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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如雲見他們個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甚在意的問:“她們真的有那麽厲害嗎?是不是你們高估了?如果那麽厲害的話,江湖上為什麽沒有她們的傳言?我更是連神女教這個名字聽都沒聽過,神女峰倒是去游玩過。”
關如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若是你不信,大可以當沒有聽到。”她看着謝家兄妹,“就是你們擔心的話,也可以把如月劍雙手給她們奉上,想來還能留下一條性命。我卻是非要跟她們拼個你死我活不可。”她臉色上終于顯露些凄楚來,嘴唇也被牙齒咬出一排印子。秋如雲見她這樣,連忙道:“關姑娘,我并不是那個意思。爹,你替我解釋一下吧。”
秋瞻瞅了瞅他,“誰叫你嘴多。”他看着白現永,道:“白大哥,究竟是怎樣我們還是到了望峰山再作打算,如果因懼怕而将鎮莊之寶如此輕易的交付出去,也太過丢人了,以後咱們還如何接單子賣武器?我看武林中也未必沒有能對付那神女島的好手。”
白現永點點頭,“四弟說的是,我這就修書一封,送去武林盟告知武林盟主此事,他們就算不放在心上,好歹也會留意一二。咱們明日等二弟他們到了,就一起去望峰山。關姑娘,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吧?”關如真想了一下,點點頭。
談完後已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衆人紛紛起身往樓下走去。關如真落在後面,白行亭經過她身邊時,她道:“白少主,我……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白行亭停住腳步,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才問:“關姑娘,什麽事?”
關如真對上他毫無神采的眼睛,冷淡的臉上到底顯出了幾分內疚來,“關于退親的事,我想再跟白少主道個歉。并非你不好,只是我……我這條性命,興許注定是活不到再回慶州了,我不想耽誤你,也不願利用你,因為我知道敵人有多麽強大。白少主,盼你也跟你爹娘說一下,若能避過去,還是避過去的好,面子什麽的,只要留得性命在,總會掙回來的。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她想到自己爹娘和莊子裏的人的冰冷的屍體,一股悲傷湧入心頭。屋子裏沒有其他人,白行亭又看不見,她便無所顧忌的落了兩行淚下來。
白行亭溫柔的笑了笑,“關姑娘,不必致歉,我也恰好沒有成親的意思。你莫要擔心,你幫了我師父,我已當你是朋友,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關如真抹了抹眼淚,見他神色平靜柔和,連日來緊繃的心緒突然平靜下來,那腔拼死複仇的心也緩了許多。她露出一個笑容來,“嗯,多謝你。”
天氣極為悶熱,李澗吃過午飯,喝了一盅茶後,獨自出了客棧。此時是正午,太陽正烈,他經過街道邊,買了一頂草帽扣在頭上,也稍稍能擋些暑氣。安通城的道路建得極為筆直,即使如李澗這種有些路盲的人,也能輕易找到道路出城。他依着昨夜的記憶去了那片密林,費了許多時間才找到打鬥的地方。
地上還殘留着血跡,旁邊的樹枝也被刀劍劃得一片凋零。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番,看到自己昨夜挖的坑已被翻開,裏面的屍首已經不見蹤跡時,一絲擔憂浮上臉頰。泥土還是濕的,顯然神女教的人還沒走多久,李澗四處看了看,尋到一條線索追蹤下去。
他輕功卓絕,又有樹木山林做掩護,不消多久,就追上了那行人。李澗見她們有十幾個人,都身穿紅衣,腰上配着彎刀。有幾人背上背着麻袋,裏面顯然裝的是昨夜死的神女教教衆的屍體。他跟着她們走了近半個時辰,見她們到了江邊港口,上了一艘客船。
他怕暴露自己,并沒有跟得太近,只能看到她們上了船後,船便往下游劃走了。那船上有半邊窗戶,透着窗戶,能看到裏面影影綽綽竟有五六十人,似乎在商量着什麽。李澗有些遺憾陵月沒在此處,不然必定能聽清楚她們的聲音。
船身往下行駛的時候側了側,李澗便看到一個穿着雪白衣裳的女子坐在一張椅子上,雖然離得太遠看不清面貌,但覺得那女子甚是年輕,一頭如瀑布黑的長發散在背上。李澗正待細看,那女子突然轉過臉來,目光似乎對了過來。
李澗心知自己藏的隐蔽,那女子不可能發現自己,但徒然間心頭還是“突突”跳的厲害,連背脊都冒出汗來。
回去的時候他腦海中還在想着那女子,總覺得那人應該是神女教極為有地位的一個,但按小綠罵島主是“老妖婆”的說法,神女教教主必然是一位年邁的女人,不會那麽年輕。而且按小綠的意思,神女教此次出現,是想奪如月劍,但是如月劍是在望峰山,她們不進安通城,反而乘船而下,卻是要去哪裏?
這裏的地勢他早在出山之前就已經研究了個遍,确定從這裏要去望峰山的話,必然要經過安通城,水路往下的話,經過一個城鎮,就是陵星的封地楚州。李澗想到陵星,自然而然聯想到陵月,他不知道陵月去了何處,追殺他的人中會不會有神女教,如果有的話,他又該如何應付?
一路想來,心頭始終有絲擔憂挂着。現在對陵月的感情很複雜,他并未想過陵月原來在那個時候已經對他起了這種心思,甚至還在暗中幫過自己等人許多次。昨夜他雖然嘴上不饒人,一直以言語刺他,但是除了吻的霸道一點,其他動作卻甚是輕柔,所以今天李澗才能毫無異狀的起床行走。
雖然說過要以真心來換他不對百彌果出手,但自己的真心到底裝着哪一個,他卻有些茫然。連日的相處,他對白行亭确實有好感,好感中還帶着些将要傷害他的內疚。但對于陵月又是怎樣的感情,他卻分辨不出來。
嘆了口氣,把這些雜念抛諸腦後。他回到客棧時,白行亭正在他的卧房等他。此時已臨近傍晚,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印在他左邊側臉上,将五官都渲染的柔和了許多。李澗見到他,嘈雜的心平靜下來,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行亭。”
白行亭朝他笑了笑,溫聲道:“以為你在屋內,沒想到你出去了,所以我私自進來等了等。”李澗摘下草帽放在桌上,将自己剛剛出去的所見所聞講述了一遍。白行亭聽完後也不如何驚異,只道:“她們興許是住在船上,又或者早已派了其他人去望峰山。”李澗表示贊同,又道:“現在扯出如月劍的事,藍晃青銅的風頭倒是降了許多,希望沒有歹人再來奪取的好。”他突然想到李黑,趕緊将自己遇到李黑并跟他學鑄劍的事與白行亭說了,白行亭訝異道:“原來師叔公竟也在三千樓,我卻是沒有緣分,沒有見到他老人家。”
李澗奇道:“他年紀也就比我長十歲左右,他竟是你的師叔公?”白行亭道:“四大劍莊的莊主既是結拜兄弟,又是師兄弟,他們成年後才拜我師公為師,目的是為了讓手藝更精進些,是以我師公雖長他們一輩,年齡卻相差無幾,至于師叔公,年紀比我爹和三位叔叔還小些。”
“原來如此。”李澗替他倒了杯茶,微笑道:“算起來,咱們也是師兄弟了。我師父紅月與你師父綠月既是親姐妹又是同門,嗯……跟陵月他母妃也是親姐妹。”這些事他不願意告訴外人,但白行亭又豈是外人可比?所以他倒是沒有顧忌的說了出來。
白行亭道:“原來我師父私下跟你聊的就是這個嗎?阿澗,你那時候救我,是不是費了你很大的功力?還有……還有……”他語氣猶豫,臉色居然有些發紅。李澗不好瞞他,便道:“只是一點罷了,我再練過,也就幾個月的時間就能練回來……”
白行亭伸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阿澗,我去三千樓,到了宣武樓,找到了一位武林前輩。他對天下武功皆有了解,我只使出一招掌法,他就看出來我的門派,師承。他同我說,我學的內功來至神女島上的神女教,叫做月寒功,并不是我先前以為練的那種功夫。應該是我師父教我時,把冊子換了,引我練的。他說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人練成了這種功夫,那人也是個男人……他傳下了練成的法門訣竅,便是在瓶頸時,令陰陽調和,借住外人內力,沖破最後一層關卡……”
李澗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想到當日的情景,微微有些不自在。白行亭道:“阿澗,我雖然對當日的事記憶不清,但是還能回想起零碎的片段,我是不是同你……同你……”李澗知他早就懷疑,見他此刻神色甚是緊張無措,反握住他的手,道:“沒錯,那日你中了燕子的毒,我只能以那種辦法為你纾解……”
兩人默然相對,許久白行亭才開口,“阿澗,痛不痛?”李澗道:“已經過了那麽多時日,早就不痛了。”白行亭靠過來,輕輕的攬住他,語氣中有些內疚,“那就是痛過的了……阿澗,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李澗道:“沒有關系,我并不怪你。”白行亭擁着他,摸索着吻了吻他的臉頰,“阿澗,我卻是要怪你了,你為什麽不同我說……我對你做了這麽過分的事,如果我不去三千樓,沒有問到我練的是什麽功夫,究竟是怎樣練成的,你就要瞞我一輩子麽?要讓我欠你一輩子麽?”
李澗反抱住他,“行亭,我并不覺得你欠了我什麽。”他心裏想:以後我也會欠你的。但眼下實在說不出口,只能無聲的抱住這個溫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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