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搖了搖頭, 嚴淵将劍刃收起,邁步走了出去。
在二號溫和的注視下,他忽然想起了什麽, 猶豫片刻, 偏頭問道:“我說……是不是把咱倆的事情公布出去比較好?”
說實話,嚴淵真心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渣。
人非草木, 孰能無情。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家夥,雖然模樣長得薄情寡義, 但本質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個好人。
通俗一點來說, 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以前在星艦戰隊中時, 雖說嚴淵也曾因為行事過于專`制與我行我素而被下屬诟病,但一旦艦隊出了什麽事,向來都是他第一個出面擔下來。
二號對他各方面的感情表露讓嚴淵百感交集, 即使世界改變,對方依舊會用熱忱的眼神注視他。
又或許是因為即将與巨艦正面接觸讓嚴淵心中不安,使他必須要做點什麽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 他才會在那晚對二號說,想和對方試試。
到了這個份上,都和不同種族搞上了, 嚴淵也不再在乎自己那理論上的直男屬性,可是……
這對二號來說并不公平。
嚴淵明白,如果基站上的未知存在沒有诓騙他的話,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回到自己原本應在的地方。
可當他回歸之後, 二號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們倆人并不屬于同一時間,甚至連中間還有着人與機械的物種隔閡。
為了找尋自己,二號能用整整十年的時間,在荒原上建立起對抗巨艦的機械王國戰線,可他再如何的強大,歸根結底,不過是荒原上的生命而已。
即使是如基站上那個怪異信號般的未知存在,也只能靠着所謂的時間列車,讓自己短暫地重返過去,修正歷史罷了。
就算是無邊無際的滄海,數千年的時光,也足以讓其化為桑田。
聽到嚴淵的話,二號微微一怔,旋即應聲:“如果先生想的話,我沒有意見,全看先生您的意願。”
嚴淵拉了拉軍裝衣領。
這幾日他和二號一直在處理交接的事務,忙得如同旋轉陀螺,也沒什麽時間說些閑話。
兩人的關系一度和之前沒什麽兩樣,讓嚴淵甚至都産生了那天晚上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的錯覺。只是當夜他明明喝得是白水,怎麽可能喝醉。
給自己做了點兒心理建設,嚴淵将劍刃別在腰側,壓下心中的別扭不适,靠到了二號身邊。
他拉住了二號的手。
嚴淵沒有像二號那樣戴着手套,這會兒他直接觸碰到的是手套特有的粗布感,不算特別舒服。
發覺嚴淵在拉自己,二號覺得自己的引擎似乎開始過載了,他慌張了一下,忙道:“先生……請您先松一下手。”
嚴淵以為二號不喜自己牽他,手僵在半空中,一時尴尬。
誰知他松手之後,卻見二號将手套給脫了下來。
發覺自己的手上竟然因為被先生牽了一下而開始出汗,整只手掌都汗涔涔,二號頓感緊張。
他左顧右盼,但沒有發現可以擦手的地方。
糾結片刻後,他索性将手靠在了褲腿邊,把那條黑色軍褲給當成了擦手巾,直接把汗抹在了褲子上。
二號小心翼翼地用擦幹淨的手包住了嚴淵伸出來的手掌。
他語氣輕緩,英俊硬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柔情:“先生,手套牽着不舒服,這樣會好一些。”
這一下接觸到的就是手的溫度了。
結果先出手牽人的嚴淵卻不好意思起來。
雖然下定決心接受二號,但他思維掉了頭轉彎,身體卻還保持着直男習性,對與同性這麽親密接觸有些抵抗,只覺得握着自己手掌的那只手熱度驚人,燙得他神情都不自然了起來。
咳嗽了一聲,嚴淵趕忙轉移話題:“剛才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什麽叫我的意願?說得好像我是沒有人性的地主你是地主家的倒黴長工似的,小二啊,我是在很認真地問你。你一直很在乎我的想法,那現在,我也尊重你的感受。”
也許是受他的情緒感染,二號也開始緊張起來。
引擎負荷嚴重,讓他頭暈目眩,只覺得嚴淵的話語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甜美的毒`藥,讓他病入膏肓,無法掙脫。
不過,如果是先生的話……
他也不想掙脫。
将手握緊了些,二號領着嚴淵走到了集會廳旁邊的辦公室,準備找個安靜些的地方說話。
推開門,二人走了進去。
這間辦公室似乎是一間紙質資料檔案室,室內陳設頗雜,擺滿着文件的書架列次而排,唯有窗邊空地較多。
一直被牽着覺得身體還有些接受不過來的嚴淵見狀,趕忙掙開二號的手,邁至窗邊,一把拉開了檔案室內的窗簾。
日光流淌在他的身上,讓嚴淵覺得有些暖洋洋的。
手中一空,二號也不上前重新拉住嚴淵,反倒伫在了原地,将手擡起來凝望了一眼。
他忽然笑了出來。
“現在先生您剛剛成為新的‘标志’,可大部分在荒原上游蕩的自由機械還未正式加入到戰線裏,如果這個時候公布一些關于您的情感問題的事情,尤其是對象還是我這樣的前問題機,也許會引起如4N那樣的部分狂熱機械的反抗,”二號分析着現狀,“所以……我個人的意願是,希望您暫時保密。”
嚴淵靠在窗旁點了點頭,因為程式和光環的原因,荒原上的一切存在都對他極其狂熱。
打個比方,現下的他就是荒原上最熾手可熱的大明星,而所有的人與機械都是他的迷弟粉絲。
某些偏執的粉絲根本無法接受偶像有了感情方面的糾葛,偏激之下會做出些什麽可怕的事情出來,嚴淵也難以揣度。
因此,不公開,偷偷掖着才是最佳選擇。
可是……
“這樣會不會對你不太好?”嚴淵問。
二號走到他的跟前,忽然道:“沒有什麽好與壞,我為先生而活,您的想法,就是我的願望。而且比起所謂的公開關系,我現在有更想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先生您同不同意。”
“有話直說吧,”嚴淵拍了拍他的肩,“再怎麽說我們現在……呃……反正就那樣了吧!”
嚴淵被自己的話窘了一下,他之前根本就沒有過感情經歷,也不知道正常人談戀愛是個什麽模樣,這會兒尬聊尬得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見嚴淵尴尬地打起哈哈來,二號只覺得自己的嘴角似乎咧得更大了些,引擎也在瘋狂轉動,熱度直擊胸膛,滿得幾近溢出。
他擡手握住了嚴淵拍在自己肩上的手的手腕。
“幹嘛?”嚴淵偏轉視線,去望窗邊的窗簾,二號的視線過于炙熱,讓他有些不大自在。
二號又笑了一下。
他輕聲道:
“先生,我可以吻您嗎?”
嚴淵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麽呢……”片刻後,他忽然一頓,“哈?你說啥?”
二號垂眸,他比嚴淵要高出一線,現下和對方靠着一起,得用俯視的視角才能和嚴淵的視線對上。思索三秒,他索性屈起膝蓋,将下盤沉下了一點點,如此一來,就換作他仰望嚴淵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想吻您。”
嚴淵猶豫片刻。
二號會說這話,于他而言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畢竟機械除了構成機體的材質與人不同外,生理也好,情感也罷,都與常人無異。
雖說二號平素沒有表現出像荒原上的獵手與機械那般對他如饑似渴的模樣來,但嚴淵總覺得,對方應該也是有那方面的需求的。
不過他的身體暫時還放不下戒線去吻一個男人。
嚴淵索性閉上了眼,用一種大無畏地、馬上就要去扛着□□包炸碉堡的雄壯語氣喊了一聲:“可以,來吧!”
可是他等了半天,腦子裏因為緊張而無意識地跑了半天火車,一會兒想着要是二號得寸進尺想和他啪啪啪時自己硬不硬得起來,一會兒又想對方雖然之前說過機械的身軀與人類沒有區別,但那種地方插進去的話會不會被他捅出機油來……嚴淵的思維都快從仙女座跑到人馬座了卻還沒感覺到身上傳來某些柔軟觸感,不由得有些疑惑,便睜開了眼。
他發現二號沒有動作,反倒一直在注視着他。
嚴淵抽了抽嘴角:“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二號仰視着他,臉上的笑意更濃。
他道:“我在想,用什麽姿勢吻您比較好,能讓先生感到身心愉快。”
嚴淵忍不住了,反手擡起了二號的下巴:“耍什麽流氓啊,多事……算了,我自己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親了上去。
然後。
嚴淵一臉憋屈地松開了二號,捂住自己的額頭扒拉在窗邊欲哭無淚。
初哥就是初哥,非要強裝身經百戰的老司機肯定得出事,他本想帥氣地強吻二號,結果卻腦子抽筋,就這麽直勾勾地撞到二號臉上,嘴沒親到,反倒腦袋被碰了個正着。機械雖然有着仿生皮膚,但本質硬度卻因材質原因遠超人類,這一下碰得嚴淵頭都紅了點。
二號靠了過去,這一回他不再屈膝,溫柔地捧起了嚴淵的臉。
他拂開嚴淵捂着額頭的手,吻了他最愛的先生那光潔的額頭,然後嘴唇下移,落在了嚴淵的單薄的唇上。
兩人交換了一個綿長而黏膩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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