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兩人回到房內,李澗點上蠟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陵月,你早知白行亭跟慶州關小姐訂了親的嗎?所以才來跟我提那個約定?”陵月面含嘲諷的瞧着他,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李澗嘆了口氣,“你總說我們不知道躲在哪個閉塞的地方,你是騙我的吧?實際上你早就知道的,否則的話為什麽我一出來,你就設計好了那麽多計劃來見我?”陵月譏笑道:“你未免太自戀了,我見你?我為什麽要見你?難道我的護衛死的是假的麽?我被人追殺是假的麽?我腳受傷是假的麽?”
李澗定定的看着他,“陵月,你總是這般不坦誠,你有什麽企圖你直接告訴我不行麽?”陵月站了起來,把他困在桌椅之間,勾起嘴角,“企圖?我對你有企圖?你莫不是在做夢罷?”他眼神中的嘲諷太過赤/裸,李澗閉了閉眼,躲開了他的眼神,語氣軟下來,“好吧,算我失言了,對不住。”他想推開陵月站起來,但是根本推不動,他又不敢太用力,只能別別扭扭的坐在長凳上。過了許久,陵月才道:“對不住有用嗎?你說我設計你,那你呢?是不是又在設計白行亭?你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藍晃青銅?應當不是吧?那都是你們将軍丢棄的東西,你們又怎能再把它放在眼裏。除了藍晃青銅,白行亭身上還有什麽你們想得到的東西?”
李澗有些難堪,偏偏被他說中了心事,無法反駁,只能緊緊閉上嘴巴。陵月見他這樣,倒從容起來,微微笑道:“我來猜上一猜,你們一行人中,你并不起眼,長的也不如何好看,本事也算不上頂好,但是他們卻派了你來做這件事,必然是因為你跟這件事中有契合的點。而你跟白行亭認識不過數日,就肯犧牲自己五成功力去救他,助他練成絕世神功,你這是在補償他?而他除了瞎了一雙眼睛,并沒有其他的缺陷,所以你想從他身上得到的東西,恰好是能治愈他眼睛的東西?”
陵月見他臉色蒼白,嘴唇微微抖動,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痛點,心裏頭生出一股快意的感覺來。兩人都聽到外面有腳步靠近的聲音,他們跟外面那人相處了那麽久時日,早已能從腳步聲上辨認出來人是誰。陵月攫住他的下巴,繼續道:“我猜的對不對?你想從他身上得到的……”他眼中閃現出愉悅的光芒來,似乎李澗越是着急,他越是高興。他故意一字一句的緩緩而出,享受着這份快感。
李澗覺得自己心髒緊縮的厲害,他早已了解到以白行亭現在的功力,陵月這不加掩飾的聲音必能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傳入他的耳中。而他現在,決計不能讓白行亭知曉他接近的目的。所以在陵月快要把事實說出口的時候,他手臂一扯,把陵月的頭拉近了,用雙唇把他剩餘的字句悉數封在貼合的口中。
白行亭敲起了房門,“李兄,睡了麽?”李澗聽到他的聲音,全身抖了一下,偏偏自己被人摟的更緊了,唇瓣被反複研磨,靈活的舌尖把自己的口腔幾乎舔了個遍。陵月餍足後終于放開了他,李澗神色緊張的看着他,輕聲懇求:“陵月,求你……”
陵月湊在他耳邊呢喃,“要封我的口,這點是不夠的。”他愉悅的笑了,“不過先放過你。”李澗這才放下心來,他去開了門,白行亭露出一貫的溫和的微笑,帶着歉意問:“我吵到你了麽?抱歉。”李澗連忙道:“沒事,我還沒睡着。”他慌亂的回頭看了看陵月,陵月對着他笑了一下,把他笑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兩人找了個僻靜處,李澗收拾好慌亂的心,等平靜下來,才問:“行亭,怎麽了?”白行亭臉上難見的有些遲疑,隔了一會,才道:“李兄,關于定親之事,我以為我娘已經幫我回絕了,沒有想到竟會成這樣,我……我會處理好的。”
李澗呆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白行亭對着他的方向,道:“李兄……我可以叫你阿澗麽?”李澗心裏隐約已經知道白行亭要說什麽,輕輕“嗯”了一聲。白行亭露出笑容來,“阿澗,雖然有些突兀,但是我對你的心思,我希望你能知道。”李澗見他這樣,把他的手握住,“嗯,行亭,我知道你的心思。”
“真的嗎?”白行亭即使平日再淡定,但此刻捧出真心來,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他眼睛雖是無神,李澗卻仿佛從中看到了激動的光芒。心髒狠狠的痛了一下,腦海裏似乎還回蕩着陵月那句“是不是也在設計白行亭”,他咬了咬牙,把內疚給壓制下去,嘴上道:“是真的,我也如你一般。”
白行亭聽到他的回答,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來,他似乎極為激動,好半晌才道:“阿澗,我好歡喜。”他緩緩靠近李澗,溫柔的把他攬在懷裏。他耳朵靈敏,自然聽出李澗的心跳聲跟自己一致,正在快速的跳動着,對于李澗說出的話,再無半分懷疑。他壓抑住激動的心情,但是忍不住又道:“我好歡喜,好歡喜……”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白行亭才依依不舍的放開手,撫了撫李澗的發絲,柔聲道:“你困了罷?回去歇息吧。”李澗“嗯”了一聲,正要離去,白行亭突然“咦”了一聲。李澗問:“行亭,怎麽了?”他耳力只是普通,并沒有聽到什麽聲響。白行亭道:“我師父發了求救哨聲,阿澗,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
李澗不肯,“我同你一起去。”白行亭點點頭,牽了他的手,往聲音來源處奔襲而去。兩人輕功皆是高絕,又在暗夜中,一路飛出城門竟無人能察覺。城門邊是一條山道,山道邊是一大片密林。剛一進入林子中,李澗也已聽到那長長短短的竹哨聲,似乎離的甚近。兩人趕忙往聲音來源處走去,不消多時就看到一棵樹下伏着一人,嘴裏正在吹哨子。
那人并不是小綠,而是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男人。李澗跑了過去,見他心口處不住的往外滲着血,急忙幫他點了幾處穴道,把血止住,一邊問:“這位大哥,你這竹哨哪裏來的?”那男子昏昏沉沉的睜開眼,語氣微弱,“是白少主麽?”白行亭道:“是我。”
那男子喘着氣,緩緩道:“求你們,快去救我家小姐……快……”李澗道:“好,你放心,我們現在就去。”那人聽到回複,似乎放下心來,頭一歪,竟已斷了氣。李澗嘆了口氣,但眼下救人要緊,所以先拉着白行亭往前而去。
兩人走不多遠,就已聽到了刀劍擊鳴聲。李澗也瞧見前方林中有火光,他帶着白行亭到了地方,見那裏站了三個人,地面上還躺了十幾個,而小綠也恰巧倒在地上。場中打鬥的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使長劍,女的使彎月刀,旁邊還站着一女子手裏舉着一支火把,頗為急切的看着場中打鬥。
李澗帶白行亭來到小綠身邊,小綠臉色發白,全身似乎有多處傷口,但神志還清醒,看到白行亭,臉上一喜,道:“阿亭,你來啦。”白行亭道:“師父,怎麽回事?”他急切的去摸她的脈門,小綠道:“我沒事,你去幫幫……幫秦新築,他快要支撐不住啦。”
白行亭不能視物,自然不知道打鬥在兩人中竟有一個是好友秦新築。李澗朝那裏看去,果然見秦新築節節敗退,左支右拙,不過片刻,身上就被那彎刀劃出幾道血口來。他立即從地上撿了一柄長劍,“行亭,我去,你給你師父療傷。”他一見小綠的臉色,就知她傷得極重,若不立即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說完也不等白行亭回應,提劍沖了上去。他輕功高明,劍法也學的不賴,用劍尖擋下那柄彎刀的攻勢,一邊道:“我來應付。”秦新築微微站開些,但也依舊守在一旁,不肯退去。李澗接下那一刀,就覺虎口微麻,那刀上的來勢竟是洶湧至極。他開始還不願展露真功夫,只用普通的少林達摩劍法迎敵,戰得片刻,終是支撐不住,不得不使出師傳的劍法來。
他一招“星月交輝”一出,對方那女子“咦”了一聲,頗為驚訝的仔細看了看他。李澗手腕下沉,招招攻她下盤,那女子一個翻身,彎刀一轉,亦是一招“星月交輝”。兩人連着“曉風殘月”“鏡花水月”“日月重光”使出,連在旁邊的秦新築也看出了門道。那女子突然爆喝道:“綠月,你竟将如月劍法也教了臭男人嗎?”
小綠愣了一下,抓住白行亭問:“阿亭,你那朋友究竟是什麽人?”白行亭道:“普通人。”
那女子邊打邊留意了這邊,聽到白行亭這番說辭,吐了口唾沫,怒道:“放屁,普通人怎麽會我神女島的絕學?”她這一分心,已被李澗找出破綻,一招“流星趕月”使出,将女子胸口刺了個對穿。他劍尖稍移,并未刺中那女子心髒,但也足以讓那女子跌落在地。李澗上去又将她穴道封住,讓她一時半刻動彈不得。
那女子年約三十左右,面容姣好,一雙眼珠子卻恨恨的盯着他,問道:“你告訴我,誰教你這套劍法的?”李澗對自己竟将這套劍法顯露出來,頗為後悔,便緊抿嘴唇不回答。小綠在白行亭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冷笑道:“黃月,你知道了又如何?難道下地獄之後去告訴神女嗎?”
黃月瞪着她,“你還有臉提神女?你們三姐妹叛教離島,躲藏十數年,島主已命衆姐妹出來尋你們,帶你們回去受罰領死,你若乖乖跟我回去,我還會在島主面前美言幾句,留你個全屍,如若不然,你們這一幹人,都休想逃過去。”小綠全身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島主的手段,她咬了咬牙齒,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刀來,“黃姐姐,你死了的話,也就沒人知道了。”說着竟直接把刀插入黃月的心髒,直到确認她斷氣了,才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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