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姑姑,你今日就要走?”玉漱站在門前,望着陸湘,頗有不舍。
陸湘見她到來,起身走到門口:“一會兒就走了。我瞧着陳姑姑選了對面的屋子,你要不要搬到我這邊來?”陸湘這屋子敞亮,家具陳設雖然簡單,卻件件考究。
“多謝姑姑關心,不知姑姑這邊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沒有什麽要幫的,都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十日裏,陸湘陸陸續續搬了三次東西,已經把屋子裏的東西全搬走了,包括沈平洲的書稿,方才她将角落裏都翻撿了一遍,的确沒有什麽東西了。
那日皇後賜下的銀票,陸湘全留給了雪瑤。
雪瑤總說她偏心盼夏,這一次要分別了,便偏心一下雪瑤吧。
玉漱道:“那便好,今日姑姑離開,也不知幾時還能相見?”
“我總還在京城,将來有機會的。”陸湘心中一動,開口問道,“長春宮的事,有眉目了麽?”
玉漱垂眸:“有長春宮的宮人告發,說鄭采女以壓勝之術謀害皇嗣。”
陸湘早就猜到李昭儀布這個局是為了燒鄭絲竹,但她依然好奇李昭儀到底是怎麽做的。
“鄭采女原來居住的偏殿裏有一盆石榴盆景,從裏頭挖出了她詛咒李昭儀腹中孩兒的證物。”
“什麽石榴盆景?”陸湘對這東西沒什麽印象。
“鄭采女報了喜訊過後,養心殿賜下來的,是一株瑪瑙做的石榴樹,上頭全是密密麻麻的石榴,鄭采女十分珍愛此物,每日都要親自擦拭。”
陸湘道:“鄭采女搬去善岚苑居住已久,那瑪瑙石榴樹被人動過也未可知。”
玉漱颔首:“的确如此,所以陳姑姑又審問了長春宮的宮人,大部分人都說,自從鄭采女有身孕之後就對李昭儀諸多不敬。”
“不敬歸不敬,配殿中空無一人,誰去動過了都不知道。”
Advertisement
“光是這些的确不能認定是鄭采女做的,因此陳姑姑仔細查了那做壓勝的小人兒,是一段殷紅色蜀錦做的,查過這匹蜀錦進宮的日子,正是在鄭采女有身孕之後依例賜下來的,賜下來的時候,她還沒進冷宮。依照這個時間,鄭采女的确有動手的機會。”
“光憑這些也不能定罪吧?莫非她招認了?”陸湘問。
玉漱搖頭。
“沒有招認,如何定罪?”
玉漱垂了垂眼眸:“這事,鄭采女還不知道呢!”
“怎麽講?”
“李昭儀還在月子裏就闖到了養心殿,驚了聖駕,萬歲爺憐她喪子,并未追究,李昭儀在禦前痛沉喪子之心,又說自己不知鄭采女心懷叵測雲雲,如今抓不到真憑實據就此作罷。”
“作罷?”陸湘滿腹狐疑。
李昭儀演了那麽大一出戲,怎麽肯輕易作罷?
“想是萬歲爺憐她痛失孩子,便說等着鄭采女生了孩子,抱來給李昭儀養着。”
陸湘頓時一怔。
是了,李昭儀早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她這麽年輕,平白無故地怎麽會保不住孩子,指不定太醫早就告訴她身子不适合有孕……所以從鄭絲竹把出喜脈那一刻起,她就開始了奪子的謀劃。
一開始是利用沈約對鄭絲竹的舊情,鄭絲竹當時有孕,皇帝未必會即刻處死,但只要她生下孩子,鄭絲竹必死無疑,這樣她就能把孩子據為己有。
誰知沈約咬死了不肯認罪,鄭采女居然逃過一劫,雖然進了冷宮,位份竟然保住了,在冷宮裏照樣做她的采女。
所以她才定下第二計,奪了鄭絲竹的孩子。
陸湘那日在長春宮裏就猜到她的想法,只是鄭絲竹的事,她實在沒心情管了。
鄭絲竹,但願你能再一次逢兇化吉。
“說起這些事,着實是頭疼,姑姑從此不必再管這些了。我當真是羨慕。”
陸湘只是笑,目光落在玉漱身上。
玉漱長得并不漂亮,模樣也好,身段也好,在宮女之中都只屬于中等,這樣中人之姿的她能在司禮監和敬事房立足,不可謂不厲害。
陸湘笑道:“沒什麽好羨慕的,我是個沒什麽志向的人,憑你的才能,留在宮裏方能有一番作為。”
“姑姑過譽了,什麽作為不作為的,都是伺候主子罷了。”
“玉漱,不管你是誰派來的,這陣子在我身邊幫了我許多忙,我是感激你的。”
玉漱聞言,竟也沒有多麽驚訝,目光微微一閃,旋即道:“姑姑海涵,玉漱遠不及。”
陸湘送了玉漱,自己脫下了身上的宮裝,換上了自己新買的裙子,質地比宮裝差了些,可是穿着十分輕便。她跟王德全、羅平等人告了別,他們倆只是說了些保重的話,倒是小順子大聲哭了起來,引得秋棠等其餘小宮人跟着流眼淚。
陸湘從敬事房出來,從玄武門出宮的,走出玄武門,回過頭望了一眼巍峨的城門。下一任皇帝很可能是趙谟,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再回皇宮了。
呆了這麽久,要離開了,多多少少有些情緒。
陸湘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朝京城大街上走去。
她并沒有着急往青柳巷去,自己在大街上晃悠了一圈,買了兩身衣裳,稱了半斤糕點,還在酒樓裏吃了一頓便飯,累得快不行了方才喊了轎子往青柳巷去。
開門的是串兒,見是陸湘忙去喊了秦延過來。
秦延幫忙把陸湘買的東西從轎子上搬下來,“姑姑就這麽些東西?”
陸湘之前已經搬了不少東西離開,只是并未全部搬到這青柳巷來。這些當然不用跟秦延說明,只道:“值錢的都換了銀票,旁的東西留給別人了。盼夏今日如何了?”
“精神挺好的,這幾日都能坐起來了。”秦延說罷,領着陸湘進了中間的院子,因盼夏的房門關着,便對串兒道,“你進去瞧瞧姑娘醒着沒有。”
串兒應聲進去,很快就出來,聲音也壓低了些:“姑娘已經睡下了。”
秦延道:“我先領姑姑進去安置。”
陸湘點了點頭,跟着秦延進了最裏頭一進的院子,這裏頭的屋子最少,一間卧室,一間書房,還有一間淨室。
秦延幫着陸湘把買來的東西放在屋子裏,“姑姑若是還有什麽缺的,盡管告訴屬下,屬下出去買。”
“你是越王的屬下,不是我的屬下,如今咱們既認識了,那便是朋友。”
秦延默了一下:“知道了,按姑姑的吩咐做。”
陸湘知道他一時三刻改不過來,沒多說什麽,只坐到了桌面,叫秦延也坐下。
秦延遲疑片刻,坐在了陸湘旁邊。
“我就直說了,當初越王離京的時候,曾與我說,你願意照料盼夏,如今,你還是這麽想的嗎?”
秦延似乎沒料到陸湘會這般開門見山,遲疑了一下,方才道:“主子離京之前,囑咐保護姑姑,別的事,我确實顧不上。”
“顧得上也好,顧不上也好,你在這裏,不是将盼夏照料得極好嗎?”陸湘道,“盼夏是個心思極重的人,若你已經改了主意,不想照顧她,那我會另想辦法安置她。若你沒有……”
秦延深擰着眉,似是為難地看着陸湘:“我如今領的是保護姑姑的命令,顧不上旁人。”
陸湘笑道:“保護我?可是你每日都在這裏照料盼夏,如何保護我?”
“可是……我……”
“當初越王跟你說的是守在這裏,等我過來,對嗎?”
秦延點了點頭。
“可是我為何要過來?”
“姑姑剛剛離宮,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
陸湘道:“需要落腳之處的人,不是我。”
秦延擡頭望向陸湘,顯然是想到了什麽,可是又不敢說。
“越王要你在這裏等的人,是盼夏。”
“姑姑,”秦延倏然站起身,“主子的确是要我保護姑姑,直到主子回京。”
“揚州是他的封地,他去了,幾時能回?”
秦延答不上來,陸湘嘆了口氣:“也罷,就算他要你聽我的,那如果我問你,你是不是願意照顧盼夏一輩子,你會說實話嗎?”
“姑姑有吩咐,我自然會做。”
“現在別管什麽吩咐不吩咐,我就是問你,若是要你照顧盼夏一輩子,你樂意嗎?”
秦延聽到陸湘這話,深深蹙着的眉反是舒展了些,低着頭微笑了一下:“姑姑這個問題不應當問我。”
“為何?”
“是她不願意。”秦延低着頭道。
他那麽高大那麽粗犷的一個人,說到這裏,竟是害羞得不得了,陸湘有些忍俊不禁。
“那你還是願意了?”
秦延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
陸湘舒了口氣,盼夏多年與家裏人沒有聯絡,若是回了家未必就能得到多好的照料。她癡心向着趙斐,但趙斐……的确不愛她。
“既然你有這心,我便可以留你在這裏。原來我想着,若是你無意,那我就不能留你,留着你,反而耽擱了你。”
“姑姑……我……”
“從前盼夏不了解你,不敢輕易言嫁,如今既然都出了宮,來日方長,等到熟知了那才能說樂意還是不樂意。”
秦延點了一下頭,觑了一眼陸湘,想了想,低聲道:“可她連看都不敢看我。”
陸湘思忖片刻:“一則,你們彼此還不熟悉,二則,盼夏一向心細,她如今傷着了,以後能不能走路還未可知,她怕拖累我,也許她也會怕拖累你。”
“我不怕拖累。”秦延道。
陸湘笑着點了一下頭,正欲再說幾句話,秦延忽然伸手沾了一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外面有人。”
外頭是什麽人,陸湘心裏有數。皇帝不叫她離宮,說要讓影衛跟着,一路跟到青柳巷的人,自然是影衛。
陸湘有些驚訝,沒想到秦延居然如此厲害,若他能察覺到影衛的存在,那他的功夫定然在那影衛之上,至少也是相當。
趙斐的身邊有足以匹敵影衛的侍衛……陸湘對趙斐的感覺又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幹系。
趙斐比她認識的那個愛看書愛清靜的病弱皇子要複雜多了。
他去揚州,真的只是養病嗎?為什麽他要自己等在這座宅院裏,他就那麽篤定自己很快就會回來嗎?
“姑姑,需要我幫忙嗎?”秦延問。
陸湘知道他意有所指,想出手除去守在外頭的影衛,微微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秦延的耳朵動了一下,仿佛仔細聆聽着什麽,低聲道:“他離遠了些,應當聽不見這邊說話了。”
陸湘的确有事問他,如他一般放低了聲音:“我還有一件事問你?”
“姑姑請講。”
“越王去揚州,到底所為何事?”
秦延的目光沉了下來。
“你不能說?”
“不是屬下不能說,屬下确實不知道主子去揚州到底所為何事?”
“那有什麽是你知道的?萬歲爺匆忙封王,又匆忙讓他去揚州,不可能沒有緣由。”
秦延緊緊蹙眉,很是為難的模樣。
“越王不讓你說?”
主子的事,不管主子有沒有吩咐,他都不能對旁人說。
但秦延明白,陸湘對主子來說,并不是旁人,而是主子頂頂在意的人。
于是他道:“我的确不清楚這事,只是我感覺到,主子去揚州,的确不是養病那麽簡單。”
“怎麽說?”
“臨行前,陳公公找了二十個弟兄帶去揚州,具體要辦什麽差我是不知道的,我猜,這一趟,他們可能是辦的是死差。”沒人會把主子的命令随便外傳,但秦延跟随趙斐多年,對其餘的弟兄都如親兄弟一般,這一回陳錦挑選的人,都是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的,想想,便知道是怎麽回事。
死差?
那就是說,可能沒命回來?
陸湘的心,轟地一聲炸開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