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口是心非9

白家當年能與鼎鼎大名的榮氏聯姻,財力勢力雖然沒有榮氏深厚,但家族幾代人在政治上累積的影響力無可匹敵,也稱得上門當戶對。白格的父親白清讓與榮氏獨女榮雨棠的婚姻,才子佳人,強強聯手,一度是上流圈子裏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

只是這段佳話并沒能盼來個圓滿的結局,一切随着白清讓壯年隕落意外亡故而被強制畫上了終止符。白家既痛失獨子,又沒能争取到孫子的撫養權,二老本就疾病纏身,又心灰意冷,沒過幾年就先後離世。家大業大卻人丁稀薄,外強中幹的白家至此家道中落、一蹶不振。

白老臨終前,将名下所有財産包括裕華山頂的一座百年莊園,全部轉移到白格名下。

那時候的白格,才十六歲,已經身價過億。

以上資料都是蘇昆吾針對白格搜集來的,徐承渡看完後的第一反應是,他還從來不知道白格這麽有錢。

車子停在了莊園入口處,莊嚴肅穆的歐式黑鐵工藝大門緊閉着,從栅欄縫隙中能窺見裏面郁郁蔥蔥的夏日景象。

門邊的崗哨亭直直地沖出一瘦黑精亮的小保安,徐承渡按下車窗,保安立刻看到了坐在副駕駛的白格,連忙低頭斂目。

“少爺,您又換車了。”

白格嗯了一聲,偏過頭親切詢問:“榮夫人已經到了嗎?”

可能是白格一向待下親和,一貫沒有什麽架子,小保安擡起頭,黝黑的臉龐綻開一個熱情的笑容,“是呢,夫人今兒個來得早,等您好久了。”

白格彎着桃花眼不置可否,“母親是一個人來的,還是……”

“同行的還有陸先生。”小保安知無不答。

白格跟徐承渡同時挑眉。

“好了,快開門吧,別讓二位久等了。”白格揚了揚手,小保安打開門,跑車緩慢地勻速駛進去。

後爸跑來參加親爸的忌日……不知道白格心裏是個什麽想法……徐承渡手指敲打着方向盤,用餘光打量着身邊人的神色。

白格面色如常,他低頭觀賞着懷裏那束花,唇邊甚至還挂着大方得體的淡淡微笑。

從進入這個莊園開始,這人周身的氣場就瞬間改變了,眉眼間的神色,包括行為舉止,簡直連發梢都溫潤親和起來,與之前的形象大相徑庭,仿佛那個刻薄毒舌喜歡捉弄人的白格完全是另一個人。

徐承渡腦袋裏的警鐘随即敲。他從以前就知道白格有兩副截然相反的面孔,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演戲說謊真真假假。但是相處久了,也有規律可循,比方說,越是面對不喜歡的人,白格就越表現的親切有禮,滴水不露。

由此可見,白格對榮雨棠或者陸望,抱着很大的敵意。

下了車,白格抱着花束,繞過庭院別墅,往後山走。

徐承渡插着兜,默默地綴在身後。

白家的這座莊園以山命名,叫裕華莊園,是他們家族的墓葬園。由白清讓的祖父買地籌建,再大舉遷墓,把名列在冊所有可考的白氏遺墓都遷到這片山頭,本以為可以世代延續,沒想到區區三代,戛然而止。

白格的祖父,父親,都長眠于此。

蒼蒼山野,墓碑林立。

一條鵝卵石鋪就的道路走到盡頭,白格停了下來,左手彎曲置于腰腹深深鞠了一躬,右手把那束黃白相間的菊花輕輕置于碑前。

那裏早有其餘幾束大同小異的白花和祭奠瓜果,應該是白格的母親或者白清讓的舊友。

徐承渡曾經在資料裏見過白清讓的照片,長得清湯寡水,并沒有什麽驚豔之處,他曾經試圖在那張照片上找尋白格的影子,唯一有些相像的地方,大概就是唇色都很淡。

白格就這麽默默地站着,姿勢說不上有多端正,只是這麽站着。

徐承渡卻從這個平常的背影裏覺出一點蕭條來。可能是因為有外人在,白格不好意思跟父親敘敘家常,于是他挪動腳步想後退一段距離,給他留一些充足的空間。

然而後腳跟剛剛摩擦過地面,發出一點細碎的聲響,白格就開了口:“你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我就稍微離遠些。”

“不用,我沒什麽話好說的。”白格猜到了他的意圖,緊繃的唇角緩了緩,“小時候說得太多,他估計都煩了。”

于安慰人這一項上,一向是徐承渡的短板,他張了張口,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硬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他看着白格的背影,白格看着墓碑,兩人沉默了近一個小時。

往回折返的路上,白格問:“阿渡,你想念你的父母嗎?”

“我沒見過他們。”徐承渡與他并肩而行,踢了踢腳邊的石子,“談不上想不想念。”

白格面上劃過歉意,“抱歉,我不知道他們去世得那麽早。”

“沒什麽,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從來沒得到過,比得而複失,來得幸運。”徐承渡說着,覺得哪裏不夠,于是把手伸到白格身後,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腰。

他原本是想拍白格的肩膀的,無奈對方比他高,姿勢有點別扭,只好退而求其次,轉而下行拍腰。

白格被拍得一驚,腰背抻直,随即領悟到他的好意,又放松下來。

被輕輕拍過的腰骶,有溫暖的熱意往四周擴散,白格心滿意足地眯了眯眼睛,問:“你一副便秘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麽想問的?”

忍了一路被看出來的徐承渡搓了搓手,斟酌着怎麽問才能聽起來不那麽像舊事重提別有用心。

“雖然現在提這個很不合時宜,但我還是有點好奇……”說了一半,感覺不太對,徐承渡又把話咽了回去,繼續琢磨起來。

“關于那場車禍?”白格倒是絲毫不避諱。

既然對方開門見山,徐承渡順勢點頭。

“當年的所有報導口徑都出奇的一致,你去随便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了。”嘴角勾起一個疑似諷刺的弧度,白格沉了沉臉色,以一種十足官方且淡漠的語氣道,“遇難者醉酒駕駛,神智不清醒的狀态下撞上迎面而來的大型貨車,下意識躲避進而急轉方向盤,不小心沖破大橋欄杆,連車帶人跌進江中,死亡診斷為腦部重創加溺斃。”

“貨車司機呢?”徐承渡問。

“失血過多而亡。那是一個載滿鋼筋的貨車,車禍發生時車身受到劇烈沖擊,一根鋼筋插穿車廂,準确地貫穿了司機的肺葉。”

“真不巧,當事人都沒了,死無對證。”徐承渡松了松咬緊的後槽牙。

“不,有一個幸存者。”白格随手擇了一片樹葉,在指尖翻弄,“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在這場災難中活了下來。榮家出于對孩子的保護,對所有媒體施加壓力,封鎖了全部消息。”

徐承渡瞳孔微張,驚訝地望向白格。

“沒錯,就是我。”

“這麽說,你是整個事件的目擊者。”徐承渡呼吸急促,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問,“在你的記憶中,報導跟事實相符嗎?”

白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樹葉被一折兩半,翩然落地,“等你哪一天,主動向我坦白你的真實身份,我就告訴你。”

徐承渡一把拉住他,目光犀利,“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麽?”

特工出色的直覺告訴他,白格的敘述中,有些用語明顯帶了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必定事有蹊跷,事故有可能是蓄謀已久的故事。

“懷疑?”白格把他的手拉下,放在掌心捏了捏,随即又放開,“我從來不懷疑。我确定。”

說話間,那棟富麗壯觀的別墅近在眼前,大大的庭院裏,兩個身影正坐在石桌旁惬意地喝茶聊天,低語輕笑隐隐綽綽傳出來。

徐承渡還沒忘記自己的職責,自然地退後兩步,低下頭,恭敬地跟在白格身後。

被眼前夫妻倆琴瑟和鳴的景象生生刺了一下,白格瞳孔驟縮,一片徹骨的涼意從腳底蹿起,游走全身,凍結了經脈和裏面流淌着的血液。

好,真好,人都死了,還要來他的地盤羞辱他。

“來了?”女士先發現了不遠處站着的兒子,熱情地站起身,百靈鳥一般張開雙臂,飛來挽住兒子的手臂,“媽媽都等你好久了。”

白格猛地抽出手臂。

女士愣了愣,有點失落,但是轉而又高興起來。

因為白格轉而親昵地摟住了她的肩膀,語氣溫柔,“等我做什麽?你身體不好,天氣又這麽熱,應該早點回去躺着休息。”

徐承渡的腳步停在庭院門口,很懂得分寸的不再踏進,他雙手交疊置于身前,挺起胸膛,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做足了保镖的架勢。

同時,在暗中不動聲色地觀察起院子裏的一男一女。

榮雨棠穿着一身黑底白色卷雲紋的旗袍,盤着高高的發髻,沒有過多珠光寶氣的俗氣首飾,只是在腕上戴着一只碧綠通透的翡翠手镯,低調中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高檔貴婦人的氣息。年過五十依舊風韻猶存,黑發白膚,窈窕細腰,眉眼溫和神似白格,除了略顯蒼白,絲毫不顯老态。

白格的完美基因基本是承襲了母親。聯想起白清讓的模樣,徐承渡蓋棺下了定論。

“還不是因為兒子太忙,總也不來見我。”女士的聲音柔弱中不失清亮,透着顯而易見的嗔怪,“我這個當媽的熬不過你,所以為了見兒子一面,多久也得等。”

白格面露自責,睜着眼睛說瞎話,“最近趕通告,行程實在太滿……”

“要我說,明星都是如此,忙前忙後還時常落人話柄,還不如回來繼承家業。”一直端坐在石桌前淡定品茗的陸望斜眼望了過來,掃過親密無間的母子二人。

這就是陸望?徐承渡眯着眼睛逆光看過去。

一身灰格子襯衫,長褲的顏色略深,褲縫又直又挺,腳上的皮鞋擦得锃亮。他年齡比榮雨棠小,頭發卻已一半花白,戴了副方方正正的琥珀色眼鏡,下巴上蓄着一撮小胡子。右手邊,一支锃亮的黑色手杖安靜地倚靠在桌邊。

正常的中年人形象,如果不是鏡片後冒着精光的小眼睛和那只不同尋常的手杖,徐承渡幾乎真的要以為,這就是那個外界敬仰的慈善企業家。

“唉,你就別逼他了。”榮雨棠拉着白格落座,“這孩子的脾氣你還不清楚麽?看着好說話,一旦有了主意,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哼,既然八匹馬拉不回來,那我就用八萬匹馬,反正我有的是錢去買馬。”陸望拍了拍桌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企業管理學得好好的,回來非要遵從本心去演戲!”

白格抄起手邊的紫砂壺替他續茶,含着笑試圖勸說:“爸,術業有專攻,榮望要真到了我手裏,那肯定不出兩年就倒閉,你真的放心?”

“當我給你留的那些個領導班子都是吃素的?你放心折騰,兩年內絕對倒不了。”陸望端起茶杯,頗為自豪地哈哈大笑了兩聲。

笑的幅度有點大,他手中的茶杯不穩,濺了一些茶水出來。

“別,真折騰壞了,我可賠不起。”白格拿起桌上備着的濕毛巾,默默地把潑出來的茶漬擦幹淨,動作無比的自然娴熟,“您老還是多辛勞一些,榮望就靠您撐着了。”

“你這孩子……”

俨然一副其樂融融共享天倫的景象,徐承渡卻看得膽戰心驚,毛骨悚然,不知不覺背後就起了一身白毛汗。

這跟他預想的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別說是白格對陸望的态度,就連陸望對白格的态度也實在是太和諧了,和諧得徐承渡想罵娘。

敵人的敵人就是戰友,他方才還揣測,白格懷疑陸望在他親生父親的車禍事件中動過手腳,還想當然地考慮起從這一點仇恨出發,試着與他結為盟友,甚至打算把他發展為內線同志。基于此,面對白格提出的要求,險些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全盤托出。

可現在……風向似乎變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