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八方荟萃

楚烈铮和柳随月都是出去慣了的,而且也剛剛回來,那真是說走就走,絕不拖泥帶水,也毫不留戀,更沒什麽依依不舍的道別。

舒雲雖說現在常年窩在铮雲鋪裏賣他和楚烈铮自制的金玉小玩意兒,但當年多少也是個四處流浪的主兒,收拾起來也不比另兩個慢多少。

只見他高高的個子晃晃悠悠地去了前面的店鋪裏摸了一只玉雕兔子揣在兜裏,又從櫃臺下摸出一只巴掌大的青瓷茶壺和三四小包茶葉來,回到後院拍拍手,示意這就好了。

兩手空空的楚烈铮于是取笑道:“難道堂堂高家還會短了你的好茶不成?”

“自己的喝着舒服。”舒雲慢吞吞地招了招手,帶着師弟師妹向師父師娘行了個揖,魚貫步出長滿花草的後院,穿過金玉琳琅的店鋪,來到上陽城西的官道上,反身仔仔細細鎖了門,後退一步端詳了一會兒龍飛鳳舞寫着“铮雲鋪”三個大字的牌匾,嘆了口氣,道:“好生麻煩。唉——走吧。”

夕陽早就下山去了,虧得是夏末,天黑的比較晚,這會兒還能看得比較分明。

沒走幾步,忽然從旁邊撲過來一團白乎乎的東西,直直沖着柳随月而去。

楚烈铮吓了一跳,忙回頭去瞅,以為是暗器什麽的,結果發現柳随月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而她的懷裏赫然躺着一只圓滾滾的大白貓!

“師……師姐?”楚烈铮當時就驚了,“這是你養的?”

“啊,是啊。”柳随月似乎頗為開心,微微笑着伸手撓了撓貓的下巴,貓眯着碧綠的眼從嗓子裏低低哼了兩聲,“在外面沒事幹,就養了一只解解悶兒。這家夥叫‘燃雪’,看到它的尾巴了麽?尾巴末梢是黑色的,而其他地方都是雪白的,像不像有火從它尾巴那兒開始燒起來了?”

“一點也不像。”楚烈铮口氣十分強烈地反駁道。

那只貓扭頭看了他一眼,楚烈铮揚眉道:“看什麽?本大爺這一身紅是不是很耀眼?你自愧弗如了吧?”

燃雪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剎那間楚烈铮以為看到一只貓沖他笑了,但是他根本沒來得及仔細去看第二下,因為——貓跳到了他身上。

“啊——”楚烈铮頓時手忙腳亂,又想抱抱師姐的貓,又想把它扔出去。

燃雪也不老實,伸爪子就去扯楚烈铮披散者的頭發,另一只爪子直接往楚烈铮臉上拍去。楚烈铮伸手一擋:“哇呀——”

貓在空中一個優雅的轉身,用那“燃着”的尾尖掃了掃楚烈铮,又跳回柳随月懷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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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烈铮頭發蓬亂,右手背上清晰的三道抓痕,鮮血慢慢滲了出來。他單手捂着臉,又氣又笑。

“成精了吧……”他給出了一個相當高的評價,“真不愧是師姐的貓……”

于是守在莊園門口的高淩霄和莫晴雲無痕等人便看到了聞名天下的神鬼奇醫“天下臻”最為狼狽不堪的模樣。

“在下舒雲,見過師叔,高總管,高兄,雲兄,和……斷虹前輩。”舒雲一個一個拜見,禮數分毫不差,恭恭敬敬,讓人對他無論如何也産生不出惡感。而一口叫出別人的名字,讓對方有一種“被久仰了”的感覺。

與他初次見面的斷虹子明顯因此而心情大好,捋着長長的飄逸的胡須含笑點了點頭,态度和藹。

“柳随月見過諸位。以後多有叨擾,在此先行敬過高莊主造福江湖,不畏邪惡的大公大義。”柳随月跟着不卑不亢行了個禮,又對高淩霄單獨一揖。貓跟在她腳後,低低地伏着,看上去很是乖巧。

要吃人家住人家,她自然知道什麽時候能冷漠而什麽時候必須收斂鋒芒,“攬月劍”在江湖上能混得開,本就不是一根筋走到底的人。她先小小拍了主人一個馬屁,好讓接下來的日子能夠過得更加舒舒服服。

輪到楚烈铮時,他倒也規規矩矩行了禮,道:“在下楚烈铮……讓諸位在此久候,真是折殺楚某了,慚愧慚愧。”

按理說他說的也沒什麽不對,但是那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那一身又長又皺的大紅衣服、手背上那三道清晰無比的貓抓痕,實在沖擊人的眼球,讓人不由自主就忽略了他的話。

像什麽都藏不住的高長存,當場就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神醫啊,你怎麽搞的?”他一個見慣了大世面的公子哥兒,壓根不在乎什麽禮節,一伸手就把楚烈铮扯了過來,大笑着往莊子裏拉,“哎喲你不知道一聽說我那妹子撞了你,哥哥我的小心肝都要碎掉了!幸虧沒死!幸虧沒死!來來來,過來哥哥給你壓壓驚,道個不是,這事兒咱就一筆揭過,好吧楚大俠?”

楚烈铮于是也不再拿捏着去裝什麽謙謙公子,拍掉他的手,跟着笑着就往裏面去了。

兩位年輕人都對這莊園熟悉得跟自己掌紋似的,也不用誰來引路,吵吵嚷嚷嬉鬧着拐了幾個彎兒就不見了人影,徒留幾位“一本正經”的大俠少俠女俠在門口尴尬地相顧無言。

良久,高淩霄才咳了一聲,伸手将人往裏面請:“來自八方的英雄好漢們都在萬英堂裏互相認識認識,諸位也請吧?”

“老夫算是見識到了。”斷虹子看上去似乎脾氣挺好,對楚烈铮把他晾在一邊的事并不放在心上,雖然自己一個長輩大晚上的在門口等了他半個時辰結果還沒說上話人就跑了令他覺得有點丢面子。

他聽了乖乖徒兒雲無痕對流風門和楚烈铮的描述,心中有些疑惑,特地跑來和高家總管一起等人,現在那位傳說中的“天下臻”着着實實驚了他一把,讓他的興趣更濃厚了,當下對舒雲和柳随月呵呵笑道:“咱們邊走邊說。”

待他們沿着大路七拐八拐,游覽了将近小半個被尊為“鐘靈山莊”的高家莊園後,終于來到了萬英堂的正門口。

一路上他們交替着路過了幾處小院的門口,穿過了石拱長橋,當然也絕對不乏假山花圃,細流清泉,畫棟雕梁,幾乎任何一處都是細致到極點的精巧玲珑。

整個莊園的格局複雜多變,小樹林、庭院交互參差,又有蜿蜒曲折的溪流和頗為高聳的山石把道路切割得令人眼花缭亂。

當世園林第一大家西方愁的手筆自是與衆不同,那些高低錯落的亭臺景觀且不論,走在路上單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大小機關就讓人心神搖曳,又是驚嘆又是搖頭暗自琢磨。

高家本是在上陽城中央的,不過據說高振雄覺得地方太小,沒有煌煌大氣,于是在上陽的北部低矮的丘陵群上費時費力建了個沒有邊界的大園子,用沼澤湖泊、斷崖大河做了天然屏障,在其中水土肥沃、風景優美的數處地方各自再細細打造不同風格的院落居處,構思之精巧着實令人嘆為觀止。

…………

就在高淩霄他們魚貫進入大堂正門時,楚烈铮已經“打劫”了高長存一套新衣裳——當然還是選了最有大俠風範的白色長袍,馬馬虎虎弄整齊了自己的頭發,敷衍了事一般往自己被貓抓過的手背上抹了點兒酒,就拽着高長存一溜煙從他的隐龍居竄到了萬英堂的後門,倆人一起偷偷摸摸往裏瞅。

“我身上有傷呢,趕緊了讓我在上面。”楚烈铮悄悄把後門開了一條縫,然後迅速占據有利地形。

高長存只能委委屈屈地蹲下了,兩人順着門縫往裏面四處亂瞅。

要問為什麽不堂堂正正進去,因為,這就是他們一向的風格……

“神醫,聽說你一口叫出了姓雲那小子的出身來歷?”高長存悄聲道,“那本公子考考你,裏頭都是些什麽人?”

楚烈铮在他比較親的——尤其是平輩的——那幾人面前向來随性放肆,對高家大公子這種問題不屑地哼了一聲,曼聲道:“這有什麽難的?仔細聽着啊……”

“那個額頭帶着綠翡翠的,擺明了是千雪河的人,我在大街上看到過他,那時他身後有三四個偷兒,都觊觎這位一身的寶物。看他腰間一根‘平平無奇’的腰帶,你這個家財萬貫的富家子弟恐怕也認不得吧?那是千雪河第一大宗門獨産的墜絮軟玉,不是用來裝飾的,而是用來打造武器的。那位腰間的應該是‘歇雨鞭’了,‘雨雪潇潇,一鞭競歇’,他是千雪河歐陽家的三公子,在家門沒落的時候橫空出世,一把長鞭挽大廈于将傾的歐陽紅!”

“對啊,可不就是他。”高長存滿嘴的酸味,道,“你說一個男人,戴那麽多發光的珠寶做什麽?街上那些小賊不盯着他,還盯誰去?聽說他從千雪河來,一路上遇到了五波明目張膽打劫的,暗地裏下黑手的不計可數……”

“不是每個人都像大公子你一樣懂得財不露白的。”楚烈铮半誇半諷了一句,續道,“不過人家仗着武藝高強,該顯擺時就顯擺,哪有人能拿他怎麽樣?歐陽紅在重立歐陽家威信時樹敵無數,但你看人家現在可有少了一塊銀子?”

“話是這麽說沒錯……”

楚烈铮毫不留情地打斷他,自顧自往下說去:“和歐陽紅說話的那幾位呢,女俠們好認得很,當世最傑出的年輕巾帼英雄也只有那麽幾個——‘綠城端木忘憂花,郦河百草顏天涯’。那一位玲珑活潑,天真明媚,發上別的是你家姹紫嫣紅園剛開的碧色山茶,腰間插的短笛非竹非玉,似青似白,乃是綠城洗心湖底一種天然而生的乳石經能工巧匠之手特制的,和歐陽紅的‘歇雨鞭’一樣是身份的證明……‘空山笛’在此,那位必是綠城端木清漣了?”

“不錯不錯——快看,端木姑娘穿着鞋呢。”高長存向上捅了捅楚烈铮,道,“神醫,你注意到了嗎?其他綠城的人,比如坐在位子上的端木姑娘的師父,據說是綠城第一大派洗心派掌門、當代內功心法第一人的梅素女俠,可就沒有穿鞋。啧啧啧,那麽大年紀的女人,竟然在八方豪傑面前公然露着腳……”

“綠城傳統,本來就不管男女老幼都不穿鞋的。端木姑娘好像有什麽特殊原因,才成了綠城唯一一個穿鞋的人。”楚烈铮皺了皺眉眉,道,“和歐陽大俠在一起的除了端木姑娘外,還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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