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陰差陽錯帳中燈(7)

風衍回首凝視着浔歡,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些什麽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教主,和風堂有刺客混入!”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股清風襲來,瞬間讓風衍清醒了很多。微蹙了下眉,一把拂開浔歡扯着他衣袖的手,往門口大步流星走去,“情況如何?”

右護法連忙彙報,“副教主已将刺客拿下,我等恐有同夥潛伏,故正在派人搜查。”

“本座去看看,你留下保護浔歡公子,自己小心。”風衍提醒了右護法一句,徑直往外走。

“諾。”右護法看懂了教主的暗示,顯然是懷疑上浔歡了。

浔歡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風衍毫不留情地離開,只覺得胸口一陣抽痛,又猛地咳出一口血,搖搖欲墜。

“得罪了。”右護法動作迅速地三兩步上前扶住了浔歡,點了他幾處大穴,以內力護住心脈。

一手摟着浔歡的腰,掌心抵在他胸口,這番舉動,過分親昵了。無論教主喜不喜愛,浔歡名義上都是教主的人,他作為外男本是不該過于接觸。可,此時屋內無人伺候在身側,浔歡又忽然發病,他若不救,豈不是害了他性命?

浔歡原就是勉強撐着一口氣,現下支撐着他堅持下去的人走了,再也沒了抵抗體內毒性的鬥志。雙眸迷惘黯然,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咬着牙看了扶着他的右護法一眼,氣若游絲地開口,“你走……”

才說了兩字,又是一大口血噴了出來,血中透着一絲幽藍。

毒氣攻心,不消片刻,浔歡便徹底昏迷。

右護法眉頭緊擰,看如今這樣怕是不行。扶着人坐到床上,雙手貼着後背,加大了輸入內力的量。他的內力本是偏寒性,有清心凝神的功效。可不知為何,随着內力的輸送,體內卻便得躁動,一滴豆大的汗珠從額前冒出。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起兒時的一些事情。那時教主和夫人還在,夫人牽着少主,帶着他和小寧子,經常去山下的小鎮裏。夫人最愛吃街上的糖葫蘆,而他們幾個小的,則偷偷溜出去買酒喝。

清酒的味道一點都不像這酒的名字那麽清淡,反而辛辣難以入喉。

可那時羨慕大人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他們硬是你一杯我一碗地,三人把一壇子酒給喝了下去。後來夫人帶人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醉得倒在別人家谷堆裏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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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教後,他們自是被教主一頓責罰,加重了訓練,扔進了林子裏,與潛伏的暗堂鬥智鬥勇。他們好不容易堅持了五六天,就快結束時,卻很不湊巧地遇到了三只覓食的惡狼。

當時為了救他,小寧子腿上還叫狼咬了一口,至今那到傷疤都還在。最後是教主親自抱着筋疲力盡的少主回去,夫人看到他們三慘兮兮的模樣,當場就掉金豆了,狠狠訓斥了教主一通。

忽然,畫面一轉,腦海中又浮現出小寧子長大後的樣子。

在同僚屬下前面一本正經的左護法,私下裏卻像個長不大的頑童,往往被他一句話就氣得跳腳,傻乎乎得可愛。

回憶中的點滴都仿佛是甜蜜的,右護法一想到小寧子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便覺得有些熱。眼前的景象似迷蒙了起來,仿佛看到小寧子對着他招了招手……

和風堂。

待教主趕過去的時候,殿外的戲臺子已經被七零八落,臺下躺着的幾具屍體也被收拾掉,只剩下了血跡。原本聽戲的教衆已被遣散,左護法一腳踩在花旦背上,語氣略惋惜又冷漠地詢問,“說吧,山上接應的人是誰?好好的一副嗓子,可別為了不值當的人給毀了。”

演花旦的男子衣衫淩亂,跪趴在地,臉上的妝花了,嘴角挂着血跡,擡頭看向左護法,冷笑地回道:“在這裏,奴認識的人只有紀大人您。大人叫奴如何說?”

左護法的确聽過幾次戲,曾經也頗為欣賞這位,可如今,他們的戲班子裏出了刺客……

“給你機會你自己不要,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這張嘴以後就別再開口了。”左護法冷眼掃過這不識趣的東西,瞥了眼身後的部下,“給他喂下去。”

“諾。”白衣教徒示意另外兩人抓住花旦的肩膀,卸了他的下巴,白衣教徒捏着他的嘴,将一塊燒得通紅的碳硬生生塞進,手上一擡一推,幫對方咽下,再将下巴安了回去。

劇烈掙紮的花旦一被放開,就對着喉嚨又抓又撓,痛得全身痙攣,嘴裏卻發不出聲音。

教主對左護法的做法不置一詞,只掃了一眼,便往殿內去。

和風堂內倒是比外邊安靜許多,衆人一見教主進來,當即跪下行禮。

“參見教主——”

風衍走到臺前,看到地上的三具被綁着的屍體,又瞧了眼唯一還活着的一個,“就是這個?”

“回禀教主,刺客欲刺殺副教主,已被當場擒拿。這三人是服毒自盡的死士。還有一個,恐……”左右護法不在,大長老伊銘赟當先出列回禀情況,說到最後一個活口時,大長老隐晦地瞄了眼鳳歸,欲言又止。

“說!”風衍不耐煩地道。

“此人,恐是副教主舊識。”大長老這才把話說出,還略帶歉意地瞟了眼鳳歸,好似自己是迫不得已才說出,并非故意要陷副教主于不義。

這一套表情倒是不錯,只是風衍卻懶得理會,走到被綁成了粽子,嘴裏還塞了布以防咬舌自盡的刺客面前。瞥了他畫着佞臣臉譜的臉,似踹垃圾般随意将人踢到臺下,又走到鳳歸旁邊,牽起他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溫和詢問,“可有被傷到?”

“教主多慮了,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又怎麽可能傷到本公子。”鳳歸不屑地瞥了眼因他這話而氣得瞪大了眼的刺客,嘴角冷冷勾了勾。

“查清楚刺客是什麽來路了嗎?”

“老熟人了。”鳳歸說道,從桌上順手提了一壺酒,走到臺下,對着刺客的臉,澆了上去。

刺客臉上畫的妝一點點被沖掉,露出一張叫人意料不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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