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聽秦逐、雲晉兩人是安全的。幾個人緊繃着的神經都松懈了下來,原本來回踱步的顧佩靈終于也停下來坐着喝了杯茶。

長凳還沒坐熱,顧佩靈又站了起來,“師伯這信會不會是假的?”

朱敬溪捋了捋短須,“應當不會,有你師父在應當不會出什麽大事。”

顧佩靈總還是覺得不放心,又想這要是魔教那些餘孽僞作的大師兄的字跡可又怎麽辦。不過還好,秦逐和雲晉總算在一群人的等待下在再一次的日落前回來了。

雲晉醒來時閉口不談之前發生過的事,也不問秦逐他為何會昏迷不醒。山路不大好走,不過還好有那二老給畫的圖,他們抄了近路趕在天黑之前回來了。

雲晉醒了便不同意再讓秦逐背着,可他一下地便腿軟,走了幾步路就要倒了下來。秦逐好聲和他說了半天道理,雲晉才答應了讓他背着走了半程的路,餘下半程還是身體力行。

這倆人回來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顧佩靈看他們倆一天不見身上衣服都換成了麻布衣服,心疼地連忙問:“師兄你們去哪兒了啊,出去也不留句話。”

顧佩靈說着還哭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們啊,現在魔教來搗亂,你還說消失就消失。”

秦逐一見顧佩靈眼淚往下淌就沒了法子,他還扶着雲晉,自然走不開也做不到去幫她擦眼淚。雲晉像是知道了他的手足無措,一把把他推開,自己扶着桌沿坐到了凳子上去。

秦逐一走過去些雲晉、顧佩靈倆人都把他推開,弄得秦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勸這個也不是,哄那個也不是。

好在朱敬溪一句話解開了他的困境,“師弟,可是有魔教來擾?”

雲晉沉下臉,眸子低垂着:“那日有人将他擄走,留一言與我去三裏外樹林見人。”

朱敬溪敲了敲桌,“果然,魔教安分這些年,又想動亂了。”

秦逐一邊補充,“那日我被人敲暈擄走後便被帶到一個樹林,醒來便見到了一個面上有道長疤的男人。不久師父便來救我。對了,那人還又個幫手,是個穿着一身紅衣的女人。”

“紅衣?”朱敬溪若有所思,“可是喚做春娘娘?”

“正是!那男人好像沒什麽本領,像是特意叫了那女子來幫襯的。”秦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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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春娘娘是近些年來魔教名氣大漲的魔女,與那魔教聖女齊名。她最愛糾纏男子吸**們功力,還愛用些鬼魅伎倆做那入不了眼的毒藥。近年正道死在她手上的人是越來越多。”朱敬溪畫風一轉,“你們二人可是中了他們的計?”

秦逐結結巴巴,他看了眼坐在旁邊像個冷面神佛的雲晉,下定了心要把那晚的事斷在心裏,“那男子給我們撒了紅衣女人給他的藥粉,之後我們就昏迷了。不過我和師父都用了之前掌門師伯賜我的清玉丹,并無大礙。”

顧佩靈在一旁插嘴,“師兄那你們怎麽過了這麽久才回來?”

秦逐無意識地把指甲嵌進了肉裏,繼續說:“那日那男子撒了藥粉後便走了,他大概沒料到我們帶了清玉丹,之後我與師父便昏過去了,再醒來時便是第二日了。地上潮濕,我估計昨夜裏應當下過大雨,便猜測魔教以為我們必死無疑便沒有再在夜裏來查看過。”秦逐像是說過其他人聽,也像是在解釋給雲晉聽,“之後師父仍昏迷,我便一路向前去到一戶住在山中的人家,那戶人家幫我傳了信,等師父醒後,我們便啓程回返了。”

衆人聽說秦逐說他們還中了魔教徒的招連忙把天祥鎮裏最好的大夫叫了過來,因早先魔教那麽一折騰,這大夫算是被他們招來了不少病患,每天忙得腳不着地。

大夫給他二人都把完脈,“兩位都無大事,補補身子既可。”

秦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從出事之後到這晚,早過了十二個時辰,若真的有什麽一招致命的毒他早該毒發了。只是不知那日...那毒是否會随中毒者內力深厚而加重。

秦逐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把目光投在了雲晉身上,不過他剛看一會兒,雲晉就回看過來。秦逐感覺他目光如實質,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一刻他有一瞬的心虛,對為自己隐瞞了部分難以啓齒的真相和無法平和的內心。

不過好在雲晉看他不久,就又把目光落在其他死物上了。

雲晉其實總這樣,秦逐心裏清楚,他十年來幾乎沒見過有誰的影子真的進了他眸子裏去,雲晉那雙眸子總是無悲無喜,像是看穿了世俗的透徹。

秦逐甚至一時間拿捏不住真的是雲晉将那一晚發生過的忘了幹淨,還是他故意裝作不知曉的樣子看自己在這裏虛僞掩瞞。

那瞬間好像有人拿着鋒利的錐子在戳秦逐的心,尖銳而疼痛,并不存在的血像是要憑空流出。讓見者生出探查之心。

煎藥時秦逐無端想起自己那日反複出入過的小洞,入口被他操/弄至靡紅,也不知現在好了沒有,雲晉還疼不疼。

這年的武林會開得亂七八糟,糟心事衆多,南邊還好反正接下來的爛攤子都交給了青峰派。下一屆的盟主權正是在青峰派手裏。

雲晉、秦逐一行人又回了青峰派。一月多不見,月桂小院裏的桂花早就落了,花香不再,人卻仍是這一幫子人。

武林會雖然糊塗,但至少魔教後來沒再去惹事。而本來最有争議的顧寒洲也被以名為看護實為關押的法子看守了起來。其他門派不放心,請了四大門派各又派了人在顧寒洲院子前巡守着,幾天一換班。

顧寒洲後來有清醒一些,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中了招在武林會上發狂的事,但也對武林盟的處置毫無怨言。他過去二十年也難得出門一趟,如今派人看着他,也不過是換種說法留在院子裏罷了。他并無所謂。

冼清秋自秦逐歸後便回了蘋花派,按理說來她是這一屆的教主。是上一任教主離世後蘋花派就理應由她繼任教主之位。不過她只拿着教主令牌,并未行教主之事,也未辦繼任大典。蘋花派如今不服她的人衆多。

蘋花派早年還只是個小派,但至少也是當年除魔大會後唯一在江湖上讓人勉強說得出名號的門派,雖說這名號是因寒洲劍而為人知,但也好過一幫人從零開始再去建立個新的門派。

有人有邪心,自除魔大會後,蘋花派便不平凡起來。衆多在正道手裏殘喘逃生的魔教徒欲再點起魔教不滅火種,便紛紛投身蘋花派。二十年來,蘋花派也壯大了不止二十倍。甚至可以說如今江湖上人們叫得出名字的魔頭幾乎都是蘋花派的人。

冼清秋二十年來心沒落在蘋花派上,認她這個教主,對于衆多蘋花派門徒而言幾乎不可能。二十年前的蘋花派或許無辜可憐,但今日的蘋花派卻是實在的聚集了血腥與殘忍。

冼清秋還是想得簡單了些,她二十年間心性變化不大,但二十年裏蘋花派早不是當年的蘋花派了。這是衆多魔頭的魔宮,是魔教徒們光明正大肆意無禮的地方,豈是她還能輕易約束得了的。

“誰還認你這個教主?啊哈哈哈。”葉婉嬌笑着,“我是聖女,衆人都該聽我的,誰還聽你這勞麽子二十年前的教主。”

“你——”冼清秋揮起鞭子。

“哎呦喂,你這女人好生讨厭。人家說真話你也要打我,莫不是羨慕我婉娘的美貌。哎呀,你可太壞了。”葉婉嘴裏雖然這樣說,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嬌滴滴,她拿着幾根泛黑的針甩出去,完全算得上狠毒。

“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冼清秋眉頭一擰,揮鞭把毒針都甩向旁邊,繼續與葉婉鬥争。

秦逐回到青峰派,眼前一切的風景都還是想幾月之前。他好像又做了夢,但卻又好像是真的。他身邊還是青峰派的一切,他熟悉的窗外那頭的桂樹,高低起伏飛着的紅蜻蜓。

秦逐一時不注意突然被撞了,有東西從門口橫沖直撞把他撞到了一邊去。

“追雲!”秦逐大聲喊了出來,不知怎麽的,他的佩劍居然自己從房裏飛了出來。

追雲劍并未因他的喊叫而停頓,一直到沖到桂樹下才堪堪停下。而在另一間房也有一把亮着寒光的劍從房裏偷偷溜了出來。它不似追雲劍那般嚣張,而像是個躲着大人的小孩兒,從房門探出個頭看看小夥伴在不在,再趁人不注意飛快地溜到桂樹下。

兩把劍像是兩個人,像是一對半夜裏相約一同在桂花樹下厮守互訴衷腸的情人。

秦逐不知到自己怎麽回事,他看着那兩把互相依偎的劍卻想到了自己和雲晉。

忽而有腳步聲響起,秦逐回頭一看,是穿着一身白袍的雲晉将将從門口走過來。

遵守了師父十年的秦逐,突然想為那兩把無辜的劍說情,一句話剛吐了兩個字:“它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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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緣再起(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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