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天下第一劍果然好劍

獨活.

四皇子方逸鳴雖是皇後之子, 但後宮和朝堂上的人都心知肚明未來的東宮之主會是誰。

方逸鳴坐在寝殿中,桌上的茶早已涼透他卻不在意。

眼下,他更期待的是今晚的不速之客。

寝殿外重兵把守, 禁軍在明, 金蟬閣在暗。

方逸鳴手指把玩着翠玉茶杯, 忽然聽到外面傳來風雨聲和刀劍相向的聲音,低低笑了一聲,滿是諷刺,“一個将死之人也敢夜闖皇宮, 這位青霜居士還真是恃才矜己啊?”

次令使站在一旁, 聞言問道:“有禁軍和金蟬閣的人在這裏,青霜居士定然會被誅殺,天佑殿下啊。”

“呵,單憑外面那些人根本不是青霜居士的對手。”

次令使不解:“那殿下剛才的話是?”

方逸鳴起身,推開門,看着在禁軍包圍下纏鬥的程歡,一身素衣早已沾滿鮮血, 看起來宛如暴風雨下即将折斷的白牡丹。

“南嶺荛花的花瓣雖然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藥, 但它的葉子卻是可以讓人必死無疑的毒藥。”

方逸舟看着程歡單薄的身影越來越慢, 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他笑的就越開心, “采摘南嶺荛花需要天竺蠶剛吐出來的蠶絲護手才可以避免南嶺荛花的毒, 但若是徒手采摘南嶺荛花, 那人就會中毒。”

“不過, 中毒之人并非死路一條, 所謂花葉相克, 自然能解毒, 不過嘛……”方逸鳴看着如同困獸一般的程歡,讓禁軍停下,将她圍住。

他拍着手,目光贊嘆又滿意,“沒想到青霜居士竟然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果真是英雄柔腸,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程歡擦掉嘴角的血,擡眸:“冷嘲熱諷的話不用說了,交出來!”

“交什麽?”方逸鳴故作不解,“你身上毒的解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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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煙的解藥,給我!”

方逸鳴一聽,捧腹大笑,“先不說這解藥我會不會給你,你竟然會覺得你身上的毒是那白煙造成的?青霜居士如此天真,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程歡眉頭一皺:“你什麽意思?”

方逸舟看着那黑紋已經爬到程歡的脖子上,此時的程歡宛如走火入魔的惡鬼,充血赤紅的眼球充斥着愚蠢的疑惑,實在是讓人笑話。

“聖女身上的晚風月再次複發,不渡州定會幫她尋找南嶺荛花。若是他們知道南嶺荛花在皇宮裏,定會派一個萬無一失的人前來盜取,”方逸舟眉頭一挑,“我想了很多人,不渡州閣主陌臨,亦或者是我的三哥,當然你我也是想過的。畢竟青霜居士如此厲害,皇宮對于你來說定是如同無人之境一般。”

“所以……”

程歡瞳孔驟縮,打濕的頭發貼在臉上,看起來狼狽至極。

她含血吼道:“你故意的?!”

方逸鳴推開為自己打傘的奴才,笑出了聲:“還算聰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突然去藏寶閣看花啊?為什麽會任由你偷走南嶺荛花而不管不顧呢?”

“我就是在賭,賭這朵花會讓誰死?”

“我是真沒想到青霜居士這麽慷慨無私,舍命救聖女,我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賺大了哈哈哈……”

“我殺了你!”程歡惱羞成怒,目眦欲裂。

她持劍沖上去,恨不得一劍捅穿了方逸鳴的喉嚨。

禁軍見狀,剛要上前保護方逸鳴,卻見方逸鳴擺手讓他們不動就好。

衆人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聽從,時刻準備着。

程歡喊的撕心裂肺,那是充滿了不甘和憤怒的吼聲,奈何毒發猛烈,她已經沒力氣拿住劍奮起一搏了。

青霜劍落地發出清脆的叮當聲,像是在訴說一代英雄的隕落。

方逸鳴見狀,走到程歡面前,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來,“啧啧啧,真應該讓世人看看,他們崇拜的青霜居士現在是何種慘樣?”

他看了眼旁邊的青霜劍,“一個劍客,現在連劍都拿不了,真是不堪入目啊。”

方逸鳴可惜的摸了摸程歡的臉,指尖從她的眉心滑落,嘆息道:“可惜了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我覺得你比那江湖第一美女師鳶還要美上許多。若是你不動內力還能茍延殘喘幾天,如今的你啊…就乖乖等死吧!”

程歡垂眸,一言不發,像在等死。

指尖滑落到她的脖子,方逸鳴猛地收緊,程歡被迫仰頭,張着嘴,試圖呼吸。

方逸鳴笑容越發猙獰,“去死吧!”

程歡艱難的一字一句道:“你…确定?”

方逸鳴眉頭一皺,發現程歡脖子上的黑紋竟然在掉色,那黑色的雨水流到他的手上。

他猛地意識到什麽,瞳孔驟縮,剛要退後,只見眼前白光一閃,方逸鳴被程歡鎖住,脖子被死死掐住,那力道比剛才還要兇狠。

方逸鳴眉間陰鸷頓生,咬牙切齒道:“你騙我?”

随即他又否認,“越用內力,南嶺荛花的毒就深刻,毒發起來就越痛苦,你怎麽看起來毫無波瀾?”

“難道…你吃了南嶺荛花的花瓣?”

程歡得意一笑,手上用力:“因為老子有外挂。”

方逸鳴不解,但眼下他已經被程歡威脅,只能想辦法牽制程歡,“我們可以商量一下?”

“商量什麽?”程歡似笑非笑的看着禁軍,“你的死法?”

方逸鳴心下大駭,忙道:“殺了我,你也別想跑,這裏重兵把守,你也不想魚死網破吧?”

程歡哼笑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猜猜我來這裏的目的是幹什麽?”

“你不是為了南嶺…”方逸鳴像是想到了什麽,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你是為了…藏寶圖?!”

青霜居士用刺殺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和方逸舟調虎離山去偷藏寶圖。

“聰明。”

程歡眼神一冷,目光瞬間鋒利無比。剎那間,方逸鳴感覺到沖天的殺意。

他張口想要求饒,可下一秒他聽到了自己喉嚨處傳來碎裂的骨頭聲響。

“獎勵你死的痛快些。”

程歡扔掉死不瞑目的方逸鳴,看着沖上來的禁軍和金蟬閣殺手,兌換出一只□□自動□□。

舉槍——

上膛——

倏忽之間,電閃雷鳴與槍林彈雨交相輝映,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只形狀奇怪的物體,他們以為是青霜居士最後的自保武器,想她身上負傷,定然無法抵抗住這麽多人的攻擊。

所有人的心裏都有同一種想法,那就是青霜居士,必死無疑。

可下一秒,衆人卻看見那武器對着他們,噴出了刺眼的火花,“蹦”的一聲,沖在最前頭的人突然倒了下去,眉心赫然出現一個血洞。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就看見程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透着殘忍和冷漠。

目睹之人心中震驚不已,不知何為?

唯獨方逸舟知道這些恐怕都是青霜居士幹的。

——

“哇…”

程歡把打空彈夾的□□扔掉,扶着牆,胸口氣血翻湧,終是無法壓制,噴出一口黑血。

她摸了摸脖子,那黑紋形狀似藤蔓,浮于皮膚表面,凹凸有致。

就如方逸鳴所說,她确實中了南嶺荛花的葉毒,催動內力只會加劇毒發。

程歡又吐出一口黑血,擡手擦了擦嘴角,看着袖子上的血跡,眉頭微微一皺,目露嫌棄。

她扶着牆,察覺到隔壁街道傳來的兵甲聲和百姓被驚擾的騷動,翻身躲進牆裏的房屋。

一個惡賊闖入皇宮殺了皇後之子,還死了那麽多禁軍,這件事算是轟動金陵了。

如今皇帝震怒,皇後因喪子之痛昏厥過去,眼下金陵全城戒備,各個城口被封閉,不進不出,大理寺,巡司營和禁軍等立刻嚴格查探金陵城內所有人。

牧歌看着四處翻找的禁軍,又看了眼陌臨和木系,沉默不語。

副使巡視一圈,走上前,看着牧歌的臉色蒼白,想到今日闖宮的女子受了傷,定然也會是這般虛弱的模樣。

他握住劍柄,嚴色道:“她受傷了?”

陌臨見狀,将牧歌摟在懷裏,嘆息道:“我家娘子素來身體不好,體弱多病,來到金陵也是為了尋醫調養身子。”

“調養身子?”副使眯了眯眼,“我會點醫術,不如我來為你娘子診診脈。”

陌臨激動道:“那…那再好不過了。”

牧歌伸出手,陌臨在她的手腕上搭了個絲帕,“大人,請。”

副使手指搭在絲帕上,按壓。

暴雨後的天氣轉晴,落日的餘晖灑在院子中,帶着一絲暖意。

副使收回手,“你娘子身體是不太好,金陵的長生館還是不錯的,可以去那裏讓大夫瞧瞧。”

“咳咳咳…”牧歌收回手,垂眸,癱軟在陌臨懷裏。

陌臨拱手道:“多謝大人。”

副使把劍插回劍鞘,喊道:“撤!”

一幫人浩浩蕩蕩離開了宅院。

牧歌立刻起身,神色凝重,沉聲道:“程歡肯定…出事了。”

“你先別慌,她可是劍法超群的青霜居士!”陌臨安撫道。

木系看了空無一人的街道,将大門關緊,擡頭看向院中的樟樹,打了個響指,樹上突然冒出一只白鴿飛到他的手上,白鴿腿上綁着密箋。

木系将密箋取下,遞給陌臨。

陌臨打開密箋,看到裏面的內容,臉色一變。

牧歌見狀,搶過密箋,瞳孔放大,身子一顫,無力的後退幾步。

陌臨一把扶住牧歌,忙道:“她會沒事的。”

“不行——”牧歌推開他,往外走,“我要去找她,我不能讓她一個人處于危險之中!”

木系擋在門前。

牧歌雙眼赤紅,冷道:“滾開——”

陌臨追上去,拽住牧歌,“你去找她?你能幫她什麽?”

“我能替她攔住那些禁軍!”牧歌甩開他的手,擡手去推木系,木系如同定海針一般,牧歌根本推不動,“給我滾開!”

“幫她攔住禁軍?”陌臨冷笑一聲,“先不說你武功如何,單看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去幫程歡,無異于拖累程歡!”

牧歌頓住,眼眶泛紅,雙拳握緊。

陌臨閉了閉眼:“程歡和方逸舟合作去盜圖,想必他們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以程歡的武功,這些禁軍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我們要相信她。”

“你沒有聽到嗎?”牧歌顫聲道,“剛才那個副使問我是不是受傷了?”

“這說明程歡受傷了?!所有人都在追查一個受傷的女子,程歡現在的處境肯定很危險。”

陌臨面帶糾結,依然強硬道:“你不能出去,你剛服下南嶺荛花,身子還很虛弱,你現在出去尋她就是找死!”

“牧歌,你是梵黎族聖女,你得活着為你的族人複仇,找回藏寶圖碎片,守護住寶藏的秘密,”陌臨握緊拳頭,艱澀道,“至于旁人如何,跟你...無關。”

牧歌瞳孔驟然一縮,看向陌臨的眼神蘊着冰冷和殺意,“你說什麽?”

陌臨被她駭人的目光驚得心頭一顫,他感受到了牧歌對他的敵意和殺氣,不可置信道:“你現在是想殺了我嗎?”

木系眉頭一皺。

陌臨氣的嘴唇發抖,“牧歌,你現在是為了一個外人要與我翻臉?!”

“她不是外人!”牧歌怒斥。

“我與你從小一起長大,你我的情分竟然比不上一個你剛認識的人?”陌臨眼中滿是受傷,“你當初和她在一起就是為了讓她幫你複仇,奪回藏寶圖碎片。既然要成大事,你不該對旁人心軟,你這樣對得起死去的族人和聖老嗎?”

“我理解你的心軟,不想牽扯無辜之人,但是有些犧牲是必要的。”陌臨走過去,看着牧歌眼底的淚光,心中不忍。

他柔聲道:“方逸舟已經拿到了所有藏寶圖的碎片,一會兒就會送來。至于晨陽派,七曜閣和碧雲莊的宗主,不渡州剛得到消息,他們已經毒發身亡,眼下就連最難以解決的方逸鳴都已經死了,一切都在慢慢變好,等金陵解除戒備,我就帶你離開,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好好生活,好嗎?”

牧歌看向陌臨的目光帶着驚恐和陌生。

她擡手推開陌臨,眼眶微熱。

牧歌擦掉臉上的淚水,眼神決絕,擲地有聲道:“陌臨,若是程歡死了,我不會獨活。”

陌臨僵在原地,難以置信看着牧歌,張了張嘴,磕磕巴巴道:“你...你說什麽?”

牧歌悵然一笑:“正如你所言,如今我大仇即将得報,藏寶圖碎片也都奪回,我已經對得起我的族人了,但我不能對不起我的愛人。”

陌臨臉色乍青乍白,已經說不出話來。

牧歌看着大門,那視死如歸的表情讓陌臨感到窒息和心顫。

他啞聲道:“你喜歡...程歡?”

牧歌眼底泛起一絲溫柔,偏頭看着陌臨,“我愛她。”

程歡躲在稻草垛裏,看着巡司營的人在空無一人的房屋裏四處翻找,他們沒找多久,巡視幾圈後就離開了。

小刺猬:【宿主,他們走遠了。】

程歡“哇”的吐出一口血,臉色更加慘白,她費力的爬出稻草垛,胸膛上下浮動,每一次呼吸都極為費力。

小刺猬見狀,擔心道:【宿主,你要不要在兌換其它任務世界的靈丹妙藥來解毒啊?】

程歡躺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看着天邊的火燒雲,喘着粗氣道:“沒用的,這個毒已經深入骨髓,沒救了。”

萬物相生相克,程歡之前的任務世界裏不乏出現一些靈丹妙藥,能解百毒。

但凡是都有章法規律,程歡雖然做了很多任務世界,能兌換許多其他世界曾經擁有過的東西。

但是以前程歡不僅随性還願意擺爛,完成的任務等級都不高,自然得到的東西不會太精良。

南嶺荛花的葉毒程歡自然是知道的,如何采摘才能不中毒她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時牧歌的晚風月已經發作,程歡等不及去極北之地去找天竺蠶,只能徒手采摘南嶺荛花。

程歡覺得她死了也不會對這個世界有什麽影響,等方逸舟把藏寶圖送過去,牧歌的最終任務也會完成,到時候這個任務世界就會停止了。

人嘛,要懂得奉獻。

小刺猬忙道:【那宿主再吃一些“芝靈丹”壓制一下毒發吧?】

程歡從懷裏拿出芝靈丹,吞掉剩下的半瓶,“這東西也只是拖延痛苦。”

芝靈丹是程歡曾經任務世界中練出來的解毒丹,那時她的身份是煉藥師。

但她的級別不高,練出的丹藥品質不高。雖然無法解了南嶺荛花的毒,但壓制一下還是可以的。

牧歌這幾天喝的藥方也是程歡其他任務時間兌換出來的,比她這個芝靈丹效果會好些,但眼下她吃什麽都沒用了。

程歡現在沒有力氣,甚至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無力的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看着赤紅的太陽落下,清冷的月色升起。

躺了兩個時辰,程歡才有了一絲力氣,撐着青霜劍起身。

金陵全城戒備,街坊都是巡邏的士兵,路過的路人都要停下被查驗全身。

程歡兌換了第76個魔法世界的隐形衣,穿上後隐藏身體,旁若無人的從士兵身邊走過。

從皇宮走到牧歌的宅院,只要需要半個時辰。

可這一條路硬生生被程歡磨磨蹭蹭走了一個半時辰才到宅院大門口。

程歡見四下無人,脫掉隐形衣收起,按照之前定下的敲門暗號敲響大門。

程歡深深喘了一口氣,眉頭緊蹙着。

大門在這一刻打開,程歡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就被一把扯了進去。

那人緊緊抱住程歡,身子顫抖不停,那耳邊的聲音滿是恐慌和後怕,喜極而泣的哭聲讓程歡的疼痛都緩和了許多。

她擡手,摸了摸牧歌的後腰,輕聲道:“別怕,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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