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珍馐閣裏早已熄了燈。

趙斐人在院中,坐在輪椅上朝黑乎乎的窗戶看去。

院子裏飄着淡淡的茉莉香氣,趙斐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谒仙亭裏,她的身上就帶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茉莉花味道。

“主子,要屬下過去叫醒景姑娘嗎?”

“不必了,”趙斐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已經差人去江北大營傳信了,她若是想在揚州多住一陣子就多住,等着岳天意要回京的時候,你和岳天意一起送她回京城。”

“主子,我不用跟你去……”

趙斐看了蕭裕一眼,蕭裕垂下頭,“屬下明白了。”

“走吧。”趙斐發了話,陳錦推着輪椅往院子外頭走去,還沒走出院門,趙斐便道:“等等。”

陳錦不解其意,停下來詢問:“主子還有別的吩咐?”

趙斐沒有說話,撐着扶手站了起來,徑直往珍馐閣中走去。

他的步伐邁得有些快,因此看起來有些晃悠。

陳錦和蕭裕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這個時候的趙斐是不需要別人攙扶了,只得默默站在院子裏。

珍馐閣裏沒有燃燭。

院子裏尚有月光照着,裏頭卻是伸手不見五指。

趙斐之前并沒有來過珍馐閣,不知內裏布置。于是,他伸手從身上的香包裏拿出一顆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遠不及燭火,只是在漆黑的夜裏,這光芒既不刺眼,亦足夠照明。

Advertisement

趙斐拿着夜明珠,很快看到的陸湘的帳子。

因是夏日,榻上挂的是紗帳,趙斐走過去,隔着紗帳看得到陸湘的睡顏。

然後下一瞬,趙斐沒來由地眸光一滞。

這女人竟然沒有穿寝衣!

她的睡相極不老實,薄薄的錦被只搭在了腰間,且不說皓白的手臂和纖長的腿,裏頭的肚兜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除了纖腰被錦被遮着,其餘……

趙斐沒來由地有些燥熱。

他将目光移到她的臉上,伸手挑開紗帳,勾住了那方錦被,往常一扯,将她大半蓋住,方才舒了口氣。

她真的很像陸湘。

在那一夜,趙谟敘述她的長相時,趙斐畫的便是陸湘。

憑着那副他想象中畫出來的人像,手底下的人果真比鎮國公府的人更先在悅賓樓前認出她來。

當時呈報過來的時候,他幾乎就已經認定她們倆是同一個人。

可是當他發覺景蘭并非易容時,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陸湘在宮裏呆了十幾年,她絕不會是景蘭。

可是她們倆真的太像了。

尤其此刻,閉上眼睛的時候,榻上的人更像陸湘了。

趙斐深深盯着她看了片刻,終于忍不住伸出了手,放到她的臉頰上。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做,或者說,他知道自己為何這麽做,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做,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這樣做。

入手碰到的是凝脂一般的臉頰。

她的臉很小,趙斐一只手就能扣住。

小小的一張臉,趙斐想起了剝了殼的荔枝。

白白嫩嫩的果肉,緊實、細膩,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正在趙斐想克制自己咬一口的沖動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在長禧宮,陸湘哭得厲害,他借着給她抹淚的機會摸了一把小臉兒。

陸湘的臉似乎也是景蘭這樣的……緊實、細膩,跟看上去的蠟黃、半老的臉完全不一樣。

趙斐頓時一怔。

陸湘的臉,為什麽摸起來跟看起來不太一樣?

明明是一張三十歲多的女人臉龐,為什麽會如少女一樣緊致?倘若她保養得宜,的确可能膚質媲美少女,但絕不會是看上去的那樣蠟黃的臉。

趙斐的心突然翻江倒海起來。

是他一直想錯了嗎?

不是三十歲的陸湘假扮成景蘭,而是十六歲的景蘭假扮成了陸湘。

若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

正在這時候,因為察覺到響動,榻上的人呢喃了一聲,抱緊了手邊的被子往裏翻了個身,這一翻,原本搭在身上的錦被盡數被她扯到邊上去了。

映着夜明珠的光芒,趙斐看到她光潔無瑕的背和打了個花結的肚兜系繩。

趙斐微微握拳。

他總算明白她這般不整的睡相是怎麽來的了?

重重心事之中,一股奇異的感火苗自下而起,排山倒海似的襲來,将各種懷疑、各種驚訝、各種意外統統席卷而去。

他想重新伸手勾住被子,将她遮起來,但不知為何,手懸在半空就不動彈的。

她那間湖綠色肚兜的系繩實在太過矚目了。

不管他怎麽努力想越過去,目光總是落在那系繩上。

那系繩仿佛成了精,像個小妖精一樣,勾着趙斐的魂兒,叫他去解它。

“陸湘。”趙斐喑啞着嗓子喊道。

榻上的人似乎聽到了,用濃濃的鼻音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

趙谟的墨色眸子猛然一震。

湊過去,雙手撐在她的枕頭上,重新又喊了一遍:“陸湘,你睡着了嗎?”

“嗯?出什麽事了嗎?”陸湘翻過身,疲憊的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站着個人,又擡手揉了揉眼睛,“趙斐?”

這一聲喊過之後,陸湘終于清醒了過來,身子猛然一震,大叫了一聲:“趙斐!”

她不知道趙斐為什麽會半夜三更出現在她的眼前,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晚上沐浴過後沒有穿寝衣,身上只挂了一件肚兜。

她手忙腳亂地想把錦被拉起來把自己裹住,可還沒碰到錦被,兩只手腕便叫他扣住了。

趙斐手心裏的夜明珠滾落到陸湘的枕頭邊。

“趙斐,你要做什麽?”陸湘又急又氣,還有十二萬分的羞惱。

想把趙斐推開,卻被壓制得根本無法反抗。

她從來只知道他孱弱,完全不知道他的手勁兒居然這麽大。

“你是陸湘?嗯?”趙斐俯得很低,高挺的鼻梁都要戳到陸湘臉上了。

“誰是陸湘?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陸湘迅速鎮定下來,她不知道趙斐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了破綻,但她知道,她絕對不能承認。

只是事發突然,雖然她沒說漏嘴,到底還是回得結結巴巴的。

趙斐冷笑,手上的勁兒沒有半分松懈。

“放開我!”陸湘喊道,手上拼不過他,她便用腳,膝蓋一曲,狠狠磕向他。

他吃痛了,卻依舊不肯松手。

“趙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麽。”趙斐忍着痛,将她從被子裏拽出來。

錦被扯掉了,饒是陸湘活了這麽久,終于沉不住氣了,一瞅準空檔,她便轉身跳到牆角去了。

“趙斐,別這樣!”

陸湘貼着牆,抱膝而坐,努力不叫趙斐看到更多。

趙斐見她宛如受驚吓的小兔子一般躲在牆角,竟是輕輕笑出了聲。

“別怕,過來,我只是想問你些話。”

陸湘哪裏肯信他。

先前自己睡着的時候,就是他動手動腳把自己弄醒的。

陸湘現在心裏只有深深的懊惱,為什麽就不穿上寝衣再睡呢?

她懊惱,趙斐其實也懊惱,方才那系繩在自己眼前晃悠了那麽久,為什麽自己就不麻利些結開呢?

“趙斐,你……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我是怎麽樣的?”

“反正你別過來。你現在出去,我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只當做了一場噩夢。你要是不出去……往後……往後你別想再見到我。”

先前的她的那些威脅,落在趙斐耳中都像是欲拒還迎的勾引,唯獨最後這一句趙斐聽出來了,不是欲拒還迎,而是真正的威脅。

她到底是什麽身份,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女人,為什麽她可以是陸湘,為什麽又可以是景蘭?

“主子。”外頭,陳錦砰砰敲了門。

“幹什麽?”趙斐狠狠道。

“主子,天快亮了,該出發了。”陳錦提醒道。

當然,陳錦在院子裏就聽到了裏頭的尖叫聲,聽出了趙斐要霸王硬上弓,他要做什麽龌龊事陳錦自然管不了,只是天快亮了,天一亮,他們這麽多人出城就矚目了。

陸湘也聽到了陳錦的話,這才發現趙斐身上穿着一身常服,外頭還罩着披風,顯然是要出行宮的打扮。她下意識問道:“你要去哪兒?”

趙斐含笑望着她,“你過來,我就跟你講。”

陸湘只覺得想殺他的心都有,她一顆心為他懸着,放下被他欺負的閑心來關心他,他居然還利用自己的關心找事!

“不說就算了。”

“你過來,我要走了,不會做什麽。”趙斐道。

陸湘看得出,他的确是要出門。

想了想,“那你先把被子給我。”

趙斐撿起那床錦被,朝她扔過去。

陸湘将被子裹在身上,自覺裹嚴實之後,方才往外挪了些,蹲坐在榻邊與趙斐相對着。

“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要出門辦事。”

“辦什麽事?是皇帝要你辦的麽?”陸湘下意識道。她就知道,皇帝沒安什麽好心,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封趙斐為越王。

口氣不小。

趙斐對她越發好奇,恨不能将她摟在懷裏,仔仔細細地看清她的每一個秘密。

可時間的确急促。

趙斐答非所問:“你來揚州,是因為想我?”

“不是,”陸湘道,“我……我只是覺得你走得太急太蹊跷,所以想過來瞧瞧,再說了,我沒有來過揚州,我早就想過來游覽了,若不是半道上遇到岳天意,我才不會先來見你。”

趙斐聽着她絮絮叨叨,只覺得萬千柔情在胸中回蕩。

她來揚州,就是因為想他擔心他。

偌大的一座皇宮,偌大的一座京城,只有她,為他來揚州。

“陸湘。”

“都跟你說了,我不是陸湘。”

“不管你叫什麽,”趙斐再次俯下了身,“是你就好。”

夜明珠一直默默散發着的光芒,柔軟的珠光,映照得陸湘的臉龐愈發妩媚。

他越來越近,陸湘從他墨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

她的眼睛跟他的一樣,眼神變得氤氲,好像有什麽東西迷失了心智。

看着他眸光越來越濃郁,陸湘覺得,她應該向從前一般狠狠打他,可也不知道為何,陸湘像是被定住一樣,就那麽蹲坐在那裏,甚至還微微仰起臉。

濃情片刻後,趙斐松開了她。

陸湘呆呆看着他。

“老實聽蕭裕的安排,等我回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