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你跟魯思回起了什麽矛盾?”
說着累的顧盞喬一聽到這話,立刻有了精神,她顯然很不高興,冷哼了幾聲:“魯思回啊……”
岳長岚摸着手機破裂的角落,松了口氣。
嗯,幸好轉移顧盞喬的注意力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之一。
顧盞喬瞥了眼房間角落的攝像機,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是魯思回不想和我一個房間,她就差指着我的腦袋問我‘你是個同性戀我們怎麽能睡一起’了,就剛才洗碗的時候,她跟導演說……”
與此同時,蔣豔也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了。
及腰的長發沾了水之後變得更沉,熱水讓渾身上下的肌膚都泛着淡淡的粉紅,蔣豔用一次性毛巾将身體擦幹,穿上了岳長岚給她的本來就屬于她的衣服,幸好這衣服的設計本來就偏長款,就是套上來之後,竟然看着剛剛好。
然而她剛出來,魯思回就說:“咦岳總,你的衣服是不是偏小了,我記得這款本來的設計是偏大款的。”
蔣豔:“……”需要你說?
不過她還是耐着性子:“我自己沒帶衣服,就借了豔子的。”
魯思回立刻叫嚷起來:“啊啊岳總你可以問我借啊。”
蔣豔瞥了她一眼:“你身高明明更矮。”
大概是被戳到痛點,魯思回沉默了三秒,但是立刻又重新開口道:“岳總好高,您有多高啊?”
蔣豔懶得回答,雖然房間裏有攝像機,但是她又不是蔣豔,按岳長岚的性格,本來就有不回答的可能性——想到這,蔣豔不禁想到隔壁正在和顧盞喬相處的岳長岚,這該是一副怎麽樣的修羅場畫面啊。
她暗暗好奇,不禁拿起手機,想着要不要給岳長岚發個短信問問,但是又猶豫,自己表現的太主動,可能讓對方感到不耐煩。
久久不見回答,魯思回卻完全沒有氣餒,又開口道:“岳總,我能不能叫你岚姐?”
蔣豔點頭,這是岳長岚應該也不會說什麽,主要是以前應該也很少有人這樣熱臉貼冷屁股——哦,除了她本人。
但是顯然魯思回比她更加自來熟,但得知可以有親近的稱呼之後,魯思回更加跳脫,噼裏啪啦問了好幾個問題,蔣豔聽得頭疼,先靠吹頭發的巨大噪音阻止了魯思回的問題,結果她吹完頭發回來,魯思回又說個不停,她忍不住開口道:“思回,你是個話痨麽?”
魯思回笑道:“對啊對啊,朋友們都說我是話痨。”
蔣豔道:“我很少有話痨的朋友,因為我比較喜歡安靜。”
魯思回瞪大眼睛:“那豈不是很無聊,嘿嘿,岳總,以後我多跟你說說話。”
蔣豔:“……”這姑娘不太會看人臉色啊……而且缺心眼,和顧盞喬都能吵起來,不過勝在人開朗,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跟她計較。
蔣豔決定放出大招,她拿出耳機:“我聽聽音樂,就不跟你說話了。”
如此一來,正常人應該都知道自己不想說話,魯思回顯然也意識到了,她大概沉默了半個鐘頭。
時間已經很晚,蔣豔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岳長岚的聯系,心中有點失望,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她摘了耳機準備睡覺。
她一摘下耳機,聽見魯思回說:“岚姐你不聽歌了啊?”
……見縫插針啊。
蔣豔“嗯”了一聲。
魯思回轉過身來稍稍靠近她,道:“岚姐和豔姐關系很好麽?”
蔣豔在心裏斟酌了一下語句,覺得說“關系很好”有點太不要臉,便謙虛道:“沒有的事。”
魯思回問:“那今天問什麽會和豔姐一起過來呢?”
蔣豔一時沒想好借口,只好道:“本來就有事,順便過來的。”
“公司有其他計劃麽?”魯思回瞪大眼睛。
蔣豔開始覺得有點不對了。
這姑娘到底是缺心眼,還是心機深沉打探消息吶?
大概見她沉默,魯思回換了個話題:“岚姐,豔姐那個懷孕的新聞是不是真的啊?”
蔣豔挑了挑眉。
魯思回道:“你看,今天豔姐好像格外的沉默呢,心事重重的樣子。”
蔣豔嘴角微抿,眼神陡然淩厲起來。
魯思回這可不是在閑聊,更像是在打小報告,更何況事情還是跟她有關,她心裏自然不痛快。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振動,蔣豔收到一條微信,來自岳長岚——
【睡了麽?】
蔣豔連忙回複——【還沒。】
岳長岚的回複已經過來了——【我感覺是魯思回逼着顧盞喬換房間的,你別讓魯思回套我近乎。】
蔣豔嘴角微微揚起——【嗯嗯。】
那我就不客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手榴彈,火箭炮麽麽麽=3=——
不斷跳坑扔了1個地雷
其實是天然黑扔了1個地雷
橋舟啊扔了1個地雷、1個手榴彈、1個火箭炮
沈非白扔了1個地雷
☆、010
蔣豔這麽多年,就是靠着“不要把別人想的太簡單”這個信念活到現在的,此時她思緒飛轉,聯系前頭的話,傾向于認為魯思回确實一直蓄意在跟她套近乎,但是大概是發現完全失敗了,魯思回放了個大招。
她不知道岳長岚會怎麽回應,但是現在既然她是岳長岚……
蔣豔冷聲道:“思回,你是藝人,居然也被狗仔新聞帶着跑,意識實在太差了。”
魯思回道:“岚姐生氣了麽?我不是故意的啊。”
蔣豔說:“我身邊沒有話多的人的意思,是我不太喜歡話多的人。”
魯思回:“可我……”
蔣豔:“不要打斷別人的話難道不是起碼的禮貌麽?”
這話種的冷意仿佛能結出冰來,魯思回陡然閉嘴,她滿臉蒼白,不知道真的裝的,确實是被吓到的模樣。
蔣豔聲音放緩,似乎是緩和語調,又好像是不屑一顧:“你和喬喬又說了什麽,讓她一定要換房間?”
“我沒……我沒有啊……”
“胡說八道,喬喬都已經說了。”蔣豔找到了她上一部戲做惡毒女配的感覺,似不屑又似厭棄地說,“你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我看你的職業生涯要完了。”天知道她說了什麽。
魯思回慌了:“我說的都是事實啊,她是同性戀,我們一個房間不太合适,她其實可以和男的一個房間啊。”
聽到這話,蔣豔一時啞然——她無語了。
她都下意識想要望向攝像機,暗想:難道剛才她從浴室出來之前魯思回把攝像機關了?
魯思回道:“是導演組考慮的不對吧,她是同性戀,就多給她一個房間好了,我和她一個房間,這也太惡……”
她話音戛然而止,顯然是自己意識到将要說出來的話不太妙。
蔣豔心中長嘆一聲,顯然魯思回恐同。
她一時心中郁郁,也不知道和誰訴說,打開手機,把魯思回的話發給了岳長岚。
這其中大約有點藝術加工,蔣豔回頭看了看,覺得自己好像把魯思回說的太小人太狹隘了,跟自己在打小報告似的,就在後面補充了一句——
【……也不能怪人家姑娘,她是真接受不了。】
手機振動,來自岳長岚——
【她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蔣豔正想附和,下一條又來了——
【她知道把她送進這綜藝花了公司多少錢麽?她是在浪費公司資源麽?】
蔣豔:“……”是商人呢。
蔣豔一時無言,默默看了屏幕很久,岳長岚的電話突然打過來了,蔣豔直起身接起來,聽見電話裏岳長岚道:“你出來一下。”
“怎麽了?”
“我就在院子裏。”
“啊?那麽冷,你在院子幹嘛?”
岳長岚把電話挂了。
時間回到早先時候,在顧盞喬和岳長岚的房間裏。
岳長岚以顧盞喬的抱怨聲為背景音看了一會兒書,漸漸抱怨聲不見了,大約是顧盞喬睡着了。
顧盞喬睡着之後,岳長岚便拿出手機給蔣豔發了條短信,讓她注意一下魯思回,得到回應之後,因為還沒有到平時睡覺的點,就繼續看書。
她一邊看書一邊又想,最好能把手機卡換一下,找個機會……
夜已經深了,外頭風聲陣陣,房間裏只剩下顧盞喬均勻的呼吸聲,床頭燈下書頁上的文字開始出現重影,岳長岚走了下神,于是突然理智的思考全部消失無蹤,感性攫取了她的大腦,她想到過去幾年——其實也沒什麽,果然那麽多年了,什麽感情都已經淡了。
然而這個想法一出現,就有個更大的聲音在角落說:撒謊。
撒謊、撒謊。
她還是在意,她在意道甚至想要做些什麽破壞她們的感情,她在意到想要放下尊嚴去求一求對方給她一個機會。
她用工作去麻痹自己,不給自己的大腦一點喘息的機會,但是結果是只要有一瞬間的喘息,悔恨就趁虛而入。
她很後悔,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後悔,明明理智告訴她就算重新來過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但是她還是想,如果她在這五年裏做過什麽,哪怕只是一點點的主動出擊,是不是就會發生什麽改變?
說來可笑,她其實都已經記不清她是為什麽會喜歡上莫瞳瞳了,她在莫瞳瞳十五歲的時候就和她認識,最開始,因為對方年紀小,又社交恐懼,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但是大概是,有些人的光芒,無論如何都不能掩飾吧,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放不下的人。
岳長岚十八歲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向,她談過戀愛,都是和比自己年紀大的姐姐,然而所有感情都淺嘗即止,女朋友們在分手的時候全都對她不滿,認為她一點都不在意這份感情。
其實好像确實是這樣的。
她記得最後一個女朋友,指着她的鼻子罵她:“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你也會愛而不得,也會有一個人,根本看不到你付出的愛。”
作為一個虔誠的馬克思主義信仰者,岳長岚才不相信這種詛咒,沒想到接下來的人生好像是在打她的臉。
她喜歡上了莫瞳瞳,但是莫瞳瞳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沒有人能夠進入她的生活——岳長岚曾經以為,這代表着沒有人能夠進入她的生活。
思緒戛然而止,一個暖烘烘的東西突然抱住了她的腰,喃喃道:“瞳瞳……”
岳長岚幾乎可以說是從床上跳了起來,并且把顧盞喬一咕嚕推到了地上。
顧盞喬半夢半醒,揉着腦袋從地上起來,喃喃道:“頭好痛……”
岳長岚這會兒反而故作鎮定,潇灑地披上外衣說了句“睡不着出去一下”就開門出去了。
一打開門,她拔腿直奔導演組,問導演:“真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導演驚訝不已:“怎麽了?”
岳長岚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只能說:“我認床。”
導演道:“你瘋啦豔子,你可是’睡神‘啊!”
岳長岚:“……”這是什麽破外號。
溝通無效,岳長岚抱胸望月,沉思許久,突然之間,手機裏收到了幾條信息——
【這姑娘有點二,又問我懷孕的事,又恐同……】
岳長岚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被突然叫出去的蔣豔并沒有任何抱怨。
她默默起了床,把被子裹在身上,拿起手邊自己的東西往外走。
然而蔣豔開始默默起床收拾東西的這個行為顯然把魯思回吓壞了,魯思回帶着哭腔道:“對不起,我以後不亂說話了,岳總,您別生氣啊……”
蔣豔也摸不準岳長岚是不是因為她剛才發過去的魯思回的話生氣了,回過頭猶豫道:“別多想,我就出去一下。”
她這種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魯思回更加的惶恐,魯思回連忙起床跑過來,抱住了她的手臂。
這個時候蔣豔打開了門,看見岳長岚就在門外站着,她對着攝像導演說:“我們有點私下的事要說,你先別拍了。”
魯思回說:“豔姐,你救救我。”
岳長岚:“這是怎麽了?”她可沒說要把魯思回也一起帶出來。
魯思回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眼看着要沾到自己身上去了,岳長岚連忙伸手想把蔣豔拉過來——她不希望自己的身體受到污染。
魯思回卻抱得很緊,蔣豔頭大,顧盞喬卻在這個時候揉着腦袋出來,對着她們喊:“你們在幹嘛啊?”
這一聲把隔壁房間的男人們都叫出來了,蔣忠義道:“怎麽了?有老鼠麽?”
岳長岚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本來只是希望蔣豔以“岳總”的身份去逼節目組給她們個睡的地方。
但是現在這樣,搞不好可以趁亂……
岳長岚連忙望着魯思回道:“你剛才說了什麽,想想,道歉有什麽用,要悔改啊!”
魯思回福靈心至,不知道從剛才的對話中明白了什麽,高聲道:“顧老師!對不起,我錯了,我希望你和我一個房間!”
顧盞喬:“?……顧老師是在叫我?”
蔣豔:搞毛?
如此這般吵吵鬧鬧又鬧了大半宿,連帶着導演組都過來勸,魯思回不好意思說出前因後果,只纏着顧盞喬說希望能一個房間,蔣豔和岳長岚自然也不會說,顧盞喬莫名其妙地被魯思回說了個頭昏腦漲,見魯思回哭的巨慘無比,鄭重其事地聲明她對魯思回沒有意見,是魯思回對她有意見。
大家就都順着她說:“好好好,是她對你有意見。”
顧盞喬一旦摸着套路,好哄到不可思議,如此居然滿足了,答應了和魯思回一個房間的事。
塵埃落定,蔣豔和岳長岚坐在了一張床上。
蔣豔現在也沒緩過神來,她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是淩晨一點。
不過她還是先站起來看了一下房間裏的攝影機,确定已經關掉以後,才重新躺回床上。
她瞥了眼岳長岚,見她臉色不算太好,忍不住內心八卦與的蠢蠢欲動,好奇道:“你和顧盞喬怎麽了?你一定要換房間?”
岳長岚不說話。
腦子裏卻浮現出剛才的場景。
岳長岚覺得自己沒罵出髒話來,屬于修養過人。
果然,高看自己的意志力了。
蔣豔倒也沒期待岳長岚回答,嘆了口氣道:“這鬧的。”
岳長岚感受到蔣豔的目光:“怎麽?不忍心?”
蔣豔笑道:“哪有哪有,只是都是同個公司的藝人,感覺小魯這回要心冷了。”
岳長岚剛才還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聽到蔣豔的話,想起了魯思回幹的事,冷笑道:“呵,我回去還要說一下她經紀人,那麽魯莽怎麽上節目,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都不知道,上回還求我給資源傾斜,要早知道她那麽沒腦子,這個資源還不如給別人,她姓魯就以為自己是魯智深啊。”
她這麽說着,突然心情又好起來,這是因為她想到顧盞喬和魯思回現在在一個房間,這兩人一定都不痛快,而剛剛好,這兩人自己都煩。
她大約是有點得意之情冒了出來,見蔣豔一臉意外地看着她,連忙收斂表情道:“怎麽?覺得看錯我了?”
蔣豔道:“有點新發現而已。”
她頓了一下,又說:“你果然是我老板啊,真嚴格。”
岳長岚冷笑:“她還旁敲側擊問你懷孕的事呢,要不要我現在去安慰她一下?”
蔣豔:“……那不用。”
岳長岚卧在床上:“你再這麽做老好人,遲早被當成軟柿子捏。”
蔣豔:“……我也不是。”
她在心裏轉了下彎,覺得岳長岚這句話好像是在關心她,她頓時高興起來,忍不住想浪:“哎?岳總,你很關心我啊?”
岳長岚看了蔣豔一眼,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嗯”了一聲。
蔣豔沒想到會得到回應,反而啞然,看着岳長岚,聽見自己的心裏嘭的一聲響,好像炸開了一朵煙花。
作者有話要說: 蔣豔:不娶何撩QAQ
謝謝大家的地雷愛你們=3=
緘默扔了1個地雷
橋舟啊扔了1個地雷
緘默扔了1個地雷
單推卡黃小透明扔了1個地雷
☆、011
實際上,岳長岚啥都沒想。
她就是懶得回應蔣豔的調侃,随便敷衍了一下。
她拿出手機說起別的事:“我們得把手機卡換一下,先前一直有人,空不出機會來換,也是運氣好,居然沒有人發現。”嗯,顧盞喬發現了,但是反正顧盞喬沒什麽腦子。
蔣豔勉強回複神智,一想,是這個理,拿到岳長岚的手機,卻下意識皺了下眉頭,這才多久啊,怎麽屏幕還裂了。
岳長岚看見蔣豔的神色,問:“嫌棄?”
蔣豔連忙搖頭:“怎麽能?是慶幸,榮耀,心潮澎拜。”
岳長岚:“……”
兩人開始操作自己的手機,删的删注銷注銷,忙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天衣無縫,然後換了手機卡。
蔣豔捧着這只舊手機,憂愁道:“那是哪天換回來了,還得再換一次手機啊,哎,真麻煩,欸,對了,如果明天還換不回來,明天有個訪談節目,得麻煩岳總背一下臺本,我把臺本傳給你吧?”
岳長岚已經躺在床上枕上了枕頭:“嗯,你發,我這兒會收。”
蔣豔把臺本發過去,又想到接下來的行程之類的事,正想說,轉念想,漫漫長夜,總說這種東西未免不解風情,應該說點更感性浪漫的。
于是她換了個語氣,用一種綿軟的沙啞語調道:“岳總,兜兜轉轉還是一個房間,我們很有緣啊。”
說完等了半晌,沒有回應。
蔣豔湊過去瞅了一眼,看見岳長岚呼吸均勻,已經睡着了。
蔣豔:“……”沒錯,她确實是個一沾着枕頭就能睡着的人,就是沒想到岳長岚繼承了她的身體,也繼承了她的體質。
蔣豔關了燈,也窩進了被窩。
她輾轉反側,腦海中思緒如一團亂麻一般滾動。
今天發生的事在她腦海中反複重播,她發現岳長岚并不是一個完全清冷或者深情的人,對方不容置疑的甚至是幼稚的一面,也有着沒有辦法釋懷的東西。
大約三十分鐘之後,蔣豔發現,她失眠了。
蔣豔大概有十年不知道失眠是什麽樣的感覺,她演戲忙的時候,經常要熬通宵,于是她就在片場見縫插針地睡,只要給她個枕的東西,一分鐘之內她必然睡着,再怎麽忙的時候,零零碎碎湊起來一天也能睡上個五六個小時,于是能夠在大家都精神萎靡的時候精力充沛,此種體質令她被人羨慕地稱為“睡神”,他們做文藝工作的,有個好的睡眠實在太難得了,大概是因為文藝工作者都比較敏感,神經比較纖細。
蔣豔以前覺得自己神經也不算大條,但是睡得好,吃得香,大概是心理調節能力比較強,現在突然發覺,可能是因為體質。
現在她久違地體會到了失眠的滋味,與此同時胃部開始翻滾,饑餓感襲擊大腦,她今天因為換身體的事焦頭爛額,飯吃的不多。
她又興奮又難受,翻來覆去,伸出右手來迎着從窗簾縫透過來的月光,看着纖細的手指,她将手指展開,又捏成拳頭,半晌,左手伸出來,握住了右手手腕。
薄薄的皮肉之下傳來規律的脈搏,柔軟的肌膚包裹着纖細的骨骼。
這是岳長岚的身體。
這個想法令大腦皮層更加的亢奮,她只好摸出手機來玩了一會兒,結果更睡不着,反應過來的時候,外頭的雞開始打鳴。
黯淡的天光開始灑向大地,窗簾透出灰蒙蒙的光,蔣豔幹脆不睡了,進了廁所去洗漱。
出來之後,岳長岚還沒醒,蔣豔湊到床邊蹲下看着岳長岚,見對方左側卧睡着,面朝床頭櫃。
看着自己的感覺有點詭異,但是蔣豔還是看了好一會兒,最後确定岳長岚沒有醒來的意思,就沒叫她,躺回自己的位置,準備玩一會兒手機。
結果都這個點兒了,困意突然襲來,蔣豔腦子裏還猶豫着“要不要睡”呢,腦袋一歪,睡過去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到了午飯的點,岳長岚進來叫她。
這會兒蔣豔已經因為外面的動靜醒了,一看時間,腦子一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
“幹嘛那麽激動?”岳長岚莫名其妙。
蔣豔道:“我睡太久了,這怎麽好意思……”節目組可是付了錢的。這句話沒說出口,因為蔣豔意識到自己還是岳長岚。
既然她是岳長岚,好好參加綜藝節目就不是她的職責。
她吐了口氣,岳長岚道:“昨晚沒睡?”
蔣豔一愣:“你怎麽知道?”
岳長岚道:“你衣服都換好了,一看就是準備起床又睡下去了——我經常這樣。”她意有所指。
蔣豔懂了。
岳長岚又說:“我倒是很久沒睡那麽好了。”
因為有攝像機在,岳長岚說的話都有所保留,但是蔣豔聽懂了,她突然覺得這身體換的也挺值,至少讓岳長岚睡了個好覺。
不過她沒睡好。
雖然睡到中午,但是中間斷斷續續做了些記不起來的夢,蔣豔到吃完中飯的時候,腦子還一抽一抽地疼,如此倒是契合了岳長岚沉默寡言的形象,比起昨天來,大家反而覺得今天的岳總沒有問題。
吃完中飯稍稍聊了會兒天,就到了送別的時候,衆人表現了一番依依不舍的戲碼,出了鏡頭,就都放飛自我。
蔣豔連忙爬進保姆車開始補覺,顧盞喬拉着岳長岚進了另外一輛,因為她要找她的“知心姐姐蔣豔”好好吐槽一下這次節目裏發生的事。
岳長岚:“……”
心理學上有種治療方法叫脫敏療法,就是你要是特別不喜歡一樣東西,反而要不停地接觸,接觸着接觸着,你就習慣了。
岳長岚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脫敏了。
她現在看着顧盞喬,心裏平靜無波,一片坦然。
伴随着顧盞喬的吐槽,她們坐着節目組的車出了盤山公路,出了山,換了自己的車,又往機場開,到機場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蔣豔算是徹底睡醒了,但是從車裏出來,看見顧盞喬依依不舍地抓着岳長岚的手告別,不禁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顧盞喬和她們不是一班飛機,先走了,蔣豔本來想和岳長岚探讨一下她和顧盞喬相處地怎麽樣,沒想到岳長岚在顧盞喬走以後就不停地發消息,沒過多久,有個男人走了過來,遞給了岳長岚一個紙盒,說是快遞。
岳長岚拆開後把裏面的東西放進了包裏,兩人連帶着工作人員先去值機,等到了飛機上,岳長岚和蔣豔又坐在一塊,岳長岚這才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了蔣豔。
蔣豔一臉疑惑地打開小塑料袋,在裏面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小圓片。
岳長岚道:“這是微型無線竊聽器。”
蔣豔:“……?”
“現在還不清楚換不回來的原因,得做好長期換不回來的準備,所以接下來我們互相幫助,時刻保持交流。”岳長岚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一臉凝重道,“還有,回去以後我們先去公司,我有點事要處理。”
蔣豔道:“我晚上也有個訪談要錄。”
岳長岚盯着蔣豔。
蔣豔妥協了:“好吧,你比較重要。”
飛機轟鳴,跨越半個中國來到Z市。
飛機降落的時候,夜幕已經籠罩了Z城。
夜幕中的Z城像是綴滿寶石的王冠,璀璨奪目閃閃發光。
蔣豔聽見廣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腦袋枕在身邊的人的肩膀上,脖子又疼又僵。
她又睡着了。
這具身體的睡眠質量實在不好,睡了跟沒睡似的。
她擡手揉了揉脖子,見岳長岚面無表情,只是在她醒來之後,活動了一下肩膀。
蔣豔扭了扭脖子,有種落枕的感覺。
這主要是因為自己太矮了,要是枕着的是岳長岚的身體,一定剛剛好。
蔣豔想象了一下這個場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花癡的微笑,追随衆人下了飛機。
快到出口的時候,助理對岳長岚說:“門口好像有不少記者和粉絲。”
岳長岚驚訝:“行程不是保密的麽?”
助理道:“是一個女星在機場拍機場照呢。”
蔣豔好奇,很想問是誰,但是這個問題不是岳長岚的風格,她拼命忍住,但是到了出口之後,還是忍不住往四周瞄,想看看是誰在拍照。
一看之下,發現對方還挺顯眼,一整個機場,就那塊地方人口密度最大。
她終于忍不住問:“是誰?”
“安菲珑。”
“哦。”蔣豔恍然,滿足了好奇後就閉口不言,低着頭往外走。
前頭岳長岚帶着墨鏡口罩帽子,全副武裝,覺得很不習慣,連路都看不清了,回頭見蔣豔落在後面,就想叫她一下,這一回頭一走神,一不小心,撞在了一個路人身上。
這路人四十來歲,男性,手上抱着一堆文件,被岳長岚一撞,都灑在了地上。
他不禁破口大罵:“走路看不看路啊,還戴墨鏡口罩,以為自己是明星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3=——
咕嚕葫蘆扔了1個地雷
不斷跳坑扔了1個地雷
索幹扔了1個地雷
橋舟啊扔了1個地雷
緘默扔了1個地雷
☆、012
岳長岚不想惹事,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幫他撿文件。
助理司機和保镖連忙也過來幫忙,蔣豔自然也幫忙,男路人察覺到不對,仔細看了兩眼,納悶道:“不會真是明星吧?”
這邊的騷動吸引了旁邊一個記者的注意,她看了兩眼,驚訝道:“這不是蔣豔麽?”
這麽說着,連忙把攝像叫過來架起機器,邊上本來拍安菲珑的注意到動靜,沒過多久,一窩蜂全圍了過來。
蔣豔:“……”
“出什麽事了?”一個記者問,“是撞到這位先生了麽?”
另一個記者把話筒湊到路人嘴邊:“這位先生,請問發生了什麽,你能說說麽?”
路人應該是不太了解娛樂圈的,卻好像聽說過蔣豔,瞪大眼睛道:“這是誰?蔣豔?”
蔣豔和岳長岚被保镖圍了起來,眼看人越來越多,沒辦法,只好在這兒被做了個簡單的采訪,沒一會兒,安菲珑過來打招呼了。
她一點沒有自己安排的機場街拍被搶了風頭的不快,過來和蔣豔噓寒問暖了好一會兒——當然,她現在噓寒問暖的對象變成了岳長岚,岳長岚僵着臉努力擠出笑容,看着周邊鬧哄哄的環境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好不容易被送上了在機場外等候的車裏,長舒一口氣,對着司機說先去公司。
司機一愣:“今天晚上不是有節目錄制麽?”
岳長岚道:“來得及,先去公司。”
剛到公司,蔣豔刷着手機,發現自己已經上了熱搜。
兩人結伴進了電梯,電梯裏沒人,蔣豔忍不住把手機遞給岳長岚看:“你瞧,已經上熱搜了——蔣豔機場撞到路人,路人:你以為自己是明星啊?”
岳長岚瞅着蔣豔的表情,覺得對方好像有點得意。
也是,她是明星,經常上熱搜才證明夠火。
不過對方已經火了這麽久了,居然還會為了這事開心,也真是有點……可愛。
這個念頭只在岳長岚腦海中一閃而過,兩人已經到了目的地十八層,電梯門一打開,王娟兒居然等在電梯門口,看見岳長岚,眼睛一亮,道:“岳總,星火傳媒的人已經等着了。”
岳長岚在身後推了蔣豔一把。
蔣豔一時僵硬——不是吧?她要去談生意?
術業有專攻,蔣豔這輩子沒幹過這事。
蔣豔望向身後,岳長岚指了指耳朵。
剛才蔣豔已經把所謂微型竊聽裝置裝進了耳朵,顯然岳長岚準備現場指導蔣豔該怎麽說。
蔣豔咽了口口水,想到岳長岚也為自己上了綜藝,便硬着頭皮進了會議室。
第一次處理這種事的蔣豔用上了自己還算娴熟的演技,她其實一句都沒聽對方在說什麽,光注意耳朵裏岳長岚在說什麽,并且一字不落地複述了。
她說的心驚膽戰,倒是也一直沒出錯,對面大概是發現了她的緊張,為了緩和氣氛,說了句:“今天岳總心情不錯啊,一直笑。”
蔣豔:“……”
蔣豔立刻把笑容收斂起來,表情變得嚴肅。
對面:“……”
等到大家相互握手似乎事情已經結束的時候,蔣豔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髒跳的飛快。
她走到門外,岳長岚拉住她,摸到她手中的冷汗,一愣,看了她一眼。
星火傳媒的人也一起出來,看見門口等的人,笑道:“蔣老師也在這?”
王娟兒其實也對蔣豔怎麽會一起過來有些奇怪,不過她沒多問,此時見星火傳媒的人問出了她的疑惑,忍不住豎起耳朵來聽。
岳長岚思緒飛轉,開口道:“有一些原因,說來話長,就不說了。”
衆人:“……”
這個理由非常沒有說服力,然而大家在片刻的沉默後,都點着頭接受了,并感慨了一下蔣豔和岳長岚的關系出乎意料的好。
星火傳媒的人又邀請岳長岚蔣豔一起吃夜宵,岳長岚得以蔣豔的身份去參加節目,蔣豔自然沒有獨自和這群人周旋的信心,兩人說晚上還有點事。
衆人便在公司樓下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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