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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緩過神兒的功夫,只抓到祁連修一個修長的背影。江梧桐轉即看向江清月所在的方向,卻發現二妹妹也不在。
江北等人也發現了,都疑惑的看向江梧桐讨主意。
江梧桐笑着叫江北和丈夫先去招呼客人,“先讓那些上門祝賀的客人們吃席,且不用管我們姐倆。”
江梧桐囑咐罷了,便叫上章嬷嬷和問秋。三人從耳房內新開小門走,到了抱廈廳後再開門出來,往後院去。去尋江清月。
江清月果然回房了,一個人坐在窗邊發楞。她聽見江梧桐來了,笑着讓大姐在她身邊坐。
“好妹妹,王爺才剛說的話你怎麽看?”江梧桐擔憂的問。
“沖動,魯莽。”江清月總結道。
江梧桐無奈道:“誰讓你說他,我是問你怎麽看他的話?”
“幸好屋裏頭都是自家人,不然傳出去叫人笑話。”江清月沖大姐眨了下眼,避重就輕道。
江梧桐看出二妹妹故意逃避她的問題,掩嘴笑了。“我知道了,二妹妹八成是害羞了。”
“你胡說什麽!”江清月紅着臉瞪她,用手輕掐了下江梧桐的胳膊。
江梧桐“哎呦”叫一聲,趕緊起身逃脫開。
“二妹妹,我看王爺不是沖動,也不魯莽。他今日來,就是要跟我們禮貌的說一聲,以免将來求親過于唐突。咱家沒有長輩,王府那邊也是。倆家人正好平輩之間見一見,也算相識了。”
江清月聽她說話一套一套的,稀奇的打量江梧桐:“大姐,你怎麽突然好像知道很多呢?”
江梧桐強忍住笑意,壓低嘴角跟江清月道:“咱家沒有長輩,我是你大姐,自然要替你擔待這件事。別的我不懂,議親的事兒我還不懂?你大姐也是出嫁過的人了,自有些見識。媒婆正經上門說親前,倆家人總要見一見的,這叫相看。雖說王爺來的突然,不過我覺得今天的時機正好。他表明心跡,你沒反對,這事兒也就算成了。好妹妹,聽我的一準沒錯,用不了幾日,就會有人來說親了。”
“大姐,你學壞了!”江清月被說紅了臉,雙手托着兩頰,扭頭看窗外落葉,不理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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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着我們的面敢說出那些話,這才是真爺們。幸虧王爺人好,我的好妹妹沒有白等她這麽久。”江梧桐心裏高興,嘴巴更利索了。
江清月受不住她一勁兒的唠叨,起身躲到床榻那邊坐着。江梧桐笑嘻嘻的又追上去,拉着江清月的胳膊,勸她不必害羞。
“大姐,本來不用害羞的,你非一再提這事兒。”江清月放下手,露出一張鋪滿紅霞的臉,整個人看起來嬌豔欲滴,紅撲撲的小臉蛋像能掐出水一般。
江梧桐才不客氣,伸手就摸了江清月臉蛋一下,手感還真是滑嫩嫩的,叫人稀罕極了。
“大姐,你得寸進尺。”江清月揉着臉瞪她。
“你瞧你,有什麽好害羞的。終身大事,是大喜事兒,像大姐一樣高興的樂呵就成。這兩天咱們就置辦嫁妝,早準備早妥當。”江梧桐又唠叨起來,嘴巴說個不停,卻樂在其中。
江清月臉上挂着淡笑看着她,看着看着,心裏突然又難受了。她舍不得離開大姐和三弟,更擔心自己以後選擇的路會不會連累她們。當初下決心的時候,她是堅定不移的。而今事情有了轉機,也有了可能了,她卻突然怕了,不大敢向前走。
才剛祁連修當衆承諾的那一番話,雖說的有些沖動,但每一句都像敲鼓一樣,狠狠地擊打在她心上。她聽得心狂跳,整顆心使勁兒的往身外撞,好似都要不活了一樣。心悸之餘,又有一*狂喜沖擊着她。江清月從沒有這樣的感覺,她不知該如何言語。她只好下意識的躲閃開祁連修熾烈的目光,她從耳房內走,繞到抱廈離開。
現在她又有些後悔,擔心自己沒給他回應,讓他失望了。
患得患失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江清月感覺又驚又喜又有些小失落。她越聽大姐唠叨,情緒就越複雜。她快收不住了,趕緊打發江梧桐快出去,她要一個人在屋裏靜一靜。
三日後,宮裏頭的桂嬷嬷帶着靈臺郎等人,備禮到訪江宅。
靈臺郎在江北的引領下觀察江宅。桂嬷嬷則去見江清月和江梧桐。獻禮後,桂嬷嬷表明求婚來意,令女醫為江清月診脈察看,而後又問請了江清月的生辰八字。
江清月将寫好生辰八字紅紙放進信封,遞給桂嬷嬷。她原本并不知自己的生辰,自己的八字還是向外祖母邱氏讨要的。
桂嬷嬷收好東西,笑着對江清月道:“合了八字之後,便會過大禮,請期,大婚了。江姑娘好福氣,以後老奴再見您便要下跪行叩禮,尊稱您一聲王妃。還望江姑娘日後富貴之時,拂照老奴一把。”
“桂嬷嬷太客氣了。清月行事粗鄙,見識薄淺,諸多禮儀規矩不懂,日後還要勞煩嬷嬷提點教誨。”
桂嬷嬷是太後身邊最得重用的人。桂嬷嬷多年來一直為太後辦事,她見識太多醜陋腌臜事,便養成了整日板着一張橫臉的習慣。桂嬷嬷為人亦是苛責拘謹,平日最看不慣宮裏那些仗着寵愛就驕橫跋扈的女人。
桂嬷嬷今聽江清月的話,倒對她改觀不少。她本以為這丫頭就是個長得好心機深又能吃苦的小狐貍精,她以為江姑娘八成會一朝得勢就拿着鼻孔看人。才剛桂嬷嬷故意對滿臉堆笑阿谀奉承她,卻不見她有一點傲慢得意之氣,反而表現的十分謙虛懂禮。
沒想到,江姑娘竟是個表裏如一的人。
桂嬷嬷恢複往常的死板相,她沖江清月點點頭,淡言道:“江姑娘前輩有度,戒驕戒躁,是個識趣兒的人。老奴真有點喜歡您了。”
江清月笑着致謝,請桂嬷嬷吃茶。
桂嬷嬷以宮中有事為由,推拒告辭。
江梧桐趕緊使眼色給江清月。江清月明白大姐的意思,沖其微微搖頭。姐妹二人出門送了桂嬷嬷一段路,之後便由章嬷嬷送領其出府。
江梧桐看着桂嬷嬷離開的背影,趕緊抓着江清月的胳膊道:“我聽說宮裏人都得給些好東西才能幫人辦事。她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咱們要不要送點?”
“不必。既是紅人,她也不差什麽錢財。桂嬷嬷能得太後重用,自然有跟別人不同的地方,冒然送東西給她,反倒容易被她看不起。再者說,她今日來保不齊是受太後的指派,就為瞧我的反應如何,我們就更加不能送東西了。”江清月琢磨道。
江梧桐恍然,敲腦門罵自己。她把事情想得太淺,幸好沒有擅作主張,否則就給二妹妹拖後腿了。
江北剛好趕過來,聞言不解的問二姐:“你怎知太後有意查你?”
“她不派別人,偏偏派桂嬷嬷來。”江清月回了句,轉即想想,讓江北派個小厮去給王爺傳話。“就把宮裏來人的消息告訴他即可。”
江北點點頭,笑道:“我覺得這門親事最好,這世間男人也就只有王爺能配上我二姐了。”
“胡鬧,你也跟你大姐學壞了,用酸話拿我。”江清月嗔怪江北一眼,打發他快去招待客人。
桂嬷嬷從江宅出來之後,便帶着靈臺郎去了卿侯府。下了車,桂嬷嬷先把靈臺郎叫上前詢問:“才剛你看江宅如何,這卿侯府又如何?”
“江宅藏風納氣,在那條街面上算是不錯的地兒了。”靈臺郎邊回答邊打量卿侯府的環境,又朝其它三個方向看了看。這卿侯府府邸原本風水極好,不過才剛乘車時,前邊幾條街上竟有四五處死胡同,西南方有大路直沖,主對天煞,不僅會使家宅暮氣沉沉,更甚者會有血光之災。不過凡事皆有人為變數,他師父曾教導過他,風水好壞也有三分看人的說法。靈臺郎覺得這卿侯府既然能出兩位王妃,想必富貴有餘,根本不必由他多言。
太後讓他來看風水測八字,就是為圖個吉利話。靈臺郎可不想犯了官老爺們和太後的忌諱,笑着敷衍桂嬷嬷道:“都好,都好!”
桂嬷嬷原就是随口一問,也沒過多計較。她帶着衆人過了儀門,便見有數名婆子丫鬟們圍上來。桂嬷嬷說明來意,直接面見了江賓璋夫妻。
夏氏心知桂嬷嬷的厲害,早準備了金銀珠寶奉上去讨好。桂嬷嬷看一眼,倒沒多說,只叫身邊丫鬟先拿着。
夏氏更高興了,便不忌諱桂嬷嬷什麽,直接問她:“她們姐妹倆得幸都能嫁給王爺是她們的福分,也是妾身和老爺的榮喜。我們夫妻二人都高興極了。只不過這王府後宅總該有個主事的,她們姐倆也該有個主次之分。不知太後更偏愛誰多一點?”
桂嬷嬷掃一眼夏氏,瞧着是個挺體面的婦人,這一張嘴就瀉了氣了。到底是填房的,不知分寸。她今日确是來問八字的,但指婚旨意未下,這事兒就未必是作準的。她開口就說‘嫁給王爺’,還急于論誰是大小,虧她敢問出口這種問題。這種女人若在宮裏,早死十次八次了。
什麽姐妹,人家江清月還沒認親。什麽誰主誰次,不就是想知道她的親女兒是不是當大的麽?
桂嬷嬷一肚子不滿,但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如平常一樣的死板,看不出什麽異樣。
“太後的心思,老奴豈敢妄加揣測。”
夏氏聽桂嬷嬷說話敷衍了,頗為不滿。心裏不禁咒罵她陰損,拿了人家的錢財竟不給半點情面,這厮太無恥了。
江賓璋也覺得妻子說的過分,咳了一聲。看來,這位太後身邊的桂嬷嬷不大好糊弄。
“不知貴府的二姑娘可在?”桂嬷嬷又問。
“在,當然在!”夏氏忙叫人去女兒江琬過來。
江賓璋不安的坐在原處,急得手心出汗,心裏頭早把晉陽王淩遲了八百遍。他恨死了,卻偏偏沒法子,只能讓二女兒再犧牲一次。
乖女兒,爹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受苦。
“不必了。”桂嬷嬷招手,叫上兩名女醫。“不請夫人帶我去一趟便可,在她房裏正便宜。”
夏氏點點頭,也知道宮裏頭都有診脈查身的規矩。
一行人還未到,夏氏便見江琬的奶娘急忙忙的跑過來,奶奶奶個跑的跟個無頭蒼蠅死得。夏氏忙呵斥她沒規矩。
奶娘急得落淚:“太太,可不好了,姑娘身上起了疹子,癢得很。”
夏氏大驚,忙要去看,又想起桂嬷嬷在,轉頭看她。
“一起去。”桂嬷嬷帶着人跟上,正好讓女醫為其診斷。
江琬身上的紅點不大,像針紮過冒出的小血點一樣,但紅點卻出奇的多,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江琬的身上。
江琬有一只胳膊撓破了一條,正冒着血。有兩個丫鬟正握着江琬的手,以免她亂抓傷了自己。
“琬兒,這到底是怎麽了?”夏氏吓得不行。
奶娘解釋道:“奴婢們也不知為何,先前姑娘換完衣服還喝了碗燕窩粥,一直好好的,姑娘突然就說身上癢,接着便這樣了。”
夏氏急得落淚,看女兒邊哭邊面部猙獰的喊着癢,她心裏甭提多尴尬了。好好端端的非今天出事,讓太後跟前的紅人瞧個正着。
女醫診脈之後,斷為風疹,開藥命人煎下。
夏氏就守在女兒床前落淚。
江賓璋過來看了看,直嘆氣。
桂嬷嬷也不便繼續待下去,叫人把夏氏剛才給她的賄賂放在桌上,便告辭回宮。
夏氏和江賓璋安撫好女兒之後,才看到桌上那些珠寶。夫妻二人的臉色瞬間變換,尴尬至極……
太後聽說江琬生病,頗覺得此事過于巧合。她心中生疑,于是又派了三名禦醫到卿侯府查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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