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江清月感覺到不對,頭也不擡,閃開身子,直接拖着章嬷嬷繞過那人繼續跑。
祁連修屹立在夜色中,暗自抖了抖眉毛,他下意識的擡手摸了下胸口某處被撞的位置。
感覺有點軟……
夏氏聽說藥師殿後面有動靜,親自帶着人來尋丈夫。人沒找到,卻聽見有腳步聲。夏氏預感不對,便命人趕快尋聲追查。王媽媽帶着人挑着燈籠分路尋找,還真抓到一名。王媽媽氣喘粗粗的跑過來,讓丫鬟把燈籠挑近了,仔細看眼前這位玄衣少年,濃眉鳳目,挺鼻薄唇,冷俊異常,仿若從畫裏走出來一般。他們這多人圍着他,竟不見他一絲驚慌,他挺直腰板,背着手悠然自若的站在路中央。
王媽媽也算是見識過大世面的人,她瞧這位小爺氣度不一般,趕緊先退了幾步。再仔細看他,果然覺得此人更加清貴非凡,而且還有點眼熟。
王媽媽皺眉,仔細回想自己的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他。
“你是什麽人?”早有別的嬷嬷等不及,上來氣勢洶洶的詢問。
祁連修面無表情,目光沒有絲毫閃爍,擡腳氣定神閑的往前走。
王媽媽忙訓那嬷嬷一嘴,讓衆人讓路。“這位爺,您是——”王媽媽不甘心的追着他的背影問詢,衆嬷嬷随之跟了上去。
“我的娘喲!”王媽媽突然想起這位主兒高貴的身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轉而哆哆嗦嗦的爬起來,撅着屁股給晉陽王磕頭。“王爺千歲,小的該死,一時眼瞎沖撞了王爺。”
衆下人一聽,愣了下,呆呆的看着那個冷峻的背影,個個吓得一身冷汗,紛紛跪下磕頭。其中要數才剛問責晉陽王的嬷嬷最怕,她直接一頭磕在地上把自己撞暈了。其餘嬷嬷也都不管她,各自跪着,老老實實。
“人尋到了?”夏氏帶着四個引路的嬷嬷匆匆趕來。她遠遠地瞧着有個陌生的人影,還以為是什麽小賊,湊近了一瞧,夏氏腦子空白了下,方戰戰巍巍地給晉陽王行禮。
祁連修瞥眼夏氏,蹙起眉頭。他本以為夜深人靜,正是在寺廟內散步的好時機,倒沒想到相國寺的夜晚來得比白天熱鬧。
夏氏行禮未介紹出身何處。祁連修也不好奇,仿若什麽都沒看見聽見一般,徑直地從夏氏身邊走過。
夏氏還在行着禮,見王爺這般冷待她,吓得心狂跳不止。她又不敢起身,就保持行禮的姿勢不動。主子不動,下人們更不敢動,都老老實實地跪地等候命令。
四周靜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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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侯府大老爺江賓璋趕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樣的場景,有些發萌。“夫人,你這是怎麽了?還有你們,為何都跪着。”
夏氏已經堅持不住了,倆腿開始酸疼的發抖。江賓璋一湊過來,她便重心不穩的側倚在他身上。
江賓璋扶着夏氏,周皺眉問她:“到底發生什麽了,你到快說啊。”
夏氏白着臉依附在江賓璋的懷裏。“老爺,你去哪兒了?我夜裏睡醒了不見你,便帶着人出來尋你。剛才,剛才我竟然碰見了晉陽王,他怎麽會在這?”
江賓璋松口氣,讓衆人都起來。他拉住夏氏的手,一邊走一邊解釋,“夜裏睡不着,便想着出來走走。你也真是的,我就出來一會子,你鬧出這麽大動靜。王爺瞧見了一準笑話咱們。至于他為什麽會在寺裏,八成是來為母祭奠的吧,我記得老王妃當年好像就是在二三月的時候走的。”
“原來如此,那我才剛沖撞了王爺,可怎麽辦?”夏氏自責,表示明日一定要去賠罪。
江賓璋笑着搖頭:“倒不用,王爺喜靜,不愛排場。不然也不會悄悄地來相國寺,無人知曉。才剛他既是沒說什麽,咱們就千萬別去主動找事,妨礙了他清淨,那才真是得罪了。”
夏氏點點頭,真心敬佩老爺的斷事能力,好似世間什麽事都能被他看透一般。
江賓璋雖人到中年,但因平日習武強身,注重養生,整個人滿面紅光,英姿飒爽,通身氣派一點都不比年輕時候差,甚至更勝一籌。
夏氏與江賓璋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她對老爺的感情卻并沒有因為日子長久和而平淡,反而越來越濃烈。夏氏在江大老爺跟前,便是個小女人,沒了往日大太太淩厲機靈的樣兒,顯得笨笨的,有些憨傻。
倆人一回屋,夏氏便伺候老爺洗臉更衣,而後便像個小女孩似的黏在江賓璋懷裏,說笑一天的事兒。
江賓璋對女人素來極盡溫柔,對妻子夏氏也不例外。他笑眯眯的躺在榻上,任由懷裏的妻子撒嬌逗弄。江賓璋偶爾附和地笑幾嘴,便沉下眼皮準備要睡。
夏氏突然起了個大膽地想法,把手伸到了江賓璋的下面,好一頓撫弄,到底惹火了江賓璋。他一把抓住夏氏,飛快的翻身把夏氏壓在身下,用身體禁锢住了夏氏,不容她反抗。
夏氏紅了臉,嬌喊一聲:“老爺!”
江賓璋輕笑,用手指勾了勾夏氏的下巴:“怎麽,這就忍不住了?你別忘了,這可是在寺廟。我倒無所謂,就是你……”江賓璋翻身又躺了回去,斜眼看一眼夏氏。
夏氏憨笑兩聲,用手指劃他的胸口,“老爺能等到回去的麽?”
“嗯。”江賓璋故意打了個哈欠,勸夏氏早點睡,而後他便立馬翻身背對着夏氏,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夏氏聽着江賓璋的鼾聲,一臉失望。老爺怎就不能聽她把話說完?什麽信不信佛的,她為了老爺真可以不忌諱這些……
江清月和章嬷嬷回了院兒,悄悄地上好鎖,便預備回房。院門突然響起來,寧婉蓉屋裏的丫鬟荷花提着早留好的油燈出來,開口問是誰。江清月和章嬷嬷來不及進門,便躲在了屋後。
“快開門,是二太太。”鄒嬷嬷隔門喊道。
荷花趕緊去取院門鑰匙,開門讓太太和鄒嬷嬷等人進來。“這麽晚了,太太您怎麽會來?”
錢氏推開荷花,直接進門來。她看眼寧婉蓉的屋子,又看向江清月的。“兩位姑娘都睡了?”
“是。”荷花道。
錢氏轉頭又看眼門上的鎖,“一直鎖着的?”
荷花點頭。
“太太?”鄒嬷嬷看眼江清月的屋子,目光閃躲的厲害。
錢氏打定主意,直奔江清月的屋子去。鄒嬷嬷敲門問有沒有人。半晌,披了件外衣的問秋來開門,一手還搓着眼睛,好似剛睡醒。
錢氏直接進門,朝裏屋去。
問秋瞪大眼,驚呼:“二太太!”
錢氏挑起門簾的瞬間,一張臉出現在眼前,吓了她一跳。
江清月忙去攙扶錢氏,笑問她怎麽了。章嬷嬷也趕忙上前攙着錢氏。
錢氏見二人都在,便坐下來,仔細打量江清月。她兩鬓的頭發用發帶簡單束在腦後,其餘的長發随意披散着。她沒來得及穿外衣,只着一套白色對襟的中衣,未施粉黛,睡眼朦胧,卻仿若天上降臨的白衣仙子一般。
“好孩子,我來看你好不好,聽說寺院夜裏闖進人了。我怕你們倆個姑娘家受欺負。”錢氏編謊道。
“竟有這種事!太太,那我們該怎麽辦?”江清月盯着錢氏的眸子,她從錢氏身上嗅到了女人不該有的氣息。這味道着實令人覺得腌臜,有些反胃,特別是她知道這味道的主人屬于誰。
兩名各自為家的中年男女,竟在寺院的藥師殿內茍合。這倆人八成是投錯胎了,做禽獸更合适。
難不得當初錢氏能想出那麽陰損的招數對付巫嬷嬷,原來她本人就是個污穢不堪的貨色!
江清月咬着下唇,盡量隐忍住自己的情緒。不然,她真怕自己此刻就忍不住把錢氏咬死。
錢氏感覺到江清月眼中的目光不善,瞪她,“你看我做什麽?”
江清月笑了笑,指着錢氏的耳際的頭發,“好像沾了什麽東西。”
錢氏伸手摸了下,尴尬的轉身往外走。“既然你沒什麽事,我便放心了,早些歇息吧。”
江清月笑着應和:“是,都聽太太的。”
錢氏出了門,還不甘心,轉身問門外的問秋,“你家姑娘是不是一直在房內,不曾起夜過?”
問秋茫然的點點頭。“姑娘今日乏得緊,早早便睡了。”
錢氏瞪眼鄒嬷嬷,風風火火的出了院門。她一回屋,便回身踹一腳鄒嬷嬷。
“你給我想清楚,你看見的人到底是誰?”
鄒媽媽捂着肚子委屈道:“奴婢也不确定。當時天黑,奴婢從茅房出來之後,恍惚好像看見兩個黑影從前面那條路跑過。”
“沒用的東西!事關重大,你給我仔細想清楚?”
鄒嬷嬷仔細想了想,又搖頭,“外面天那樣黑,奴婢實在是辨不清什麽人。許是兩個過路的和尚也未可知。太太,您為何懷疑是江姑娘?”
錢氏眯起眼,一屁股坐在榻上。她會懷疑江清月,是因先前調查崔嬷嬷死因時,偶然打聽到崔嬷嬷死前竟見過江清月。說是送行,但誰知江清月是不是真的去送行。雖然錢氏明知道江清月與崔嬷嬷似乎沒什麽關系,但她心底總是忍不住懷疑江清月。“我總覺得這丫頭不簡單,該防着。”
“不過既然江姑娘都不曾離開過院子,必定不是她。那院門上着鎖,由三姑娘身邊的親信拿着,必定沒問題。”鄒嬷嬷回道。
“此刻也不用你說,才剛已經證實她在屋裏。”
錢氏已然消了對江清月的懷疑之心,但藥王殿那個破眼的窗紙始終令她介懷。先前去的時候她沒注意,後來發現那塊兒破個洞,她心裏便有所忌諱。到底是有人偷窺到她了,還是那窗紙原本就破個洞?
錢氏心裏莫名的不安,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她決定明日提前回府。
次日,寧開遠聽說這事兒,跑到錢氏跟前來鬧。“我不回去!”
“這是為何?”
寧開遠皺眉不悅道:“平日在家讀書,沒個長輩真心教導鼓勵我,苦悶得很。江伯父卻不一樣,平易和藹,最懂我心,每每與我談心,便讓我受益匪淺。這三月我才見得幸他一面,你就要走。我不管,我要留在這,好容易有個更疼我的人。”
“你胡沁什麽,我不疼你,你爹不疼你?”錢氏急道。
“您是疼我,但這是不一樣的。父親?他就算了,那次看見我不是把我罵得狗血噴頭,嫌我這學不好那學不好的。說實話,他被調任去了福建,我還真松了口氣呢。”寧開遠把心裏話通通倒出來。
“你!”
錢氏深吸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鄒嬷嬷趕緊過來攙扶,勸寧五爺別再氣二太太。
寧婉蓉聽說消息,也跟江清月一起趕過來。“母親,我也不走,我的經文才剛開始繡呢。獻給老祖宗的東西豈能半途而廢。”
“你們,唉!”錢氏無奈地嘆口氣。
“我瞧太太精神不大好,三姑娘,您不如讓太太先回府歇息。咱們盡快趕制好,再回去?”江清月建議道。
寧婉蓉點頭,覺得在理,就建議母親這樣。寧開霁附和,也同意妹妹的辦法,反正他想多留一會兒。
錢氏不同意,放心不下她們:“絕不行!”
姐弟倆便哀求錢氏,磨叽好一會兒。
江清月看眼鄒嬷嬷,建議道:“太太若不放心五爺和三姑娘,大可以多留些人照應她們。鄒嬷嬷是太太跟前的老人,深受太太信用,想必五爺和三姑娘是不會忤逆她的勸告,對不對?”
寧婉蓉趕緊點頭,寧開霁也點頭。
錢氏無奈,只得留下親信鄒嬷嬷等人照看倆孩子,她則先行回府。
錢氏一走,江清月才恍然敲了下腦袋,告知寧婉蓉:“差點忘了和你說,章嬷嬷今兒個一早便腹痛不止,我便讓她先行回去了。才剛倒是忘記告知太太了,這可怎生好。”
“多大點事兒,哪用麻煩她。”寧婉蓉随口嘆一句,也不放在心上。
寧開遠一直送錢氏到寺門外,他皺着眉,情緒一直不大好。直至錢氏要走,寧開遠突然上了馬車,坐在錢氏身邊說了實話。“娘,我知道你在查崔嬷嬷的死因。”
錢氏瞪眼看着兒子,心生不好的預感。
寧開遠對上錢氏的眸子,語氣肯定道:“是我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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