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蒼穹之上（7）

不等程羽開口，傑克率先一步擋在了他面前，以一種十分傲慢的眼神望着眼前失蹤了八年之久的少女，忍不住冷笑：“你是得知了皇兄活不了多久了，才出現的是嗎？”

不理會傑克的挑釁，淩正逸轉過身，淡淡道：“如果你想要繼續活下去，我可以為你做到。但是有一點你要明白，我和你之間一定必須有什麽感情的話……那一定是憎恨，你的愛太自私太殘忍，我承受不起。”

将走之際，淩正逸似是想到了什麽，側過頭，最近噙着一絲笑容：“另外，你應該恭喜我，我已經是一個母親了。”

原本呆滞的目光終于有所反應，不顧身上劇烈的疼痛，程羽倏然推開了傑克，後者險些被他給推倒。

“皇兄？”傑克詫異的看着反應如此之大的兄長，他的兄長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失态的一面，而這一次竟然是為了這個看不透目的的少女。

“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淩正逸，程羽怒極反笑，“你消失得這些時間就是為了給我這麽大的一個驚喜嗎？”

“這只是一個意外。”不願意多做解釋，淩正逸敷衍道。

“呵，一個意外就讓你保留下了肚子裏的孩子？”程羽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齒，語氣生硬道，“那我當年是不是強行讓你懷孕的話，你也會為我保留這個孩子？”

淩正逸望向程羽的目光逐漸冰冷：“在你眼裏，我是這麽随便的人？”

“難道不是？”程羽的口吻咄咄逼人，眼中的寒氣幾乎凍結了一切，“不然的話，你怎麽會說是一個意外？”

“我不想解釋這些。”淩正逸知道多說無益，幹脆拒絕将這個話題說下去。

“很好，好一個不想說。”程羽按住微微刺痛的胸口，漠然的開口，“既然你不想在我身上放什麽多心思，那你還管我的死活做什麽？”

“你或許确實很強，強到讓我永遠追不上。但是那又怎樣？在這些法則、神明都存在的情況下，就算是你，又能做到什麽？”

“你變得懦弱了，程羽。”

“我只是一個人類，淩正逸，和神明是無法相比的。我現在身體之所以這麽糟糕，無非就是觸怒了神明的結果。”

“你在乎過？”

被淩正逸如此不留情的揭穿了心裏所想，饒是程羽也是愣了一下。

“只要你沉睡的那個身體安然無恙，你現在的身體就算真的毀了，對你來說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程羽沉聲道：“你是這麽認為的？”

“我怎麽認為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是怎麽想的，程羽。”微微眯起眼眸，淩正逸的眼中有着不容置疑，“告訴我，你願意就這麽一輩子被神明壓在上面嗎？”

“如果是那又怎麽樣？”在弟弟和父親的注視下，程羽傲然道，“說到底你和我都不過是人類，除了認命還能怎樣？”

“你讓我很失望，程羽。”說着，淩正逸微微垂下眼睑。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可真讓人詫異，教皇陛下。”

傑克和當今皇帝頓時都愣住了，教皇？眼前這個少女？

不可能吧！

“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一直翻舊賬也沒有意思，你不妨直接告訴我你的來意好了，你并不是善良之人，不會做這些多餘的事情。”

“來意？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來救你的。”

“條件呢？”

“我已經知道了，你都做了一些什麽。”深吸口氣，淩正逸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變化就發生了。

程羽驚訝的看着灰白的世界：“這是——？”

“時間停止，你應該不陌生。”

回答他話的并不是站在眼前的少女，而是從虛空走出來的金發青年，那人微微一笑：“很久不見，程羽，你看起來變化很大。”

“你是……藍炎？”

“曾經是，程羽。”目光在青年身上打量了下，祁恒微微嘆氣，“看到你如今虛弱的樣子，實在是無法将以前的你聯系在一起。”

程羽關心的并不是他現在看起來有多糟糕，他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具有時間之力？”

“不錯。”

“身為人類的你，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力量？”

祁恒愣了下，然後笑道：“所以我不是人類啊。”

“什麽？”

“我是時間之神，程羽。”見對方露出越來越詭異的神情，祁恒抓了抓臉，“唔，應該說是新生的神明更為合适。”

“那淩正逸你……難道也是新生神明？”如果對方回答是肯定的話，程羽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倘若他一直追求的女孩是神明，那麽他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也不知道淩正逸是怎麽想的，她想了想回答說：“我不是新生神明。”

有些話，不能說全，而有些事情，知道得人越少越好。

“那就好。”至少，他還是有機會的。

像是刻意遺忘了眼前的少女已經懷孕的事情，程羽視線望向不遠處的金發神明：“你們将這裏的時間停止，是有話想要和我說卻不能讓別人知道，是嗎？”

“不錯，你也該猜到了，我們來找你的原因。”

瞥了眼程羽，祁恒冷靜的開口：“這個世界已經陷入了危機，而理由則不需要我講你也該明白。”

想到魔神殿降臨這件事，程羽就忍不住苦笑：“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所以你們要留我一命？”

“不是。”

“呃？”

淩正逸擡起手，一個光球随之誕生，而裏面有着精致容顏的金發少女穿着一件鑲了金絲的白色長袍。

“這個少女名為娜塔，是這一任的聖女，之所以遲遲未歸，是因為預言的關系。”

在看到光球中的印象那刻起，程羽就知道他的猜測并沒有出錯。

“果然這個娜塔就是那個的妹妹。”

“不錯。”撤去了光球，淩正逸繼續說，“有了她，我并不擔心魔神殿的事情，救你也完全和這件事無關。”

“這可有意思了，除了魔神殿外，還有什麽能讓你不惜放下過往恩怨來找我的？”

淩正逸和祁恒相互對視一眼，才緩緩道：“我需要你的薔薇之力。”

“想都別想！”薔薇之力是他唯一能夠保留的，也是曾經淩正逸留給他的。

見程羽誤會了他的意思，祁恒連忙解釋：“不是奪走你的薔薇之力，而是希望你能夠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場合使用這個力量而已。”

程羽狐疑的望了眼兩個神色平靜的一人一神：“你們到底想用薔薇之力做什麽？”

“淨化，以及催化。”

“催化？”像是察覺了什麽一樣，他的視線驀然望向淩正逸的肚子，“這個孩子該不會……”

“是我的。”祁恒目光平靜，坦然接受程羽那複雜的神色。“不過不是這個，而是這幾個。”

程羽已經懶得管到底将生幾個孩子，他只知道他徹底沒有希望了。和一個人争喜歡的人，他覺得就算再難，也不是沒有希望的。

但是，倘若對方并非人類，而是神明的話，那麽他的勝率就是零了。

他從未想過，在他自說自話的将世界給重新改造，只是為了找回那個遺留在外面的靈魂，結果反倒是發現他的這份愛戀徹底沒有希望。

程羽覺得，沒有什麽是讓這件事更讓人感到心灰意冷的了。

“我明白了，我會按照你們所要求的去做。只是，我希望你們不要管我的身體，這個身體我已經不需要了。”

聽到程羽的話，祁恒不由得松了口氣，至少能夠看得出他對淩正逸死心了，雖然那種消極的态度讓人不敢恭維就是了。

沒有了心愛之人，就變得如此厭世，這樣的教皇讓人忍不住感慨萬千，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

對此，淩正逸的手段可謂是簡單粗暴到了極點，對着魂已經不在此處的青年就是狠狠一拳，力道之大直接将之給揍得失去了意識。

祁恒抽了抽嘴角，撇撇嘴：“你這樣折騰程羽，你确定他醒過來後不會找你麻煩？或者完全不兌現承諾？”

“他敢違背諾言的話，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淩正逸這輩子最憎恨的東西有兩種，一個是命運，另外一個就是他人的背叛。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程羽已經背叛過了她一次。

曾經，友情、親情、關愛，将這些狠狠踩在腳底的程羽，背叛了她的信任和她的在乎，欺騙了她，讓她與他在黑暗□□同度過了半個世紀，也是讓她學會恨的第一個人。

她不知道如果再遭受一次背叛的話，她會不會一怒之下讓程羽灰飛煙滅，可以的話，她真心祈禱程羽蘇醒後不會忘記今天的約定才好，不然她萬一到時候無法控制自己，就不能怪她了。

聽到了淩正逸的話，就連祁恒都感到心寒。

如果程羽知曉了的話，不知道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這麽想想，突然間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