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堂兄堂弟
隔天張景棠就帶着嚴文熙去了趟鎮醫院,畢竟是個小醫院,也沒有太多的檢查設備,見嚴文熙只是失憶卻沒有其他大礙,只是皮外傷看起來慘烈了些,便猜測是劇烈撞擊導致頭部受創,建議他去市裏的大醫院做檢查。
走出醫院大門,張景棠一臉為難地對他說:“醫生說得對,還是去K市的大醫院檢查比較好,可是……”
嚴文熙是不想去的,便點點頭道:“這去K市看病的花費一定不小,怎麽好意思再給你添麻煩呢,也許我過段時間就能自己想起來了。”
“這倒沒什麽。”張景棠搖搖頭,說道,“只是我不能……”才開口卻又是一副不想多談的苦惱樣子。
“其實,你能收留我,我就很感激了。能不能想起來,聽天由命吧。”嚴文熙勸道。
張景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都不怕家人擔心麽?”
“這個……”嚴文熙想了想,說,“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我總有種無牽無挂的感覺,或許我并沒有什麽親人吧。”對不起了大哥。
“哦。”張景棠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應了聲就不再開口。
嚴文熙趁機問道:“你是在哪裏發現我的?我想去那附近找找看有沒有我遺落的東西,說不定能有什麽線索。”
找東西是假,嚴文熙是想回去找阿立,自己幸運地被張景棠救了回來,但是不知道阿立現在怎麽樣了。
“啊,我是昨天清晨去給父母上墳時發現你的,渾身是血,吓了我一跳。”張景棠看了他一眼,又說,“說起來也巧,你靠着的是我父母的碑,我就想,一定是他們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一定要幫你,不然我可能……”
說到這裏,張景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嚴文熙卻理解地點點頭:“也是,要是我看見路邊有個來歷不明的人受了傷,也不一定會伸出援手,萬一引狼入室呢?我得多謝令尊和令堂這份善心。”
張景棠只是笑着搖搖頭,卻也不反駁。
兩人走到了裁縫鋪門口,嚴文熙看着張景棠拿着鑰匙開門,開口道:“今天麻煩你了,阿棠。你先回鋪子吧,我自己去墓地那邊找找。”
“這麽急?你身上還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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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萬一下大雨什麽的,再去找就找不到什麽線索了。”嚴文熙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身體好着呢,這點傷不算什麽,今天也沒發燒了,沒問題的。”
以前更加艱險的情況都遭遇過,整天在腥風血雨裏掙紮的日子不少,甚至吃過幾顆槍子,這些傷對他嚴文熙來說,還真不算什麽。
“可是你都不認得路……”張景棠還是一臉擔憂,“還是我陪你去吧。”
嚴文熙本來是打算問下路就自己去的,本不想麻煩他,但是看張景棠堅持的樣子,也不好再推辭。張景棠将才開了一半的鎖又鎖上,轉身帶着嚴文熙朝墓地走去。
墓地裏小鎮不算太遠,離開了鎮中心後要先過河,然後穿過一片樹林,走一段路後再爬個山頭就到了,步行将近有一小時的路程。
張景棠和看起來一樣,是個安靜不多話的人,這一路若不是嚴文熙開口挑起話題,他自己并不會主動說話,但看嚴文熙對小鎮感興趣的樣子,也配合地好好介紹了一番,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兩人就來到墓地。
“謝了。”嚴文熙在墓地前止住腳步,說道,“我已經認得路了,待會兒我就四處看看,差不多了我就自己回去,不麻煩你了。”
張景棠雖然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強求,點頭應道:“好吧,那我和父母說說話,昨天匆忙都沒顧上。”
嚴文熙意識到張景棠說的是昨天來上墳,突然看見自己受傷靠在那兒,可能光顧着将自己帶回小鎮,都沒能好好跟父母說說話。他再回頭看了看來路,這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也不知道張景棠這樣并不健康的身板是怎麽将自己弄回鎮裏去的。
“昨天真是辛苦你了。”
“還好。”張景棠倒是不在意,笑了笑,便往墓地中間走去。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張景棠的笑臉上那只沒有光彩的渾濁的左眼和那道突兀的傷疤,嚴文熙有那麽一瞬覺得不太痛快。
這個男人溫和善良,應該不是會與人結仇的樣子,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呢?
但畢竟是別人的事,嚴文熙也沒有打聽他人隐私的愛好,只是想想便抛至腦後。他朝四周望了望,根據回憶裏不甚清晰的畫面,辨認着當晚來時的路。
走了點彎路之後,嚴文熙還是回到了那晚藏阿立的地方,只是阿立早就不在原處了,若不是被仇家尋到,就是後來他自己醒來走掉了,哪怕是後一種情況,但聽張景棠說那晚下了一夜雨,阿立的情況怕也是不容樂觀。
嚴文熙确認阿立不在附近後就立刻返回,他不想在此處逗留,萬一仇家還留着人在墜崖處守着,他在這裏多待一分便危險一分。不過車子被他放火燒了,爆炸之後車裏應該燒得不剩下什麽,希望對方看到這種情形能相信他死在車裏了。
讓嚴文熙意外的是,他回到墓地時,張景棠還在那裏等着他。
原本坐在樹下發呆的男人發現他回來了,便起身迎來,問道:“怎麽樣,有找到什麽嗎?”
嚴文熙搖搖頭。
“不急,說不定真像你說的那樣,過段日子就想起來了呢。”張景棠怕他失落,好心地安慰他,“我們先回去吧,你傷還沒養好,山裏冷,再發燒就不好了。”
剛才張景棠說話時拍了拍他的肩,讓他有些不自在,自從自己真正成為嚴家二少之後,會這麽拍肩跟他說關心話的,也就他親哥哥嚴文晧了,這下他倒是說不出什麽滋味來了。
對于張景棠來說,自己完全是陌生人,就因為巧合靠在他父母墓碑上,救了自己一命不說,還用心給自己想辦法出主意,而同居了幾年的人卻對自己冷漠相待,這還真是……
他想大哥說得對,是他自己活該。
“啊,那個,怎麽不走呢?”張景棠走了好幾步,發現嚴文熙沒有跟上來,疑惑地回頭問道。
嚴文熙立刻跟上,裝作沒事地說:“頭有點暈,就站了會兒。”
“啊,我就說吧。”張景棠微微蹙眉道,“山裏又潮又涼,這天穿少了就得着涼,何況你身上還有傷。你這幾天還是好好休息吧,別的事等養好傷了再說。”
“嗯,好。”嚴文熙只好應着。可是被一個比自己矮小瘦弱的男人這麽教育要注意身體,感覺……怪怪的。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要怎麽叫你呢。”
這問題問的嚴文熙也是一愣,他還沒想到要給自己取個新名字,突然這麽一問,他四下一看全是墓碑,随口就說:“那就随便取個,叫我阿木好了。”
“阿木?”張景棠順着他的視線一看,臉色不太好看,“阿木、阿墓?這名字太不吉利了吧……”
名字嘛,無所謂的吧。過慣了刀頭舔血的生活,嚴文熙倒是不太信這一套的,生死有命,誰要是想拿走他嚴二少這條命盡管來,拿不走就等着日後被他索命吧。
可是看着張景棠蹙眉思索的樣子,嚴文熙也沒開口說什麽,既然有人願意操心,就順着他的意思好了。
“木頭,臨水鎮,程姓……”張景棠自言自語着,突然腳步一頓,擡起頭來說,“程行舟如何?”
為什麽連姓都有了?嚴文熙對這個鄭重之下取來的名字感到了一點壓力。
似乎是察覺到嚴文熙的疑惑,張景棠解釋道:“裁縫鋪原來是我養父的,他姓程。鎮裏都是老街坊,對外來人很敏感,我到時候就跟他們說,你是老裁縫的侄兒,來投奔他的路上出了車禍,這樣他們應該能很快接受你。”
雖然這種謊言要是追究起來一定漏洞百出,但是鎮裏人應該沒那麽多心思,張景棠取這個名字就是說明願意一直收留他,連鎮裏人的想法都考慮進來了。
嚴文熙求之不得,于是連忙道謝:“就這個名字。謝謝,讓你費心了。”
“沒什麽的。”張景棠聽他道謝又不好意思了,“你太客氣了。”
等回到裁縫鋪二樓,張景棠立刻煮了姜湯,乘了兩碗出來,讓嚴文熙趁熱喝下。
嚴文熙一邊喝一邊偷偷打量也在喝姜湯的張景棠,其實今天早上他就覺得有些奇怪了,張景棠将鋪子裏制好的成衣拿給他穿,雖然現在多雨,但畢竟是春天,給他的衣服也就一件襯衣和一件外套還有長褲,但是張景棠自己卻還多穿了件毛衣——這麽怕冷?
之後張景棠去廚房裏煮了兩碗面,不僅給嚴文熙用的是大碗,還多給他這個病號煎了只雞蛋,這讓早上就吃了一個包子的嚴文熙好好填了填肚子——不得不說,張景棠的手藝還不錯,陽春面也做得很有滋味。
“我下去看着鋪子,你要是覺得屋裏悶就出去走走吧。”張景棠收拾好碗筷,拿着工作臺上的一堆布料就要往樓下走,走到一半又擡頭問他,“你還要缺什麽日用品麽?要我拿錢給你麽?”
嚴文熙摸了摸褲子口袋裏自己那點零錢,算着應該夠買張IP電話卡,就搖搖頭道:“不用,我這白吃飯的,怎麽好意思再用你的錢。”
張景棠笑了笑說:“怎麽說你現在也是我名義上的堂兄弟,別見外。”
想起張景棠給自己的身份設定,嚴文熙也不禁一笑,開玩笑道:“看樣子我應該比你大,你不是還要叫我一聲堂哥吧。”
張景棠一愣,沒想到嚴文熙會跟自己開玩笑,竟一下不知道如何回應。
“開玩笑的,我現在真用不着,多謝你的美意了。”嚴文熙見張景棠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趕忙說道。
“噢。”張景棠呆愣地眨了眨眼,好像還有些不解地微蹙着眉,一副思考着什麽的樣子,慢吞吞地下了樓。
嚴文熙失笑,然後他看了看牆上老舊的時鐘,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他收起了笑容。他大哥應該在昨晚就立刻得到了消息,現在一定着急上火恨不得翻了天地也要找到他。
雖說嚴文熙懷疑嚴家有內鬼,但他絕對不會懷疑到他親哥頭上。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這種完全信任、互相依賴的兄弟之情,在類似嚴家這種豪門大家族裏還真是少見。
嚴文熙揣着兜裏不多的錢,下樓去找附近的雜貨店去買IP電話卡——謹慎起見,他準備買個異地電話卡聯系大哥和阿恒,免得暴露自己的所在。
除了嚴文晧,他還擔心另一個人的安危,杜默,希望他沒有被禍及。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磕磕絆絆得QAQ
我好想立刻快進跳到兩人兩情相悅甜蜜膩歪的那段啊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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