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洞察之眼
雲無痕一開始并沒有把楚烈铮的話放在心上。他既然能在五十招之內就将楚烈铮砸到地上一次,那麽下一個五十招,自然會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
他就不信楚烈铮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織霞手的破綻,反敗為勝。
但是雲無痕并沒有得意自滿或是對楚烈铮的話嗤之以鼻。在他與楚烈铮相交的那幾天中,他已經充分知道了對方的可怕——不是因為楚烈铮武功高超什麽的,雲無痕對楚烈铮的微妙感覺,全部源自對方那些不可預測的行為和類似玩世不恭的心智與心态。
楚烈铮說出來的話固然不可盡信,卻也讓人不能,也不敢完全不信。
雲無痕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嘆口氣,突然就後悔了。
他喃喃道:“真的砸得有些輕了嗎?”
楚烈铮露齒一笑,腳下猛蹬地面,身形倏忽拔高,在空中強行扭轉身軀,一腳踏在樹幹上,竟是踏着樹幹向上奔跑起來。
雲無痕吓了一跳,知道這場交手還遠遠沒到分出勝負的時候,連忙擺出起手式,在楚烈铮蹭的竄上來時,迅速一掌揮出。
他的時機拿捏得極好,楚烈铮擋無可擋,不過,他似乎也沒想去擋。
他也伸手,卻非掌非拳,既不是要刺出,也不是要劈下,更不像某些爪類武功要抓取什麽,活脫脫一個四不像怪招。
雲無痕沒有看懂,即使看懂了,他的那一掌也已經不及變招,于是,兩人的手掌再一次碰觸到了一起。
在那一剎那,雲無痕臉上的血色刷的退了個幹幹淨淨。
楚烈铮手掌柔若無骨地輕輕一旋,避開他的掌風,錯過他的指尖,輕柔——不,甚至是溫柔地握住了雲無痕的手腕。
——他就像是一個熱戀中的男子,含情脈脈地牽住了心愛女子的手。
在他翻身向上躍起的時候,還不忘誇張地向雲無痕擠擠眼睛,挑挑眉毛,抛個還挺好看的媚眼。
但是雲無痕現在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不僅笑不出來,他簡直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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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水沖擊樹葉的一片刷刷刷噪音中,雲無痕能清楚地聽到一個輕微的聲響,“喀”的一下,轉瞬即逝,快得讓他都要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
然而,接下來手腕的劇痛,直接而殘酷地告訴他,這不是錯覺,而是真實——
他的手腕斷了!
“啊——”雲無痕還沒來得及細細感悟那份疼痛,眼前忽然天旋地轉,腳下一空,整個人都飛離了樹枝,在空中一百八十度一個大旋轉,以被緊緊握住的手腕為圓心,在樹林裏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圓圈。
耳邊風聲呼嘯,雲無痕還呆頭呆腦地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突然被抓住的手腕又是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他的身體頓時止住。
一靜一動又是一靜,雲無痕眼冒金星,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現在,他晃悠悠懸在半空,只有右手被楚烈铮拽着以防他掉下去,其他一無借力之處。
他一百四五十斤的重量全都壓在了那只手腕上,可憐那手腕的骨頭剛被扭斷,疼得雲無痕汗出如漿,不停地倒抽冷氣。
“這叫反噬,是你那一掌沒打出去帶來的後果。”楚烈铮頗為同情地向下看着他,“那個,雲兄,在下現學現賣,不太會控制力道,你是不是很疼啊?”
雲無痕又驚又氣,又忍不住好笑,吊在半空,仰着脖子氣喘籲籲地大叫:“我知道什麽是反噬,不需要你來給我講解!而且我——我也不疼!”
“咦?不疼?那我剛才被你阻了一招,為何疼得要死?”楚烈铮捏捏雲無痕的手腕,“雲兄啊,你真的不疼麽?”
“嗷——”雲無痕痛得大喊一嗓子,眼睛裏都泛出了水花,幸好下着大雨沒人能看出來。他哆哆嗦嗦地吼道,“那個——那個不要緊!但是,你要麽把我丢下去,要麽把我拽上來,這般把我吊在空中是要幹什麽?咱們還沒打完呢!”
楚烈铮眼睛裏閃過某種複雜的感情,雲無痕模模糊糊地瞅見了,沒有弄明白其中含義,就見楚烈铮展顏一笑,眉眼彎彎,竟笑出了幾分孩子一樣的頑皮味道。
“這是要幹嘛呢?我說錯了什麽嗎……”
雲無痕兀自嘀咕,忽聽楚烈铮嘆了一聲,道:“雲兄,你知道麽?我其實……喜歡男人,比如你這樣的。”
“什——!!!”
雲無痕腦袋嗡的一聲轟然炸開,眼前白茫茫一片,耳朵裏轟鳴着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響亮雜音。因為實在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來回應這麽一句驚悚的話,他臉上的表情呆滞而僵硬,似哭似笑,哭笑不得,滑稽無比。
于是楚烈铮滿意地點點頭,慢條斯理地一擰手腕,把雲少俠錯開的骨頭又給接了回去。
這個過程本來應該疼得要死人,結果當事人正處在極度的震驚之中,居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雲無痕後知後覺察覺到疼時,最疼的那股勁兒已經過去了。
他張開嘴,本想再吼一嗓子來着,卻發現壓根沒疼到那種地步,于是發出的聲音莫名地變了味兒:
“啊!——嗯……”
楚烈铮忍笑道:“你喊什麽呢,雲兄?”
雲無痕漲紅了臉,憤怒地大叫道:“姓楚的,你欺人太甚!”
楚烈铮一手抓着他,另一只手便只能單掌做了個拱手道歉的動作,道:“事急從權,見諒見諒。”
“見你的大頭鬼。”雲無痕無奈地說道,“你就不能想點兒好的理由轉移我注意力麽?”
楚烈铮一本正經回答:“對不起,我道歉。我實在想不出來。”
“你——”雲無痕頓時一口氣堵在胸口,氣得都快暈過去了。
那邊柳随月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擡頭望着支離破碎的天空,不斷長長吸氣吐氣,抓着劍的手控制不住直想把劍沖楚烈铮臉上扔過去。
楚烈铮分明帶着些得意地環顧了一圈,然後哈哈一笑,随手向上一拽,雲無痕手舞足蹈地飛上來,還沒站穩,就怒氣沖沖地一掌一拳遞了出去。
“嚯,又來!”楚烈铮怪叫了一聲,以拳對拳,以掌對掌,啪啪啪啪連過幾招,又是下盤穩如泰山,上半身舞出花兒來,把雨水如暗器一般狂野地向四面八方彈了出去。
雲無痕與楚烈铮皆是立在同一根手腕粗細的樹枝上,誰要勁氣一個控制不住,那樹枝立刻就會斷得徹徹底底,誰都将再站立不住。
比內力的微控,楚烈铮甚至可以略有餘力,一邊打,一邊笑吟吟地道:“你看,你弄了我一身泥水,而我卻沒有把你丢下去,讓你這白淨的衣服只濕不髒,雲兄,你要如何還我這個恩情?”
雲無痕哼道:“饒你不死怎樣?”
楚烈铮大笑。
雲無痕也不氣了,勾了勾唇角,手腕一震,搭在楚烈铮未及收回的小臂上。楚烈铮眼神一凝,另一只手臂一肘撞開雲無痕的手掌,按到了雲無痕肩頭,五指中的大拇指、食指、中指微微一用力,雲無痕那只臂膀便随之軟軟垂了下來。
兩人同時停手,死死凝視對方。
“你——”雲無痕眉毛一皺,“這是什麽武功?”
現在他制住了楚烈铮一只手臂,楚烈铮也扼住了他一條手臂,一如當日铮雲鋪外。
不過,這一次絕不是和平收場,而是真正的暗隐危機,險情四伏。
“我說我這是偷學你家的纏絲手——”楚烈铮盯着他的眼睛,“——你信嗎?”
雲無痕老老實實點頭:“你剛才擰斷我手腕的那一招很像,但是這一招失之靈動柔順,多了幾分狠辣陰損,卻與纏絲手大為不同。”
“我沒有擰斷你的手腕,只是錯開了骨頭。”楚烈铮糾正道,“現在則只是卸了你肩部的關節,要接好也容易得很。當然啦,這些不是纏絲手,只是普通的關節技而已。”
雲無痕一呆,張大眼睛叫道:“關節?關節技?”
“是啊。”楚烈铮悠悠道:“還是你教我的。你的纏絲手的基礎,不就是善用自己的關節,專攻別人的關節,卸掉對手的勁道,打斷比較關鍵的一些進攻麽?”
“你怎麽——”雲無痕一下子咬住了嘴唇,眼角不自主地往後邊他師父那裏瞥。
“我怎麽知道?因為你給了我足足近百招的摸索解析機會啊。你是不是初學乍練哪?用得明顯不是很熟,出招之前還總要用眼睛瞅一瞅,我看你眼神老往我關節上飄,手腕、手肘、肩、膝、足踝,等等等等,然後一招纏絲手就招呼過來了,我又不是瞎子,還看不出那玩意兒的奧妙所在?”楚烈铮慢慢道,“而且最後,你踢了我一腳,給了我一拳,一個擊在我背後脊椎骨上,一個搗在我腰眼上,依然相當于是瞄準關節下的手,癱瘓對手行動力嘛……所以咯,我就不和你打別的地方,以其人之道攻其人之身,專沖關節下手,不就是拼誰快麽,我又不見得會輸了你。也許攻你一個不備,還能贏了呢?”
雲無痕目瞪口呆。
這時候,他抓住楚烈铮手臂的那只手掌突然掌心一痛。随即他便看到一團血從自己的指縫裏擠了出來,差點沒把他吓死。
“啊——啊啊啊,這這這這這——”
“嗯?”楚烈铮疑惑道,“你怎麽了?”
“血……血血血……”
“血怎麽了?你暈血啊雲兄?”
雲無痕氣得不想理他,再一扭頭,卻更加驚駭地發現剛才那團自己會動的血已經不見了。
只有雨水順着他倆的胳膊絲絲縷縷流淌下來。
耳邊響起楚烈铮溫和的聲音:“對了,你還記得吧?我說過,你輸了哦……”
“不……可能……”雲無痕瞪大眼睛,緩緩向前撲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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