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掩翠山
翌日,等連硯收拾妥當前往議事堂的時候,歐陽陸已經在等着,除了臉上有些不太甘願倒也還算配合,不僅自己來了,還将一幹典史、佥事都領了過來,拉拉雜雜的抱着一堆的縣志資料,都是關于滄瀾歷年來悍匪擾民的記載,無一不足,十分詳盡,可以看得出來,歐陽陸還算用心。
大致将資料翻閱一遍之後,連硯挑選了幾冊記載比較詳盡的縣志問道:“我拿回去看看可以嗎?”
歐陽陸點頭:“連将軍随意。”
“歐陽大人不用這般苦喪着臉,滄瀾匪患不是朝夕而成,自然也不是朝夕可解決的,不如歐陽大人先給我說說,目前的形勢?”連硯提出自己的疑問:“我這一路走來,并沒有見到什麽匪患,滄瀾城裏雖說高築城牆,但城牆之內雖說不說夜夜笙歌,但也算繁榮,并不似朝中傳言那般被流匪所擾,苦不堪言。想來,除了歐陽大人的功勞之外,應當還有別的什麽原因吧?”
歐陽陸看着換下了盔甲,只着一身青衫的連硯,忙低頭盯着自己面前的縣志,但還是忍不住時不時總要偷瞄連硯一眼。雖說他早就知道這連硯将軍是個女将軍,可她脫下盔甲後當真是不一樣的感覺,如今細看之下竟然覺得身邊的連硯頗有些眉目如畫的意思,無法将她跟之前那個有些冷冽的将軍聯系在一起,差別實在太大。
連硯見歐陽陸遲遲不回話,擡頭看了他一眼,就見歐陽陸看着她正在神游,不悅的輕咳一聲,說道:“歐陽大人在想什麽?我看這處縣志上多處記載了滄瀾掩翠山,這是什麽地方?這掩翠山一年的時間多達上百次的搶掠滄瀾百姓,實在是太過猖獗!”
歐陽陸忙低頭,指着一處縣志上的記載說道:“掩翠山是滄瀾一霸,從縣志上的記載來看,掩翠山第一次的搶掠是嘉晉初年,這裏,連将軍請看。”歐陽陸把攤開的縣志挪到連硯手邊:“雖說記載的并不詳盡,但那次之後,掩翠山頻繁出沒在滄瀾城周遭地區,凡是過路之人,都要往掩翠山上孝敬孝敬,否則休想從山上過去。”
連硯看着縣志上的記載,眉頭緊皺。
“滄瀾本就匪患猖獗,掩翠山的如此行經自然遭到了其他土匪的不瞞,來往來的行客只有那麽多,前面有掩翠山攔着,等再往後他們就搜刮不到什麽東西,積憤不瞞之下,便有人開始聚集其他土匪,準備火并了掩翠山。”歐陽陸合上縣志嘆了口氣:“不過這都是傳言罷了,縣志上并無記載,而如今掩翠山也依舊占山為王,嚣張的不可一世!”
“掩翠山,地處西南,多狹烽峻嶺,地勢複雜多變,常年有悍匪出沒,雖風景獨秀卻無人敢賞。”連硯低聲将縣志上的一句話念了出來,才說道:“好個占山為王。如此說來,如今滄瀾悍匪,當以掩翠山為首?”
“可以這麽說,但也不是。”歐陽陸搖頭道:“連将軍對這幫子的土匪并不了解,如今掩翠山一家坐大,他們無可奈何之下便只能矮人一頭,可如果掩翠山的氣焰被打壓,那便是他們的出頭之時,到時就會有新的首領出現。”
“那就先從掩翠山着手。”連硯目光沉沉,她還就是喜歡啃個硬骨頭,哪兒難就喜歡從哪兒開始下手。既然掩翠山常年盤踞在滄瀾且地位與一般匪類不同,等她拿下了掩翠上,還愁剩下的幾個小蝦米嗎?
連硯躊躇滿志的起身對歐陽陸說道:“這會兒時辰還早,不如再勞煩歐陽大人一趟,帶我到那掩翠山上去看看。”
“去不得,去不得。”歐陽陸還沒開口,站在一邊的典史就急了:“大人,掩翠山可去不得,咱是官家的人,到了掩翠山的地界,萬一被秦大當家的發現,麻煩可就大了!”
“秦大當家?”連硯問道:“掩翠山的土匪頭子?”
“是的。”歐陽陸有幾分無奈的說道:“此人名叫秦簡,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說有勇有謀,但此人絕對深谙兵法之道,我們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虧,而且,這個秦簡跟一般的匪類還不一樣,早年間就聽聞他對官府中人,深惡痛絕,對官府中人從不手軟,在他手裏死了不少同僚,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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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一點,據說這個秦簡十分寵愛他膝下的獨女,那位大小姐是個心軟的,只是投錯了胎,入了土匪窩實在是可惜。”歐陽陸搖頭說道:“連将軍想去看看也無不可,我們現在就走吧。”
連硯點頭,才準備擡步,就見門外衙役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疊聲的喊道:“大人,大人,出事了。”
歐陽陸神色一凝,連忙問道:“怎麽了?”
“關老爺回城之時,在掩翠山被搶了!”衙役說道。
“仔細說來!”歐陽陸用力抓緊了衣袖,眉頭緊皺。
身邊佥事一臉慌張的說道:“這怎麽可能?不是說好的嗎?怎麽會被搶?明明收了我們的銀子,說好的呀!”
見這些人神色各異且說的話也都怪異的很,連硯後退一步,看着歐陽陸問:“說好的什麽?怎麽就不可能了?還有什麽銀子?連硯不是很明白,請歐陽大人将話說清楚,不要遮遮掩掩,言語不詳!”
可歐陽陸并沒有搭理她,上前一步扯着衙役的胳膊,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麽回事?”
“關老爺到郡府接女兒回家探親,原本是以為沒事的,可誰料走到掩翠山地界便竄出一窩土匪,将關家小姐給劫走了,說什麽掩翠山的大小姐缺一女夫子,請關小姐上山去住幾天,若是教的好,便、便留在掩翠山。”衙役一口氣把話說完:“關老爺當場就昏了過去,如今還沒有醒過來,誰不知道,那掩翠山去了怎麽可能還有回來的道理!”
“混賬!混賬!”歐陽陸臉上的青筋凸起:“不講信用的混賬東西!”
“大人,那是土匪呀。”典史小心翼翼的說道:“土匪怎麽會跟我們講信用,唉。”
“到底怎麽回事!”連硯見狀,實在忍不下去,拍了下桌子:“好好說清楚,什麽說好的,還有銀子,你們說好什麽了?到底怎麽回事!”
事發突然,直接打亂了連硯的思路,她這會兒暈頭轉向,根本搞不清楚這幫人究竟玩的什麽花樣,見歐陽陸一臉的沉痛欲絕,深受打擊的模樣,連硯直接坐了回去,指着先前說話的佥事:“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佥事看了眼自家大人,見歐陽陸沒有阻攔的意思,才說道:“唉,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如今天寒地凍的,老百姓的日子也都不好過,那山上的土匪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越不好過他們就越要出來打打秋風,可百姓們也要過日子,哪有什麽油水。”
“所以,你們做了什麽約定?”連硯瞥了眼歐陽陸,本以為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也是蠢,與虎謀皮跟土匪做商議,傻子也不會幹這種事!
“能有什麽約定,就是大人将自己近年的積蓄全都拿出來,再加上滄瀾幾家大戶人家的集資,總共兌了五千兩銀子給了這些土匪,希望能安穩的過些日子,好賴讓大家夥兒過個平安年。”佥事一臉的痛惜:“大人也是一番好意,誰知這幫人竟然拿了銀子出爾發爾,可憐關家小姐今年才出嫁,不過回家探探親,竟然遭此劫難,若早知如此,嫁出去,就不該再回來!”
“唉!”
“歐陽大人當真是奇才,銀子多到沒地方花!”連硯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堂堂滄瀾知州,朝廷五品大員,竟然淪落到與土匪交易來換取片刻的安寧,真不知道是該說歐陽陸無能的好還是該惱恨滄瀾的匪患實在是猖獗!
“我能有什麽辦法?”歐陽陸梗着脖子,嗓音有些沙啞:“老百姓總要過日子,他們三番兩頭的下來鬧鬧,鬧的家家戶戶不得安寧,朝廷幾次三番派人來剿匪,可到最後不過是隔靴搔癢,他們掙了功名回朝大受嘉獎,可滄瀾的百姓還在受苦。我只是一個書生,我打不過那些土匪,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來讓百姓過兩天安生的日子。”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硯有些不太好意思:“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歐陽大人不要往心裏去,對不住。歐陽大人一心為滄瀾百姓令我等欽佩,只是這方法稍微欠缺了些,不過不要緊,事情已經發生,我們想辦法解決才是正道。”
歐陽陸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自嘲道:“讓連将軍看笑話了,實在是我堂堂七尺男兒連自己轄區的婦孺都護不住,歐陽覺得愧對滄瀾的父老鄉親,愧對關老爺!”
“方才說,掩翠山劫走關家小姐是為了給那個土匪的女兒當夫子?”連硯覺得有些新奇:“這土匪的女兒未免太金貴些了罷?”
“唉,豈止是金貴。”歐陽陸說起這件事也覺得可笑:“說那秦簡寵愛女兒真不是說着玩的,聽說打小秦簡就給找了不少的教書先生,原本以為是想讓女兒識兩個字,可聽說,秦簡不僅僅是讓他女兒識字,什麽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不落的都要學,比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都綽綽有餘。”
“哦?”連硯還在真是頭一回聽說:“想來這秦簡是想給女兒找個好人家,不然學這些做什麽?”
“可不是。”歐陽陸搖頭:“這說起來也是滄瀾的一件轶事,那位大小姐今年都二十了,尋常人家的姑娘早就該嫁人的,可秦簡似乎絲毫沒有這個想法,周遭山寨有人想去提親,統統都被秦簡給打了回去。以我看呀,這秦家是想把那大小姐當成下一屆的土匪頭子來培養的。”
連硯聽完這話淡淡的看了歐陽陸一眼,只一眼歐陽陸就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了,趕緊說道:“我沒有說連将軍的意思。”
他怎麽給忘了,這位連将軍比掩翠山上的大小姐還年長兩歲,且至今都無人說親,也是朝中的一件奇聞,悻悻然的朝連硯笑了笑,便住口不再多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愛我收藏好嘛~
看在我努力蹭玄學的份上【強顏歡笑】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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