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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狐媚惑師（上）

作者：糖果栗子

——文案1——

九華真君逆天成魔，為了使戀人複活，千萬年來尋找合适的祭品。

一只失憶忘卻過去的小狐妖，誤闖九華山被真君所救。

當所有人都冷漠白眼以對，只有九華真君耐心溫柔地給予她關懷。

狐妖對九華真君失去戒心，時機成熟，真君取走了狐妖的心髒做祭品。

卻杯具地發現，這只呆狐妖就是戀人轉世。

再後來……請看正文。

——文案2——

世上最悲催的事莫過于，我只想悠閑度日，你卻罵我好吃懶做沒有上進心。

師父是得道仙君，大師兄是天帝長孫，二師兄是九世神魔。

而我，只是還在學習一級雷咒的小狐貍一只。

我最大的心願是躺在窗戶前聽風喝茶睡覺，但是師兄們的願望，是殺了天帝謀朝篡位。

至于師父呢，他想要的是我的心。

內容标簽：前世今生 陰差陽錯 仙俠修真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胭脂，九華，帝巫 ┃ 配角： ┃ 其它：

☆、01 九華真君

仙山，雲霧缭繞。

德高望重的仙長問我：“小狐妖，你為什麽要修仙？”

“因為餓，想吃飽。”

回答很誠實，但是大家都笑了起來。

仙長慈祥，和藹問道：“若只是想吃飽，我可送你去一戶好人家細心養着你可好？”

“除了餓，還怕死。”我怯怯地将願望說完：“我不想和其他狐貍一樣短命，所以、所以想修仙。”

“只了為了活下去，不能成為修仙的理由……”仙長嘆一口氣。“我們昆侖派不能收你，但是我依然可以把你送去一戶好人家，你可願意？”

“多謝仙長的好意，可我還是想修仙。”

想吃飽，想活下去，不能成為修仙的理由嗎？

再一次被打擊質疑嘲笑，我對自己的願望産生了動搖。

垂下耳朵，郁悶地下山了。

漫漫仙途，總有一家修仙門派肯收我做徒弟的吧？

如果修仙，就可以騰雲駕霧，那麽不用靠自己兩條腿苦命走路了。

走了一天一夜，才下到半山腰。

天空變得黑藍，大血紛飛。又冷又累，幹脆化作狐貍原形跳入樹洞歇一歇。

好想吃烤魚……搖頭搖頭，越想越餓。

打了個哈欠正要睡去。

忽然，山道之間出現了一個黑點，越來越近。

那是一個男人。黑發如夜，白衣似雪，渾身上下散發着清冷的仙氣。

他在雪月夜出現，天地萬物仿佛因他而失色。

我遠遠望着他靠近，眼裏倒映男人的身影。

男人走到我面前停住，黑瞳如墨，秀美的面容笑得張揚：“小狐貍，你想修仙嗎？”

我呆呆問他：“你是仙人嗎？”

忽然間興奮起來，一個竄步跳到男人面前期待地晃動尾巴。“仙人仙人！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我會洗衣做飯打雜，只要給我烤魚，我會很乖很乖的！”

遺憾的是，男人輕笑搖頭。

“我不是仙人，不能收你為徒。”

剛燃起的希望，又瞬間冷了。

狐貍耳朵沮喪地耷拉下去。

長得這麽有仙人氣質，卻不是仙人，真是空歡喜！

我蜷成一團又縮回樹洞裏。我只對兩樣事物感興趣，一是烤魚，二是修仙。這個男人顯然不在其列。

美麗的男人伸手，揉揉我耳邊的絨毛。輕問：“你做狐貍可覺得快樂？”

我不假思索回答：“只要給我烤魚，我就快樂！若是沒有烤魚，讓我修仙也是快樂的！”

男人無可奈何搖頭，笑道：“我雖不是仙人，卻可以給你指一條修仙的明路。這裏不收徒，有別人收徒呢。”

聞言希望又燃起！我兩只耳朵刷地豎起來，盯着男人的視線閃閃發亮。

“有誰願意收我為徒？”

男人纖長的手指指向對面山脈：“看到那座山了嗎？那是九華山，山頂住着一位得道散仙。只要你順着這條小路上山進洞，仙人就會收你做徒弟。”

“只要上山就會收我為徒嗎？這麽容易？”

“當然不容易。”男人微笑，蝴蝶般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修仙需要仙緣，只有有緣人才能順利上山見到仙君。若是無緣，連山門都找不到。”

“啊，仙緣？”想到自己一連求了五家門派都被拒絕的慘痛經歷，狐貍耳朵又耷拉下。“我的仙緣很差。”

“沒有試過，你怎麽就知道不行呢？”他撓撓我的下巴，呵得我有些癢。“去試試看，我對你有信心。”

雖然這個人對我動手動腳頗有輕薄，但求仙以來，被這樣溫柔鼓勵還是第一次。我又振奮起了自信。“嗯，那我去試試求仙緣！”

男人溫柔凝望着我，就好似我看到雞腿那樣深情。

聲音仿若嘆息，消散于夜雪之中。“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

他輕輕轉身，離開。

腦袋裏有什麽畫面一閃而過，快得沒有抓住。

“等等，你是誰？為什麽要幫我？我、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忍不住想要叫他停住，想和他多待一些時光。

他的聲音在遠風中傳來。“我是帝巫。”

帝巫？我認識的朋友裏有叫做這個名字的嗎？

雪地裏留下一聲嘆息。

“不記得就算了。”

男人漫步前行，在雪夜中留下一個遙遠的點。

就像他來時那樣，我呆呆望着他離開。

等他走了，我才猛然想到一件事情。

“啊，忘了問他身上有沒有烤魚！”

咕嚕咕嚕，肚子好餓啊。

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冒着風雪奔跑一夜，在天亮前來到了帝巫所說的收徒的仙洞。

可是這個洞，黑黝黝，狹小潮濕，一點仙人洞府的氣派也沒有。這裏真有仙人嗎？

不管了，進去再說。

前爪剛踏進洞口，心髒撕裂般劇痛！

砰咚，砰咚，砰咚，心跳劇烈，似乎要跳出心口。

“如果你愛我，就為我去死……”

是誰在說話？

我左看看右看看，山洞四周靜悄悄，杳無人煙，連飛鳥蝴蝶也沒一只。

錯覺吧……

繼續邁進一步，瞬間胸膛仿佛利刃劃過，撕心裂肺，窒息暈厥。我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疼痛仿佛忍受了一百年那麽長，實際卻只過了一瞬間。

剛才，腦海仿佛閃過了許多畫面？聲音，動作，表情，如光一般在腦海中疾速掠過，快得記不清楚內容。

這個山洞好古怪，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等着一口把我吃掉。

似乎，有誰在呼喚我……

理智提醒我應該立刻離開，可不知道為什麽，爪子不聽使喚，無意識邁着步子繼續往山洞裏面走去。幸好這次沒有再身體不适。

山洞裏黑乎乎的長着潮濕的野草，唯一具有特色的是長在岩壁上一朵碩大的白色茶花，熱烈怒放，鮮豔得很是好看。

呼喚我的，就是這朵花？

我只喜歡烤魚不喜歡花草，可這朵花，就好像剛烤好的魚，深刻吸引着狐貍的食欲！

口水唰地流了出來。

忍不住走到潭水邊，狐貍爪子探出去，想把花兒摘下來。

冷不防卻有個柔軟卻冷漠的男聲響起：“不要碰那朵花。”

耳朵一顫，吓得回頭。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男人。

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白色道袍，柔和五官深邃的眼。

男人打量我一番，聲音溫柔而清冽好似溪水流動。“原來是只剛化妖的小狐貍。你是怎麽來到這座山洞的，這洞外的禁制竟然沒有攔住你？”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什麽禁制，是有人推薦我來這裏的，說是這裏有仙人收徒弟。請問你是仙人嗎？”

男人皺起好看的劍眉：“有人推薦你來？是什麽人？”

“是……是……”

咦，那個人叫做什麽名字來着？

明明告訴過我名字的，才半天的功夫，我就給忘記了。

我不好意思道：“是不認識的人，我忘記他叫什麽名字了。只記得他很好看，和你一樣好看。”

男人沉默不語，淩厲的視線望住我不動。

我被看得有些害怕，怯怯問：“你是仙人嗎？”

漂亮的男人冷漠點頭。

我欣喜起來：“仙人仙人，我想拜師修仙，你可以收我為徒嗎？”

“收你為徒？”薄唇微彎，似乎是在微笑。“為什麽想修仙？”

“因為，我想吃飽，想長生。”我結結巴巴說出理由，心情也随之低沉。一般聽到這種回答的仙人都拒絕了我的拜師。看來這次也要無功而返。

卻沒想到面前的漂亮男人輕快笑了起來。

“想吃飽想長生，這理由倒是有趣。好吧，如果你能通過我的考驗，我便收你為徒。你跟我來。”

他轉身就走，我呆了一呆，連忙跟上去。

竟然沒有立刻拒絕我？

漂亮的仙人帶我來到一塊山壁前。

整塊山壁仿佛都是玉石雕刻而成，晶瑩透明。

仙人溫和道：“你把手放在玉壁上，注入一絲妖力。若是玉壁接受你的力量，我就收你為徒。反之你就下山吧。”

這就是考驗？

仙人收徒的考驗大都很奇怪，比起讓石頭開花，不帶停頓連續罵一百句髒話什麽的，眼前的考驗只是平常的小事。

我按照仙人的吩咐，狐貍爪子按在玉壁上，注入妖力。

沒有遇到絲毫抵抗，微薄的妖力緩緩注入玉璧之中，使得玉石發出清亮的光。

竟然成功了！我意外而不可置信。

拜師求仙無數次，嘗試過的考驗也無數次，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輕松容易！我被打擊習慣了，第一次這麽好運，我都不相信是真的。

驚喜席卷而來，我高興地捧着尾巴轉圈：“仙人！我成功了！我通過你的收徒考驗了！”

而仙人的表情比我更加驚喜，不可置信盯着我：“原來是你，我終于等到了你。”

開心過頭，小心樂極生悲。我收起喜悅，小心翼翼确認：“仙人，你願意收我為徒嗎？”

仙人點頭，溫和寵溺的目光注視我：“從今往後，你就是我九華真君的徒弟。”

“太好了，我終于拜師成功了！師父，以後你就是我的師父！”

我興奮地蹦來蹦去，圍着新出爐的師父轉圈圈，不料樂極生悲，腳下忽然一踩空，失去重力掉下山崖。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作者有話要說： 《重生之千金複仇》已完結，開始寫狐妖。狐妖已經寫了10W，邊修改邊發表。

為使大家不跳錯坑，提前聲明：栗子和19樓簽約，更新主站在19樓，在JJ發文只不過是方便統計字數。

不求收藏和留言，更新不穩定，将來可能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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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和理解。

☆、02 拜入九華

我在做夢。

夢裏我自己的聲音說：“無論用什麽手段，我一定要得到至高無上的力量。只要陪在你身邊就足夠，這世界上其他的人都背棄我也無所謂。”

我是在對誰說話？那又是我什麽時候說過的話呢？我懦弱又無能，怎麽可能會得到什麽力量呢？

意識混沌，好像又變得清明，耳邊聽到有人在吵吵嚷嚷：“醒了醒了，她醒了。”

睜開眼，我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光線灑進眼睛，迷迷糊糊看清楚周圍的景物。

這是一間簡單古樸的卧房，牆上挂着幾幅字畫，幾個穿着道袍的少年少女圍成一團擠在軟榻前，睜大眼睛好奇看着我。我眨眨眼睛，他們也跟着眨眨眼睛。

“你們……”我想說話，話未出口卻是一陣忍不住的咳嗽。一個臉色冷漠的俊美青年端了碗茶給我，我揭開茶杯蓋子咕嚕嚕就往下灌。喉嚨幹得冒煙，像是已經渴了許多年。一杯茶勾起了我的渴意，将茶杯遞給青年，眨巴着眼睛希冀他能再賞賜給我一杯茶。

然而青年卻淡淡将茶杯放下，長袖一拂不帶感情地說：“既然你醒了，那你可以走了。”

我一怔，用沙啞的嗓音幹澀發音：“走……去哪？這裏是哪裏？你們是誰？”

青年生得美貌祥和，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這裏是九華山，我們都是在山上修煉的修真者。你誤闖禁地昏倒，幸好被真君發現，把你給救了回來。”

“真君？”我按住腦袋，只覺得額頭嗡嗡作響，疼得發暈。“你說的真君，是不是是九華真君？”

“對，是九華真君救了你。”

記憶漸漸複蘇，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抑制不住喜悅道：“九華真君剛答應收我為徒了~！”

“收你為徒？”青年冷冰冰打量我一番：“就你這樣笨拙的狐妖也想拜九華真君為師，真是癡心可笑！”

我一窒，頭頂仿佛澆了一桶冰水，先前不顧一切的喜悅感冷卻下來。

“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說我癡心可笑？”

“你以為九華真君是什麽人，多少人夢寐以求拜他為師，可他收過誰為徒？勸你還是不要再說謊，早早下山為好！”

“我才沒有說謊！九華真君真的答應收我為徒了！”

一着急，就扯住了那人的袖子，卻被用力甩開。

“你不只法力薄弱，還狡猾胡言，今夜就容你在此住一晚，明日一大早我親自送你下山。”

青年說完，也不給我回答的機會，轉身拂袖離去，我怔怔看着他，只看見背影消失在門外。

“可是九華真君真的答應我了……”

“小狐妖，你還是別說謊了，真君不可能收人為徒的。”一位大眼睛姑娘忍不住勸我：“就像我，我從小就在九華山，在真君面前服侍了近一百年，至今也不過只是個打雜的侍女。”

旁邊人附和：“對呀對呀，我們在這最少的都有五十年了，最多的待了幾千年，依然只是打雜的侍者。”

“九華真君是不可能收你這樣的小妖怪為徒的。”

“真君至有一名入室弟子，就是剛才那位和你說話的平紹師兄，他在我們所有人來之前就跟在真君身邊，不僅資歷最久，更是驚才絕豔的奇才，就算真君要繼續收徒，也不可能收你這樣剛化形的小狐貍。”

我呆呆地，結結巴巴重複：“可是，真君真的答應我了……”

大眼睛姑娘嘆息一聲：“九華山上處處殺機，到處埋伏着可怕的魔怪和吃人的野獸，你法力不足千年，待在這裏會有生命危險。我勸你還是早日下山吧。”

說完也不再理會我，轉身出了門。一群道童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內只留下了我一人，我只覺心情就像這屋子一樣空蕩蕩，難過而且沮喪。

明明我已經拜師成功了，卻沒有人相信是真的。

這裏沒有人接受我，我依然不受歡迎。

九華真君為什麽不出現，是不是收了我這樣糟糕的徒弟又反悔了？

既然要離開，何必等到明天早上，不如現在就離開吧。

想到這裏，我掀開被子就下了床，推開門就往屋外走。

筆直走了一段，就可見一座高聳挺立的石門，石門後一座天險吊橋連接着兩處懸崖，通往下山之路。

石門旁有個穿道服的少年，見我走過來，好奇地看着我，說道：“你就是師父救回來的那只妖精嗎？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我點點頭：“是的，我現在就走了，麻煩你替我和九華真君說一聲，多謝他的相救之恩。”

那少年摸摸腦袋：“可是天色已經很晚了，你獨自下山會很危險。你等一等，我把大師兄喊過來，請他送你下山。”

我一愣：“不用了。”

可是少年說着就跑走了，任我怎麽喊也喊不住。

我想了想，算了，就這麽離開吧。想必那位大師兄也不會親自追出來護送我下山，從此就此別過，山水有相逢。于是繼續踏上鎖鏈吊橋，搖搖欲墜地走向下山之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

我出來之時正好日落，如今夜幕籠罩，天空無月，霧蒙蒙的雲朵遮住一切。

殺機往往隐伏于黑暗之中。

走到山腳，忽然聽見誰在喊救命。

只見不遠的樹下有一個巨大的坑，似乎是獵人的陷進。坑裏倒了個人，看衣服料子很不錯，應該是個有錢人。

那人本來困倒在坑中，灰頭土臉無精打采的，這會忽然見到我們這麽多人，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一下子站起來用力揮手，大聲呼喊道：“救命！姑娘救命！我是路過的商人，不小心落入這坑裏了出不去，還請姑娘救救我！”

娘親常教我要助人為樂，反正也是順手，我伸爪把他拉了上來。

商人灰頭土臉從坑底爬上來，忽然吃驚盯着我異于常人的毛茸茸的雙耳，狐疑問：“姑娘你你你，是仙還是妖？”

我白他一眼：“我是妖，怎樣？”

“哦，哦。”商人應了一兩聲，往前走了兩步，忽然站定，又轉回過頭來，走到我面前，仿佛已經平靜了害怕，顯得無比鎮定對我說：“是妖的确不怎麽樣，不過……我是捉妖的。”

他袖子一揚，在我面前一揮，一股白色的迷霧立即在我面前融成一團，我連退步都來不及，霧氣無聲無息滲入了我的肌膚與呼吸。

昏迷前的最後一秒，我聽到那人一聲嘲笑。

“今天運氣真好，遇到一只落單的小狐貍，姿色還不錯，可以賣個好價錢。”

然後？沒有然後。我連絲毫法術都不會，直接被收進了商人收妖的葫蘆裏。

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牢房裏。

伸展了一下四肢，有點僵硬還不靈活，大概是被人綁了很久的感覺。

好心好意救了人，卻被人這樣暗算捉了來，真是農夫與蛇的故事。

嗚嗚，難道被賣就是我小狐貍的命運？

以後再也不随便救人了。

牢木是潮濕的，透着冰冷。天花板在滴水，地板冰冷僵硬，淩亂鋪着稻草。

沒有看守，牢門上只有一把破舊的鎖。

試圖将鎖掰開，費力許久只弄傷了爪子。

正與門鎖糾纏，牢房外忽然踏踏地傳來腳步聲。

有人來了？我屏氣凝神一看，來人居然是我之前救出來的商人，另外還有一個身穿道袍、賊眉鼠眼的男子。

那道人穿的和我身上這套九華山道袍顏色雖然相似，花紋和樣式卻有截然的不同。最明顯的區別是我身上的衣服帶有法力流轉，是上好的法器材料，那人身上不過是凡夫俗品罷了。看樣子這道人法力不高不足為據，那商人更是普通人一個。比較棘手的就是這牢門上的雷咒了。

迅速判斷完自身環境，我對那商人大聲質問道：“是你捉了我？”

那商人洋洋得意毫不猶豫地承認：“沒錯！”

我非常生氣：“我救了你，你卻恩将仇報！”

商人得意笑道：“救我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可沒求你。哼，到了我手中還敢猖狂，小蹄子，要不是看你長得還有幾分姿色，我早把你煉了丹去。”

我心生不妙：“既然不抓我煉丹，那你打算把我怎麽樣？”

旁邊那賊眉鼠眼的道人嘿嘿笑了幾聲，語露暧昧：“聽聞妖精滋味向來銷魂，狐妖更是此類極品。你若把大爺我伺候好了，我非但不殺你，說不定還賞你幾顆靈丹妙藥嘗嘗。”

這樣一番話我是一下子聽了個明白，這可惡的道人是要我去服侍他？我吓得退後幾步，直退到牆壁再無可退。

恐懼害怕無助湧上。

該怎麽辦，難道真要栽在這種地方？好悔恨，早知如此我就不救人類了！

就在我氣急懊悔的時候，仿佛探知我心中所想，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說：“小狐貍，你怎麽不在山上好好待着，跑這種地方來做什麽

這是……是九華真君的聲音！

無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像是絕望到頂點忽然出現曙光，我又驚又喜，激動地擡頭看向上方。

黑發白袍的男子憑空出現于空中，自上而下俯視着我。劍眉微蹙，似有什麽不好的事影響了他的情緒。

牢房內忽然憑空多出一個人來，那商人和道士自然是大驚不已的。商人皺眉冷喝：“你是什麽人！怎麽進來的！”

而那道士的問話卻是不同，他眼中除了驚還有駭色，額頭汗如雨下，身體瑟瑟發抖，居然退後一步撲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指着九華真君顫抖地說：“你、你是九華真君！”

九華真君面無表情飄落在地：“看你道行低微，居然也有幾分見識。既然如此，你怎麽膽敢在我的山腳下抓我的弟子？

道士跪倒在地上拼命磕頭：“小人不知道這位姑娘是真君的弟子，不然給小人一千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啊！小人知道錯了！小人願意贖罪！大仙給小人一個機會吧！”

看起來，九華真君很厲害，很了不起的樣子？

那商人雖然不認得九華真君，可是看到道士這樣子，多少也明白了幾分，頓時冷汗涔涔，也跪了下來拼命磕頭，符合着道士的話一句句喊饒命。

九華真君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走過來牽起了我的手，食指相觸的部分，傳來柔軟的溫暖。

“小狐貍，閉上眼睛。”

卻還沒等我閉眼，他已舉起一只手用袖子遮住我的眼睛。

過了兩三秒，再把衣袖放下。

我睜開眼睛，世界一片清明。

狡詐的商人不見了，猥瑣的道士也不見了，眼前不是潮濕布有雷咒的牢房，而是林蔭水秀，行人來往的街道上。

“瞬間轉移之術？”我望了望周圍，扯開他的手。““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沒什麽好報答你的。對不起，再見。””

九華真君拽住我的手腕不放開。“你已拜在我九華真君門下，沒有我允許怎可随便下山。”

我眼圈一紅：“反正這裏沒人歡迎我，真君也不想收我為徒了，我馬上就下山去！”

九華真君劍眉微皺：“我不想收你為徒？誰說的？”

我呆了呆，期待望着他：“你不是不想收我為徒，所以才消失不見的嗎？”

九華真君繼續皺眉：“我臨行有事，暫時離開一會，怎是消失不見？我說過要收你為徒就不會反悔，也不容許你反悔。”

“可是、可是山上的人都不待見我，他們說你不可能收我為徒。”

九華真君輕描淡寫滿不在乎：“山上那些人？你管他們作甚！他們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我收徒弟自然是我說了算！”

我仔細看他的眼睛，墨黑絢爛，雖有些冷漠，卻無一絲輕視，而在冷漠下隐藏的是溫暖鼓勵與包容。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不會看不起我。

鼻子一酸，我撲倒九華真君懷裏大哭起來。“師父！嗚嗚嗚，還是你對我最好了！山上那些人都欺負我！大家都欺負我，只有你對我最好，我喜歡師父嗚嗚嗚，我不想離開嗚嗚嗚，我想和師父學習仙法嗚嗚嗚嗚！”

喜極而泣。不只是因為願望達成，而是，長久來被奚落嘲笑、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時候，有人溫柔地肯定了我。

九華真君是那麽厲害的神仙，大家都說他不會容下我。偏偏是這個最不可能包容我的人，鼓勵了我。

第一次遇到對我溫柔的人……好開心……

“你、你可不能反悔。”我捏住他的衣襟，眼淚刷的流出來。

“你這只狐貍……”九華真君被我突如其來的任性驚住，嘆息一聲無可奈何，溫柔摸摸/我的頭：“怎麽哭了呢，真是笨蛋。擦幹眼淚就跟我回九華山吧。”

“可是……”九華山的弟子很明顯不喜歡我，我若回去，豈不是又要遭受冷嘲熱諷？

九華真君卻誤解了我的沉默，恍然大悟道：“既然都已下山，那就玩一會再回去吧。你有沒有逛過人類的小鎮？有沒有什麽想買的？”

我搖搖頭：“沒什麽想買的……”

我想跟着九華真君修仙，可又害怕上了山被那群讨厭我的人欺負。

九華真君牽起我的手在街道上走。“沒有想買的也沒關系，随便走走看看，就會想買了。”

旁邊有個賣胭脂水粉的小販，似乎已經注意了我們好久，這會聽到九華真君這樣說，連忙揚高了聲調：“公子，給這位小姐買點胭脂吧，這位小姐清秀靓麗，上了胭脂以後一定光豔可人！”

九華真君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徑直走到攤販前，随手拿了一盒胭脂打開來遞給我：“要不要試試這個？”頓了頓，問我：“這些東西你知道是做什麽用途的麽？”

我不太确定地猜測：“擦臉的？”

九華真君笑得朗然：“答對。來，你擦擦看。”

他手上挑選的那盒顏色桃紅，很是清雅，我試着蘸了一點均勻抹在雙頰，那小販很是機靈，立刻拿了鏡子給我來照，并且誇道：“姑娘天生麗質，真乃絕代佳人！”

銅鏡裏的我和平常并沒有多大不同，只是蒼白的臉頰有了胭脂的顏色顯得略為紅潤，黯淡的眼神此刻也明亮了許多。這就是女子的上妝，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誇張妖豔，卻也比不上妝的樣子鮮活太多。

“胭脂……”九華真君付了銀子給小販，然後捏着胭脂在手裏把玩着沉思低吟。

“嗯？胭脂怎麽了？”我不理解地看着他。

“沒什麽。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就叫小狐貍。我娘親未開靈智，只是普通狐貍，所以沒有給我起名字。”

“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不如叫做胭脂，如何？”

“好俗氣！”我皺眉抗議。

“可是很适合你啊，就這樣決定了。”九華真君笑得溫和清朗，但語氣卻不允許妥協改變。就這樣不顧我的意見，給我強硬加上了一個名字。“胭脂，我覺得很好聽。”

“才怪！”青樓裏的女子才叫這個名字吧！

後面這句話，我想了又想，最終沒有說出來。算了，胭脂就胭脂吧，比他成天小狐貍長小狐貍短這樣叫的要好。

咕嚕咕嚕咕嚕……我的肚子響了起來……

忽然想到，我除了昨夜吃了一只雞腿就什麽都沒有進食，之後上蹦下跳不是拜師被趕就是被商人抓進牢房，如今真是快餓扁了。

“到吃飯的時辰了呢。”九華真君手指前方。“前面有家酒樓，去那裏吃了飯再回去吧。”

說着，就牽起我的手，穿越了人群，筆直向前方走去。

我被他牽着，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中有種暖暖的感覺。

九華真君是個很體貼的人，我被抓，被壞蛋戲弄，還有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每件事情都讓我狼狽不堪，可是九華真君卻輕易化解了這種狼狽，沒有嘲笑我，更沒有刻意去為我做掩飾。他的舉動反應都很自然，好像我之前發生的事情也是自然無比。九華真君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可是和他在一起，我的自卑和窘迫全都消失不見。

在酒樓裏吃了許多好吃的，酒足飯飽十分惬意。

九華真君問我：“現在，願意跟我回九華山了嗎？”

我猛點頭：“願意願意！”

九華真君微笑，念動咒語召來飛劍，拉着我憑空禦劍飛行。

我剛站到劍上，那飛劍就咻地一下失控般往前沖，一路往九華山頂的方向飛去。

狐貍恐高嗎？我不知道。但我是怕高的。所以我驚呼一聲，本能就抱住了他的腰。淩厲的夜風呼嘯刮在臉上，微微疼痛。

九華真君微笑，安撫地輕拍我的腦袋。“不要怕，我牽着你的手，保證你不會掉下去。”

他的懷抱很溫暖，被他牽着，好像就不那麽害怕了。

飛劍往九華山山頂落下。

山頂處早已聚集了一群穿着道袍的男女。見到九華真君帶着我飛了下來，統統圍了上來，熱情而恭敬。走到離我們不過兩尺的地方，集體整齊有序地跪下伏拜。“真君，您回來了。”

刷刷刷，一時間數十雙眼睛盯向九華真君身後的我。

膽怯的情緒再次湧上，我無所适從，低着頭試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弱。

跪在最前方的就是不近人情的大師兄。他擡頭，看見了躲在九華真君身後的我，神色微微一沉：“師父，這只狐妖……？”

“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以後就是你的師妹。”

一語出，在場衆人全部變了臉色。

有驚疑，有震撼，有不可置信。有不甘，有痛苦，有嫉妒，有憤怒。那麽多洶湧的情緒，仿佛要将我吞噬。

九華真君擋在我身前，淡淡道：“你們還愣着作甚，去為小狐貍收拾一間屋子。”

冷漠大師兄冰冷的視線瞪我一眼，微微低了頭，用不贊同的冰冷語氣說：“是。”

圍成一團的道童也陸陸續續散去，只是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帶着敵意。

于是，兜了一圈，我又回到了九華山。

作者有話要說：

☆、03 入室弟子

我疲憊至極，幾乎是沾到床立刻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不是妖，而是人。

作為人類的我，毫無特色。即沒有特別漂亮，也沒有特別醜陋，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夢裏有一個孩子，迷茫而困惑地問我：姐姐，混血是那麽不可饒恕的事嗎？我究竟是人，還是妖？

姐姐，姐姐，那孩子不停用軟軟糯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