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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不想說話,靠在椅背上望向車窗外,晨光熹微,天邊被染成紅色,頂上卻還是如煙灰般的夜色,岳長岚突然又想到昨夜那個訪談的內容。

——你最喜歡什麽顏色?

——藍色,淡藍色,不是天藍色哦,是早晨太陽将升未升的那種發灰的藍。

岳長岚突然好奇,打開車窗,望着天空。

雖然邊際泛紅,但是在夜色和朝陽之中,那段天空是一種發灰的藍色。

岳長岚知道這種訪談大半內容都是提前商量好的,但是這種問題沒必要撒謊,這大概就是蔣豔喜歡的顏色。

就好像她自己本人一樣,介于深沉和熱烈之間,是沉靜越不讓人沉悶的模樣。

岳長岚握住自己的手腕,感受着自己身體的溫度。

出租車開過跨江大橋,岳長岚突然看見前面圍了一圈人,司機輕“咦”了一聲,道:“嚯,又有人跳江吶?”

他像是在說新聞一樣對岳長岚說:“這地方經常有人跳江,不過真跳下去的沒見過。”

岳長岚心中一動,腦海中的思緒還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念頭,便開口道:“師傅,停一下。”

司機驚詫:“你要看熱鬧?這兒不能停車。”

岳長岚只好說:“跳江的可能是我的朋友,我這結賬,你開走吧。”

司機一聽,頓時來了勁,不需更多勸說,便踩了剎車,說:“快去快去,一條命吶。”

岳長岚付錢下了車,遠遠看見圍觀的路人中間,蔣豔的頭發在江風中高高飄起。

蔣豔此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竺美勰就站在欄杆上,拉着上面的鐵索,仿佛在考驗自己的平衡能力。

她一邊站着一邊哭,說:“你為什麽要過來啊豔姐,你一過來,我都不敢跳了。”

蔣豔聽得哭笑不得:“那就別跳了,能有什麽事比命還重要。”

竺美勰道:“就是命啊,我要逼死我肚子裏這條命,他要逼死我。”

蔣豔聽見她還真是為她那個渣男朋友想死,簡直恨鐵不成鋼:“像什麽話,我晚點還有事要你做呢,你就這麽跳了,我怎麽辦。”

竺美勰雖然哭,但是沒有眼淚,似乎是在江風裏被吹散,又好像是已經流幹:“你別騙我了豔姐,我根本不重要,我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誰他媽這麽說的!”蔣豔發起火來,“你重不重要我會不知道?你跟了我五年了,對吧,你要是沒用我幹嘛不換助理!”

竺美勰看着她,頭發遮住半張臉,半明半暗:“因為豔姐是個好人。”

蔣豔上前一步:“別給我發好人卡!”

她本來想趁着俏皮胡靠近,竺美勰卻一下子緊張起來,叫喊:“你別過來豔姐,你一過來,我想到我對不起你,我就手抖,就要掉下去。”

蔣豔頓時一顆心七上八下,看着竺美勰顫抖的手,覺得好像真是很有可能。

她不敢上前,幾乎哀求:“我的姑奶奶,那麽多人呢,你嫌我頭條上的不夠是不是?”

竺美勰好像突然恍惚了,她說:“我希望豔姐未來的發展越來越好,豔姐,這可能就是我最後的願望了……”

蔣豔聽着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妙,正絞盡腦汁地想着還應該說什麽,突然有人大步上前掠過了她,向着竺美勰走了過去。

竺美勰道:“您幹嘛!岳總……你別過來,我要跳了……我要掉下去了!”

竺美勰腳一滑,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掉進江裏,岳長岚抓住了她的領子,讓她蕩在了半空中。

竺美勰又開始大哭,同時她自己抱住了欄杆。

岳長岚回頭望向蔣豔,擡了擡下颚示意:“來呗,一起把她拉上來。”

她的背後,太陽正在升起,紅日像是一團火焰,燒紅整片雲海,她逆光站在霞光萬丈之中,像是神祇降臨,轉瞬給人無窮的力量。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地雷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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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蔣豔望着岳長岚怔怔回不過神,竺美勰自己爬上來了,連滾帶爬地向她跑過來,然後跪在了地上,蔣豔一把把竺美勰抱進了懷裏,這才發現自己軟腿跪在了地上。

竺美勰說:“對不起,原來我連死都不敢。”

岳長岚簡直想打人:“你什麽意思!為了個破男人,你命都不要了?”

竺美勰抽着鼻子:“其實不全是他的原因,我自己也覺得我活着沒意思,我從小到大,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都是我媽衣服改改給我穿的,小時候家裏燒肉,我一口都吃不到,全是弟弟的,我其實無所謂,我知道爸媽喜歡弟弟,誰還能一碗水端完全平啊,可是這也太不平了,我小時候,有一次期末評先進,獎勵了一本本子一支鋼筆,我特高興給我媽看,結果我媽轉頭就把東西送給了我弟——憑什麽啊……”

蔣豔拍着竺美勰的背哄她:“你這不是還能說’憑什麽‘麽,可以了,你都獨立了。”

竺美勰卻好像突然沒了力氣,她說:“我沒獨立,我每個月把一般的工資給我爸媽寄去,我工作了五年,給我弟攢了筆買房錢,昨天我聽我媽說給我弟買房的時候,我是什麽心情呢?我不知道,我覺得其實黃祯宏也沒那麽重要,我就是覺得自己活得沒意思,豔姐,你給我開那麽高的工資,可我過的跟條狗一樣。”

“說出來你別笑話我豔姐,其實我剛進這圈子的時候,是想做明星的,我想演戲,我想賺大錢,我想讓我爹媽看得起我,但是我一面對鏡頭我就怵,長得也不漂亮,我又想去做編劇啥的,結果我連本書看一半都能睡着,只有黃祯宏會把我看得特別,剛在一起的時候,他說’你站在蔣豔身邊都很顯眼,不輸給她‘,多假的話啊,可我就是信了。”

“我怎麽就那麽沒用啊,我做啥都是半吊子,我心裏其實道理都懂,但是我一條都做不到,我覺得心慌意亂,都不知道在心慌意亂些啥……”

蔣豔抱着她,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卻有人突然冷不丁說了一句:“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是岳長岚,原來她一直都在旁邊站着。

竺美勰癱倒在蔣豔懷中:“是啊,我多無能啊……”

蔣豔擡頭瞪了岳長岚一眼。

岳長岚一臉莫名,她也是在安慰人好不好。

蔣豔連哄帶騙,把竺美勰帶進自己車後座裏,然後松了口氣,準備送竺美勰先回家。

她看了眼岳長岚,見她孑然一人,便說:“你要是不嫌浪費時間,我送完小竺就送你。”

岳長岚望了望江面,她想起剛才軟到在地的蔣豔,覺得蔣豔也不太靠譜,出于安全考慮,悶聲不吭地上了副駕駛座。

蔣豔發現,交換身體的時候岳長岚的情緒波動她還能發現,現在換回來了,岳長岚又變回了以前那種一點都看不透的樣子。

不過,還是有點不一樣。

是什麽呢?

說不上來。

開過大橋之後,蔣豔看了眼後視鏡,發現竺美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總算松了口氣,身體似乎才意識到她也一晚上沒睡,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

她拍了拍臉,驅散睡意。

岳長岚拿手支着臉望向窗外,冷不丁道:“我看你太寵她的,就算你們患難見真情,你也得打醒她才對,不管什麽事,自己不努力,光靠別人哪行。”

蔣豔太困了,她的腦海已經提不起力氣去理解岳長岚話語的意思,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認同,她又在後視鏡裏看了眼竺美勰,她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女孩子。

她是那種普通的,善良的,也有些小毛病的小女生。

天色亮起,陽光開始照耀大地,蔣豔的車開在漸漸亮起的馬路上,好像是在開進晨光裏。

她說:“誰不想逆天改命啊,能做到的又有幾個?要人人都是孫悟空,這故事還值得流傳百年?”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神情疲憊,但是岳長岚确定她眼裏有自己沒有的東西。

那該就是名為溫柔的東西吧……

……

半個小時之後,三人到了竺美勰家所在的小區。

大約是九十年代建的老小區,小區門口被早餐攤子擠得滿滿當當,車好不容易開進小區,裏頭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蔣豔熟門熟路,找了個花壇邊的人行道擠了上去,停了車。

岳長岚看的皺眉:“你給你助理開多少工資?她就住這?”

蔣豔苦笑:“她一半給家裏人,剩下的大部分又給了她男朋友,哪裏有的剩,還不如我這給她多攢點,也算給她留嫁妝。”

岳長岚側目,她感覺她又對蔣豔和竺美勰的關系有了更多的了解。

助理和明星關系親近在圈裏是很正常的事,有不少明星都不願意找外人做助理,挑的都是沾親帶故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不洩露隐私。

明星這種身份就代表着你有不了隐私,但大家都是人,也不希望啥破事都被抖摟出去,很多明星都對助理好,不過岳長岚還是覺得蔣豔很夠意思,因為這種事通常互惠互利,當紅明星的助理往往本人也非常厲害,但是在岳長岚看來,蔣豔的助理和經紀人都很一般。

一直留着的原因,大概就是蔣豔說的那個——

她們是患難之交。

這麽想着的時候,蔣豔已經把竺美勰叫醒了,竺美勰一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一愣,随後臉色大變道:“怎麽來這了。”

蔣豔皺眉:“讓你回家啊,你今天這個狀态還想工作啊?給我回去好好睡一覺。”

竺美勰的臉色卻在一瞬間變得灰敗:“家?這……這裏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蔣豔已經打開了車門,把竺美勰拉了出去:“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竺美勰不說話。

蔣豔便拉着竺美勰往邊上的單元樓走,竺美勰不願,掙紮不停,眼看着指甲差點抓到蔣豔的臉,岳長岚一把抓住竺美勰的手,微微折到一邊,冷冷道:“別發瘋,有事說事,上面現在住着別人?”

竺美勰一呆,眼中泛起淚花。

岳長岚道:“你前男友?那個小模特?”

竺美勰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哭都哭不出聲來,只是默默流淚。

岳長岚看的腦袋一抽一抽地疼,偏頭問蔣豔:“你非得管她不可?”

然而蔣豔已經開始撸袖子了,她說:“都欺負上門了,我怎麽能不管到底。”

岳長岚道:“你別亂來,你是公衆人物,做這麽沖動的事很影響形象。”

蔣豔脫口而出:“影響你賺錢的那部分我補行不?”

岳長岚的臉黑了。

她覺得自己是好心當了驢肝肺,都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麽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蔣豔也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讪讪望向岳長岚。

這是蹲在地上的竺美勰似乎總算回過神來,帶着哭腔道:“別管我了豔姐,我一點都不想把你拖下水。”

用那麽慘的模樣說着這樣的話,蔣豔更不能不管了,

岳長岚心中有氣,也懶得阻止,心裏反而有種看好戲的意思,看着蔣豔上樓。

眼看着蔣豔消失在樓道裏,竺美勰好像總算想起要用實際行動阻攔這件事了,搖搖晃晃追了上去,岳長岚便跟在竺美勰後面,一口氣上了五樓。

這小區實在是破,不過勝在在市中心,房租也不便宜,岳長岚東看看西看看,看見某個牆上貼着——水電全包,一個月五千四,感興趣撥打電話XXX-XXXX。

她雖然自己不租房,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知道五千四這個房租,對一個十八線模特或者一個明星助理來說已經是比很大的開支。

蔣豔開始敲502的門。

然而敲了許久,都沒有回應,倒是501開了門,防盜門裏頭出現一個拖着拖鞋的婦女,開口就罵:“她媽X娘養的大清早的讨債來啊……”

岳長岚側目而視。

蔣豔連忙轉身九十度鞠躬說對不起,大媽突然沉默,半晌狐疑道:“你是不是那個……那個郭二佳?”

“郭二佳”是蔣豔正在衛視播放的電視劇裏角色的名字。

蔣豔連忙道:“欸……這個,阿姨你好,是的,我是郭二佳。”

大媽開了防盜門,探着身子:“你是明星啊,來這幹嘛?”

蔣豔不知道該怎麽說。

正躊躇間,竺美勰好像突然打了一劑雞血,一抹眼淚道:“李大嬸,我,我是住你對面的,之前我們見過的,事情是這樣的……”

“這房子是我租的……房租一直都是我在付……(抽泣)……我有個男朋友(抹眼淚),他說他沒地方住,就住到我這來了……但是他劈腿了,不僅劈腿了,還把小三帶到了家裏……反而把我給……把我給趕出去了……”

竺美勰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出來的事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大媽顯然深受觸動,一把把房門打開,把擠在房門口的三人都撥到一邊,開始猛烈地敲打起門來。

蔣豔:“……”

要是大媽這才叫敲門的話,剛才她那簡直是輕柔的撫摸。

裏面很快有人出聲:“誰啊!”

是個女人的聲音。

大媽的眼中頓時冒出寒光,毫不猶豫地開口道:“快遞!”

蔣豔:“……”這叫做智勇雙全啊!

作者有話要說: 身體還會換的,就像文案上說的,說換就換2333

謝謝大家的地雷和手榴彈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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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房門措不及防地開了。

裏頭是一個穿着蕾絲睡衣的女人,大波浪的頭發披散在身側,素顏,眼皮是明顯有手術痕跡的歐式大雙,嘴唇嘟嘟的,以娛樂圈從業人員的辛辣眼光來看,蔣豔能确定對方在下巴鼻子嘴唇額頭上都打了玻尿酸。

看着有點眼熟。蔣豔暗想。

大紅色的睡衣是吊帶連衣裙的樣式,對方沒有穿內衣便這麽大辣辣走出來,倒是把外頭幾人吓了一跳。

她只是一愣,随後目光落在蔣豔身上,臉色微變,門都沒關,轉身跑進了房間。

外頭岳長岚反應最快,連忙追上去,在她快跑到卧室把門關上之前,把門把手拉住了。

她那腳抵着牆防止她關房門,回頭道:“過來幫個忙。”

這下外頭的人才魚貫而入,大媽直接把房門給踹開了。

這女人不敵大媽,松手之後順手從床上把一床毯子扯了起來披在身上,于是露出了此刻在床上還在沉睡的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染着一頭金發的男人,他只穿着一條格子四角褲,趴在床上。

這男人也是厲害,外頭這麽吵鬧,竟然一點沒醒。

整容臉女人就擡腿踹了他一下,高聲道:“黃祯宏快他媽給老娘起來,人他媽都找上門來了。”

黃祯宏這才迷迷糊糊翻了個神,睜開了一只眼睛:“你幹嘛啊夏曦曦。”

岳長岚是第一次看見黃祯宏,沒想到就可以說是看了個光,內心不禁有點複雜,她将目光聚焦在這位小鮮肉的臉蛋上,發現對方小臉大眼,确實是年輕女孩子會喜歡的類型。

而蔣豔也想起這女的是誰了,對方是個小有名氣的網紅,名叫夏曦曦。

蔣豔覺得頭皮都要炸了,雖然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但是真看到了,她還是不禁懷疑這世上怎麽能有那麽不要臉的人。

這是竺美勰的房子,結果男的出軌就算了,還把姘頭帶原配家裏來了。

蔣豔按着額頭,把竺美勰摟在懷裏,道:“小黃,你給我睜眼看看。”

黃祯宏直到聽見這聲音,似乎才一下子清醒了,他從床上彈起來,驚慌失色的四處亂扯,但是因為唯一的毯子已經被夏曦曦拿走,他實在沒東西可當,只好拿個枕頭擋在身上,驚慌道:“豔、豔姐,你怎麽來了。”

他也看見了房間裏的其他人,不過好像不認識鄰居大媽和岳長岚,便把目光投到竺美勰身上,磕磕絆絆道:“小美,你回來了啊。”

竺美勰再次崩潰大哭起來。

蔣豔指着黃祯宏,說:“你怎麽有臉!現在,立刻給我滾出這個房間!”

邊上夏曦曦已經穿好了衣服,朝外面看了一眼,居然戳了岳長岚的手臂一下,問她:“外頭沒記者吧?”

岳長岚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

夏曦曦立刻想走,鄰居大媽一挪步攔住門口,道:“把你奸夫也牽走啊,在別人的房子裏睡別人的男人,你也是不講究。”

夏曦曦臉色微變,尴尬道:“什麽奸夫啊,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啊。”

就在這個時候,竺美勰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從蔣豔的懷裏沖了出去,一把拉住夏曦曦的頭發,尖叫道:“你為什麽要來這,你這個狐貍精,你這個賤女人!”

蔣豔向來認為冤有頭債有主,這事主要要先怪男的管不住自己,但是顯然竺美勰已經失去了理智,眼看着夏曦曦的頭發都被揪下來,蔣豔連忙去攔。

岳長岚看的目瞪口呆——抓頭發居然還能把頭發抓下來?這得花多大的力氣?

黃祯宏也簡單穿了件T恤和牛仔褲,過來卻不是攔兩個打架的女人,而是拉住蔣豔說:“豔姐,你怎麽過來了,這是真不是有意的,本來我以為小美明天有事,她說要跟你去參加一個什麽訪談,不會那麽早回來的,我就想,要不帶朋友來玩玩……”

蔣豔一把把黃祯宏甩開,道:“別碰我,惡心。”

她看着黃祯宏,冷笑道:“你那模特公司是什麽來着,韋氏?我看你幹不久了。”

黃祯宏臉色微變,低聲道:“豔姐,這種家務事你都管,管太寬了吧?”

夏曦曦脖子上被撓了一道,頭發也七零八落,現在坐在地上大哭,說要報警,竺美勰被大媽和蔣豔攔着,勉強攔住了,正崩潰地大哭。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居然先在希望自己的職業不要受到影響。

蔣豔深感不恥,懶得和他說話。

這樣的态度似乎激怒了黃祯宏,對方本來就是一點就炸的炮仗個性,此時大概是覺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了,高聲道:“喂,我說你別多管閑事。”一邊這麽說着,一邊抓向了蔣豔的胳膊。

岳長岚便上前一步,往他腰的部位用力踹了一下,這一下很刁鑽,黃祯宏躺在地上,疼的滿地打滾。

蔣豔一愣,看着岳長岚,她不信岳長岚這麽一下能把他踢成這樣,不禁狐疑道:“碰瓷啊?”

岳長岚略帶猶豫道:“我學過防身術,應該不是裝的。”

黃祯宏叫的比夏曦曦還慘,倒是把夏曦曦的聲音壓下去了,黃祯宏邊打滾邊道:“報警,我要報警,我要告你們故意傷人,還有……還有私闖民宅!”

蔣豔冷嘲:“故意傷人不知道夠不夠得上,私闖民宅,虧你說的出來,要不要把合同拿出來看看,到底是誰在私闖民宅?”

大媽熱心道:“我作證,小姑娘才是租戶。”

蔣豔沖如此熱心的大媽笑了笑。

竺美勰也冷靜下來——當然看上去更像是茫然了,她看着打滾黃祯宏,沒什麽反應。

黃祯宏摸着手機開始報警,趁大家都注意着黃祯宏的時候,夏曦曦從大媽胳膊下面一鑽,跑了。

大媽道:“欸,怎麽跑了,不是要報警麽?”

黃祯宏見夏曦曦跑了,也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他腰大概還是疼,一邊捂着腰,臉也是煞白,舉着手機道:“你們等着,我一定報警,別以為你粉絲多有什麽了不起的,你打人你占不到理。”

岳長岚冷笑:“我打的,你沖我來吧。”

黃祯宏瞪着岳長岚,他不認識這個人,只是覺得這人漂亮,便以為她也是蹭蔣豔大腿的某個女明星,指着她威脅道:“你等着,別想火了。”

這麽說着,卻趁大媽不注意,也一溜煙跑了。

岳長岚暗想,這兩人也沒看上去那麽傻嘛,還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轉念又想,呵,他們算什麽好漢。

房間裏只剩下同一陣營的四人,岳長岚這才觀察了一下房間的擺設構造,發現好好的房間,此時地上各處四散着啤酒瓶雞尾酒瓶,房間裏有股濃重的煙味,垃圾桶裏的垃圾都滿了出來,外賣盒子堆得有一把椅子高。

……真是糜爛的現代年輕人生活畫卷。

大媽見事情結束,一拍腦袋道:“哎喲,我還得去做早餐,那我就先走了啊。”

蔣豔連忙對着大媽連聲道謝:“……謝謝謝謝,對不住早上吵到你了,我這也不送你了,這不是……”她苦笑地看着在她懷裏卧着的竺美勰。

大媽表示理解,順便還把房間裏的一袋垃圾給拎走了,岳長岚看着這個烏煙瘴氣的房間煩的不行,便走到窗戶的位置,先把窗簾拉開,再把窗戶打開了。

窗外頓時傳來鳥叫車鳴,還有小販吆喝的聲音。

岳長岚雙手支在窗臺上看了一會外頭,看見上班的人群打着哈欠買着早飯,有小學生打鬧着飛奔而過。

這才叫生活嘛。

剛才那個狗血劇……

岳長岚揉了揉腦袋,她轉過身,為自己還是不得不面對狗血劇的女主人公而深感厭煩,卻看見蔣豔正把竺美勰拉到床上,然後沖着她做了個“噓”的手勢。

已經睡啦——蔣豔用口型這樣對她說。

兩人蹑手蹑腳退出房間,把房門帶上,蔣豔松了口氣。

岳長岚看了下時間,已經七點半了。

她說:“先送我去公司吧,你早上沒事,可以在我那睡一覺。”

蔣豔一愣:“你那兒?”

岳長岚道:“你又不是沒看見過,就我辦公室那個。”

蔣豔頓時笑容滿面,擺着手道:“哎喲,這怎麽好意思。”

岳長岚往門口走:“嗯,覺得不好意思那你送完我再回家睡吧。”

蔣豔連忙伸手拉了一下岳長岚:“別,我很好意思。”

岳長岚發現自己被蔣豔逗笑了,正忍不住嘴角上翹,連忙恢複冷淡表情,正要穿鞋的時候,看見地上有一只碎了的杯子。

就掉在門口,似乎是不小心撞掉的。

蔣豔也看到了,她臉色頓時變黑,把這碎成三瓣的杯子撿起來,拼在了一塊。

這是一只DIY的杯子,上面印着一張照片,上面是親密地貼在一起的男女——正是竺美勰和黃祯宏。

下面還有一行字——

金風玉露一相逢

“你知道下一句麽?”蔣豔突然開口。

岳長岚神色複雜:“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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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蔣豔把岳長岚帶回了公司之後,自己便鑽進岳長岚辦公室的小卧室昏天黑地地補起覺來,岳長岚卻仿佛不會困一般,先把手頭積壓的工作給做了。

等一切處理完,已經是下午三點,前來交文件的秘書剛關門離開,辦公室卧室的門就打開了。

蔣豔好像起床後還洗了個澡,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說:“不是吧岳總,你一直沒睡啊?”

先前秘書也是一直叫岳長岚“岳總”,這會兒岳長岚聽蔣豔也叫她“岳總”,不知怎麽的,心裏覺得怪怪的。

大概是覺得兩人已經足夠熟悉?

岳長岚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她當然不可能特意跟蔣豔說“你可以換個稱呼”,這太惡心了,于是只是微微颌首,道:“你醒了啊。”

蔣豔突然走過來,雙手撐着岳長岚的辦公桌,湊近她聞了聞:“好重的咖啡味,岳總,你喝了幾杯咖啡。”

“三杯吧。”岳長岚覺得這沒什麽稀奇的。

蔣豔雙手環胸,上下瞧着岳長岚,半晌,嘆氣道:“你這樣會早衰。”

岳長岚說:“你下午不是有雜志拍攝麽,還不快去。”

蔣豔道:“吳姐給我發短信,說攝像師飛機晚點了,拖到晚上,你呢,還有什麽事情麽?”

事情當然很多。岳長岚想,不過先下必須要做的,好像也沒有。

她的猶豫顯然給了蔣豔答案,蔣豔繞過桌子走到她邊上,用手指勾了勾她的袖子,說:“走吧走吧,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為了謝謝你早上陪我一起處理小竺的事。”

說到小竺,蔣豔的笑容稍黯淡了些,早些時候她已經打電話給小竺的朋友叫對方去陪她一下,但是到底能不能走出來,還是要看竺美勰自己。

岳長岚這會兒又想起的早上的事,覺得早上的自己也非常奇怪,或許是因為睡眠時間不夠,才會做出這種浪費時間的事。

那麽接着繼續浪費時間顯然不是好主意,岳長岚剛想拒絕,大腦卻好像剛剛反應過來一般,強烈的饑餓席卷而來。

吃飯大概也不屬于浪費時間,岳長岚終于點了頭。

食堂現在已經關門,蔣豔決定的吃飯地點是長空大廈對面的西餐廳,這個點人流量不多,兩人找了個幽靜的位置,點了兩份單人餐,餐廳送了兩杯紅酒。

蔣豔邊切自己的牛排邊看着岳長岚,看的岳長岚渾身不自在,忍不住道:“你看我幹嘛?”

蔣豔咬着叉子,笑眯眯道:“萬一我們之後又換身體了怎麽辦,我要多觀察你一下,有助于之後扮演你。”

岳長岚嗤笑:“哪那麽倒黴,先前換身體大概是彗星啊什麽的影響,現在已經影響肯定消失了。”

雖然這麽說着,心中卻也有絲惴惴不安,只好強行令自己的表情變得非常堅定,岳長岚相信人本身的力量,就算面對超自然現象的時候,也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不過內心的不安還是表現了出來,刀切的用力了些,砸在盤子上,清脆的一聲響。

伴随着這聲響聲,蔣豔的手機響了起來。

蔣豔看了眼,邊接電話邊說:“對了,還得把手機換回來,不過不是我嫌棄,您也可以換只新手機了。”

電話在耳邊接通,蔣豔緊接着眉頭一皺,然而随後她露出諷刺神情,道:“你讓他發呗,他好意思發這個通稿,我就好意思讓他身敗名裂。”

岳長岚擡起頭來,通過這只言片語,猜測說的應該是黃祯宏。

也是,距離早上都那麽久了,黃祯宏那邊也應該反應過來了。

岳長岚說的沒錯,蔣豔接到的時候吳蕭曼的電話,吳蕭曼對她說,黃祯宏公司給她發了聲明,說要就蔣豔對黃祯宏動粗一事采取法律途徑,并且全網發通告公開。

當然,有可以商量的餘地,主要看蔣豔那邊願意出多少錢。

蔣豔都快被這話逗樂了:“別理他們,蹭熱點?讓他們蹭,站得越高,摔得越慘。”

吳蕭曼還是緊張:“他說你打傷他那事是怎麽回事?說有醫院證明的。”

蔣豔道:“傷?那就讓他把醫院證明拿出來……”

她話音未落,突然感覺到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蔣豔擡起頭來,看見岳長岚伸手指了指手機,示意她要聽電話。

蔣豔便把手機遞了過去。

岳長岚接過手機,對着聽筒道:“蕭曼啊,我是岳長岚,那小模特是我打的,讓他們公司聯系長空法務部,我律師會處理的。”

吳蕭曼吓得差點把手機扔了:“岳總您您您……打的?”

“我是正當防衛。”岳長岚斬釘截鐵,然後把手機遞還給了蔣豔。

吳蕭曼還在電話裏說:“他還敢對您動手吶?”

蔣豔道:“你管動沒動手,他一個年輕小夥,還真好意思說被女人打了吶?”

吳蕭曼聽聲音換回了蔣豔,放輕松了些,嘟囔道:“這不好說,誰打不是打,現在都男女平等了。”

蔣豔道:“你站誰那邊吶,正視一下男女客觀差異好不好,反應要他真發通告,你就買水軍帶節奏,就我打他那一下,他怕是沒到醫院就已經好了。”

吳蕭曼被逗笑了:“哈哈哈,行行行,你是小拳拳砸胸口——我說,你怎麽突然跟岳總關系那麽好了?”

對方突然轉換話題,倒是把蔣豔剩下的吐槽噎了回去,她忍不住擡眼看了眼岳長岚,見岳長岚也正看着她,見她望向自己,挑了挑眉。

蔣豔被這麽個表情勾得心跳的七上八下,對着手機道:“你那麽八卦幹嘛,幹自己的事去,我先吃飯了。”

這麽說完,就把電話幹淨利落地挂了。

岳長岚那邊已經吃完了飯,摸索了下口袋,沒摸到煙。

她這都兩天沒抽煙了,煙瘾勾得整個人有點浮躁,但是眼下坐在蔣豔面前,看着對方的面容,那浮躁好像被壓下去一樣。

蔣豔說:“你也吃太快了吧,我不管,你得等我啊。”

岳長岚點了點頭,靠在椅背上,她又想起昨天晚上的訪談,訪談裏有個問題,問蔣豔:生命中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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