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高德祿急得火燒屁股,忍不住責怪江清月幾嘴。高德祿見她不為自己的勸說所動搖,沒法子了,撒腿跑去找晉陽王禀告。

祁連修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執筆,正彎腰在案前練字。高德祿見狀又不敢打攪,愣了半晌,默默跑去給王爺磨墨。

高德祿眼見着王爺寫下五六篇字了,有些等不及了。他抿起嘴,仔細在腦子裏先過一遍自己要說的話,而後張口就要說。祁連修仿佛知道似得,配合的放下手中的毛筆,直接擡頭看向高德祿。

高德祿把嘴巴閉上,複而又張嘴再閉上。在王爺寒光直逼之下,他實在是令他沒膽量說出口。

“有事?”祁連修見他嘴巴張張合合就是不出聲,沒耐心再耗下去。

“回王爺,是……有一點事兒。”高德祿心虛的回答,順便偷瞄了下王爺的臉色,見對方面色沒什麽異常,他才讪讪道,“江姑娘那裏……嗯……”

高德祿又說不出口,他還真怕那麽水靈靈的江姑娘被王爺給毀了。

王爺的意思不能忤逆!

江姑娘怎麽就不明白,非逼她自己送死呢!

“安頓好了?”祁連修以為沒什麽事,提筆預備再寫。

“回王爺,都安頓好了。只是江姑娘她說……她說她想再求見王爺一面。想來是江姑娘想親自感謝王爺吧,必定是這樣的。”高德祿說完就後悔,悄悄地用手掐自己大腿一下。才剛江姑娘堅決不考慮他的建議,可他現在偏偏還在替江姑娘求情。

怎麽又心軟了!

祁連修眼裏起了一層笑意,随意把手中的毛筆丢在了地上。筆尖沾染的墨汁順勢染在了石板上。

高德祿吓得一哆嗦,癟嘴跟着王爺出了書房。

祁連修坐在羅漢榻上,自己給自己斟一杯茶喝。高德祿見狀,立馬跪地打臉,“奴才該死,沒能及時給王爺斟茶,請王爺責罰。”

祁連修白他一眼,勾勾手,示意高德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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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祿縮着膀子站起來,老實的立在一邊,謹慎地低頭。

“她原話怎麽說?”祁連修口氣嚴厲起來。

高德祿吓得雙眼閉上,學話道:“煩勞公公讓我再見王爺一面,不然這衣裳我不做了。”

高德祿感覺周遭很壓迫,他才慢慢地張看眼,卻發現王爺人不在了。高德祿慌神兒,趕緊出去找,卻見王爺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廳的首座,悠閑地品着茶。

高德祿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該給江姑娘求個情,卻見進門的小太監已經帶着江清月進門了。高德祿徹底沒法子了,無奈地再次贈以江清月自求多福的眼神。

江清月态度淡然,似乎是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直接跪地給祁連修請安,而不是像先前那樣行半身禮。

“聽說你對本王有意——”

話到江清月耳朵裏只有前八個字:“聽說你對本王有意。”

江清月覺得自己聽錯了,王爺說的原話應該不是她聽得那樣。一定是最後一個字被他說的太輕。

江清月猜測以晉陽王睚眦必報的性格,一定是希望她表錯意思,然後她再說若說什麽“你聽錯了”之類的話反駁嘲笑她,她一個姑娘家很容易丢臉。

“懇求王爺放民女出府。”江清月主動磕頭,轉而換一句求道。

“你說的本王好像強搶民女了,”祁連修挑起鳳目,背着手起身,在江清月身邊徘徊。“聽聞你有話對本王說。”

江清月愣了下,再次俯身重複道:“請王爺允準民女回鄉探望家姐。”

“哦?”祁連修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扇子,悠哉的扇了。江清月兩鬓的碎發卻随之擺動。江清月在心裏又一次無奈地翻白眼:這位王爺還真是勤快,總愛給外人扇風。

“你真想回鄉?”祁連修突然認真地問她。

江清月點點頭,态度嚴肅。

祁連修淺笑,幹脆道:“也好,本王就準你回鄉。”

江清月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輕而易舉的答應,才剛他明明有意帶她回京,而今怎麽又……算了,既然王爺此刻金口玉言允諾,該是不會有錯。

江清月把原本準備的那套話憋在肚子裏,既然事情解決了,她也沒什麽好多說。江清月也懂得适時地示好,表示會修改好祁連修的衣服再離開。

祁連修依舊淺笑着沒說話,好似是同意了江清月的言論。

高德祿見兩廂平安無事,臉上放晴了,樂呵呵的送江清月離開。他回身到王爺跟前,卻忽聽王爺繃着臉吩咐自己。“派人把江繡娘看緊了,決不許她擅自離府。”

“奴才遵命。”高德祿本能的立馬應承下,回頭卻覺得王爺的吩咐有點不對頭。才剛王爺不是答應江姑娘可以回鄉麽,怎麽轉眼就變卦了?

江清月想盡快離府,好在改衣服的活計容易,花費一整天的功夫便差不多了。

松山郡主祁黛娥聽說江清月的消息,高興地命人請她來見自己。

郡主派來的人偏偏被看門的嬷嬷們阻擋在外。

祁黛娥很不高興,聽說那些嬷嬷們是仗着王爺的吩咐。傍晚時分,她趁着祁連修來看她的功夫,便與大哥評理。

“刁奴欺人太甚,連本郡主都不看在眼裏。大哥,我看他們都皮子緊,該松松筋骨了。”祁黛娥掐腰,氣憤道。

祁連修掃眼妹妹,笑着讓她坐下。“好妹妹,何必理他們,你好好地在你的院裏,和往常一樣彈琴繡花不是很好?”

“大哥,你說什麽呢,我彈琴繡花是我無聊。現在江姐姐來了,我怎麽就不能留她說一會子話?”祁黛娥發完牢騷,忽意識到大哥的語氣不對勁兒,她轉而認真地看着祁連修,“大哥,該不會是你不讓我見她吧?”

祁連修似笑非笑地摩挲着下巴,不置可否。

祁黛娥明白什麽意思了,激動的站起來,看着祁連修,“大哥,為什麽?”

“不為什麽。”祁連修回的輕松。

“大哥,你這是故意針對我對不對?”祁黛娥更氣,橫眉冷對祁連修。

“怎麽,許你留她作女紅師傅,不許我留她做衣服?你請她時我沒攔着;她現在是我的人,你就不能見。”祁連修分辯的理論簡直像小孩子一樣,偏從他嘴裏說出來很氣勢。

祁黛娥沒想到大哥跟她耍賴,漲紅了臉,撅起嘴就要哭。

祁連修上手拍了她腦袋一下,冷言道:“還說自己長大了,這會子又說哭就哭?”

“我才沒哭。”祁黛娥倔強的轉身擦幹眼角,轉而撅着嘴瞪祁連修。

“現在你理解我當初如何的感受了?”祁連修揚眉笑問。

祁黛娥陰着臉搖頭,“完全不理解!”祁黛娥重重的“哼”一聲,轉身就走。

……

夜裏,江清月睡得迷迷糊糊,忽聽窗外有動靜,驚得坐起身。她用鼻子嗅了嗅,聞到可疑的氣息,卻又覺得這味道似有點熟悉,她一時間忘記是屬于哪個人的。

江清月一點點靠近北窗,她感覺到味道越來越濃。

“是誰?”江清月低聲問。

“是我,郡主身邊的趙嬷嬷。”趙嬷嬷在窗外低聲道。

江清月反應過來,悄悄推開窗,果然見趙嬷嬷的身影。“嬷嬷,您怎麽在這?”

“哎呦,郡主睡不着覺,說有您在身邊說話就好了。我尋思王爺這院兒裏我還認識幾個人,便求他們寬容一下,讓我進來了。江姑娘,明日辰時郡主邀您望月亭見。”

江清月點點頭,随即合上窗。章嬷嬷安歇在耳房,她聽見聲兒,點了盞油燈過來瞧。江清月對她搖搖頭,示意她回去繼續睡。

次日一早兒,江清月整理好修改完的衣裳,用過早飯,便先讓章嬷嬷和問秋收拾行李。待見過郡主之後,她便打算告辭離府。

祁連修去早朝,高德祿自要跟着,二人此刻都不在府中。江清月出門,提出要去望月亭轉轉,卻有四個嬷嬷和兩名侍衛非要跟着。江清月想想她左右是去見郡主,便沒多計較,直奔目的地。

祁黛娥早在那兒等她,一見她來,祁黛娥便高興地起身拉住江清月。“本郡主見你一面真不容易,還不快給我賠罪。”

江清月見桌上擺着酒菜,忙拿起酒壺為祁黛娥斟酒賠罪。

祁黛娥反而把裝滿酒的酒杯遞到江清月的嘴邊,讓她自罰三杯。江清月往常不喝酒的,她一喝就醉,不大喜歡失去理智的感覺。不過想到今日見過郡主之後便要告辭,也不顧及那麽多,誰叫她與郡主一見如故。

江清月連飲三倍,已然有些微醺,兩頰緋紅,好似一抹彩霞。祁黛娥掩嘴笑她,請她落座。

江清月揉了揉額頭,轉而看眼趙嬷嬷,對祁黛娥笑道:“郡主若有事吩咐民女,民女随傳随到,何故半夜讓趙嬷嬷悄悄傳信?”

“幸好我機警。”祁黛娥自誇的笑嘆一句。

江清月不大明白郡主話中的意思,也沒多計較。她看着桌上的酒菜和已經早備好的兩套酒杯碗筷,感動于郡主的盛情。

亭邊跟着江清月來的幾個嬷嬷突然發聲求饒。

江清月轉頭,才發現她們四個早跪在地上了。

“胡鬧,本郡主想見誰用得着你們幾個奴才指手畫腳,都給我退下!”祁黛娥突然擺出氣勢,極為迫人,堪比她大哥的威儀。

衆嬷嬷不敢言語了,閉緊嘴,乖乖地退到一旁待命。

祁黛娥轉而笑着讓江清月繼續吃,順便問她理國公府的事。“我聽說寧婉蓉的母親去了,可真是突然。江姐姐當時在寧家,你她可知因何病走的?”

江清月想了下,不大肯定道:“不大清楚,這是我走後出的事兒。先前二太太是有點小病,卻還不到身死的地步。”

“果然是被人算計了。”祁黛娥摩挲着下巴琢磨,轉而雙眸發亮的盯着江清月,“寧家是世家大族,宅子裏住了那麽人,各房的都有各方的心思,人心隔肚皮,再者說哪有人不為自己個兒想的。算計來算計去,終有一日會失算,錢夫人肯定是被什麽人算計所致。”

江清月略感驚訝,她沒想到祁黛娥會看的這麽透徹。照理說郡主的成長環境幹淨些,應該見不到這些事兒才對,更何況還有晉陽王那般照顧着妹妹。

“你別驚訝,”祁黛娥看出江清月的疑惑,不好意思的笑道,“宮裏的事兒不知比這樣的世家厲害百倍千倍呢,我早見識過。你是不是覺得我大哥會護着我,我就什麽都不知道。其實他越護着我,越受苦,我反而看得越明白。小時候看他受欺負,我心裏比自己受欺負還難受。”

江清月見祁黛娥說的眼眶發紅,心中這孩子童年的遭遇不一般,忙拉住她的手,本想安慰的,卻不知為何自己也落淚了。

祁黛娥見江清月哭了,自己也跟着哭出來,和江清月抱怨道:“小時候,別人都說我和大哥‘不幸也是幸’。不幸的是父母早亡,幸的是就因為這個,我倆得到了皇上和太後格外的寵愛。殊不知這樣的寵愛對于我倆來說有多難,遭同齡人嫉妒排擠,他們暗地裏都說我們沒出息,靠死去的父母博薄寵愛。大哥以前的性子不這樣的,他愛笑愛調皮,只是後來……他也是一點點改變,才成了而今這冷漠的性子。”

江清月握緊祁黛娥的手,好像能想象得出年少時晉陽王保護幼妹的情境。皇帝的寵愛有時候就好比一把看不見的利劍,明面上只有看得見的風光,背地裏卻傷人無形。他們兄妹倆生在皇家,注定了會被更多人嫉妒和排擠。或許真如郡主所言,晉陽王兒時經歷太多人情冷暖,才會成了如今的樣子。

江清月忽然覺得晉陽王也沒那麽可憎了。人活着都不容易,何必互相責備,左右她今日便可離府了,對于晉陽王先前冒昧調查她的行徑可以不追究。

“其實在我眼裏,江姐姐和大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們的性子都是那樣的平淡如水,揉着一股子冷漠。可我知道你們心裏都有柔軟的地方,比如大哥,一直寵着我,而江姐姐也給你大姐和三弟撐起了一片天。我敬佩大哥,也一樣敬佩江姐姐。”祁黛娥說罷,便暖暖的笑了,她雙手纏住江清月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撒嬌。

江清月笑了笑,郡主這樣的依偎她,讓她忽然回想起她們三姐弟在破廟裏相依為命的日子,心裏莫名的感受到慰藉。江清月擡起左手,用帕子輕輕地擦拭祁黛娥眼角的淚。

“郡主如此懂事,這般善解人意,想來王爺必定欣慰和高興。”

“他才不懂我!”祁黛娥突然瞅了下鼻子,撅嘴道,“他故意攔着不讓我見你!”

“還有這回事?”江清月驚訝的看着祁黛娥,心底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王爺允她今天就可以走的話,何必攔着郡主見她,她二人就是見面也不會有多長時間膩歪在一起。除非……

江清月不願意想這個“除非”後面的答案。如果這個“除非”成立,那她之前對晉陽王的體諒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祁黛娥點頭,發現江清月臉色不大對,問她何故。

江清月搖搖頭,她懸着心先陪祁黛娥聊着。祁黛娥還是好奇外面的世界,好奇平常百姓的生活,又鬧着江清月跟她講。

江清月也沒有什麽別的經歷,便繼續講她當初的遭遇,她們姐弟三個在青州如何讨生活,怎麽流浪,後來又怎麽慢慢地過上稍微好些的生活。

“江姐姐是拜師學得刺繡?可也巧,你拜的師傅正好那般厲害,而你又恰好有這個天賦,能學好。”祁黛娥嘆道。

江清月笑了笑,也不打算去否認祁黛娥的猜測。當初江清月帶着大姐和三弟離京後,之所以會選擇青州落腳,也是因為她從前聽過一個三針繡的傳說,而傳說裏這位婆婆據說就隐居在青州。她能得以成功拜對師傅,多虧了她當時能跑,走街串巷搜集了許多消息。說來這也是一種幸運,沒想到她真把有一手絕學的師傅挖了出來。

回想前路,苦雖苦,幸運的是奮鬥出了結果。等一切都熬過來之後再去想,倒也不算太苦了。

祁黛娥見江清月笑了,也跟着笑。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江清月身上有她想要的溫暖,與大哥給她的寵溺不同,江姐姐給她的是另一種慰藉。有些話她不方便和大哥說,但和江清月說就很容易。

“江姐姐,你若一直留在王府便好了。”

祁黛娥随意一聲感嘆,卻讓江清月的心為之抖了一下。她不排斥與郡主相處,甚至十分喜歡和郡主一起,但她不是一般的恐懼那個晉陽王,那厮簡直性情叵測的不是人了……

“過兩日,理國公府的二太太出殡,因恂郡王的關系,我也要去。我最怕應對那些人,江姐姐不如陪我一遭兒去。”祁黛娥邀請道。

“這……”江清月對于自己今日能否出王府的事兒拿不準了,她覺得自己不好直接回絕,含糊地應下。“只要民女還在王府,陪伴郡主是民女的福氣。”

“民女,民女,又是民女,你在我面前不必這般自稱。”祁黛娥笑了笑,擡眼看了看天色,“哎呀”叫一聲,趕緊打發江清月快回去。“我大哥快回來了,被他知道我就慘了。”祁黛娥沖江清月調皮地吐了下舌頭,轉而變成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呵斥候命的那些嬷嬷侍衛們決不許将今天的事透露半句出去。

江清月帶着一群唯唯諾諾的嬷嬷們回去。幾個嬷嬷還是左右為難,怕王爺追究,也怕郡主追究。

江清月笑着給她們出主意:“不管哪一種都要受罰,不如選一種受罰可能性小些的路走。”

衆嬷嬷愣了下,仔細琢磨江姑娘的話,突然想通透了。如果她們直接報告王爺,郡主知曉必然會憎恨懲罰她們。但若她們假裝這事兒沒發生,沒人問也就不提,極有可能就此把兩邊的人都混過去。

為今之計只能如此了。

“嬷嬷們不必擔心,若真有人問起,便說我執意要出去散心,不巧碰見郡主了。半真半假,就算罰也不會多厲害。”

衆嬷嬷點頭,心裏小小的感激一下江姑娘。

江清月輕柔的笑了笑,請衆嬷嬷都起身,坐下來喝茶。衆人見江清月不拿架子,一再邀請,也便順水推舟地坐了下來。

江清月猶疑了下,看着極為正喝茶的嬷嬷們,“有件事必要問你們,若有冒犯還望嬷嬷們見諒。”

四位嬷嬷皆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謹慎的看向江清月。

“王爺是不是不許我出府?就算我做好了這些衣裳,也是不許?”

嬷嬷們尴尬不已,互相看了看,不知該如何回答江清月。

“嬷嬷們不必說什麽,眨眼答應我一下就好。我才剛說的是真的,對不對?”江清月緊盯着她們的眸子。

四個裏有三個不約而同的眨眼了。

江清月暗自咬住下唇,轉身面對着窗外。

衆嬷嬷皆知江姑娘心情不好,默默退下了。

不多時,隔壁院響起高德祿的喊聲,通告衆人王爺回來了。

江清月打發章嬷嬷和問秋去找高德祿,“把衣服交給他,就說我要走,立刻就走,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章嬷嬷點頭,照吩咐去做。

江清月等了半晌,果不見章嬷嬷和問秋回來,反而等來了漸漸逼近的甘松香。江清月背對着門的方向,側耳挺着越來越靠近的穩健的腳步聲,心不自覺地咚咚的跳起來。

門開了,走進來人,卻沒半個人通報。

江清月故作不知,一面俯首忙手中的刺繡,一面道:“你們回來了?王爺仁善寬厚,必定言而有信,該是答應咱們了吧?”江清月轉即轉頭,驚訝的看着出現在眼前的祁連修,忙行禮。

祁連修右手随意搭靠在門框邊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姑娘慧眼獨具,本王确實言而有信。”祁連修道。

“那便是王爺不攔着我出府回家了?”江清月反問。

“江姑娘,本王當初答應你的是回鄉。”

江清月皺眉:“有何不同?”

“京城便是你的家鄉,你已然身在此處。”

“王爺,您明知我說的是——”

“你的祖輩、你自小長大的地方就是京城。”祁連修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江清月無語了,納悶的看着祁連修:“王爺跟我一名小女子咬文嚼字,很開心麽?王爺既不打算追究那件事,又何必留下民女?”

祁連修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轉而又恢複自在的神态。“本王喜歡。”

簡直太任性了!

江清月懊惱的皺眉,她快要被眼前這位王爺逼瘋了。江清月索性不管祁連修态度如何了,她徑直往門口去,這就要出門。

就在江清月要靠近門口的剎那,祁連修淡淡下命一聲“關門!”。兩扇門突然緊緊地合上了,江清月差一點就被夾了的鼻子。

江清月生氣的看向祁連修,“王爺,您到底要——”

黑影突然壓過來……江清月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嘴上多了兩片濕熱的唇。

她被吻了!

江清月的腦子裏轟然炸開,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迷糊糊的晃了晃身子,後腰反被對方寬大而溫熱的手掌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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