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2)
好不好?老師去哪裏都可以。”
顧柏時氣的掀起嘴角,“你以為是陪小孩?”
陸夕寒心說你現在這副樣子和小孩沒啥區別。
經過長達半個小時的勸說,陸夕寒終于得以從顧柏時身下爬到床下。雖然顧柏時的臉一直很臭,但還是陪着他吃了早飯送他到公司才離開。
一到公司陸夕寒就和徐勇關在密閉的會議室裏趕稿,午飯都沒來及吃,直到下午四點兩人才把終稿定好。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就好,明天獎金就會發到你的賬上!”
徐勇長舒一口氣,拍了拍陸夕寒的肩膀,他真是越來越喜歡陸夕寒了,只恨不得讓他現在就到自己手下工作。在這次卧底中,陸夕寒不僅鎮定勇敢,還具有超強的記憶能力和繪圖能力,盡管沒有任何攝影設備也能把人物準确的描繪下來。
陸夕寒笑了笑:“能參與進來我也很榮幸。”
徐勇想起什麽,好奇問道:“你們顧老師一直這麽緊張學生的嗎?你不知道昨天他那臉色可把我吓的,比我之前卧底還讓我害怕。”
陸夕寒想起昨晚顧柏時那張鐵青的臉也心有戚戚然,但他并不願向外人透露兩人的關系,只說:“顧老師對自己學生向來很負責任。”
徐勇聳了聳眉毛,不置可否。
顧柏時這一天也沒閑着,顧平川又找他談話了。
父子兩人身處異地,只能通過視頻通話。但盡管隔着網線,兩人間的火藥味都能隔着十萬八千裏聞到。
“你別以為我會放過你,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和那個男的斷絕一切關系,趕緊回來給我結婚!” 顧平川似乎在酒店房間裏,把桌子快拍斷。
顧柏時怡然自得的喝了一杯咖啡,心平氣和道:“我确實回來就會結婚,也不奢望您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只是向您通知一下。” 他之前也好聲好氣的嘗試和父親溝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這個老頑固根本油鹽不進,他幹脆放棄了,管他呢,他一個三十多的人還沒有選擇結婚對象的人權了?
顧平川愣了愣,才意識到他說的結婚是和那個男的,氣的把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你信不信我把你們結婚的酒店關掉!” 他平日裏從不仗着官威說這種胡話,但此刻盛怒之下竟是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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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柏時笑容倨傲,“你以為我會在國內結婚?你有本事就去國外胡鬧。”
顧平川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為了個男人和自己叫板,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們搞多久!” 說完就掐掉了通話。
顧柏時知道顧平川這麽說已經是讓步了,他也沒打算讓這老頑固在短時間內想清楚,但無論如何,他和陸夕寒都會結婚,即使暫時只有母親的祝福。
陸夕寒趕回酒店,寫了一天稿子的他只想洗了澡撲到床上睡覺,但今天的顧柏時依然沒打算放過他。
“我們明天再來好不好?”陸夕寒困的半睜着眼。
顧柏時拒絕,“我還沒罰完,你必須深刻吸取教訓。”
陸夕寒只好無奈從之。
第二天一大早徐勇的稿子已經全網推送,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
政府官員、社會名流、高級會所、名牌大學生、權色交易……這些關鍵詞瞬間成為全國性熱點。
關于官員腐敗的讨論尤為沸沸揚揚,各種謠言如野草叢生,各類舉報信層出不窮,一時為官者人人自危,生怕這把野火燒到自己身上。
更有人匿名檢舉雲上公館背後的人是廣南省副省長蔣漢夫,但這條信息很快被删除,沒有引起太多注意。
卧底報道的記者采用了“歲寒松柏”的化名,有人放出小道消息稱這位勇敢的卧底記者還不到20歲,剛讀大二,也成為不少公衆的讨論熱點。
“大二實習記者單槍匹馬勇探夜總會”、“19歲男孩生死暗訪高級妓院”、“新聞未死,理想猶存”……身份的隐匿引發了公衆的極度好奇,也有不少其他媒體過來采訪《南方城市》,想要詢問這位實習記者的身份,但都被一一回絕。
徐勇敢不回絕嗎?顧柏時三令五申不準暴露陸夕寒的真實身份,怕遭到報複。當時徐勇心想有你這個靠山在,誰敢報複他?但他知道顧柏時心中有根刺,便沒有多說。
陸夕寒還不知道自己的筆名已經全國出名,他正在陪着他的老師四處游玩。
顧柏時今天不知為何格外緊張他,走個路都要把他放裏面,人多的地方還要護在懷裏,也堅決拒絕打私家車,只允許坐的士。陸夕寒有些無語,他又不是女的,顧柏時這套做法讓他有種自己是他女朋友的錯覺。
但這種被緊張的感覺确實很不錯,他心安理得的配合顧柏時,适時擺出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态。
兩人玩了一天回到酒店,累的不行的陸夕寒又被顧柏時壓着弄了一遍,他都懷疑顧柏時是不是吃了什麽藥,怎麽精力這麽好。
他們打算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卻被一個電話吵醒。
“柏時,你爸爸被舉報了!” 沈枝秋語氣驚慌,她也是從顧平川的下屬那裏知道,正驚疑不定,結果沒想到全網都讨論開了。
原來昨晚淩晨有匿名用戶在某論壇舉報自己被顧平川性侵,還附上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一張酒店的床,床上正躺着衣衫不整的顧平川,面容清晰可辨,一旁躺着一個年輕女人,側躺着并看不太清楚臉,但她身上痕跡明顯,一看就是剛被性侵過。
帖子發起者自稱是文華大學學生,放假在某個酒店住宿時,醉酒的顧平川把她拉進房間,後被強暴。
帖子被很快删除,但照片卻在全網流傳開,加之最近雲上公館案件正處于輿論場中心,因而這個有“證據”舉報熱度陡升,甚至有蓋過雲上公館的勢頭。
顧平川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紀委喊去接受調查,沈枝秋也拜托不到人聯系上他,她只能向兒子求救。
顧柏時的動作吵醒了陸夕寒。
“怎麽了?”陸夕寒問道。
顧柏時皺眉道:“我父親被舉報了。” 他這才想起還沒和陸夕寒說過自己的父親,便繼續道:“他是顧平川。”
“我早就知道了。顧書記被舉報什麽了?”陸夕寒徹底驚醒,顧平川風評一向很好,怎麽會被舉報?
顧柏時和顧平川官場上的朋友打了電話,也只知道事情大概,具體情況都不清楚。
互聯網時代裏,權力監督體系不再封閉,一旦出現一個豁口,可能全國人都會悉知,并用審判的目光将這道豁口徹底撕開。
但顧柏時了解他父親的為人,剛直不阿,對沈枝秋忠貞不渝,怎麽會強暴女大學生?再說他堂堂省委書記,身邊下屬随從無數,住的酒店都是經過層層盤查,怎麽會輕易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大學生?他直覺知道這件事是有人設下的局。
陸夕寒從顧柏時的手機裏看到了那張舉報信裏的照片,卻大驚失色。
“我好像知道這個女的是誰!”
雖然只能看到一個側臉,但陸夕寒卻能百分之八十的肯定這人就是蘇弦!
他趕緊将情況說給顧柏時。
顧柏時想了想,蹙眉道:“這份舉報信裏說事情發生在警方封鎖雲上公館的那天,而我父親那天正在省內某個偏遠城鎮調研,蘇弦怎麽來得及過去?”
陸夕寒也覺得不對勁,他在警察封鎖的前一天晚上還看到蘇弦,第二天蘇弦消失,難道她要在短短一天內做好這一切準備嗎?
他又開始觀察那張照片,腦子裏不斷回憶蘇弦的特點,終于發現了一處不對勁。
“她左胳膊沒有痣,而蘇弦有。”他觀察人向來仔細,記憶不會差錯,不禁疑惑道,“可是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
顧柏時聞言道:“或許我們可以從蘇弦身上入手。”
但很快徐勇就打了電話過來。
“蘇弦已經被警方抓到了,她這幾天一直躲在市裏一個小旅館。”
顧柏時和陸夕寒陷入沉思,蘇弦的不在場證明已經十分明确,根本沒有機會給顧平川下套,那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顧柏時給彭明之打了電話,“彭叔叔,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父親的事,那女人自稱是文華大學的學生,您能查到嗎?”
“我知道後就立馬讓人去查,确實查到了這個人,此人名叫白琴,剛大四畢業,畢業去向是在文華市某個私營企業任職員。”
陸夕寒依然覺得這個白琴和蘇弦會有聯系,兩人決定去公安局一探究竟。
顧柏時和這裏的局長早就認識,獲得了和蘇弦談話的機會。
蘇弦穿着囚服,看到陸夕寒冷笑出聲,
“你果然是卧底。”她沉淪風月已久,識人本領不可謂不強,第一眼看到陸夕寒,就從他的雙眼裏看出來,這人絕不是風塵之人。
顧柏時卻突然道:“白琴已經被捕了。” 他只是故意詐她,緊緊盯着蘇弦的神色。
蘇弦眼中只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被她掩藏起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顧柏時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破綻,繼續詐道:“你們關系這樣密切,竟都絲毫不關心她嗎?”
陸夕寒察覺到了顧柏時的意圖,跟着演戲道:“說實話,見到她就像見到你一樣。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同樣一個下場。”
這句話不知觸犯到了蘇弦哪根神經,她或許信了兩人的說辭,竟猖狂的笑了一陣。
“是啊,一樣的出生,一樣的下場。”
顧柏時心中有了答案,笑道:“她可比你幸運的多,還讀了名牌大學,而你呢,不過是挂着名校學生名頭的高級妓女而已。” 他從不如此出口傷人,對女性更要禮讓幾分,但現在事關顧平川,為了詐出兩人的真實聯系,只能這樣說。
這句傷人話果然大大刺激了蘇弦,她眼中狠色盡顯,清麗的臉徹底扭曲。
“她和我一樣都是妓女生的,讀名校又如何,她永遠擺脫不了妓女的命運!讓我猜猜她是怎麽被捕的,是不是給高官做情婦被發現了?哈哈哈哈哈……”
陸夕寒也知道了兩人的真實關系,心下有些唏噓。顧柏時帶着他離開,而警方全程監聽了談話過程,立馬啓動調查。
廣南省省委書記高度重視雲上公館案件,即使公安局內部有人想疏通關系,此時也無能為力。在整個社會監督的壓力之下,公安局的查案速度快了很多。
很快顧柏時就接到通知,經查明,蘇弦和白琴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兩人母親名叫蘇小小,也是個妓女。蘇小小只給白琴登記了戶口,兩姐妹從小使用一個身份,白琴照常上學,而蘇弦則被蘇小小訓練成為高級妓女,從十四歲時開始游走于上層名流之間。
陸夕寒得知後終于明白蘇弦為什麽受那麽大的刺激,一對雙胞胎姐妹,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蘇小小給自己取了個古代名妓的名字,想必很不甘心年老色衰的自己不再受歡迎,她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兒,卻不舍得最小的女兒受苦,選擇讓大女兒接她的班。
如果他是蘇弦,也絕不甘心自己被這樣區別對待,也會對自己的妹妹充滿怨恨。
至于白琴為何要誣陷顧平川,他還暫時想不明白。
心灰意冷的蘇弦供認不諱,将自己接待過的政府官員全部交代了出來,其中就包括副省長蔣漢夫。
廣南省紀委立即展開對蔣漢夫的調查,在他家中不僅查出巨額現金,還查出地下室裏有專供他淫樂無度的各類器具。
此人似乎對年輕男孩女孩有某種偏執的愛好,曾經在白琴大二暑假時在地下室裏強暴了她,從此兩姐妹雙雙在懷。
白琴也被抓起來調查,她不像她姐姐那樣久經世事,或許是得知蔣漢夫被捕,警方還沒逼供自己就徹底攤牌。
原來蔣頸夫從公安局的眼線處得到雲上公館被查的風聲後,認為這一切是昔日阻他高升的政敵顧平川所為,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被清算,打算來個魚死網破,将自己布置在文華市裏的暗棋白琴安排過去,而顧平川的秘書姜定河早有把柄在他手裏,幫他布置好了一切。
事情逐漸被查明,顧平川也沒被查出什麽問題,終于安全渡過這一關。
官複原職的他回到家中,就見到了沈枝秋的眼淚。
“我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嗎?還哭啥?” 他心疼的趕緊抱住自己的妻子。
“你知不知道,這次你兒媳幫了你多少忙?”
顧平川愣了愣,自己什麽時候有了兒媳?
沈枝秋将事情原委說與他聽,顧平川聽完後沉默的在沙發抽了好幾根煙。
其實就算沒有陸夕寒和顧柏時的動作,他自認一身清白,加上中央裏的人脈,最後也能平安歸來。但陸夕寒的所作所為确實給他很多觸動。
但他又剛知道,自己兒子的愛人竟是他的男學生。這一點他根本沒有辦法理解。
兩個男的,師生關系,怎麽能搞一起去?
沈枝秋沒理他,自己去卧室睡覺了,留下顧平川一個人在客廳抽了一晚的煙。????
番外三 見父母
顧柏時看着第五次換上衣服的陸夕寒,無奈道:“你這樣穿,感覺我們的年齡差更大了。”
陸夕寒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幹淨的牛仔褲,簡潔的白襯衣,确實看起來過于學生氣,“但是第一次見伯父伯母,我想留下一個好印象。”顧柏時明天要帶着他去他父母家,他得知後緊張的飯都只吃了半碗。
顧柏時從衣櫃裏拿出一件粉色短上衣,“我覺得這件挺好的。”
陸夕寒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要,會被認為不正經的。” 這件衣服可一擡胳膊就露腰。
顧柏時笑了笑,“我們站在一起,會被認為不正經的永遠是我。” 看,這個老男人居然喜歡小男孩。
陸夕寒眨了眨眼,“您确實挺不正經的。” 昨兒顧柏時不知從哪裏搞來一件超透明睡裙給他穿,自從在一起後,顧柏時給他買的睡衣都可以塞滿一櫃子了,花樣之多,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最後陸夕寒還是穿了那身在某換裝游戲裏屬性為“簡約”、“清純”的牛仔褲白襯衣。
第二天陸夕寒五點多就睜了眼,他剛從一個噩夢裏逃脫出來,夢見顧平川在文華大學發表全校演講,說大學老師要防火防盜防學生勾引,其中案例就是陸夕寒。夢裏他站在臺上接受全校師生的謾罵,沈枝秋在他旁邊流眼淚,而顧柏時卻不知道在哪裏。那種窒息感仿佛高中時別人路過他,說“看,他就是那個小三兒子”。
他醒來只是微微動作了下,顧柏時在夢中似有察覺,抱着他的胳膊緊了緊。
從噩夢驚醒後轉眼看到愛人的瞬間,如一腳從懸崖踏空,卻發現自己只是走上了玻璃棧橋的剎那,驚懼後的幸福遠比幸福本身更令人回味悠長。
陸夕寒再也睡不着,就這樣盯着顧柏時看了一個小時。
自己怎麽這麽幸運?一定是上帝體恤他前20年受了太多苦難,讓顧柏時作為他餘生的補償。
沈枝秋一大早就起床開始準備午飯,她把難得周末休息的顧平川也弄醒,不斷告誡他:“你別對你兒媳板着臉,你要是把他吓到了我們晚上算賬!”
顧平川皺眉道:“你做人婆婆的一開始就把身份擺的這麽低,小心以後兒媳爬到你頭上!”
沈枝秋卻道:“那孩子我接觸過很多次了,不是你說的那般不懂事的人。”
她似乎想起什麽,急忙去了客廳。
陸夕寒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水,他已經喝完大半瓶。
顧柏時正在開車,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高考也這樣?”
陸夕寒搖頭:“比高考緊張多了!” 高考要考的內容他都練了無數遍,而正式見顧柏時父母卻是第一次。
顧平川和沈枝秋住在省委別墅區裏,陸夕寒還是第一次進盤查這麽嚴格的地方,一時心下更是不安。
沈枝秋早早站在門口等他們,見到車開來趕緊讓顧平川出來迎接,顧平川哼了一聲,紋絲不動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
“媽,這是夕寒。” 顧柏時雙手搭在陸夕寒肩上,将懷裏的他輕輕推向沈枝秋。
陸夕寒腦子一熱竟鞠了個躬,把沈枝秋吓了一跳。
“你這孩子太見外了,我們都見過那麽多次了,不用這樣拘謹。”沈枝秋笑彎了眼。
顧柏時知道陸夕寒肯定在尴尬,将他又帶向自己懷裏,解圍道:“以後就要改口叫您媽了,自然要正式點。”
卻不知這句話讓陸夕寒更緊張了,他一時不知道到底叫沈教授還是叫媽。
沈枝秋悄悄瞪了顧柏時一眼,安撫道:“快進來吃午飯吧。” 她覺得顧平川不出來實在很無禮,對陸夕寒道:“柏時他爸爸最近腿不好,你們別介意他,無視就好。”
坐在客廳暗中觀察門口狀況的顧平川聞言僵住身體,他怎麽不知道自己腿不行?
沈枝秋一直在和陸夕寒說話,這倒很好的緩解了陸夕寒的不安,他們一路走到客廳,顧平川見人都進來了,想起老婆的威脅,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他手裏還拿着份報紙,戴着副金絲邊框眼鏡,面無表情的對陸夕寒點了點頭。
陸夕寒趕緊微微欠身道:“伯父好!” 他背上陡然爬起冷汗,顧平川位高權重已久,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讓他一個大學生根本承受不來。
顧平川放下報紙,嚴肅道:“你好。”
沈枝秋見不慣顧平川的做派,趕緊牽起陸夕寒的手帶他看客廳牆壁上她精心布置的“照片展。”
顧柏時嘆了口氣,“媽,您又來了。” 他就知道沈枝秋第一件事就是讓陸夕寒觀看他的黑歷史。
陸夕寒被成功轉移注意力,滿牆的顧柏時讓他目不暇接,那些未曾相識的歲月,卻只能走馬觀花的瞥見一瞬,讓陸夕寒既驚喜又悵然。
牆上挂着所有顧家人的照片,包括顧柏時那對孿生侄子侄女,以及顧柏時的堂哥。
沈枝秋宛如導游一般流利的介紹照片來歷,顧柏時在一旁焦躁的捏着陸夕寒手指玩。
而顧平川看着其樂融融的三人,第一次感覺自己不是這個家庭的成員。
“看看我選的這張照片,你喜歡嗎?”沈枝秋将陸夕寒帶到另一面牆,指了指一張她今天上午剛挂的照片。
陸夕寒看到那張照片,捏緊了顧柏時的手指。
照片裏的人正是他自己,他靠在顧柏時的辦公室沙發上睡覺,肯定是顧柏時悄悄拍的。
顧柏時輕咳一聲:“下一次給你專門拍一組正式的。”
沈枝秋笑道:“你們總會拍結婚照的,到時候把結婚照挂上去就好。這樣我們一家人就齊全了。”
陸夕寒聞言眼眶微紅,如果這裏只有顧柏時,他肯定又要不争氣的抱着顧柏時哭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去爺爺家,在牆上看到一個很大的相框,裏面是所有陸家人的照片,當時年僅6歲的他仰着頭看了好久,最後發現那裏并沒有自己。回家後他對雲沐亭哭着說爺爺家裏沒有我,我再也不要去了。雲沐亭抱着他默默落淚,果真沒再帶他去過。
而現在他突然有了一個新的家庭,他的照片被鄭重的挂在屬于這家人的牆上,他再也不是沒有家的人。
顧柏時一想就知道他的小孩又該難過了,趕緊将他帶到另一邊牆上,主動講解起自己的黑歷史,逗的陸夕寒哈哈大笑。
沈枝秋去廚房将菜一一端到桌上,陸夕寒要去幫忙,顧柏時制止住他,“這些事我來忙就好。”
陸夕寒心說你這樣可讓我少了一個表現的機會。
沒事幹的他只好硬着頭皮和顧平川打交道。
顧平川也覺得尴尬,誰家突然出現一個男媳婦不尴尬呢?
“你父母是做什麽的?” 顧平川找不到話題,問了一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剛端着菜出來的顧柏時聽到忙說:“您這是做人口調查呢?夕寒他父母都不在了,您別問了。”
顧平川愣了愣,覺得自己問錯了話,尴尬的換了個話題。
“畢業後打算做什麽?”
陸夕寒正襟危坐道:“跟着顧老師讀研。”
沒想到顧平川聞言竟狠狠皺眉:“你們現在這種關系,私下裏就不要叫他老師了。” 聽起來真是背倫!
陸夕寒有些手足無措,他叫老師都叫習慣了,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顧平川的問題。
正好又端着菜出來的顧柏時看了眼顧平川,冷聲道:“他願意怎麽叫就怎麽叫,這您也要管嗎?” 他不覺得叫老師有什麽問題,某種時候還是一種情趣呢。
顧平川額頭青筋跳了跳,這兒子真是有了媳婦忘了爹!護短護到這地步!
陸夕寒見狀暗道不好,要是父子倆吵起來怎辦?他忙道:“您說的有道理,我以後換一個稱呼。” 他看了眼正和顧平川對峙的顧柏時,輕聲道:“柏時,你說呢?”
顧柏時一聽差點把手裏的菜摔到地上。
“哎喲我辛辛苦苦做的菜,你可別給我打碎了。” 沈枝秋見他抖着手,生怕他把菜扔了。
沒人可以理解顧柏時此刻心中瘋狂的想法,什麽見父母?什麽吃中飯?他現在只想把那個怯生生望着他的小屁孩壓到沙發上做一些該做的事!
陸夕寒見他面色不對勁,以為他不喜歡,便道:“老師你不要緊吧。”
“沒事。” 顧柏時轉過身,将手裏的紅燒排骨穩當當的放在了餐桌上。
菜上完後,沈枝秋和顧柏時、陸夕寒都坐上了餐桌,她看了眼依舊在客廳不知想什麽的顧平川,“你怎麽還不過來吃飯?”
顧平川放下早就沒看的報紙,又慢條斯理的取下眼鏡,緩緩的站起身來,他猶豫了會,終于跛着腳走了過來。
沈枝秋愣了會,早上還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跛了?她猛地想起自己在門口接媳婦時胡亂謅的話,一時忍不住捂着嘴悶笑。
陸夕寒擔憂的看了眼顧平川的腿,心想顧書記果然腿不好,不在門口接他是有原因的,十分體諒的想着要不要回去給顧平川買點這方面的補品。
顧柏時冷眼看着這一切,只是不斷給一邊的陸夕寒夾菜。
餐桌上有沈枝秋在,氣氛一直很好,他們讨論着兩人的結婚事宜。
“請柬你們別操心了,我來負責,全部親筆書寫,反正人也不多。” 沈枝秋自幼書畫雙全,很早前就設想過兒子結婚自己要親自設計請柬,保證寓意深厚精致典雅。
顧平川冷哼道:“到底在國內還是國外?” 他還記得之前和兒子吵架,兒子說要去國外結婚。
“儀式在國內辦,但我會帶着夕寒去芝加哥辦一張結婚證。”顧柏時早就打算好了,美國有一些州可以允許外國同性戀者結婚,他連證婚人都請好了。
陸夕寒還不知道顧柏時有這個打算,呆呆的看了眼他,顧柏時放在桌下的手握緊了他的手。
顧平川卻道:“你們又不是美國人,去美國結了婚又能怎樣,國內婚姻法還是不會承認你們的婚姻關系。”
沈枝秋只想塞住顧平川這個杠精的嘴,她踩了下他的腳,笑道:“你們也可以順便在美國度蜜月,柏時在那裏有不少朋友的。”
顧平川轉開頭,終于選擇了閉嘴。
沈枝秋确實是真的喜歡陸夕寒,她帶着他欣賞自己一陽臺的綠植,又帶着他把家裏大大小小的相冊都翻了個遍。
最後她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剩餘“兩金”拿出來,一對分量十足的金耳環和金手镯。這是早些年的結婚傳統,男方要給媳婦三金,當年顧平川娶她時那麽窮也咬牙置辦了一套,至今被她收藏的很好。
“我之前不知道自己有個男媳婦,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些,如果不喜歡也可以把它們都置換了。”
陸夕寒忙接過道:“喜歡喜歡,我會一輩子珍藏的,謝謝您。”
這時獨自一人洗完碗的顧柏時走過來,笑道:“除了耳環,其實你都可以戴的,我們回去就試試。”
陸夕寒暗暗給了他一記眼刀,您可就做夢去吧。????
番外四 輔導員和他的學生會主席
“各位新同學好,我是本科生輔導員陳思維,以後大家在學習和生活中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很願意為大家排憂解難。”
季霖坐在第一排看着臺上的陳思維,三年過去了,他還是沒什麽長進,無趣的開場白,幹巴巴的演講稿,拘謹局促的神情。而藏在桌子下方的腿,他不須看,就知道一定顫的和他被他壓在牆上時沒什麽兩樣。
陳思維畢業于文華市另一所211大學,研究生學歷,胸無大志的他為了求一份穩定和寒暑假,選擇了當輔導員。
他以為自己只要認真負責就可以做好工作,但他既膽小,又不開朗,除了一顆爛好人的心,幾乎沒有什麽優點,或許這點也算不上優點。
臺下烏泱泱一片新生,一眼掃去莫不是在低頭玩手機,或是交頭接耳閑聊的,整個大教室幾乎沒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除了第一排正中間的人。
季霖單手托腮,笑着朝他揚眉,他今天穿着一身深色西裝,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張立牌——學生會主席。
陳思維看到他感覺自己沒那麽緊張了,但下一秒季霖就伸出兩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唇,笑容張揚恣意。
陳思維趕緊移開目光,他心下慌亂的低頭看自己的演講稿,講哪兒了?算了不講了吧,反正也沒人聽。
“現在歡迎新聞院學生會主席季霖講話。” 陳思維話音一落,整個死氣沉沉的大教室瞬間鮮活起來,仿佛季霖那兩個字就是開關。
季霖潇灑的走上臺,他身高腿長,相貌英俊,一身西裝被他穿的如模特一般,用副主席的話來說,季霖是一只新聞院無人不愛的公蝴蝶。
不少女生拿出手機光明正大的拍這位院草,院草本人卻走上臺,捏了下輔導員的屁股。
陳思維一蹦三尺遠,卻被底下盤根錯雜的電線絆倒,還沒摔在地上就被季霖一手撈了回來,好巧不巧的撞進季霖懷裏。
“老師,小心點。” 季霖的手輕輕搭在陳思維腰上,在他耳邊低語,一副紳士模樣。
底下不少女生發出詭異的笑聲,陳思維趕緊拉下他的手逃走了,季霖還是這麽惡劣!
季霖沒有演講稿,他人站在那裏就已勝了大半,出身播音系的他還有得天獨厚的嗓音條件,一口普通話标準又自然。
所有人都聽的很認真,包括陳思維,他有些百感交集。
三年前,陳思維第一次當輔導員,季霖剛成為大學生。
季霖嫌棄陳思維唯唯諾諾,陳思維覺得季霖太過張揚。
剛開學季霖就開着一輛白色寶馬穿梭在校園裏,亮瞎不少樸實大學生的眼,但沒人說他炫富或浮誇。長得帥,性格好,到哪兒都受歡迎。
“老師,你是要遲到了麽?要不我載你到院辦?”
陳思維正在向辦公室奔跑,身邊突然停下那輛全院學生都認識的寶馬,車窗搖下露出季霖不正經的笑容。
“不用了,謝謝你。” 陳思維覺得坐他的車去辦公室太高調了。
季霖聳聳肩,“那算了。”
他猛踩油門,車瞬間疾馳出數十米遠,吓了陳思維一跳。
陳思維每個月都要召集各個班班委開會,而播音班班長季霖總是一副頗不耐煩的樣子,讓陳思維心裏很不舒服。
“季霖同學,你們班的團建費用了嗎?”學校每年可供各班報銷1000元的團建費。
季霖轉着手裏的鋼筆,漫不經心道:“1000元能做什麽,我自己貼了5000,請他們去了酒吧。”
陳思維聞言眉頭皺緊,酒吧?怎麽可以帶全班同學去酒吧?還有那麽多女孩子呢!
季霖見他神情,笑容夾雜幾分邪氣,“老師難道沒去過那兒?” 他上下掃了幾眼陳思維,臉小而白淨,渾身上下沒有哪裏不秀氣的,一看就是個下班回家乖乖宅着的處男。
陳思維結巴道:“當……當然去過,不過學校不會通過你們的團建費用報銷的!”
季霖無所謂道:“那就不報銷呗。”
陳思維氣結,1000塊可以買不少東西呢,夠他吃一個月了!
這個富二代可真是高調而無禮!
季霖經常出去浪一晚不回寝室,他從不請假,也不認為有什麽不對。宿舍管理員每周都會把宿舍門禁系統的出入記錄上交給院裏,放在一般輔導員那兒也就放一邊了,從不多問。
但陳思維這個啰嗦鬼每每都要打電話問他那幾天去了哪裏,問的他心火直冒,但還是保持着風度禮貌回答。
“我去我舅舅家住了,這不要緊吧?” 季霖撒了謊,其實他和一幫朋友去了酒吧。
“原來是這樣,那好吧。”陳思維蚊子似的聲音聽得季霖眉頭緊皺,恨不得立馬掐掉電話。
“老師還有什麽問題嗎?” 季霖耐着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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