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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星洲每每回憶那段光陰，都覺得那是最濃烈的夏天。荷爾蒙和多巴胺催生的愛欲之花有着最豔麗的顏色，最馥郁的花香，讓人沉醉，令人迷戀，不識朝夕，不思未來。

他們做了早戀情侶該做和不該做的所有事，因為禁忌而格外誘人。

他們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擁抱親吻，薄荷綠的窗簾遮住清冷教室裏不該發生的一切。講臺、課桌、窗臺、門後，他們感受在教室每一角親密帶來不一樣的刺激。

講臺，他們常常在課上被老師叫上去演示，書寫數學題的思路，正經端莊，誰知臺上人也會有衣衫盡亂時。

課桌，他們伏案寫字，刷完一張張試卷，兩張相并的桌子正如躺在上面貼合的兩個少年。

窗臺，其中一人被放在不夠寬闊的瓷磚上，為了不滑落，必須緊緊圈住另一個人的腰，低頭交換呼吸。如果有人從外面走過，會看到白色襯衫緊緊貼着玻璃，顯露出光潔的肌膚。

門後，漆成墨綠色的鐵門冰涼，親到腿軟全身無力，只能依靠着身上還在喘息的人。

晚間，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水杉林裏大理石桌臺的溫度，太陽殘留的餘溫被散熱良好的石板迅速消化，又被桌上炙熱的兩具身體再次染上熱度。月光透過繁複的水杉葉，斑駁的照着相貼的兩人。偶爾有人聲從石子路上傳來，他們會停下動作，分析聲音，如果人聲繼續靠近，兩個人會迅速分開沖出水杉林，混跡在散步的人群中，相視一笑，眼裏藏着只屬于兩個人的秘密。

在偶爾的假期裏，他們會坐車去城市另一邊的游樂園，玩最刺激的項目。他們坐在過山車最前端的位置，忐忑地随着車廂緩緩上爬，在最高處停止，環視整個園區的風景，在不設防的那一刻猛的下落。身體快要被抛出去時，兩個人的手卻緊緊攥着，一個臉白，一個喊出樂在其中的尖叫。

忘了說，那個臉白的是周思年，樂在其中的是楊星洲。

他們也會像每對小情侶一樣，在夜幕降臨時乘上摩天輪，想來個經典摩天輪之吻。可惜事與願違，景區的摩天輪車廂裏從來不會只有兩個人，總得塞上四五個人才行。于是，周思年和楊星洲沉默地坐在一邊，另一對情侶坐在另一邊偶爾說些話。到頂端時，楊星洲向周思年眨眼，周思年不明所以，靠近楊星洲。楊星洲看了那對情侶一眼，在周思年臉頰上迅速落下一吻，含笑看着他。周思年看到楊星洲眼裏透着遠處的光，像星星，像月亮。周思年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與他一起看窗外的夜景。

他們默契地不言語，只覺那時可以一眼到老。

每個周六之前他們會另外多做七道題，記錄下誰快誰慢，快者得一分，最後的分數決定周六下午的情事裏誰上誰下。

周六，周思年的父母還在工作，他們背着書包來到二樓周思年的卧室，每周前五天的親密與渴望堆疊在這個短暫的下午，在周思年兩米半大床上，盡情釋放。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染上愛欲之花的色彩，每一絲空氣都浸入荷爾蒙和多巴胺的花香。

窗簾淺淺遮住黃昏，從縫隙中投入慵懶的光影，映在還沾着汗珠的脊背、脖頸兒、腹肌的溝壑上。他們各自躺在一邊，默默地享受着高/潮帶來的靜谧裏，望着光潔的天花板，或者挑弄對方黑色的發絲。身體不似前一刻深深進入，但空氣中纏綿着由心而生的缱绻。

數競決賽結束，熱烈的夏一同逝去。

十月，他們帶着整個夏天的收獲北上京城，在最高學府參加面試。

十一月初面試結果公布，周思年和楊星洲各得高考五十分優惠。兩年的付出結成最香甜的果實。兩個150分數學小王子這次同樣難分勝負，耀眼奪目，成為天寧中學師生口口相傳、連續多年的校園傳奇。帶過他們的數競老師會告訴下一屆下下屆學生：“成功通過數學競賽的學生有很多，比他們更優秀的同學也有不少，但同一屆出現兩個不相上下的學生概率太小，他們一個天賦使然，一個後天猛追，诠釋兩種截然不同的輝煌，希望你們也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光輝之路。”

一月，周思年和楊星洲和另外兩個同學代表學校去南國參加辯論賽，他們擔任二辯三辯，周思年如矛，抓住對方每一個纰漏，犀利尖銳；楊星洲如盾，駁回對方每一個質疑，溫文爾雅，兩人默契配合，不留一絲疏漏。最後他們隊伍獲得勝利，楊星洲得最佳辯手之稱。

當晚，校隊吃飯聚會慶祝勝利，周思年和楊星洲都喝了點酒，周思年臉上沒什麽反應，但楊星洲不勝酒力，面若桃花。

慶功宴結束後，周思年本想拉着楊星洲直接回酒店，但楊星洲不肯，趴在周思年身上，嘟囔着：“不想回去，要去看海，我們看海去。”

他們的酒店就在海邊，周思年也想讓楊星洲吹吹風醒醒酒，他撿起椅子上的薄外套撐着小醉鬼離開飯店。

南國是一個熱帶旅游國家，一月也溫暖如春。院裏的菩提樹伸過圍牆，路上偶爾有幾輛嘟嘟車經過，輕柔的海風時而拂過。楊星洲跨着誇張的步子走在人行道上，喊着：“我們看海去！我們看海去！藍色的大海上，揚着白色的帆。金紅的太陽，從海上升起來，照到海面照到船頭。我們看海去！我們看海去！”

周思年跟在楊星洲後面錄着視頻，聽他背着《城南舊事》裏的課文，說：“楊星洲，我們一起看海去。”

路上還有個水果攤沒走，周思年讓楊星洲等一會兒，點了杯火龍果西瓜奶昔，遞給楊星洲解膩，楊星洲喝了口紅豔的飲料：“好喝！你也喝！”說着伸到周思年面前，他就着吸管喝了一口，的确好喝，綿軟細膩，甜度适中。

很快到了海邊，沙灘上有不少小吃攤販，但兩個人都沒有胃口，轉到人少清靜的角落。楊星洲看着海，安靜下來。海浪輕柔的拍打着沙灘，近處的海水被燈光照亮，閃閃發光，遠處的海上只有星光，點點滴滴，融入天邊。

海風溫柔，晚間有點涼。周思年把薄外套披在楊星洲身上，外套長了一截，将他包裹起來。楊星洲突然蹲下去，周思年以為他摔了趕忙上前，卻見他穩穩地看着眼前的沙子，手伸出衣袖，寫出“YXZSN”，周思年跟着蹲在一旁，提醒道：“少了個Z。”

楊星洲搖搖頭，畫了個心圍住五個字母，說：“洲、周在一起，楊星洲、周思年，在一起。”

周思年見楊星洲的頭縮在外套裏，聽他鄭重地吐出這句話。晚風吹動了楊星洲柔順的頭發，他的眼睛盯着沙灘上的字，帶着呆呆的認真。周思年側過頭，在楊星洲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幹淨的吻。

“楊星洲，你像星星，海上的星星。”

美而不覺疏離。

安靜乖巧的楊星洲很快消失，他突然起身沖到海裏，海水淹沒膝蓋，他彎下腰拍打白色的浪花。周思年選擇默默看着，不打算加入玩水鬧劇。

回酒店的路上，周思年肩上背着玩累了的楊星洲，手裏提着他濕透的鞋。楊星洲開始還嘟嘟囔囔地說着話“這海水一點都不藍”“書裏是騙人的吧”“飲料好喝還想要”“高考完還要去暖暖的地方”“周思年，你說雲南怎麽樣？我看汪老寫得真美，想吃牛肝菌，想看洱海……”說着說着聲音漸低，直到周思年耳邊只有平緩的呼吸聲。

周思年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了浴室，見床上的楊星洲醒了坐在床邊，臉有點紅。周思年看楊星洲臉色推測他清醒了，打趣道：“怎麽了，去洗澡？要我幫你嗎，小醉鬼。”

楊星洲已然酒醒，剛剛在海邊的胡鬧全部閃入腦裏，他捂臉，起身要去浴室。周思年站在他面前，彎腰，在楊星洲耳邊說：“洗完澡把今天辯論的正裝穿給我看。”

楊星洲羞紅了臉，抓起衣服逃走。

片刻後，穿着正裝的楊星洲推門出來，身材瘦削，精神幹練。最好看的是那雙修長筆挺的腿，沒有一絲贅肉，黑色長褲勾勒出臀腿線條，每一處起伏都誘人，整個人像是又回到今早意氣風發的辯論場上，只是白淨的臉上沒有辯論時的嚴肅，而浮上紅雲，讓人更想看看他更豐富的神情。

楊星洲被推到床上，領帶松了，襯衣亂了，長褲半褪，露出起伏的山丘，山丘與平原接壤處有兩窪對稱的清泉，适合舔舐品嘗，那裏帶着甜美，和今晚喝的火龍果西瓜奶昔一樣，綿軟細滑。清泉因誘人而珍貴，被兩只手緊緊抓住，深深嵌入，完全占有。

“最佳辯手楊星洲，”

閉着眼咬着唇的楊星洲聽到耳畔低沉的聲音身體一緊，山丘聳起，輕輕顫動。

“讓我聽到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