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天色漸暗,過了不久紛紛揚揚下起了小雪花, 不同于北方大雪紛飛的潇灑, 南方的雪細碎的看不清楚, 是猶抱琵半半遮面的姑娘,還未曾落地就消融無蹤跡。
很冷,空氣裏是深入骨髓的濕冷。
謝昀坐在窗旁, 就着案上一盞孤燈, 在幽暗的燭火下寫信, 面前的信只寫了兩行字, 門外便響起羅九淩亂的腳步聲, 房門也被他拍的砰砰亂響。
“先生!咱們中埋伏了,快撤!”
謝昀随手取了木施上的狐裘, 推開房門,便看見遠處騎兵和舉着火把的步兵已近在眼前。
那都是寧王的人馬。被圍困是意料之中, 意外的是寧王竟來的這般快, 圍得這麽準。
迎面撲來的寒風吹亂了謝昀額前的發, 一襲銀白色狐裘越發襯得他滿身矜貴,羅九來不及多言, 帶着謝昀騎上院中來回踱步的千裏馬, 如離弦之箭般往黑暗中奔逃。
幾百米遠的寧王大軍中, 寧王的副将收到前方士兵傳來的消息。
“太子的侍衛帶着太子騎一匹快馬往小路逃了!”
“将軍,我等要追嗎?”
副将滿臉絡腮胡,眼神陰鹜,摸着手中長.刀的刀刃嗤笑一聲, 聲若洪鐘嗡嗡作響。
“不用追,我們的人早已設下埋伏,就算太子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今夜的平安鎮,就是狗太子的葬身處!”
一月之後,除夕臨近,京城裏紅燈招展,市集熙熙攘攘,可宮裏卻沒往日那般熱鬧喜慶。
泰和殿裏,安靜的滴水可聞。
羅瑾端坐在書房內,執朱筆批閱奏疏,清晨的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眼眶裏布着層紅血絲,可見昨晚又熬了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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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娘娘到了。”福川進來低聲禀報。
聞言,羅瑾放下朱筆,緩緩擡起頭來。
蘇顏提了個小食盒,水紅色的襦裙襯得她色若桃花,眉心的花子別出心裁用梅花為飾,更顯得清新了,她款款走到羅瑾身邊坐下,放下小食盒,又将捧在懷裏的手爐往羅瑾手中塞。
她輕輕靠着羅瑾的肩:“殿下,妾陪您一起用早膳吧。”
羅瑾順勢将蘇顏的手攥在掌心,喉頭滑動幾下:“好。”
他本無進膳的胃口,這幾日都是蘇顏從未央殿過來陪他用,他這才算規律了三餐。福川和安知進來布膳,種類不多,但都是清新滋補又好克化的東西。
布膳的檔口,羅瑾扭頭看了窗外一眼,長眸微眯,淡道:“快過年了。”
過年自該是阖家團圓的日子。
“謝先生還沒消息麽?”蘇顏握緊了羅瑾的手,忐忑問道。一個月前謝昀往京來了最後一封信,說他到了平安鎮,此後再無音訊。
羅瑾捏了捏眉心,聲音低沉,對福川道:“拿過來。”
福川去書架上取來一個錦盒,打開來看,裏面是一枚羊脂玉佩,還有一塊銅制的令牌。
蘇顏輕蹙起眉,伸手取出令牌拿在掌中細看,這種令牌她認得,羅瑾身邊的暗衛都會佩戴,她小指輕輕撫摸過令牌背面的九字,心弦一顫,望向羅瑾。
“昨夜送來的,從羅九的屍體上尋到的令牌。”羅瑾眸色深沉,腮邊的咬肌鼓了鼓,從面容上看神色鎮靜,可攥着蘇顏的手卻越來越緊。
蘇顏又看了看錦盒中的玉佩,拿起來放在掌心,在上面發現了一枚小小的徽記,是個謝字。
她錯愕的瞪大了雙眸。
縱然謝昀對花隐糾纏不清,負心又薄情,可他也才華橫溢,足智多謀,是羅瑾的左膀右臂。
現在謝昀出事,殿下雖隐忍着,可心裏定難過極了。
蘇顏不禁喉頭一哽,險些紅了眼眶。
她接過勺子盛了碗粳米粥遞給羅瑾:“殿下,用些吧。”
羅瑾微颔首,面對蘇顏勉強的勾了勾唇。
花隐如今還是謝昀名義上的妻子,于情于理,蘇顏也要将這個消息告訴她。
午後小雪初歇,蘇顏帶了些過節的禮物,乘坐馬車去到了書院中。
花隐好似有預感一般,推開門對蘇顏行禮,并迎蘇顏入了內室。
書院裏沒有燒地龍,天寒地凍的,只放了一籠炭火,花隐習武之人身體好倒不覺冷,但她知蘇顏體弱,安排人又送了兩盆炭火置放在周圍。
蘇顏留意到她案上放了許多畫兒,都是書生騎馬,或者繁花似錦的畫面。
“書院裏舉行了書畫比賽,這都是學生交上來的。”花隐坐在了蘇顏對面,睫毛微動幾下:“娘娘此次前來,有事麽?”
謝昀失蹤一月之事,花隐也十分清楚。
蘇顏摸不準花隐此刻的心情,不過,她沒有多言,拿出那枚羊脂玉佩放在桌上。
那是謝昀日常佩戴之物,花隐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拿起玉佩攥在掌心,聲音微抖:“他——”
“屍骨未曾發現,還有活着的可能。”蘇顏如實相告。
花隐低頭凝視那枚玉佩,良久,輕輕放下。
“這枚玉佩是謝家之物,還請娘娘轉交給謝家人吧。”
如謝昀真的回不來,他的妾和孩子太子自會照拂,她早已經對謝昀死心,更不會在他走後以未亡人自居。
蘇顏抿了抿唇,從書院中出來,回了到宮中。
花隐伸出手接漫天飄零的雪花,望着掌心剔透的冰雪,她怔然出神,眸光漸漸閃爍。但她死死咬着牙,到底沒讓淚流下。
回到宮中已近日暮,福川手底下的小太監火急火燎的到未央殿。
“太子妃娘娘,您快去慈寧宮吧,太後娘娘病重,皇上皇後都去了。”
望着小太監臉上細細的汗珠,蘇顏瞬間明白,這次病危,恐怕是真的。
陶太後已完全沒有了意識,她老态龍鐘,呼吸急促,枯瘦如柴的手臂沒有半點光澤。蘇顏走入內室,緊張的脊背發麻。
整座宮殿死般寂靜,可細聽之下,周圍又充滿了宮妃和宮人哭泣的聲音。窗外寒風嗚咽,朔雪飄揚,蘇顏死死咬住下唇。
她害怕這種氣氛,不禁想起前世彌留之際,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
還好,此刻羅瑾就在身側,他似有所察覺般的側目望了蘇顏一眼,然後輕輕牽了她的手。
羅瑾的手很溫暖,也令蘇顏感到心安。
皇帝坐在椅子上,輕輕握住陶太後的手,時不時的咳嗽幾聲,他的身體比起陶太後也好不了多少。
“皇兒……咳咳”
陶太後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氣若游絲的呼喚道。
“兒子在呢,母後。”皇帝回握住陶太後的手。
在場的人都知道,陶太後這聲皇兒呼喚的并非皇上,而是寧王,因為陶太後那雙渾濁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中尋找着。
她等不到想見的人了。
一場大雪過後,陶太後薨。
京城裏的一道聖旨快馬送到了西南寧王的封地,宣他回京為太後守喪。
寧王領旨,卻率封地的私兵一同進京,未出封地便被雲南守軍攔截。
今年的除夕,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寧王反,率兵逃竄到了邊境一帶,不知從何處僞造了一封先帝遺诏,號令天下英雄追随于他。
自然,附和者寥寥。
羅瑾對寧王謀反之事早有準備,派了親兵救了嘉儀郡主歸京,而蘇顏的表哥,夏氏探花郎夏裴卻随寧王一同造反,做了寧王的軍師。
夏氏清譽,被夏裴毀于一旦,成了滿朝口誅筆伐的對象。
“殿下,妾總覺得表哥不是那樣的人。”
年後某日,清晨,蘇顏從羅瑾懷中醒來,摟着羅瑾說了一會子話後,想到嘉儀郡主不日即将抵京時,她吸了吸鼻子,嘆息道。
羅瑾把玩着蘇顏的烏發,另一只手扣着她的酥腰慢慢摩挲,喉頭動了動。
“吾知道。”
“顏兒,夏裴不會有事。”
說着,羅瑾勾了勾唇,深邃的眼眸霎時布滿柔和,昨夜,他已收到了夏裴秘送的叛軍布防圖,寧王撐不了多久。
寧王徹底倒臺,夏裴是卧底的身份便會昭告天下,夏氏一族的清白自當恢複。
一月後,雲南軍活捉了寧王,夏裴親自押送他入京受審,不過半路上寧王趁守衛兵不注意,畏罪自刎了。
大燕有史記,順榮帝崩,皇太子瑾即位,改國號明和,太子妃蘇氏人品貴重封為皇後,帝後琴瑟和鳴,為天下人之表率。
且新帝知人善用,重武亦不輕文,肅清吏制,發展農耕,至國庫充盈後,派軍鞏固疆土,百姓生活富庶,史稱“明和盛世”。
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_(:з」∠)_我果真是寫不來長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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