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陸鶴州一高興, 自然松懈下來,警惕之心也去了大半, 因此險些生出事端來。

劉渝北的宮殿裏, 自然什麽都有,陸鶴州坐在浴池裏, 聽太醫的話,多泡了一會兒。

門口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他沒有睜眼, 只以為是來送衣服的宮人, 便淡淡道:“衣服放在外面,你出去吧。”

那宮人并未回答, 陸鶴州只感覺到自己肩上繞來一只手臂, 一只女人的手臂, 女人家的脂粉氣, 也撲入鼻中。

他猛然睜開眼,啪一聲将人甩進水裏,跳起來喊了聲:“來人, 抓刺客。”

自己卻是裹上一旁的衣服,冷着臉走出去。

那人的容貌他隐約看見了,是劉渝北宮裏的宮女。

宮裏人急匆匆趕來,陸鶴州穿着中單, 冷臉坐在那裏, 瞪了一眼劉渝北,“二殿下,宮裏出了刺客, 刺殺我,該當何罪!”

那宮女已經從池子裏爬了出來,衣衫見水盡皆濕透,勾勒出玲珑曲線,她趴在地上磕頭:“殿下恕罪,太傅大人饒命,奴婢不是刺客,奴婢只是鬼迷心竅,想攀附大人,求大人饒命。”

陸鶴州怒極反笑:“放肆,我跟殿下說話,有你插嘴的嗎?”

劉渝北正色道:“表哥,你先去換身衣服,這件事我來處理,表哥放心,我定然不會徇私。”

陸鶴州點了點頭,站起身拉了岑悅的手,往外走去,臉上還帶着怒火,“幸而我反應及時,一把将人甩開了,否則說都說不清楚。”

岑悅抓住他的手臂:“別氣了,我相信你沒有這樣的想法。”

“人心險惡。”陸鶴州嘆口氣,“悅悅,你今兒看到了,以後在宮裏面,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小心,不可被人害了去。”

岑悅也是心有餘悸,沒想到只是洗個澡,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你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有祖母在,也不會有人敢害我的。”

Advertisement

陸鶴州摸了摸她的腦袋,“真想把你裝口袋裏揣回家,把你自己留下,我真是一點不放心。”

岑悅眨眨眼。

陸鶴州道:“我去跟陛下商議賜婚的事情,早寫定下來吧,太危險了。”

“好。”岑悅不矯情,小小抿唇一笑,“我去跟祖母說,祖母疼我,肯定會同意的。”

陸鶴州換了衣裳,兩個人等了一會兒,劉渝北就慢悠悠走過來了,神情難看的像是吃了屎,“表哥,這件事情,并不簡單。”

陸鶴州揚眉。

“那宮女兒說是裕華指使的,說你……那個啥了,景華就會看不上你,她就可以趁虛而入,可我自己的妹妹我清楚,裕華又笨又蠢,但幹不出來這種事情……”劉渝北頓了頓,“而且她那麽喜歡你,有誰多看你一眼,都恨不得挖了人家的眼睛,何況是這種事情。”

陸鶴州也不覺得是裕華公主做的。

裕華公主那麽蠢,根本想不到這麽做。

他看着劉渝北:“你剛才說,事情不簡單……”

劉渝北點頭:“我讓人杖斃了她,在她脖子上,看見了一個花紋,表哥你還記得,當初在江南刺殺你的人,有沒有什麽特點?”

陸鶴州一時沒明白。

劉渝北道:“她身上有單瓣蓮花的紋路,藍色的。”

電光火石之間,陸鶴州想起來,當年刺殺自己的人,箭矢之上,皆有一朵藍色蓮花那是……南邬族的标志。

南邬族遁世多年,他竟然忽略了這一點。

“南邬族?”陸鶴州一怔,“南邬族的人,怎麽進的宮?還做了你的侍女?”

“所以我才說事情不簡單。”劉渝北攤手,“定然是有人幫助她,這個人能把手伸進宮裏來,想來地位不低,而且還……一心置你于死地。”

陸鶴州摸了摸鼻子:“定然是沖我來的,當年是帶兵剿滅南邬族判賊,逼迫他們遁世,他們恨我,想要我性命,也是理所應當。”

劉渝北憤怒道:“可當年分明是南邬族族長上書,求朝廷派兵幫他們鎮壓叛亂,并且提出來這樣的報酬,如何算得到表哥身上。”

陸鶴州道:“應該是叛黨餘孽。”

“罷了,你跟我去禦書房,跟陛下商議此事,悅悅你也跟我們走。”

劉渝北道:“我讓人送她回去吧。”

“我不放心。”陸鶴州随口道,“沒事,陛下不會在意。”

“好吧。”

“你們怎麽一起過來了?”皇帝放下朱筆,含笑問道,“悅兒也來了?”

“父皇,我們過來是有要事禀告,剛才在兒臣寝宮,有南邬族餘孽出沒,意欲刺殺表哥。”

“南邬族?”皇帝的震驚不比任何人少,他敲了敲自己的手心,“當年陸愛卿有功,叛黨對你自然恨之入骨,接下來愛卿且小心着點,出入都要帶侍衛,朕會着人去查證。”

“陛下……”陸鶴州問,“您覺得,能插手宮女選拔的,會是什麽人?”

“小選素來是皇後負責……”皇帝聲音一頓,“皇後……朕知道了,愛卿放心,朕定然給你一個交代 ”

“臣靜候佳音。”陸鶴州拱手。

皇帝道:“這幾天,渝北不要回自己宮裏了,住朕這裏。”

劉渝北一怔,随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那個宮女是他宮裏面的人,今天對陸鶴州出手不成,還暴露了身份,那麽同黨,難保不病急亂投醫,做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如果做這件事的主謀有皇後……那對付劉渝北倒是正常,陸貴妃獨寵六宮,壓的皇後毫無地位,更無盛寵,皇後恨他們母子,理所當然會對他們下手,也理所當然。

而這宮裏頭,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都插不進去手的地方,自然是皇帝這裏。

皇帝嘆口氣:“貴妃……送貴妃和母後一起住些日子,等事情解決了再說,悅兒……近日你就和母後待在一起,哪兒都不要去,知道嗎?”

岑悅點了點頭:“好。”

皇帝道:“來人,傳內務府總管。”

陸鶴州道:“陛下,那臣先送悅悅回太後那裏去。”

“去吧。”

陸鶴州沒管皇帝怎麽處理的,接下來幾天,都按部就班上朝下朝 處理公務,直到七天後的早朝。

皇帝坐在龍椅上,語氣平淡,“朕意欲廢後,衆愛卿可有意見?”

此言一出,滿殿震驚。

“陛下三思,皇後娘娘貴為國母,身份與衆不同,豈可輕言廢立,着實不妥當。”

“臣附議,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多年來并未有過錯,陛下若是廢後,恐天下人非議。”

“陛下寵信陸貴妃,對皇後娘娘視而不見,如今廢後,只怕貴妃難辭其咎!”

“陛下三思!”

皇帝淡然道:“朕已經三思而後行了,廢後的事情,也非做不可,且……朕有充足的理由廢掉皇後,倒是諸位愛卿,既不知道朕為何廢後,又不了解皇後為人,倒是對朕床笫之間的事情清楚的很!”

皇帝啪一聲扔了手邊的茶盞,“諸位愛卿給朕解釋解釋,這是怎麽回事?”

大殿裏悄無聲息,剛才義正言辭說話的人,跪了一地,冷汗順着額頭流下來,個個都戰戰兢兢。

陸鶴州上前一步,拱手道:“請陛下明示。”

“皇後系朕之發妻,朕居東宮,迎其為妃,朕居紫宸,冊爾為後。”皇帝嘆息一聲,“朕自認敬重有餘,皇後身份尊貴不凡,後宮無出其右者。”

“然,皇後勾結外族,令南邬族判賊入宮為宮女陷害皇子,刺殺忠臣,更兼透露欽差行蹤,險些釀成大錯,置朕于不義,置萬民于水火。”皇帝聲音冷漠,“這般人品,豈堪為後!朕如今若不廢後,待百年後,如何面對朕列祖列宗?”

沒有人敢說話。

“朕今日下旨,廢掉皇後,衆愛卿可還有疑問?”

“陛下聖明。”陸鶴州淡然道,“臣在江南巡視之時,遭南邬族餘孽刺殺,前些日子在二皇子宮中,又險些死于南邬族之手,卻不想……”

他搖了搖頭,“臣叩謝陛下隆恩,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呼喊聲震耳欲聾。

皇帝淺淺一笑:“既然如此,此事就這樣定下了。”

早朝結束,陸鶴州去了禦書房,“陛下,南邬族當真是皇後作為?”

皇帝嘆息一聲:“是她無疑,朕查閱了宮女進宮的冊子,那個宮女是皇後身邊的女官親自驗身,親自指定入宮的。”

“同樣的人,還有七八個。”皇帝語氣漠然,“在你離京之後,皇後宮中派人往江南送了一封信,朕問皇後,她也供認不諱。”

陸鶴州便不再多言。

皇帝靠在椅背上,臉色滄桑,“你說,朕是不是對不住皇後。”

“陛下,貴妃娘娘是臣親姑母。”陸鶴州只說了這句話,他自然是向着陸貴妃的。

皇帝搖了搖頭。

“朕也對不住貴妃,她本該做皇後的,可為了父皇,朕辜負了她。”皇帝看着天花板,“朕記着皇後剛嫁給朕的時候,還是個溫柔單純的姑娘,朕雖然不喜歡她,但也不想傷害她。”

他心裏只愛陸貴妃一個人,後來貴妃嫁給他,後宮三千佳麗,在他眼裏就沒了色澤,只是為了皇嗣,寵幸了別的女人。

再後來兒女雙全了,後宮的女人,包括皇後在內,都變成了擺設。

皇後地位不可動搖,可陸貴妃盛寵,她出身又好,自小驕縱,難免沖撞皇後,皇後也不敢與她計較,一天天下來,心思憋屈,自然而然走錯了路。

“朕原先,沒想廢後。”皇帝低頭,“可皇後說,她做一天皇後,将來就不會放過貴妃,朕沒有辦法……可到底是對不住皇後。”

陸鶴州沉默了一會兒:“陛下,這是皇後咎由自取,您唯一對不住她的,就是冷落她,但一個人做錯了事情,本就該受罰,若是姑母做了這樣的事情,臣也不會包庇。”

陸貴妃被人搶走了屬于她的皇後之位偶爾,做了妾室,心裏的委屈并不比皇後少,可她卻不曾做過一件壞事。

其實一切都是借口,只是想做壞事罷了。

皇後作為皇後,除了丈夫的愛,別的都有,權力,地位,什麽都不缺,古往今來的皇後,大多數都跟她一樣,不得寵不得聖心。

可人家也沒有跟她一樣,勾結外敵,陷害朝臣。

朝代更疊,得寵的皇後又有幾人?

皇後做的,太過僭越了。

皇帝嘆口氣,“罷了,你退下吧,讓朕自己靜靜。”

“臣告退。”知道了是怎麽回事,陸鶴州也沒興趣關注皇後的事,這是皇帝該煩惱的,他只要拉着岑悅的去玩就好了。

陸鶴州走出門,恰好碰見陸貴妃扶着宮女的手走過來, “姑母?”

“州兒。”陸貴妃站定,朝宮殿裏看了一眼,“陛下如何了?”

陸鶴州低聲道:“陛下心情不大好,姑母您……”

“沒事。”陸貴妃淡淡一笑,“悅兒這會兒在太後宮裏頭,你去看看她,陛下這裏交給我就行。”

“是。”陸鶴州目送她走進去,心裏有點惆悵,姑母看上去……也不大高興啊。

陸鶴州心思一轉,便想明白了,這件事情縱然說的冠冕堂皇,但就像早朝時候一樣,不明真相的人,定然把罪責歸于深受寵愛的陸貴妃。

恐怕有的人還要寫她是禍國妖妃,害死了皇後,害的皇帝再也沒有孩子。

高興的起來才怪。

陸鶴州漫步走向太後宮中,岑悅和太後一起,擁着暖爐在院子裏聽戲,裕華公主也賴在太後身側,他看見想避開的時候,已經晚了。裕華公主含笑道:“太傅大人看見本宮就想走,難道本宮是洪水猛獸?”

“公主何出此言?”陸鶴州道,“公主金枝玉葉,臣敬仰不及,豈會躲着公主,只是偶然想起還有事情,所以先行一步。”

裕華公主道:“如果這裏只有景華妹妹和皇祖母,太傅大人怕就沒有事情了,罷了,本宮曉得自己讨人嫌,不在這裏礙太傅大人的眼了,皇祖母,裕華告退。”

“裕華懂事了。”太後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岑悅,“悅兒,去吧。”

兩個孩子既然鐵了心想在一起,她做長輩的,也不好阻攔,既然攔不住,還不如多創造一點機會,日後感情好,總歸是件好事。

岑悅抿唇淺笑,臉色微紅,跟着陸鶴州走出大門,笑眯眯問:“你怎麽過來了?”

“剛剛忙完得了空,”陸鶴州莞爾,“就幹脆過來看看你,你在宮裏這幾天,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麽不好的?”

“我都很好。”岑悅安撫他,“一切都很好。”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