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驚夢

曲牧亭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那種朦胧又隐約的感覺,看什麽都是霧蒙蒙的,可偏偏又十分的真實。她低頭看着自己一身的寬袍廣袖,走起路來恐怕踩到了裙角,擡頭四處望了望,像身在一處深宅大院,她正站在一個長長的回廊裏,伸手扶着身邊的廊柱,入手是細膩又真實的觸感。

但她知道自己就是在做夢。入睡前她還在忙着改明天要用的策劃案,盡管頭疼肚子疼胸口發悶渾身不舒服,可她還是堅持着改完了才躺倒,臨睡前還給自己沖了點紅糖姜茶,只是沒想到睡的這樣沉,夢的這樣真。

夢裏的天色昏昏暗,也不知道是寂靜黎明還是即将入夜,總之還能看到星星和月亮,但都不怎麽亮。曲牧亭扶着廊柱慢慢的往前走着,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夢,也有點好奇。

長廊的四周種了許多的竹子,看樣子有許多的年頭了,竹子長的很茂盛,清秀翠綠,也格外的挺拔。沿着回廊轉彎,曲牧亭放緩了腳步,聽着耳邊似乎有雨聲,滴滴答答的敲在廊檐上。

或許是這夢做的太過舒适,曲牧亭竟然沒有絲毫要醒過來的感覺。忽然就見遠處隐隐約約的一抹白色,曲牧亭起身想看真切一些,又被這一叢竹子給擋了個嚴實,索性起身離了回廊。

那一抹白色才真實了起來。那人也是一身的寬袍廣袖,墨色的長發垂在身後,簡單的绾這一只青玉簪子,手裏拿着一只毛筆,曲牧亭遠遠的看着像是在寫什麽東西或者在畫着什麽。她只能看到一個背影,雖然是簡單的白袍,卻頗有幾分貴氣的味道,遺世獨立、尊貴無雙的感覺。

雨還在下,曲牧亭有些着急不知道那人打濕了沒有,想上前喊人一聲,卻始終都無法開口,正在着急的時候,忽見那人擱了筆,然後轉身與曲牧亭視線相對,看了個正着。

那人一身飄逸的白衣,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一把油紙傘,撐着傘看着她緩緩的笑了一笑,未施粉黛卻也是容貌傾城。

原來是個俊美的小姐姐。

“當”的一聲,不知道什麽東西掉地上,曲牧亭就被驚醒了。

閉着眼伸手胡亂一抹,竟然沒有摸到手機,也不知道是幾點了,睡的這麽沉,早上還有例會要開,腦子一瞬間就被一天的工作量給填滿了,鬥志滿滿的同時又生無可戀,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算到頭。深呼一口氣,想着還有房貸車貸要還,然後掙開了眼睛。

眨了眨,又重新閉上了,再掙開,又眨了眨,再閉上,再掙開。

“小蘇姐姐,這可怎麽辦呀?”帶着哭音的哀求:“我、我不是故意掉把熱水掉地上的,肯定把娘娘也吵醒了。”

“唉。”一聲嘆息:“你先下去吧,我替你。”

看着眼前層層疊疊的紗幔,這雕花的紅木大床,摸着身下這純手工制作的又滑又軟的絲綢被,聽着門外不知所雲的對話。

曲牧亭的腦子當機了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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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顯不是她家好嗎?!她家可時尚可現代化了!她起早貪黑的裝修了大半年呢!時尚混搭現代風!那大吊頂既美觀又大方,每天就指着它起床了,現在去哪兒?她落地的大臺燈,伸手就能夠着,還自帶音響,現在去哪兒了?她四開門的大衣櫃,裏面還有好幾身新的衣服還沒穿呢,老貴了,現在去哪兒了?

茫然的坐了起來,赤腳下床小心的打量着這個房間。要比她的卧室大多了,那得是客廳加卧室再加個衛生間說不定還比不上,布置上也是相當的典雅大方,一應家具不管是雕刻還是用才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挂着的幾幅書畫和對聯,就算是不懂行的也知道寫的不錯。曲牧亭眼尖瞥見了床榻旁邊的妝臺,鏡子看的很清楚,鏡子裏的人也很熟悉,就是嫩了不少,也就小二十來歲。順手打開面前那個精致的不像話的妝匣,打眼一瞅,這金銀首飾、釵環玉镯皆非凡品。很貴!那玉镯子擱到現代得十來萬!

這是,大戶人家呀!

感嘆一聲,又重新坐回了雕花的大床上,撐着有些漲疼的頭,茫然且無措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沒有一件東西是她熟悉的。她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昨晚還在家裏改着策劃案,怎麽一覺醒來就到了這麽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所以,她還在做夢?

使勁擰着自己的大腿,疼痛的感覺立刻傳來,把曲牧亭疼的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腿。很疼!特別疼!不是做夢!

穿、穿越了?

少女時期也确實看過不少跟穿越相關的小說,那時候也幻想過天降一道閃電,把她劈到一個不知名的朝代,然後遇見一個美男子什麽什麽的,但不是現在。作為一個已經在社會上立足且事業正處在上升期又剛在一線城市買了房和車的曲牧亭來說,她一點兒也不想失去她努力奮鬥這麽多年的勞動成果,盡管那裏也沒什麽值得她牽挂或者牽挂她的存在,但她也不想在一個連wifi都沒有的地方生活。

連!wifi!都!沒!有!

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門外的人似乎是聽到了裏面的動靜,小心的扣了下門,問道:“娘娘,您醒了嗎?奴婢伺候娘娘梳洗。”

娘、娘?什麽鬼?!曲牧亭無力的重新跌回了床上,對這個身份真心是接受無力。哪裏的娘娘?皇上的?王爺的?正的?副的?兩眼一抹黑,她什麽都不知道呀!

作為穿越的第一要務,失憶是很必須的,不然要怎麽應對這個兩眼一抹黑的世界?可曲牧亭上下左右把自己給檢查了遍,沒傷沒殘的,除了剛才自己掐的那一下,身上連個印都沒有,她總不能好好的睡一覺,起來就失憶了吧?這就是跟個傻子說,傻子都不會相信的,更何況人家還是大戶人家,還有娘娘呢,那能是一般人嗎?曲牧亭頓時覺得自己壓力好大,伸手捂住了眼睛,不想起來了,她想接着回去改策劃案,行不行呀?

屋外的人見裏面沒反應,又壯着膽子喊道:“娘娘?該起了。”

雖然無奈,但也沒有辦法,重新坐好才說道:“進來吧。”

她雖然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怎麽做,但古裝電視劇還是看過不少的,既然是娘娘,那怎麽着也得端着點,先端着點看看情況再說吧。

聽見她的回答,推門就進來了一個身穿淡粉色衣裳的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低着頭看不見臉,端着個水盆,進來把水盆放到架子上才走到曲牧亭跟前,畢恭畢敬的說道:“奴婢伺候娘娘梳洗。”

那頭就沒有擡起來過。曲牧亭聽着聲音像是剛才外面說話的小姑娘,也就猜到估計是另一個小姑娘打翻了水,她來替人家頂鍋的。心裏暗自又嘆了口氣,小丫頭怕成這個樣子,原主子指不定是個怎麽刁鑽蠻橫的人呢,這可讓她怎麽演呀?

“剛才外面是怎麽回事?吵吵鬧鬧的,擾的人頭疼。”曲牧亭一邊拿毛巾擦着臉一邊端着架子問道。

誰知這話音剛落,小丫頭“撲通”的一聲就跪下了,磕着頭:“娘娘贖罪,今日不小心打翻了水,才擾了娘娘。”

這一跪差點吓到曲牧亭。本來她一個現代人就不是很習慣這種大禮,再加上這丫鬟跪太實在了,都能聽見響,額頭上也是一片青紫。她本來想着這原主是個刁鑽的,所以口氣也就厲害了幾分,主要是怕漏了怯,這知道把這丫鬟吓成這樣。

坐在妝臺前,想了一下才又說道:“是你打翻的?”

“是、是奴婢,求娘娘贖罪。”丫鬟很義氣的直接承認了,那頭不停的磕下去,磕的曲牧亭的小心髒也是跟着一上一下的,捂住心髒繼續端着說道:“行了行了,成天毛手毛腳的不像樣,再有下次,必定重罰,起來吧。”

“謝娘娘。”小丫鬟有點不敢置信就這麽過去了,但還是趕緊的站了起來,曲牧亭也跟着舒了口氣,真心覺得不容易。支着頭在梳妝臺上想了一下,她得趕緊想個法兒弄個失憶什麽的,不然別說一集了,她估摸自己連五分鐘都活不下去,分分鐘露餡,然後被綁到火刑架上,再找個道士什麽的,念念經然後一把火就把她給燒了。

畢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妖精上身,不燒一燒,不合常理。

粉色衣裳的小丫鬟知道自己這次是過去了,小心翼翼的幫曲牧亭梳妝打扮,手法輕柔很舒服。曲牧亭在鏡子裏看着小丫鬟,長的倒是挺清秀的,看着一副膽小懦弱的樣子,沒想到還挺義氣。

趁着小丫鬟正在梳頭,曲牧亭直接說道:“今天覺得有些煩悶,一會兒出去走走,透透氣。”找個地方失個憶。

小丫鬟绾好了發髻,嘴裏說着好,就往曲牧亭的頭上插了只金簪,金光閃閃的,特別的貴氣,也特別的土豪!還沉!曲牧亭嘴角彎了又彎還是咬牙忍住了沒說用那只翠綠的玉簪,原來審美也不一樣,真是愁人!

有了金簪在前,再看着這一身的錦繡绫羅也順眼多了,畢竟娘娘,當然應該貴氣一些。雖然這麽說的,但曲牧亭就想起了夢裏的那個一身白衣的俊美小姐姐,一根玉簪一身白衣,簡單的裝扮,卻讓人無法直視。讓曲牧亭徹底的明白了貴氣有時候也是一種氣質,不是誰都能有的。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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