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黑白分明
一劍既出,驷馬難追。
劍鋒直指楚烈铮。
有一瞬間,柳随月甚至忘記了呼吸,忘記了一切,心中一片空茫。
直到楚烈铮擡頭向她笑着說了一句:師姐,手下留情。
她猛的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別過頭去。
柳随月猜測,自己的眼睛應該濕潤了。
她的心髒狂跳起來,背上忽的滲出一層冷汗,雙腿發軟,直想跪在地上。
——那是無與倫比的後怕!
遲來的恐懼在她心底翻湧,無論如何都遏制不了。
柳随月握劍的手細微而劇烈地顫抖着,她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肯定逃不過楚烈铮的目光,因為楚烈铮又露出一個安慰柔和的笑容,想要安撫被驚吓到了的自己。
柳随月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沒有缱绻刀,如果那一劍再多用一份力,那麽眼前微笑的人,究竟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驚怒交加之下,她色厲內荏地喝道:“你在做什麽?!”
楚烈铮被她喊得一怔,随即笑道:“師姐,我沒事兒。你看,好刀就是好刀,我這不一點事兒都沒有麽……”
柳随月直直瞪着他,抿着嘴,一聲不吭。
楚烈铮難得看到師姐如此失态的樣子,明白這次的确把她吓得不輕。他有些搞不懂,昨天刺了自己一劍,師姐能夠面無表情轉身就走,怎麽今天就控制不住情緒了?
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他把缱绻刀插/進靴子裏,苦笑着摸摸裸/露在外的右臂,轉身對西方愁道:“老頭兒,你這是要楚某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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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愁在他身後好整以暇地抱臂站着,宛如稚嫩少年的俊俏小臉上看不出任何東西,冷靜到冷漠的程度。
他和楚烈铮交情并不好。但是,兩人好歹也認識了這許多年,對楚烈铮的脾性,他真是再了解不過。就像知道他和柳随月、花容之間的糾葛一樣,西方愁也知道,楚烈铮見不得認識的人在眼前打起來。如果可以制止,他是一定會橫插一手的。
西方愁不知道楚烈铮能不能擋住柳随月的一劍,很明顯,他也不關心這個。
“老子對殺死你毫無興趣。”此刻,他如是回答道,“但是老子想摸摸你的背。”
楚烈铮咧咧嘴:“你摸到了?”
西方愁啐了一聲:“啊呸!你小子比鬼還狡猾,老子沒摸到!”
“他可惡心了。”楚烈铮回頭對柳随月道,“從昨晚開始就追着我,一直想摸我的後背,也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不過師姐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屈服的!師弟我為了親愛的師姐守身如玉——”
“你閉嘴。”柳随月沒好氣兒地打斷他的話。
不過很神奇的是,就這麽一句戲谑輕挑的言語,就讓她狂跳不已的心忽然平靜下來。
仿佛剛才在高空顫巍巍地懸着,而現在雙腳落在了實處,有一種切實的安心感。
這也是他的獨到安慰人的法門吧。柳随月看了一眼自己不再顫抖的手,自嘲一笑。
楚烈铮一瘸一拐走到院子裏的石椅上坐下,柳随月終于把劍歸還鞘中,也跟了上去,立在楚烈铮身後,一掌搭在他肩頭,【天下】內息運轉。
楚烈铮昨晚瞞下了後背一事,如今以嬉笑之語帶出,也算給了柳随月一個交代。于是他坦然對西方愁道:“昨天忘了問,老頭兒,你為何心心念念要摸我的後背?”
西方愁一踮腳,輕飄飄飛到合歡樹上坐下來,晃悠着雙腿,随意道:“你的背上,據說藏着很大的秘密。”
“秘密?”柳随月訝道。
而楚烈铮更關心別的事:“據說?你聽誰說的?”
“聽我說的。”
一個人搖着折扇,晃晃悠悠進門來,啪的一聲将折扇往手心一攏,笑道:“神醫,你怎麽鬧這麽大動靜,卻不招呼一下本公子哪?”
正是高家大公子,高長存。
當楚烈铮和西方愁對掐時,照理,高長存應該兩不相幫,并且及時勸架才是。但是他卻似乎很喜歡看到自家的西方大家被楚烈铮弄得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子。所以有時候,他會用各種理由讓西方愁找楚烈铮的麻煩;另外一些時候,他又總會慫恿楚烈铮去對西方愁玩點兒陰的,挑起戰争,真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西方愁對他很不客氣。因為在他的“幫助”下,楚烈铮本來沒什麽的小小惡作劇,最後搞不好會變成一場大災難。
但是這次西方愁居然信了他的話,追着打着要摸楚烈铮的後背,就說明高長存定是說了什麽讓西方愁篤信無疑的內容。
“不招呼你,你不也跑來了?”因為西方愁的“騷擾”,所以楚烈铮那一刻對高長存恨得牙癢癢,斜着眼道,“你究竟和變态老頭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他産生了那種惡心的嗜好?!”
柳随月手一抖,差點兒內息錯亂。
高長存呆了呆,然後撲的一聲噴笑道:“哎呀哎呀,看來本公子錯過了什麽好戲?”
西方愁氣得大罵:“姓楚的你放屁!老子喜歡的是女人!女人!”
“那你為何要對楚某動手動腳?”楚烈铮一臉正經。
“你——!”西方愁對此竟無法辯駁。因為他的确動了“手”又動了“腳”,只能瞠目結舌,不甘罵道,“……怎麽什麽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他姥姥的變味兒了呢?!”
還是柳随月能抓住重點:“西方大家,你說我家小師弟背後有大秘密,不知是何秘密?”
西方愁用腳指指高長存,冷哼道:“讓他說,是那個臭小子告訴老子的。”
高長存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潇灑萬分地把折扇甩開,悠悠問楚烈铮:“神醫大俠,你自己難道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事兒麽?”
楚烈铮臉色如常:“我還真不知,請高大公子指點指點。”
高長存于是挑挑他那像女子一樣細而彎的眉毛,用扇子遮住嘴巴笑道:“哎呀,這秘密說大呀,還真大;說小呢,也真小。就看對誰而言了。要是對柳師姐這樣的人來說,那根本就一錢不值;但是對咱們的西方大家,可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聽到這兒,楚烈铮撇了撇嘴,已經徹底放下心來——姓高的小子完全在胡扯八道,除了西方愁,世界上還真沒有哪個人,蠢得會去相信他接下來的話。
只聽高長存續道:“至于那個秘密麽,那就是——
“如果摸到了楚大俠赤/裸的後背,就可以走桃花運,絕世美女上趕着倒貼!”
…………
…………
至少半盞茶的功夫,院子裏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好半天,楚烈铮才咧開嘴,想笑,又着實笑不出來,只能幹巴巴地假笑了三兩聲:“哈……哈……哈哈……老頭兒,就因為這個……你追着我……啊喲!”
柳随月這次是怎麽也撐不住,內息果斷亂成了一鍋粥,刺激得楚烈铮悶哼一聲,狂翻白眼。
西方愁小小的臉漲得通紅,聲音尖銳:“你不信?”
楚烈铮一邊抽着冷氣調理內息,一邊笑:“不是楚某不信,你且問問,除了你自己,誰會信!”
“哎,神醫大俠,這麽說就是你的不對了。”高長存正色道,“本公子說話做事向來講究的就是‘無信不立’,每個字都是有依據的。你怎麽可以不信呢?”
楚烈铮用奇怪的眼神望向他:“怎麽,大公子,你還有理了?”
“那是必須的。”高長存搖着折扇,侃侃而談,“本公子當然有理,而且,還不止一點。”
“第一,作為條件而存在的楚烈铮楚大俠,他本人無疑是符合我的說法的。柳姑娘,不用說了吧,十年如一日守着他,又強大,又貼心,又溫柔,又專一……(柳随月作勢要拔劍)咳咳,嗯,就這樣。但是擁有一個,雖然是絕對的好姑娘,卻不能說是走桃花運,對不對?所以當然還要有第二個。第二個就更厲害了,想那忘憂谷谷主何等強勢的人物,不也……”
“玩笑什麽的請給我适可而止!”楚烈铮伸手一勾一彈,旁邊石桌上的小茶盞破空飛出,直射高長存面門。
高長存大叫一聲,跳了開去,不但沒有停止話頭,反而聲音愈發嘹亮:
“第二,本公子可是親身體驗過的。我原來找個機會……回來的路上……擾得我不厭其煩……百試百靈……”
他一邊說,楚烈铮一邊把能丢的東西劈頭蓋臉砸了過去,讓他不得不東躲西藏,話音也變得七零八落。
“第三,還有別的人證。哈哈,就是舒雲舒老哥啦。你看……我讓他……哎喲!這不就靈驗了?雖然賠上的是本公子的親妹妹……”
楚烈铮用最後一個杯盞砸中高長存,拍拍手,然後擡頭,像看白癡一樣看着在樹上晃悠的西方愁,道:“這樣你就信了?”
西方愁怒瞪着他,小臉白裏透紅,銀發随風飄散,衣裳輕輕飏飏,端的是玲珑若畫,飄渺如影。可惜,表裏嚴重不一。
“為什麽不信?”西方愁反問,“要是你背上沒問題,老子要碰,你躲什麽?”
楚烈铮嘆氣道:“你那麽兇狠地撲過來,楚某又怎會坐以待斃。”
“你背上沒什麽?”
“沒什麽。”
“高家小子說的難道都是巧合?!”
“都是巧合。”
“背上真的沒什麽?”
“沒什麽。”
“那你敢不敢脫下衣服讓老子瞧瞧?”
“……”
西方愁冷笑道:“不敢?”
楚烈铮苦笑道:“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你不要臉面,楚某還是要的。”
“脫。”半天沒說話的柳随月忽然冒出一句。
楚烈铮吃了一驚,回頭訝道:“師姐?”
柳随月沒有看他,只是淡淡地望着遠方,平靜地道:“你我江湖兒女,還不至于被人質疑之後,只因那所謂的臉面和尊嚴,便不敢為自己堂堂正正地讨一個清白回來。”
“可是……”
“對與錯,黑與白,”柳随月聲音空靈,卻字字铿然,“已是全部理由。”
楚烈铮看着柳随月,耳中又響起了秦湛死時她說的話:
“我畢生所求,便只是一個清晰分明而已。”
他微微笑起來。
這句話,他很喜歡。
“清白”什麽的,他不在乎。至于是黑還是白,楚烈铮更喜歡模糊的、包容性更大的灰。但是為了師姐,他願意在此時此地,小小地、暫時地,做出一個無傷大雅的妥協。
一念及此,楚烈铮便十分灑然地甩開外袍,解開中衣,露出赤/裸的前胸和後背來。
“喏。”他歪着頭,挑眉笑出一抹不羁和嘲諷,“沒有女人緣的童顏老頭兒,你要不要摸摸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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