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唐圳從住院部出來,就望見等在香樟樹下的應靜玮,他走過去誠懇地對她點點頭,“我已經按照你教我的話跟她說了,以後就拜托你了。”
“這有什麽問題,我既可以幫助我曾經喜歡過的人得到幸福,又可以挫挫那個任性嬌蠻女的銳氣,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應靜玮發現唐圳皺了皺眉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啦,我知道你心疼她,我有分寸,不會太過分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曾經是喜歡過你啦,但是離開了公司後,我才發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現在的男朋友可厲害了,在幼稚園教書,迷倒一大片的正太蘿莉呢。”
唐圳松開了眉頭,笑着打趣,“那你不是有一大堆的情敵?”
“是呀,我能在這麽一大堆情敵中脫穎而出,不就證明我魅力大嘛,倒是你,一個情敵都沒有,至今卻都不能抱得美人歸,要不是我認識你,鐵定認為你又矮又窮又沒品味,人家姑娘才不肯委身下嫁。”
唐圳摸了摸鼻子,也覺十分慚愧,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情商也就馬馬虎虎,所以只能被趙晴晴吃得死死的,哪裏想得出這種以退為進的激将法。
是他下樓買便當的時候,恰好遇上因為感冒來就診的應靜玮,她見了他就詢問他與趙晴晴的事情,唐圳也不隐瞞,如實招來,倒是應靜玮對這兩個折騰來折騰去的家夥實在看不過去了,主動給唐圳出謀劃策。
唐圳也被逼急了,以趙晴晴的覺悟,他要真放任她自由,他的一輩子也就完了,反正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總還有一線生機。
趙晴晴的手只是脫臼,又不是骨折,其實不住院也沒什麽大的問題。
她在醫院待了一天,簡直可以用望眼欲穿來形容,來來去去都只有那個沉默寡言的女看護,始終不見唐圳的身影,她撥了無數通電話想找唐圳讨個說法,他不是關機,就是響兩聲然後被按掉,這比直接關機還能傳遞更多的資訊:我沒有傷心絕望到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我只是不想接你的電話,僅此而己。
她又難過又生氣,哪裏還能在醫院住下去,第二天她就辦了出院手續,叫了輛計程車把自己送到了唐圳的公司,然後她在唐圳的辦公室被一個熟悉的漂亮女人攔了下來。
“小姐不好意思啊,請問你有預約嗎?沒有預約不能見唐總。”
“我認識你,別以為你把頭發剪短就可以來唬弄我了,就是你親了我的小圳子!你不是被小圳子開除了嗎?為什麽還會出現在這裏?”趙晴晴立刻後退一步,做出防禦的姿态。
“這個呀,說來話長。”相較于趙晴晴的喳喳呼呼,應靜玮表現得十分溫婉大方,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只能說老天不負有心人,我對唐總堅持不懈的喜歡終于有了回報,三天前,唐總跟我求婚了呢。”
“你騙人!”趙晴晴壓根不信,她分明是被唐圳拒絕過的女人,唐圳再沒品味,也不至于吃回頭草。
應靜玮挑了挑眉毛,也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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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唐圳恰好推門走了出來,“靜玮,給我倒杯咖啡,加半勺糖。”眼神餘光瞄到一臉兇巴巴地沖過來朝他興師問罪的趙晴晴,眉毛幾不可見地皺了皺,語氣十分冷淡,“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你以後別來找我,我未婚妻會誤會的。”
趙晴晴哈哈大笑,“小圳子,我知道你在說氣話,什麽未婚妻,你是說曾經被你開除的助理?真要氣我,好歹也找個更有說服力的吧。”
“不需要說服力,只要是真的就可以。”唐圳的目光冷了三分,“還有,我不希望從任何人的口裏聽到對我未婚妻不尊重的話,你趙晴晴更沒有資格,她沒有說服力,難道你有?笑話,至少她不會像你一樣從來不為我着想,任性自我、随心所欲,整天就曉得氣我,我早受夠你了!”這些句子如同刀子一樣,一下子就刺進了她的心,好疼好疼。
趙晴晴收斂了所有嚣張的氣焰,露出讨好的可憐笑容,“小圳子,我讨厭聽這種話,我難過了,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唐圳忽然有點不忍,他偏開腦袋,強迫自己不許心軟,“趙晴晴,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美國,你拒絕我的求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完了。”
“不,你騙人,昨天、昨天,我們還、還……”
“對不起,昨天我一時情難自禁,我承認我還沒有完全對你忘情,這多年來的感情畢竟不是說抽離就可以抽離的,但我會克制,既然我們之間再折騰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何必再浪費大家的時間,靜玮對我很好,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我願意和她一起走下去,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這段話又誠懇又無可挑剔,趙晴晴張了半天的嘴,竟吐不出一個字,她能說些什麽呢?說不要跟那個女人結婚,我願意和你結婚?她說不出口,只是一顆心卻漸漸地沉了下去,越沉越低,她眼前陣陣發黑。
如果她暈倒的話,唐圳會不會心軟呢?這個念頭在趙晴晴腦子裏一閃而過,但偏偏任她頭暈、氣悶,心疼得仿若死去,從小沒病沒災的身體卻照樣跟小強一樣堅韌,硬是暈不過去,只能意識清醒地看着他從她的視線裏遠去,走向另一個女人。
“靜玮,怎麽不是咖啡?”
“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吃午飯了,你忙了一上午,肚子鐵定餓了,空腹喝咖啡不好,喝點奶茶吧,不傷胃還有飽足感。”
“你真細心。”
“我做得不錯吧,有沒有獎勵?”
眼看着他低下頭就往陌生女人額頭親去,趙晴晴再也無法忍受,跺了跺腳瘋狂地跑了出去,簡直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與唐圳擦肩而過的時候,唐圳望見她紅紅的眼睛,跟小兔子一樣,十分可憐,見到她傷心難過,他也十分不好受。
在确定對方看不見後,唐圳松開了應靜玮,憂心忡忡地問,“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如果她真的死心了怎麽辦?”
應靜玮搖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因為你總狠不下心,所以才會被她吃得死死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才不是那種軟弱可欺的個性,而且如果她真的很重視你,等她冷靜下來,一定還會來找你的。”
唐圳也知道應靜玮說得沒錯,但他眼睜睜地看着,從自己嘴巴裏吐出來的話傷害了他最不願傷害的人,讓她傷心落淚,他又怎麽能坦然視之。
趙晴晴回到唐圳別墅的時候,兩只眼睛都哭腫了,跟兩顆山核桃似的,一張小臉也是淚痕滿布,十分狼狽,憋了一路,直到這一刻,她才允許自己爆發出來。
“讨厭的小圳子,讨厭、讨厭,我讓你親別人,讓你娶腳人……”從她打開門進入玄關開始,她就像是人形龍卷風一樣,所到之處全都狼藉一片。
鞋櫃被踢翻,各種鞋子滿天飛,有一只還跑到了餐桌上;沙發墊全都脫離了沙發,東一個、西一個丢得到處都是;椅子東倒西歪,雜志全都從書櫥裏出來湊熱鬧,一本跑到了天花板的吊燈上,一本掉進了沙發底下……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趙晴晴把整個別墅弄得面目全非,就是入室搶劫的慣犯也做不出這種可怕的效果。
但她心裏卻還是憋得慌,一想到小圳子和另一個女人……明明理智告訴她,只要他們兩個結婚,或許很快就會分道揚镳……但她就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她無法容忍她的小圳子變成別人的,一秒鐘也不允許!
唐圳回家的時候,他簡直吓了一大跳,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種手法分明是某個家夥慣用的發洩伎倆。
他又氣又無奈,給家政公司撥了個電話,連玄關也不進,轉身就要離開,他果然不該心軟,這種亂來的個性就該吃點苦頭。
“小圳子!你給我站住,你要去哪裏?”趙晴晴聽到動靜,慌慌張張地從樓上跑下來,卻剛好看見他準備離開的動作,越發氣不打一處來。
唐圳扭過身子,冷冷地朝她伸出手,“靜玮不喜歡我和你走太近,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到黎斐那兒去吧,把鑰匙還給我,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帶着靜玮回家,讓她看到今天這一幕。”
“我才不給!”趙晴晴警覺地後退一步,誓死扞衛最後的一點權力。
唐圳擡了擡眼皮,“你确定?”
“對!”
“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就住到靜玮她那兒去,這間別墅就給你了,反正裏面被你搞得一團亂,靜玮也不會想要住進來。”
趙晴晴簡直要瘋了,唐圳左一個靜玮右一個靜玮也就罷了,這會兒居然還要搬出去和人家同居!
“你給我站住,你不許出門,不然、不然我……”趙晴晴說到一半突然消音了,因為曾經對她百依百順的唐圳眼睛都不眨地走了出去,等她反應過來要去追的時候,只給她捕捉到了一個車屁股。
“你太任性了,唐圳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感情裏千萬別擺架子,別以為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不管你做了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他都會理所當然地原諒你,等到他厭倦了、真不想要你了,你就後悔莫及吧。”
趙晴晴沒來由地想到了黎斐這次去接機時對她說的這一番話,當時她不以為然,這會兒卻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慌。
她隐約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做出一些改變,她可能真的會失去她的小圳子,那個在她九歲時走入她的生命,一直疼她、寵她的小圳子。
沒有一個人會無限制地容忍另一個人的自私自我,這一次原諒了,下一次、再下一次……總有一次會觸及他的極限,然後被狠狠地趕出他的心。
唐圳出了門,又打電話到家政公司取消了服務預約,他謹記應靜玮的教誨,絕對不能給她任何一絲遐想的餘地。
他當然不會去住應靜玮那兒,可他也怕自己意志不堅,索性回了公司繼續工作,只有工作,才可以讓他的心麻木,不胡思亂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放開歌喉大聲吼叫了起來。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這是趙晴晴錄的一首兒歌,她是個五音不全的人,連唱個兒歌也經常跑到西伯利亞去,卻又十分沒有自知之明,經常自己錄了歌當作自己的專屬鈴聲。
唐圳猶豫了一下還是按掉了,她竟然仿佛死心一樣不再像以往一樣,連環十八call,唐圳失落了,靜靜地注視着扔在辦公桌上的手機,但它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動靜。
“人家打了你也不接,活該,還是做正經事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正打算收拾心情投入工作,讓自己沒有胡思亂想的時間時,手機發出了輕輕的震動聲,唐圳反應極其敏捷地把手機抓在手心,是一則簡訊。
小圳子,我錯了,對不起,我把房子整理好了,你回來好不好?我以後不會再任性了,我會乖乖地聽你的話,你不要跟那個女人結婚好不好?
唐圳閉了閉眼,見到一向驕縱的小女人被自己逼到這種地步,心裏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他本來不想回的,手指卻仿佛有自己意識似的,發出了一則簡訊。
如果我要你嫁給我呢?
發出簡訊後,唐圳幾乎是屏着呼吸在等待她的回應,然而這則簡訊如同石沉大海,手機再沒有一點聲響。
唐圳透過落地窗望着外面光鮮亮麗的臺北市夜景,多美的景色,但又有誰知道,住在這些高樓大廈裏的人,又有幾個人的內心也像這夜景一樣是完美的。
他忽然感覺胸口很疼,大概屏着呼吸的時間太長,導致胸肺都難以承受了。
他又回了條簡訊過去:沒關系,我早就認清了現實,明天下午,我和靜玮去西門町的分店拍結婚照,對不起,有一件為你準備的婚紗不能留給你了。
他拿出了殺手锏,如果這一招都不能讓她屈服,他也黔驢技窮,不知道怎麽辦了。
中午十一點,趙晴晴就在婚紗店守株待兔了。
她一進門,就看中了一條穿在櫥窗模特身上的婚紗,不是尋常的白色,帶了點點米黃,大大的頭紗柔軟若天空中的棉花,很大的一蓬,浪漫又不失俏皮;平胸設計的長裙裙擺處綻開了各種鮮豔的色彩,底色是純淨得找不出一絲瑕疵的潔白,兩者神奇地交融在一處,如同開在天堂的花園,自然、純粹、缥缈又神奇。
這條裙子,完全是照她的喜好而設計,卻不再屬于她。
趙晴晴一時酸楚難當,用手抵住了鼻子,才把那陣翻湧的酸意給壓了回去。
其中一位店員看她一直目不轉睛地對着這件婚紗瞧,就走過來說:“抱歉呀,這是我們公司總裁親自設計的婚紗,只展出,不出借的,你要不要看看其他的,我們這裏還有許多漂亮的婚紗。”
趙晴晴咬着嘴巴不說話,迳自走到為客人提供的沙發上坐下,店員看她一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也就不再上前游說。
等待的時間過得既長又慢,趙晴晴一動不動地盯着牆上的時鐘,看着秒針歡快地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小格,她仿佛随着這根秒針,也這樣走入了自己的回憶裏,一格又一格。
她想起了他們小時候的第一次見面,白白嫩嫩又愛逞強的小圳子;她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歡愛,又疼又快樂,一輩子也忘不了;她想起小圳子第一次向她求婚,卻被拒絕後慘無人色的臉……她越想,越舍不得放手,那是她的小圳子,陪了她十幾年的小圳子……
“這是我的未婚妻,你把這件婚紗拿下來給她試試。”
這一道熟悉的嗓音如同天邊的閃電,一下子就把沉浸在回憶裏的趙晴晴劈醒了,她猛地直起身體,像個炮仗一樣沖上去張開雙臂擋住店員。
“不行,不能給她穿,這是我的婚紗,是我的!”
唐圳仿佛這時候才看見她,本來溫情似水的目光立刻冷了一分,“趙晴晴,你別鬧了,我跟你還沒說清楚嗎?這是我設計給我未婚妻穿的,不是給你的,請你讓開,別影響我們拍婚紗,不然我叫工作人員趕你了。”
“不,我就不讓,這是我的,我最喜歡米黃色了,這個頭紗多可愛,我戴在頭上一定很好看,我才不要讓給任何人!”
趙晴晴她自己沒有發現,她說着說着,兩只漂亮的大眼睛開始下起滂沱大雨,大滴大滴的淚水順着光滑的臉頰下滑,掉在地上的時候甚至仿佛有碎裂的聲音。
唐圳閉上了眼睛,“你們把這位小姐趕出去,不許讓她影響我們拍婚紗。”他強迫自己冷酷出來,不能心軟、不能心軟,這時候若是心軟,那就前功盡棄了。
“不,小圳子,我……”
幾個女店員上去拉住她的手臂,趙晴晴一個人怎麽敵得過她們,轉眼就從那套婚紗前被拉開了,她眼睜睜地望着其中一個店員取下了屬于她的婚紗,笑容滿面地交給了另一個女人,“小姐,試衣間在這邊,請。”她的小圳子溫柔地望着那個女人,仿佛那個女人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巨大的恐懼如同炸彈一樣在她胸口爆炸,一時間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不能讓任何人把小圳子搶走。
小圳子是她的,她愛他,比自己還愛。
眼看着對方要走入試衣間,趙晴晴終于大聲喊了出來,“小圳子,我嫁給你,我當你的未婚妻,我喜歡你,我愛你,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我只要你,小圳子,我什麽都依你,我們馬上去公證結婚,拜托,你不要和別人結婚。”
這是小魔女第一次說愛他,唐圳頓住了腳步,仿佛震驚過度,又仿佛這一刻只是他的幻覺,他害怕打破一樣,以極緩慢的速度慢慢地轉過了身,“你說真的?”
趙晴晴點頭如搗蒜,“你不能跟她結婚,我們可以馬上去公證結婚。”
“不,前面一句。”
還好趙晴晴記憶力過人,一字不漏地大聲重複了一遍,“小圳子,我嫁給你,我當你的未婚妻,我喜歡你,我愛你。”
唐圳慢慢地向她走了過來,幾個店員看形勢不對,連忙将又哭又鬧的小女人松開,趙晴晴一得空,立刻飛一樣沖進了唐圳懷裏。
唐圳伸出雙手,充滿占有欲地抱住了趙晴晴,“你确定?我不會給你機會後悔了。”
趙晴晴擡起頭,狠狠地親上唐圳的唇,鹹澀的眼淚在兩人唇角化開,唐圳反被動為主動,扣住趙晴晴的後腦杓兇狠地吻了過去。
應靜玮在一旁微笑,低下頭給唐圳發了一條簡訊:我功成身退了,祝你們幸福。
然後她一個人默默離場,婚紗店外,有一個可愛的男人正等着她。
戶政事務所門口。
“今天真的要公證,是不是太倉促了點,要不我們先去把婚紗照拍了,這個可以慢慢來嘛,對吧,小圳子?”
唐圳握緊置于身側的拳頭,“你後悔了?”
趙晴晴看他臉色不對,連忙搖頭,“不是啦,我只是有點緊張,小圳子,你別亂想喔,我是真的愛你,只是以前都不肯承認而已,因為我對婚姻很恐懼,我很怕婚姻會毀了我們兩個人的關系。”
唐堋松開了緊握的手,把趙晴晴的小手握在手心裏,“既然這樣,為什麽後來你又改變主意了?”
趙晴晴瞪了他一眼,“我能不改變主意嗎?你都要和別人雙宿雙飛把我扔到西伯利亞去了,與其立刻失去你,還不如試試結婚這件事,不管結局如何,至少還可以多擁有你一段時間。”
這番話聽得唐圳心花怒放,“不管黎斐了?”
“管,怎麽不管,等我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我給他介紹一個品質跟我可以一拚的好女孩給他,保證讓他對我感激得五體投地。”
唐圳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既然沒問題了,那我們就進去吧。”
“喔。”
唐圳看她緊張得連睫毛都在顫抖的可憐樣,低下頭親了親她的眼睛,一晴晴,婚姻跟戀愛其實沒什麽兩樣,有些人戀愛的時候就分手了,有些人選擇在婚姻裏結束戀情,但我們不同,我們在一起十幾年了,我們争吵過,但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以後也一樣,只要我們堅持自己的心,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真的嗎?”
唐圳反問,“你愛我嗎?”
趙晴晴毫不猶豫的點頭。
“你愛我,我也愛你,那就沒問題了。”唐圳給了一個萬分篤定的答案,牽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趙晴晴擡頭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耳畔仿佛還回蕩着對方充滿自信的聲音,心底好像也沒有那麽害怕了,他們兩個一定會幸福的!
一年後,産房。
趙晴晴被陣痛活活折騰了六個小時,頭發全濕漉漉地黏在臉上,一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讓人毫不懷疑她下一刻可能就會暈過去。
“晴晴,要不還是剖腹産吧,我怕你吃不……”在一旁的唐圳看得十分不忍,雖然自然産對嬰兒比較好,但這麽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女人受苦,他哪裏忍心,但他這個“消”字還沒出口,就被趙晴晴打斷了。
她對他怒目而視,“不要,我都堅持這麽久了,老娘……老娘……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難道……難道還怕了這個?”
“晴晴,這不是逞強的時候。”
“誰說我……我逞強了,小圳子,我可谘詢過醫生了,自然産一個月後……一個月後就可以做愛做的事,剖腹産要……要三個月……我才不想等我好起來……就看見你跑出去偷……偷吃……我要守護我們的婚姻……”
本來在一旁低着頭忙個不停的醫護人員這會兒全擡起了頭,不約而同地對着唐圳投以譴責的目光,原來你才是個衣冠禽獸,老婆為你生兒育女已經夠痛苦了,你腦子裏竟然只想着那一回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圳的一張俊臉幾乎瞬間就燒了起來,但他不能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唐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真誠又可靠,“晴晴,你這麽認真經營我們的婚姻,我真的很感動,但是你該了解我,我不是……”
趙晴晴再次打斷了他,再大的痛苦都沒讓她眼睛裏那如同星辰般的光亮消失,“我才……才不想要冒……冒險,小圳子……小圳子只有一個……一個。”
她沒讓唐圳有感動的時間,把腦袋轉向一旁的醫護人員,“醫生,把……把他……他趕出去……”她這會兒懶得跟他理論,她要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到生孩子上面。
醫護人員早就看這個多嘴多舌的色鬼不順眼了,得令後三個人一起把唐圳推出了産房,唐圳又氣又急,但自己的老婆在人家手裏,他又不敢不從,急得真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過他這只螞蟻,只曉得繞着産房大門團團轉。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
“生了,生了,唐太太,是個女兒。”
趙晴晴松了一口氣,感覺身體裏仿佛又湧出了力氣,說話都不再喘大氣了,“醫生,讓我抱抱我和小圳子的孩子。”
“好。”
一個髒兮兮、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一團肉泥出現在趙晴晴眼前,醫生對這個努力生活、樂觀向上、堅持勇敢的媽媽很有好感,露出了最親和的笑容,“唐太太,這就是你的女兒。”
天雷滾滾,将近十個小時的陣痛都沒讓趙晴晴暈過去,這回身體跟小強一樣堅忍不拔的她終于如願以償,被自己的女兒給吓暈了過去。
趙晴晴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唐圳正坐在她床邊照顧她。
“小圳子,我作了一個惡夢,我夢見我女兒好可怕……”
唐圳自然也從醫護人員那兒聽說了這一段被津津樂道的故事,他握住她的手,“別緊張,嬰兒出來時自然會有些不幹淨,弄幹淨就好了。”
“真的?”
“嗯。”
“那我要見我女兒。”趙晴晴提出要求。
“好。”
唐圳把放在一旁的嬰兒推車推了過來,“你看,我們的孩子多健康,幹幹淨淨的,比許多孩子都要好看多了。”
趙晴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圳子,你眼睛出問題了吧,這個小孩子一點都不好看,腦袋尖,頭上就三根黃毛,皮膚也皺巴巴的……”
聽她還要繼續數落下去,唐圳忙不疊地打斷了她,“晴晴,你注意一下用詞,小嬰兒還是有自尊心的。”
趙晴晴被說得愣了一下,恰好小嬰兒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眼睛倒是生得極好,又圓又亮,黑白分明,找不出一絲雜質,此刻,正愣愣地把腦袋上方的趙晴晴望住,仿佛知道這是自己的媽咪一樣,忽然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真是可愛到沒邊。
唐圳真想低頭親親女兒的眼睛,這邊趙晴晴卻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女兒,媽咪對不起你,都是媽咪不好,都懷了你了還想着跟你爸比做那種事情,所以你的頭才會這麽尖,這麽難看,媽咪這段時間也很不乖,一直玩電腦、看電視,你爸比攔我,我還跟他生氣,一定是這些輻射才把你給毀了。”
大孩子哭鬧,小孩子不明所以,也大聲哭叫起來,唐圳都不知道先哄誰,當真是手足無措,恨不得把自己砍成兩半來用。
為了完成大我,唐圳義不容辭地決定犧牲小我,他把自己小時候出生時的照片給翻了出來,交給趙晴晴過目。
“這個是你?”
“對。”
“你怎麽會保留這麽久遠的照片,不會是拿來诓我的吧。”
趙晴晴并不十分相信,這張照片上的小孩子跟他們的女兒一模一樣,小小的、皺皺的一團,頭發稀疏,絕對稱不上好看。
“不是我留着,是我爸藏在抽屜裏的。”唐圳笑了笑,眼裏卻沒有笑意,“是我媽拍的,她當時很為把自己的兒子生成這樣自責,爸向她保證,以後這個小東西一定會長得比他們兩個都好看,我媽不信,就把我的傻樣給拍了下來打算作為呈堂證據,不過,還沒等到翻案的時候,她就走了。”
唐圳的聲音波瀾不驚,但趙晴晴忽然就覺得很悲傷,因為她有相同的經歷,他們兩個都來自于不健全的家庭。
她抱住唐圳的腰,把臉貼在他堅實的胸口,“小圳子,我愛你們,我一定不會離開你們的,我一定要親眼看着我們的女兒一天比一天漂亮起來。”
唐圳笑了笑,“不擔心她變成醜八怪了?”
“有什麽好擔心的,你都可以長成這副風華絕代的模樣來色誘我,她又結合了我們兩個的優良基因,以後一定迷死人不償命啊!”
唐圳低頭望着她,趙晴晴擡起那張比向日葵還要耀眼的笑臉,他的心微微一動,情不自禁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這個女人又任性又嬌蠻,但她也又熱情又單純,又那麽地愛他,視他為唯一,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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