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苦逼夜遭襲

佑和又想扶額了。

她果然沒瞧錯,蕭直這人真真是個一流的話題終結者。

佑和就想不明白了,她好心好意地寬解,他不是應該順勢也說兩句客氣話,然後兩人進入友好交流,最後她順利地找到臺階,在和平融洽的氛圍裏就先前的态度不善同他賠個禮嗎?

轉折偏偏就發生了,還發生在那番她自以為甚是熨帖的話之後。

雖然光線昏昧,當時瞧得沒那麽清楚,但佑和敏感地覺察到,在那當下,車廂裏的氣氛陡然就變了。她的驸馬——蕭直,連一聲“嗯”都沒有應,竟然就那麽默默地扭頭不語了!

佑和一臉郁卒——她究竟是踩到了哪一顆社交地雷?!為毛事情總不能按她預想的路徑發展?!

若歸寧這日的一切終結于此,那倒還好,佑和至多糾結一小下,待回到将軍府裏,她照樣能迅速地爬到高床軟枕上,睡他個昏天暗地,等明兒醒來,那一點小郁悶就會被她忘到九霄雲外。

然而,理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今晚注定成為公主婚後最苦逼的不平夜之一。

直到被蕭直抱入懷裏,跟着坐上了馬背,被疾馳的駿馬馱着狂奔,佑和仍然不大清楚變故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猶記得上一刻她還倚在車壁上反省自我、思索人生,想着接下來要尋個什麽勁爆點的話題來吸引悶死人的蕭将軍,好讓她能在這趟回程中把上車前同他鬧的那點不愉快了結了。

誰知,還沒等她琢磨出成果,就聽馬車前頭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緊接着便是馬兒的嘶鳴,她還未反應過來,馬車就忽然加速,前頭的馬兒像是發了瘋一般朝前直沖,馬車廂颠簸得厲害,她身子猛地一歪,差點一頭栽倒,幸而被蕭直攬住了。

什麽都來不及想,因為蕭直已經将她抱緊,直接飛身躍出了馬車。自打被摟住,佑和就一直被動地縮在蕭直寬闊的懷裏,小臉朝內,緊貼在他胸口,故而整個過程中她什麽也沒瞧見,只感覺到自個兒身子随着他飛躍,耳邊聽得見蕭直又重又沉的心跳和後頭紛繁的“噠噠”馬蹄聲,像是有一大支馬隊在追着他們。

佑和不曉得他們究竟跑了多久,她只覺得自己被蕭直摟得都快喘不過氣了,可是後頭的馬蹄聲竟然還陰魂不散。

佑和此時是側坐在馬背上,身子被蕭直的左臂緊緊摟着,她整個人幾乎壓在他懷裏,鼻前盡是他身上的氣息,除了清冽的酒味,還有早上聞到的那種淡淡的清朗氣息,在這既混亂又緊張的時候,佑和居然神奇地辨出了那好聞的氣味是杜若清香。

蕭直這男人竟然會用杜若香!

她竟瞧走了眼!

她以為他是攻,沒想到這貨竟然是……

“啊啊啊——”佑和的胡思亂想終結在她的一連串凄厲慘叫中。

蕭直抱着佑和滾入了草叢。

雖然他已盡力護着佑和,但值此危急情景,又是在黑夜裏,能瞧清哪是草哪是樹就已經不錯了,誰也不可能避開所有潛在的危險,于是佑和的右腿直接撲進了一片荊棘,細細密密的疼頓時湧上,就像被無數小針一齊刺到皮膚上,佑和痛得忙縮回了腳,誰料,用力過猛,直接撞到草從裏一塊尖硬處,似乎是石頭,腿上又是一陣痛,佑和忍不住又慘叫一聲。

“公主!”蕭直低喊,一片黑魆魆中,他的大掌把佑和的腦袋摸了一通,“撞到哪兒了?”

“不、不是頭……”佑和移了移悲催的右腿,抽了口氣,此時才算意識到現下的處境,顧不得腿上那點皮肉之痛,心裏不免擔心恐懼起來,“是有人在追我們?”

蕭直嗯了一聲,摟着佑和坐起身:“公主傷了何處?”

“只是腳擦着了,不礙事,我們現下是在何處?”佑和借着寥寥月色望望周遭,入眼盡是樹和草,已經不是主城風景,像是到了近郊,不由擔憂地道,“我聽着那馬蹄聲又近了,他們人不少。”

“他們有預謀,人手自然足,”蕭直攔腰将佑和抱起,一臂攬住她瘦肩,一臂環在她腿彎,低低道:“走。”

佑和沒防備,身子全落入他懷中,這才驚道:“我可以走的……”

“公主傷了腳。”

佑和:“……”

擦傷而已,又不是斷了。這男人總當她是紙糊的。

蕭直無視了佑和的怨念,他動作迅速,抱着佑和閃身就進了林子,大步往林木茂盛處走。

“我們要去哪兒?”佑和在蕭直懷裏,瞅着樹影婆娑的林子,心裏不安漸深,“他們……那些人是來殺我們的?”

活到這麽大,佑和幾乎沒有出過宮,這樣的場面更是不曾遇到過,方才混亂至極,分不出心思恐懼,現下腦袋得了閑,縱使沒被那些人困住,心裏到底還是感到後怕。他們是什麽人?刺客?是沖她來的還是沖蕭直?她才剛嫁出宮,今日才是第三日,竟然就碰上了這種事!外邊的世界果然很危險哪……

佑和越想越覺得可怕,身子微微顫了顫,下意識地拽緊了蕭直的衣服,小腦袋貼得近了些。

似乎感覺到佑和的害怕,蕭直沉穩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不會有事。公主不用怕。”

“我、我沒有在怕。”被他瞧穿了,佑和有些別扭,硬聲硬氣頂回一句,拽着他衣裳的小手也松開了。她好歹也是大盛的佑和公主,就算沒什麽本事,膽子和勇氣總得有一點吧,否則連她自己都要鄙視自己了……

蕭直沒再接話,步伐突然加快了,幾大步跨入一處矮樹堆繞的隐蔽處,輕輕将佑和放下來。

佑和驚訝地瞥瞥四周,發現這處雜草甚深,林木也密,位置隐蔽,确實是藏身的好地方。

“我們就躲在這裏嗎?”佑和問道。月光極淡,蕭直又在背光處,她只能大概瞧見他的輪廓,完全看不清表情,不曉得他現下不發一語是在想什麽。

蕭直沒有回答,身影也沒動,佑和正要再問,一只熱乎乎的大掌忽地捂上她的小嘴。

男人的手掌粗砺,掌心有常年拿刀握劍磨出的薄繭,糙糙的,刺刺的。這手掌此刻貼着佑和細膩柔軟的皮膚,那薄繭就觸在她柔嫩唇瓣上,熱熱的溫度由他掌心傳到她唇上,只一瞬間,像是引着了火,佑和嫩唇發燙。

昏暗中,佑和水眸微瞠,呼吸窒住,一時沒了反應,任由唇上的熱度無聲無息蔓延了她的整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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