。
實在是太荒唐了。
她咬咬唇,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喂着程熠喝完青菜粥,她又削了個蘋果,剝了個橙子,蘋果切成小塊,橙子分成一瓣一瓣,找護士姐姐拿了個幹淨的小碗繼續喂他。
心想自己叫了餘兆楠十幾年的哥哥,餘兆楠也沒有過此等高級待遇,面前的男人可真是走了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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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了回大爺的程熠并沒有擺出一副大爺架勢,依舊是虛弱地,病恹恹地,用那雙漂亮到勾魂的眸子看她。
饒是安鹿心裏有再多小九九,最終也抵擋不過這樣的眼神攻勢,心甘情願地伺候。
等程熠打完針,窗外已經天黑,兩人一起走出校醫院。
今天太陽不大,平安夜下的雪還沒怎麽化掉,樹葉上,路兩邊,對面的屋檐上全都是白皚皚的,還挂着冰淩,被路燈一照格外地亮。
安鹿在路口突然停下腳步,扯了扯圍巾的穗子。
程熠回過頭來,疑惑地望向她:“怎麽了?”
帶着微微的鼻音,有點異樣的性感。
安鹿勾了勾食指,“你把頭低下來。”
程熠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只好照做。
人往回走了兩步,和她隔着半米的距離,低下頭來。
安鹿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白色圍巾,擡起雙手,從他腦袋上繞過去。
身高有點費勁,她踮了下腳,又繞了一圈。
然後揪了揪圍巾穗子:“好啦。”
程熠笑了笑,“謝謝。”
他擡手摸圍巾,有意無意之間,碰到小姑娘冰涼的手背。
那一瞬像觸了電似的,渾身一麻。安鹿倏地把手從圍巾穗子上縮回來,放進羽絨服兜裏。
程熠看着她通紅的耳尖,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別的原因。唇角勾起一抹溫柔,他把她羽絨服的帽子立起來,罩住她圓圓的腦袋,然後慢條斯理地,又很認真地,在她的下巴前方,系了個蝴蝶結。
他的手停留在蝴蝶結上,沒有挪開。女孩呼出的氣息很溫暖,卻不太均勻。
她似乎有點緊張。
“捂好了。”隔着厚厚的羽絨服帽子,他用手掌捂住她耳朵,嗓音低沉,“你要是也生病,哥哥不喂你,嗯?”
男人微微俯身,低着頭,脖子上戴着她親手繞上去的圍巾。圍巾上有她的溫度,她耳際也貼着他掌心的溫熱。
說出的話,還有種莫名的暧昧。
安鹿抿了抿唇,下意識地想用小動作掩飾胸腔裏那一聲比一聲劇烈的心跳,但血液湧上頭頂的暈眩感依舊無法忽視。
“走吧,先送你回去。”程熠放下雙手,神色自然地揣進衣兜裏。
安鹿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松快了,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學校門口賣烤紅薯的大叔還在,全身裹得像個粽子,放在外面的幾個紅薯已經沒有熱乎氣了。
安鹿經過的時候不自覺咽了口唾沫,多看了兩眼。
程熠拉住她的袖子,停下,轉身看向大叔,下巴揚了揚:“裏面有熟的嗎?”
大叔一見有生意,凍得通紅的臉上笑逐顏開,“有有有,怕涼了就沒拿出來。”
“給我拿一個吧。”程熠從兜裏掏出手機,“大點兒的。”
“行,挑個最大的。”大叔笑呵呵地從爐子裏拿出兩三個香噴噴泡着熱氣的紅薯,找了個最大的,用袋子裝起來稱了稱,“七塊二,給七塊錢得了。”
程熠很快掃了碼。
大叔往袋子裏放了兩個一次性小勺子,“天冷,趁熱吃啊。”
“謝謝。”
他把紅薯舉到安鹿眼前,晃了晃。
“……給我的?”安鹿愣住。
“今天就不請你吃飯了。”程熠笑着把袋子放進她手裏,“吃個紅薯,行不行?”
安鹿乖乖地點頭:“嗯。”
聖誕節之後緊跟着元旦,這次運氣不錯,連着兩天周末,加上周五沒課的下午,算是三天半的假期。
周五下午,安鹿就被餘芯柔接走了,一家人去滑雪。
安教授難得放下老學究的架子,給妻女當司機。
安鹿正在後座躺着補眠,副駕駛上的餘芯柔突然驚呼一聲,把她剛剛進入淺眠的思緒扯了回來。
安鹿翻了個身面向靠背,嘟哝道:“媽媽你幹嘛啊……”
又重新閉上眼睛。
“安夢雅他們也要去Y市滑雪。”餘芯柔拍拍一旁的安博之,“老公,我們不去了,換個地方。”
安博之懶洋洋地睨了她一眼,“酒店都訂好了,那邊我也都打過招呼了,別折騰了行不行?”
餘芯柔忿忿地收回手:“可我不想跟他們待在同一個地方。你自己說說你二哥他們一家子,哪次能像個正常人啊?好好的假期出來玩,要被他們弄得雞飛狗跳,幹嘛?家裏的床不好睡?還是電視劇不好看?”
“最近沒有好看的電視劇……”安鹿小聲發表意見。
餘芯柔回頭瞪她一眼。
安博之還是一貫的老神在在:“能不能碰到都不一定,我們玩我們的,他們玩他們的,你何必呢?”
餘芯柔不依不饒:“那萬一碰到呢?我的整個假期以及假期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好心情就被毀掉了。安教授你負責嗎?”
“我負責。”
“……”
安鹿用小毯子把腦袋蒙住。
“你想我怎麽負責,我就怎麽負責。”安博之放低了語氣,“行不行?”
“那我最近聽朋友說,愛馬仕要新出一款稀有皮……”
安教授不假思索:“買。”
餘芯柔忍着笑,惺惺作态:“可是那也太奢侈了吧,我們家家訓……”
“你喜歡就買。”安教授語氣嚴肅道,“誰有意見來跟我說。”
安鹿:哎喲喂。
她默默地戴上了耳機,将狗糧拒之門外。
其實有時候,安鹿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兒。
憑什麽程熠白景堯和沈思思都可以有自己的公寓甚至別墅,她就得住學校宿舍?
憑什麽餘芯柔要什麽好東西他都給買,她還是得住學校宿舍?
美其名曰:安家祖訓,戒奢靡無度。
呵呵。
說到底,他就是只疼他老婆,哼。
安鹿徹底隔絕了外界的聲音,聽着耳機裏舒緩的純音樂,美美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車子已經行駛在白雪皚皚的Y市山路,路邊有度假村的指示牌。
“寶貝醒了?”餘芯柔回頭看她,“快把衣服穿好,一會兒下車別着涼了。”
安鹿:“唔。”
因為安博之的提前安排,有人在門口接應他們,幫忙搬行李和停車。
這會兒已經是飯點,一家人先去酒店餐廳吃了晚飯,餘芯柔說想泡溫泉。
安鹿搖了搖頭:“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這孩子是傻嗎?這家酒店的特色就是天然溫泉,來都來了,你都不想體驗一下的啊?”餘芯柔戳戳她額頭,“別跟你爸一樣古板好不好?”
被無辜cue到的安教授悶悶地出聲:“我可沒說不去。”
安鹿抿了抿唇:“那你們倆去呗,我自己随便逛逛。”
餘芯柔又說了幾句,安鹿還是不為所動,她只好帶着老公一起去泡溫泉了,囑咐安鹿不要亂跑。
安鹿吃完飯後甜點,就從餐廳出來,一個人去了酒店一樓的音樂廳。
音樂廳裏光線很暗,只開着牆邊的氣氛燈,和每個桌子上一盞創意小臺燈,臺上彈鋼琴的姑娘,也置身于一片半明半昧之中,身姿窈窕而神秘。
賓客三三兩兩圍坐一桌,聽着音樂,間或小聲談話。
安鹿在後排找了個空曠的地方,一個人占據一張圓桌,沒一會,有服務生過來問她喝什麽。
“來杯果汁吧。”
“我們有橙汁,猕猴桃汁,還有草莓汁,都是鮮榨的,女士要哪種?”
“草莓汁,謝謝。”
“好的。”
服務生去準備飲品了,安鹿拿出手機,想起和舍友約定過發朋友圈彙報假期生活,于是尋了一個完美的角度,拍下臺燈和桌子的一角。
桌面上還有她用手指比心的剪影。
配字:WaterDream.
臺上正在彈奏的鋼琴曲的名字。
評論一條接一條地出來。
蘇靜娴:【可恥的有錢人。】
方蘭茵:【我嗅到了JQ的味道,說,對面是誰?】
安鹿回複蘇靜娴:【QAQ】
安鹿回複方蘭茵:【空氣……】
程浩軒:【Y市的君悅山莊?你怎麽去那裏了?】
安鹿回複程浩軒:【和爸媽來度假。】
還有一些同學的評論,她一一回複。
程熠兩分鐘前發了消息過來,安鹿回完評論才看到:
【在Y市?】
安鹿點點頭,敲字:【嗯。】
程熠:【那邊更冷,多穿點。】
安鹿不自覺彎了彎唇:【知道啦。你感冒好沒?】
程熠:【差不多了。】
緊接着一個萌萌的表情包。
安鹿捧着手機笑出聲,還沒回話,那邊消息又來了:【剛才那個,是什麽意思?】
安鹿:【什麽什麽意思?】
程熠發過來一張照片。
還是那只漂亮得令人窒息的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交叉。
【這樣嗎?】
安鹿:【就是比心啦。】
【是這樣的~】
程熠:【那你還發朋友圈。】
安鹿:【??】
程熠:【你的心可以比給那麽多人嗎?】
安鹿:【……】
程熠:【你看我。】
【就只給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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