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半開心扉

李慕的身體一旦得不到好的休息就會被他的任性拼命反噬，以至于她頂着略有些疲憊的眼睛下班來看他的時候他還在喘息着，一夜的奔走忙碌讓唐躍的腦子有些糊塗，困得想要立刻睡倒還是将他攬在懷裏。

“慕慕你怎麽了？是不是心髒不舒服？我昨天說的話太過分了是嗎？我不會丢下你不管的，你別吓我啊。”

她的腦子搗糨糊似的亂，眼睛有些沉但還是眯着貼着他的胸口，輕柔地把他圈在懷裏，手指一下下地替他揉着胸口。昏昏欲睡地也不知道嘴裏在嘟囔些什麽，大致意思就是——讓他不能着急，自己好困，等睡一會兒她慢慢跟他解釋昨天為什麽說亂七八糟的話。

這揉着揉着她就手一垂睡了過去，工作了一整夜實在是太疲憊了，這家這個敏感的慕慕不會說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就作出質的改變，也不指望他改變了，只是自己太困了，就睡一小會兒就陪他。

她再醒來時已經下午，一摸身邊沒摸到慕慕，吓得彈坐起來，這時候洗手間的門緩緩打開，護工在門口接應着替他提着輸液的架子，他艱難地移動着步子，但似乎并沒有回到床上去的打算，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來，臉上沒有血色。

她從他的床上跳下來，雙手捧着他的臉仔細打量着，又看向護工，得到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答案，他怕影響她睡覺一直在椅子上坐着，怎麽也不願意叫醒她，甚至剛才還有些腹瀉。

唐躍在護工的驚悚目光下将李慕緩緩地抱起來放回病床上，示意護工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手摸着他的指尖發覺涼得不行，腿也因為血流不暢沒有一絲人氣兒，想來是坐着凍着了才會腹瀉，他這麽貼心自己還有什麽理由怪他呢？

她來回奔走着灌上熱水袋塞入還留有自己體溫的被子中，她的指一下下地撫着他的臉頰，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慕慕我不該逼你的，昨天是我說話說太重了，以後你想怎麽樣都行，但是真的不可以傷害到自己知道嗎？我真的會心疼的。”

他黑色的睫羽似精靈的翅膀一樣上下開合，那雙黑耀石般亮麗的眸子裏閃着迷茫還有懼怕，怯生生地問着：“你早上說不會丢下我是真的嗎？我真的除了身體差一點外一點也不笨，我可以賺很多很多錢，可以很聽話的。”

唐躍的心很軟，每每看他小心翼翼的神色就覺得心口也揪似的疼，虛趴在他身上聲音哽咽：“我的傻慕慕，你好好養身體就好，其他的等病好些了再考慮好嗎？我又不需要你養呀，你健健康康的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知道嗎？”

他沒輸液的手抽出來，從被子底下抽出一張銀行卡，塞入她的手裏，對她一向溫潤的聲音裏帶着對未來的一份期許，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跪着雙手捧上這份期許一樣将自己的全部家當都給了面前這個說過不會抛下他的女人。

唐躍愣住了，拿着這張薄薄的銀行卡如坐針氈，慕慕這是什麽意思呀？他怎麽這麽傻，把家當都給她了他自己怎麽辦啊，這樣的他她怎麽忍心再說一句重話傷害他。

他的唇已經略有些幹燥，只見他舔了一下繼續說着：“躍躍，我知道我身體不好，但是這些年來我炒股、翻譯東西也存下一小筆錢，數量不多，但是足以在市區買下一套複式的公寓。密碼是你的生日，你不要嫌棄好不好？”

她的眼睛酸脹得厲害，一些溫熱的液體在眼裏滾啊滾，轉了身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大方地收下銀行卡，但是她絕對不會動裏面的一分錢，收下只是為了讓他安心。

她将他圈在懷裏，手伸進被子一下下地替他揉着肚子，親吻着他冰涼的耳垂喃喃出聲：“我的傻慕慕，我怎麽舍得再兇你一次。你這麽好，我是糊塗了才會不知足。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這份放心只是口頭的承諾，李慕也并沒有自信讓她一直無怨無悔地陪伴在纏綿病榻的自己身邊，可是哪怕用盡最後一絲氣力他都要争取一下成為她身邊的伴侶的寶貴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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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讨好地勾着她衣服上的口袋，蒼白的臉頰在日光下楚楚可憐，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但是在她的面前他總是有些自卑又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是在拖累她。

唐躍拿過他的手一下下地替他揉着緩解腸胃痛的合谷穴，親吻着他的額角無奈地嘆息着：“我何德何能撿到這麽一只大可愛回家呀，慕慕你這麽傻為什麽會是學霸呢，一定是閱卷人出問題了！沒錯，就是這樣，不接受反駁。”

他咽下幾口唾液，似乎找回了一點自信，平靜地陳述着事實：“可是考試确實很簡單啊，我都沒怎麽上課，大多數時間都在醫院裏。”

她氣急敗壞地想要給他一個大嘴巴子，但是又生生把這吞蒼蠅似的感覺忍下。仔細想想慕慕真的好惹人心疼，大多數時間都在醫院裏嗎？以前沒有人好好照顧他的身體麽？

唐躍哭笑不得地将他擁緊，酸溜溜地說着話：“哦！學霸的世界我不懂，你覺得你這樣說話有沒有很欠打，以前在我面前炫耀智商的人都被我揍了，跆拳道黑帶不是白練的。”

李慕抿緊了唇眨巴着眼睛，許久才這樣說道：“揍人是不是很有趣，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揍過人，這弱不經風的破身體能好好地散步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她親吻着他的臉頰，心底那片柔軟受了重擊，壓下心底的不适一字一頓地說着：“慕慕，你絕對不可以那麽暴力，我們慕慕是溫潤的美男子，怎麽可以揍人呢？你看誰不爽跟躍躍說，躍躍幫你揍他。”

他噗呲一下笑出聲，心口的不适感也減輕不少，原來跟心愛的人在一起真的可以減緩病痛，他好想就這樣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也不去渴求什麽婚姻了。

唐躍停下為他揉肚子的手靜靜地貼在他的腹部暖着，也終于放下心來，她的慕慕終于肯露出笑容一定是覺得舒服多了，自己“開心果”這個稱號當之無愧。

她認真的說着：“慕慕，下次我來跟你擠一張床你別在下面坐着好不好？我喜歡抱着你睡，我剛剛睡醒摸不到你人吓一跳呢，我心髒好好的也不驚你這麽吓呀是不是。”

他沒有說話但是半開半合的雙眸中的神色告訴她他聽進去了，自己的病體被小心護着心靈的深處終于得到了慰藉，他覺得自己也可以稍微任性一點點以得到她更多的愛。

晚些的時候他興致勃勃地提出想出去逛逛，擔心被唐躍制止還可憐巴巴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分明有她在身邊覺得好多了她還是不讓他自己起來，小心翼翼地把清瘦的人兒圈在懷裏，反複确認他有沒有不适才抱起來。

他近來失禁的問題得到了解決，藥物和輔助治療也起了作用，只是唐躍擔心他萬一出去被什麽一驚出什麽意外還是為他墊了一層柔軟的布料。李慕紅着臉推脫然後就被霸道的某個女人親了個遍，只能絞着手指不情不願地垂着腦袋。

唐躍看着他越發地像個小孩子母性泛濫，為他套上最喜歡的外套蓋上毯子，準備依舊齊全。她推着他慢慢的走，跟他繪聲繪色地描繪着外面的世界，告訴他一定要努力康複，等完成了這一期修複手術她就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的容貌清秀迷人，垂着眼睛靜靜地側耳傾聽，看到醫院的花園裏藤蔓上開滿了漂亮的紫色小花伸出了修長的手指，唐躍心領神會地将他攙扶起來，手還偎貼地扶着他的後腰。

她指着一朵剛被蜜蜂光臨過的紫色小花嬌羞地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說起初戀女孩才會說的幼稚的話來：“慕慕我要那朵花花，就插在發髻就好。”

他盡力嗅着花朵的芬芳，可這卻不及她的一颦一笑，嫩白的指尖采下花兒插在女孩的發髻襯得她多了幾分青澀，微涼的指尖點在她的唇上摸索，他似乎在尋找最好的接吻方位，這裏鳥語花香，佳人巧笑倩兮，正是個好地方。

陽光穿透樹影灑落，就這樣将兩人包裹起來，她閉上眼睛情不自禁地微微揚起頭來，唇的方向正對着那片光明。總是她主導的感情有時會有些索然無味棄之可惜，有時候把這控制權交至愛人手中也是妙事。

他微涼的唇輕輕地貼了上去，第一次是略有些生澀的吻而這一次就顯得更為娴熟了些，他也閉上了眼靜靜品嘗那塗抹着果味唇油的唇。那顆一直在費力跳動的心髒加快了跳動，只是這一次不是病發時的毫無章法，而是因為面前這個女人是他一生摯愛自然的心率攀升。

兩人分離開來時他因為這綿長的吻還微微喘息，一直因為生病而毫無血色的唇也染上了淡粉，她扶着他在木質的長椅上坐下，小女人似地靠在他的肩頭喃喃自語：“我親愛的慕慕呀，不愧是學霸，就連接吻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他發自內心地笑着，環過她的腰肢望着遠方，聲音是那樣的平靜，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個重症抑郁症患者：“躍躍我會努力的，哪怕不為了自己為了你也會好好的，你相信我嗎？”

她點着頭觸及他的手指，好像有些涼，出來許久該回去休息了。她扶着他慢慢抽身站起來，霸道地将他抱回推他出來的輪椅上，親吻着他還帶着淡粉的唇輕輕說着：“慕慕那你要讓我看出你的誠意哦，我們該回去了。你看太陽要落山了，一會兒要降溫了，不能把我家慕慕凍着。”

他紅着臉小聲嘟囔着自己一個大男人被抱來抱去的多不好意思，看得唐躍咯咯直笑，戳着他臉上的淺淺酒窩笑他：“我樂意，誰敢說我就揍他，怎麽我家慕慕有意見，皮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