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方荟萃(二)
“還有……咦——那不是汾城雙聖麽?”楚烈铮一下子興奮了,“不愧是花谷主倡議的‘滅煞’行動,來的果然個個都是名副其實的英雄!梁煌城、顏佩玉,這對兒可是現今世上用刀自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的貨真價實的大家啊!”
“總覺得你在暗暗諷刺有人不是名副其實、貨真價實似的……”高長存在底下偷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向來對我們家的那位西方大家有很大意見的話,本公子就要以為你在說你自己了……怎麽,要不要去告訴他們你就是江湖傳言‘鬼神之手,翻雲覆雨’的天下臻,臻先生?”
楚烈铮哈了一聲,道:“大公子,你若質疑我的醫術,小心下次身體不适時無人可治,也無藥可治哦。”
“本公子每次身體不适似乎都是因為你吧……”高長存無奈道,“果然,就是去惹你家師姐,然後被痛打一頓,戳上三四個窟窿,也比惹了你然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強……”
“哈哈,過獎過獎,不敢不敢。”楚烈铮随口應付着,扒着門縫聚精會神地打量他剛剛認出來的“汾城雙聖”。
楚烈铮也用刀,那把透明緋紅的薄刀“缱绻”此刻正安靜地呆在他身上某個地方,随時可以滑出袖口,舞出漂亮的一團暈影。
但是在江湖上,刀并不是用來看的,即使英雄不吃土豆會餓死,英雄的刀卻也必是因為飲血而名揚天下,而不是削土豆皮。
楚烈铮能把刀玩出各種花樣,但在他心中,在他不想對任何人訴說的內心深處,他仍希望自己會的是“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豪邁刀法,一刀下去,酣暢淋漓,就算不殺人,也痛快得緊。
因此,用一把鋼刀懲惡揚善、誅殺強虜的梁煌城、顏佩玉,絕對是楚烈铮的欽佩加羨慕的對象——他們武功高,俠肝義膽,笑傲江湖,平天下紛亂,還世間太平,還有,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顏佩玉真真是個十成十的美人,那句描述現在八方年輕巾帼英雄的詩句裏頭的“顏天涯”說的就是顏佩玉。
之所以沒有加上“汾城”,而是用了“天涯”,當然不單單是為了押韻,更是因為她與她的未婚夫君梁煌城雖出身汾城,卻相伴行游,大有天涯海角皆可去得的意味。
這位現年二十有一的女子眸如點漆,眉似遠山,膚若凝脂,既有少女的純潔輕靈,也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多姿,往那兒一站,真是落雁沉魚,儀态萬方。
而她手邊一直沉默立着的那位少年英雄,就是當年單人單騎扛着一把六尺長刀滅了汾城城北一霸的梁煌城了。
這人身高雖還是比不上已經突破八尺半的舒雲大師兄,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至少八尺是綽綽有餘的。
他并不怎麽說話,只是站着聽周圍的人談論,目光更是常常深深地凝視自己身邊的未婚妻子,眼中一派柔和。
不過他背後的那把烏黑長刀沉沉地泛出一股睥睨四海的淩厲氣息,讓他整個人多了幾分莫名的狂傲與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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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兒圍得都是少年豪傑:歐陽紅、端木清漣、顏佩玉,還有就是剛剛走進來的雲無痕、舒雲和柳随月。
楚烈铮知道自己若是這會兒進去了,應該也是湊到那兒去和人打打招呼。
少年人在一起總有話說,也比較容易結交朋友,即使是因區域不同而有着或多或少的差別,但是有些東西是不分地域,也不分文化的。
而老一輩的在另一邊分成了幾個不同的小圈子。
屋子正中央團團坐着三人。
中間那位紫袍玉帶、滿面紅光的富商一樣的中年人就是高家現任家主高振雄。
楚烈铮離他三丈外閉着眼都能認出他,因為高振雄身上總會帶着一些隐隐約約的藥味兒。
當初給高夫人看病時楚烈铮耍了點小聰明:為了替高長存報他小時候偷偷摸摸去他爹的書房玩耍被抓個正着并且被狠狠揍了一頓之仇,也為了防範自己以後可能會發生類似的遭遇,他在高夫人的藥方上多加了幾味滋養身子、但是有着特殊氣味并且氣味能夠經久不衰的藥草。
常年喝藥的高夫人身上帶了些飄渺的花草香氣,魅力不減反增。
然而這種藥暈染到別人——也就是高振雄身上時,就會發生很是神奇的變化,形成另一種更淡的、持續時間也更長的味道,好讓楚烈铮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迅速發覺高振雄的出現,從而做出合适的應對。
高振雄後來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過一方面他愛妻心切,不敢随便換“天下臻”給的方子;另一方面他發現這氣味只有楚烈铮能分辨出來,而這位神醫很是知曉分寸,惡作劇從來都是适可而止,最多讓人心情抑郁一下,并不會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失,也就無可奈何随他去了。
實際上,自打和楚烈铮見過一面後,高家老爺子對這位年紀輕輕的江湖神醫就贊不絕口,不止一次說過要是楚烈铮是他兒子就好了之類的話。
有幾回楚烈铮夥同高長存又是砍樹又是放火,在看門的狼狗食糧裏摻了巴豆,還滿園子放一些蒙了眼睛的鳥兒,把高家莊園攪得甚是烏煙瘴氣,雞犬不寧。
高淩霄幾乎動了真格,才堪堪抓住高大公子,最終還是讓楚烈铮給溜了。
後來楚烈铮負荊請罪,高振雄非但沒說他什麽,反倒頗為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認為他把自己兒子帶得“長了本事”。
“你老爹旁邊的,可是天賜峰……劉家的人?”楚烈铮這回說得不是那麽肯定,因為他實在沒認出來高振雄身邊那兩個衣着樸素、其貌不揚的人是誰,于是就用了排除法,慢慢道,“不是千雪的,不是綠城的,不是忘憂的……也不是上陽的……”
“果然不行了吧?本公子就知道你猜不出這兩個。”高長存用一種“就在這兒等着你呢”的語氣輕快地道,“來來來,本公子大發慈悲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可是前輩高人,大名鼎鼎如雷貫耳,你絕對聽說過,就是不認得罷了。”
楚烈铮忽然心中一動,道:“等等……你家總管答應給我的高手資料,不會指的就是你吧?”
“怎麽?不行?”高長存壓低聲音大笑道,“難道本公子不比那些幹巴巴的文字講解要生動靈活得多?”
“……”楚烈铮磨了磨後槽牙,咝咝道,“接着說。”
高長存笑道:“警告你別對咱家高叔動歪腦筋啊,小心點子紮手,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你的一世英名就要毀得一幹二淨了。”
“接着說。”楚烈铮又磨了磨後槽牙。
“啊哈……那我就接着說了?”高長存幹笑一聲,道,“你說他們是天賜峰劉家的人,這你倒是猜對了。這兩位看着普普通通,其實一個叫劉半菊,一個叫劉半楊……”
楚烈铮悚然而驚,道:“劉家雙主?!”
汾河有夫妻雙聖,天賜峰有兄弟雙主。
和梁煌城與顏佩玉英雄美人的組合不同,劉家的二位乃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兄弟,共同執掌劉家大權二十餘載。
劉家在天賜峰那一片的地位威望,等同于高家之于上陽,歐陽家之于千雪,不是一個異姓宗門,而是一個龐大的世閥家族。
而各大家主,無一不是八方叱咤風雲、跺跺腳就要起波瀾之輩,手中權力幾可通天,誰不垂涎?故而每代家主更替,明争暗鬥便異常激烈——甚至是慘烈,一個不小心便會兄弟反目,血流成河。
可是到了劉家這一代,劉半菊與劉半楊偏生和睦得很,誰也不願當這家主,互相謙讓,而且絕不是惺惺作态,而是真真正正地和諧友愛,關系好得都令人震驚。
到最後誰也不想讓對方吃虧,誰也不想占對方便宜,于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雙主”就這麽産生了。
“你爹原來和這兩位在說話吶……”楚烈铮摸着下巴,沉吟道,“可是同為家主,高大人就氣宇軒昂不同凡響,身上随便一個玉佩放出去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雖然沒帶那一把‘君臨’劍,腰上應該藏着‘君絕’軟劍吧?這裏個個都是殺人不用第二下的絕頂高手,沒什麽武器豈不是把性命拿得太輕了?但是劉家兩位大人……他們的槍呢?‘碎岳’紅纓,‘歲月’銀芒,難道沒帶來?”
“你個武學廢在這兒擔心個什麽勁?”高長存道,“他們讓你一只手都能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呶,他們的槍,在那邊——”
楚烈铮偏轉目光,看向另一邊——他一直下意識沒去注意的那一邊——
目光所及之處,一雙幽深而蕩漾、冰冷卻多情的眸子淺淺淡淡地轉了過來,兩人的視線隔空對撞。
楚烈铮心口霎時血氣翻湧,半口血湧到了嘴裏,又被他不動聲色地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小聲倒抽了幾口冷氣,全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底下狠狠踢了高長存一腳,怒道:“你難道不會事先說一聲讓我看的是誰?我要是死了你給我償命啊?”
一邊說着,他一邊緊張地瞟着那位的動作。
那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并沒有刻意針對他,否則剛才那口血是實打實地非得噴出來不可——然而就是随意一瞥就有如此震人心魄的威力,這位美貌與智慧并存、仁慈與殘酷共在的江湖第一聖手其本身實力當真深不可測,難怪被忘憂谷、乃至整個八方的所有人共同敬佩着,同時也畏懼着。
花容。忘憂谷谷主。
她與楚烈铮一樣,是名滿天下的聖手神醫。
但不同于“天下臻”八方游歷,這個治一個,那兒救一個,終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飄忽;花容常年呆在忘憂谷裏,開宗立派,收徒授藝,但凡想找她的人只要進了忘憂谷即可,那裏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谷主的所在地。
忘憂谷在八方是個特殊的存在。
它能住人、能稱得上是村落和城鎮的面積最小,只有一個山谷;它涵蓋的地域卻又是最大,整個雲中山脈都歸在忘憂谷領域內,裏面的一切資源都歸忘憂谷所有;它沒有大姓門閥,也沒有大型宗門,因為忘憂谷本身就是谷內唯一的門閥和宗門,根本就沒有任何競争對手;“花容”并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一個代號,每一任谷主都叫做“花容”,就像谷主選定的繼承人在沒有成為谷主之前都叫做“茗燭”一樣。谷主們歷代都是相貌最好、醫術最精的女子,因此忘憂谷也被叫做“女兒谷”。
劉家兄弟的槍,一把就在最早提倡八方攜手共勉共同滅煞的一代大家,忘憂谷谷主花容的手上;而另一把,則在她身後另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忘憂谷下任谷主,茗燭的手中。
花容輕輕一笑,螓首微揚,紅纓槍在她芊芊玉指間悠悠一轉,槍尖有意無意地指向了楚烈铮。
楚烈铮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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