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媳婦】
我這麽一倒,可熱鬧了。陸久安呼天搶地喊着:"保護攝政王殿下!",沖過來抱起我就跑。看熱鬧的宮女們很是應景地尖叫一片,險些掀飛了屋頂。徐長治帶着侍衛将李擎給扣了。我被七手八腳地擡回了嘉明殿,召來了上官夏,鎖好門窗。
然後打了一宿的牌九。
我們哥四個蹲在屋裏裝死,外頭則一夜間傳遍了風言風語。說太子李擎酒後失德,沖撞了攝政王殿下。殿下本大病初愈,被其拉扯下舊疾複發,昏迷不醒。李擎也辯解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他堵着路攔轎子是事實。我那演技派的吏部尚書撒潑打滾地讓晟宣國拿出說法來。李擎被晟宣國國君勒令即日歸國禁足。同時賠償了我朝白銀萬兩。
我磕着瓜子嫌棄他們國君摳門。我好歹也是攝政王,這精神損失費怎麽就這麽點!陸久安則寬慰我,那李擎家裏也沒多少銀子。若不是我鬧在了他馬上要成婚的節骨眼上,這點賠償金都不一定能掏得出來。
我想也是。有錢總比沒錢好。正撣着身上的瓜子皮,徐長治來報說丞相求見。我歡天喜地得讓他進來,昂首挺胸地準備被他誇一番大智若愚之類的話。誰知鐘伯琛一張俊臉黑成了鍋底,仿佛這萬兩銀子是他賠的。
我頓感大事不妙。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啥,不過為了不讓別人看見家暴現場,我慌忙揮退了所有人。待陸久安帶好了房門,鐘伯琛把窗戶一關,扭頭沖過來給了我一個大熊抱。
"殿下。說好的不單獨見他呢!"鐘老哥在意的居然是這個!我哭笑不得,連忙解釋:"他堵在路上攔住了我的轎子。我總不能讓人把他踹水裏吧?"
“徐長治竟沒保護好您?”鐘伯琛滿身的怨念,扭着我的臉看來看去:“李擎傷到您了嗎?太醫院理那群混賬亂傳您的傷勢。微臣就算知道您是裝的,也寝食難安。殿下可有哪裏不适?”
我嬉皮笑臉地打消了他的疑慮:“沒有。沒被占便宜,也沒缺胳膊少腿,全和着呢。”
鐘伯琛卻依舊殺氣騰騰,拳頭攥得咯吱響:“微臣不會讓他平安回國的...”
“打住打住...”我被吓得一激靈:“你別再鬧出兩國糾紛來!”
然而鐘大丞相的嘴噘得簡直能挂上半斤油瓶,眼珠子一定格歪頭開始瞎算計。眼看着李擎的小命要交代,我只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辦法留住李擎這條狗命。
“他媳婦有了。三個月了。你不能讓孩子一落地沒了爹。”我滿臉的慈悲相:“橫豎我這場碰瓷很成功,訛了一筆銀子。我這攝政王終于看見回頭錢了...”
“三個月了...”鐘伯琛不懷好意地抿了抿嘴唇,然後拉着我的手坐下。我胳膊上的傷僅好了一半,骨折的右臂因活動過度隐隐作痛。鐘伯琛站在我身後為我揉肩,低笑了一聲,陰森森地說道:“臣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那孩子又不是我的...你咋笑得這麽瘆得慌呢?
沒過幾天,我終于明白了丞相大人在笑什麽。他到底沒放過一臉懵逼被押送回國的李擎。李擎在回國途中因“水土不服”而上吐下瀉,整個人都脫了水。養了半個多月才勉強下地。錯過了“吉日”,婚期也不得不推遲了。兩個月後,李擎的太子妃已然顯懷明顯,只能厚着臉皮挺着大肚子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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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事也不算是個大事。畢竟二人兩情相悅,提前有了娃不打緊的。雖然在這封建的古代,不太得體。但二人已經完婚,此事便心照不宣,沒什麽可多談的了。然而這位太子妃本是位深閨大小姐,僅與李擎訂婚了一個多月。有婚約前則跟李擎一點交集都沒有,甚至連都城都沒來過,一直住在離都城十萬八千裏的地方。所以...
那娃不是他的。
我就着這跨國大八卦,多扒拉了一碗飯下肚,心裏則對這位素未蒙面的太子妃娘娘豎起了大拇指。她跟李擎互相給對方扔綠帽子,真乃天作之合也。珠胎暗結還敢找太子接盤,是位勇士。太子妃娘娘幫我報了上輩子的情仇,跟仙女下凡差不了多少了。
結果事情沒有我想象得這般簡單。李擎他又不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太子妃其實已經有孕。他之所以上趕着倒貼,圖的便是女方的家庭勢力。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曾想在結婚當天被曝了光。再加上鐘某人背地裏的操縱,自此晟宣國的國君對李擎的看法一落千丈,想必他是在嫌棄自己的兒子如此沒出息,而且急功近利。李擎再不受重用,其太子妃的母家也受了牽連,朝政之上頗受擠兌。李擎的苦心經營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數月的時光匆匆而過,我的傷勢養得差不多了,紅豆和紅棗一邊一個為我揉胳膊捏腿,歡快得很。我拿李擎的這件事教導兩個小丫頭,讓她倆以後找對象時擦亮眼睛。不能被坑。被坑了也不能自暴自棄,嫁給一個更坑的。你們可比普通人家的姑娘更有底氣,身後有我這位王爺撐腰。任誰都不敢欺負你倆。
紅豆和紅棗應和着,又多了句嘴:“殿下。您也該找位王妃了。您可得好好挑,畢竟您的正妻等同于皇後。必須得母儀天下,端莊娴雅才行。”
我一個腦袋大成了倆,連連擺手:“本王年輕着呢。不着急!”
紅豆卻苦口婆心地唠叨了起來:“殿下若早有中意的人還好,若沒有合适人選還是要趁早。別讓好姑娘全被搶走了。”
我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國事為重,本王現在無心成家......”
“家國兩不誤啦。”紅棗一向是她家紅豆姐姐的捧哏:“先讓陸公公把适齡女子的畫像和名帖給您拿來看看。有中意的,就辦個宴,把這群姑娘都請來,好好認識一下。殿下如此儀表堂堂,清俊潇灑,想必會被許多女子傾心的。”
我揣着手讪笑:“紅棗啊紅棗。你說你好好一個丫頭,怎麽年紀輕輕得就瞎了呢!本王何時跟‘儀表堂堂’、‘清俊潇灑’沾邊了!要論長相,四哥儒雅,大哥陽剛。六弟稚氣了點但終歸有母後生出來的好底子。而我這張地攤貨的臉,應當是皇子中顏值最低的吧?”
紅棗皺着眉頭直嘟嘴:“殿下。我們都覺得您最好看了!您每次在院子裏溜達的時候,別的宮裏的小宮女都會偷偷來瞅您呢!我跟紅豆姐姐轟走好幾批了!”
我頓時慈愛又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可憐的孩子。在宮裏太久了,沒見過帥哥...”
紅棗見我不信,只能撇撇嘴繼續給我揉腿。我的筋骨被她們倆給捏舒坦了,再度過上了晨興夜寐的日子。有的時候我比紅茶——之前養的那只大公雞,起得都早。我都已經在院裏晨練了,紅茶兄弟才竄上大樹賴唧唧地打了個敷衍的早鳴。我如此勤奮,無非就是想把老爹給我留下的本錢給養回來。我不會帶兵打仗,肚子裏也沒多少墨水。唯一的本事則是命硬。眼下這日子看似平和,實則為暴雨将至前的沉寂。
突厥又有了新動作。雖然我一直罵阿史那是個陰險小人,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是位虎狼之君。短短不到半年的光景,阿史那的部落吞并了許多其它的突厥部落,俨然确立了‘草原之王’的地位。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阿史那的勢力日漸增長,我朝卻止步不前,僅處于溫飽狀态。分河而治,确實傷及國家元氣。好在跟祁國的通商協議達成得十分順利,我們有了些許的資金保障,倒不至于人心惶惶。
一連一個多月,我跟鐘伯琛沒有任何的獨處時光。唯一的見面方式則是上早朝的時候悄悄眉目傳情。這些日子,鐘伯琛先是會見祁國使臣,接着又監管造船修海路,背地裏還得打聽着突厥和我大哥那邊的情況。忙得腳不沾地。我見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心疼不已地命徐長治偷偷給他送補品。他給我回了禮,一條額帶,上頭繡了個大雁。我摸來摸去,終于在邊縫裏摸到四個字:
“雁字無多”。
我苦大仇深地撅着腚翻詩書,心裏頭罵着鐘伯琛欺負我沒文化。翻來翻去沒個所以然,只能跟上次一樣裝作自言自語叨咕着:“雁字無多...下一句是啥...”
我的苦心孤詣很快有了回報。翌日早膳,紅豆給我盛粥的時候接了句:“寫得相思幾許”。
成了,這波心意本王收到了。雖然宮女比攝政王有文化确實挺羞人的,不過我一向臉皮厚,繼續往折子上頭戳章,拒絕展示我的狗爬字。
閑暇下來,我又不太開心。總覺得鐘伯琛太沉得住氣了。我不召他,他也不主動來找我。于是我又慫了一波,深更半夜,暗搓搓地讓徐長治去請鐘伯琛來。
徐長治應當是早就看出我倆的關系不太正常。旁敲側擊地讓我放下大晚上約會的念頭,好好休息。我便把臉皮一扔,痞笑着說:“那你讓上官夏來給本王守夜...”
于是我成功地約到了鐘伯琛。
鐘伯琛挂着淡淡的官方微笑,跟我客套了幾句國家大事,把徐長治忽悠安心了,不聽牆根了,帶好門窗後便原形畢露地往我身上一撲,做起了能把先帝爺的棺材板氣翹翹的事兒。
水榭風微玉枕涼,牙床角簟藕花香。我的兩粒櫻桃被他叼得脹痛,全身斑斑點點,仿佛是被貪饕的麻雀啄出了一片狼狽。耳鬓厮磨間,我終于得到了莫大的滿足。我終究還是擁有他的。
肆意折騰了半天,待歡愉感一次次決堤後,我徹底繳械投降,苦求丞相大人放我一馬,讓我翌日還能按時上個早朝。鐘伯琛便意猶未盡地趴在我身邊,慵懶地說道:“殿下...子遷...以後私底下這麽叫您可以嗎?”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勉強回答道:“你叫什麽我都愛聽...你也可以喊我小五。雖然只有我爹這麽喊我。”
于是得寸進尺的丞相大人真的貼着我耳朵輕聲喚道:“小五...”
我揉了揉腰應了聲:“哎,大寶貝...”
他頓時羞得把臉往我胸口上埋,竊笑成了震動模式。我呼嚕着他的後腦勺,本想再等他多說幾句情話過過瘾。誰知這位丞相大人突然提上褲子不認人,猝不及防地來了句:“我聽說陸總管為你要了幾位重臣家的女子的畫像和名帖...你要立妃了嗎?兵部尚書家的獨女很不錯。文武兼備,着實難得。禮部尚書的小女兒很漂亮,是位頗有名氣的才女。另外祁國也提起通婚一事,許了他們的純熙公主。只是不知這位公主德貌如何。”
奇了,你這位大丞相,是如何忙裏偷閑地搜刮了這麽多姑娘的信息...
作者有話要說:
再度戰戰兢兢地開了個小車...
本章引用了:
浣溪沙·書虞元翁書
——(宋)蘇庠
水榭風微玉枕涼。牙床角簟藕花香。野塘煙雨罩鴛鴦。
紅蓼渡頭青嶂遠,綠萍波上白鷗雙。淋浪淡墨水雲鄉。
我忽然打開了新的大門。有許多古詩細細推敲一下的話...嘻嘻嘻嘻...
諸君,以後開車我就吟詩。握着詩情畫意的駕照一路狂奔...
另外本文中涉及的官名啥的,都是瞎雞兒寫的。架空歷史嘛...(小聲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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