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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曉這些天要被麥萌折騰瘋了。

在家裏每天都能聽見鋼琴聲, 甚至讓麥曉覺得，麥萌這些天裏的練習比她過去十年練的都多。悠揚的琴聲回響, 讓麥曉覺得看電視也不對, 吃薯片也不對, 好像除了拉小提琴外做什麽都是在破壞氣氛。

可是拉琴也是在破壞氣氛，兩人的曲子完全合不上。這讓麥曉想到姐妹兩個學音樂這麽久以來都沒有合奏過。麥萌因為不看譜, 總是把曲子彈得毫無章法, 為了不使麥曉深受其害，麥媽媽曾經以麥萌為反面教材教育麥曉：“曉曉，聽見妹妹的琴聲了吧？多恐怖啊可不能跟她同流合污！”

現在想想, 同流合污什麽的...麻麻您當年的語文老師都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終于熬到了決賽, 對麥萌麥曉來說都是個解放。

麥曉一大早把麥萌拉起來又是梳洗又是打扮，終于把妹妹弄得有個參賽的樣子後送上車, 自己又回去補眠，上午還有課要上的。

每次站上舞臺時麥萌都會緊張，不過令她緊張的不是比賽，而是觀看比賽的人們。麥萌從小就怕被別人盯着看，此刻只能想着自己所譜寫的那個諜戰片, 戰戰兢兢地演奏完了協奏曲。

然後呢？許軒在哪？

麥萌趁着間歇把目光投在觀衆席上尋找許軒的身影。自從認識許軒之後麥萌好像有了一種特異功能，無論相隔多遠障礙物多多, 麥萌也能一眼就發現許軒的身影。

四目相對時許軒好像是笑了一下。

本來應該心情變好的，沒想到卻更加緊張了起來。許軒坐在觀衆席左側，比較靠前的位置。

左側的話就會看見背影，彈鋼琴時身體會晃來晃去的, 從後面看起來就更奇怪了吧？今天穿的裙子呢，有沒有好好拉上拉鏈？頭發？雖然出門前打理過了不過還是會翹起來吧？

早知道就不去找許軒坐哪了，還有剛才他那個秒殺的微笑算怎麽回事啊？這樣子根本沒辦法集中精力嘛。

麥萌凝神靜氣，想把許軒的面容暫時忘卻，誰知它卻越發嚣張，心髒好像快要跳出來。麥萌完全是憑着身體的記憶在舞動手指，想說是畢竟是自己之前就熟悉的曲子，應該沒有問題。

結果還是出了差錯。

謝幕之後就再也沒看見麥萌的身影。

麥媽媽先回了家等着麥萌，智恩在門口攔截，許軒和小明在演奏廳內尋找。

大多選手及其親友都在休息室等候結果，像他們這樣四下搜尋的還真是罕見。

當下也顧不得那麽多，小明再試着撥了一次麥萌的電話，果然還是沒人接。也不知道這姑娘鬧什麽別扭，剛收起手機就看到迎面走來的許軒。

“找到了嗎？”

聽許軒這麽問的話就是說他也還沒找着。

“還沒，我去那邊...”說着看到了左側的樓梯口，“我好像找到了...應該在那。”

許軒順着小明所指的方向就往前跑，沒跑幾步被小明拉回來。

“我去吧，她現在應該不想見你。”

麥萌抱着來時背着的包，頭埋在膝蓋上。

“真虧你能躲到這來啊。”

聽到小明的聲音，麥萌擡起頭。

“在哭嗎？”

麥萌搖頭，沒哭是沒哭，但要郁卒而亡了。

小明扯了扯褲腿，坐在麥萌旁邊，“真是的，裙子弄髒的話會被麥曉姐罵的吧。還以為你這毛病已經改掉了呢，結果還是老樣子啊。”

“因為...”麥萌突然嗚咽，“自己說要參賽的，結果還搞砸了，明明比那難的協奏曲都彈下來了...練習的時候也彈得好好的...”

想想自己之前還跟許軒和老師誇下海口保證進行曲沒問題，現在實在是沒臉見人。

“什麽搞砸了你哪搞砸了啊，不過就彈錯幾個音嘛我都沒聽出來！真的！大家也都沒怎麽注意到，沒看你謝幕的時候掌聲那麽響烈嘛。”聽見麥萌略帶哭腔，小明慌了起來。

“但是...明明自信滿滿的...許軒還總是幫我...”

原來如此，主要原因在這啊。

“沒關系許軒也沒聽出來。”

小明說完就被自己氣到了，說的什麽破理由啊自己都不相信。

“聽...就算聽出來了他也覺得你很厲害的！你這些天這麽努力他都知道的！”亡羊補牢，越補越亡。

“知道什麽啊一起練習的時候我都是在胡鬧...根本沒好好練習...”

越說哭的越厲害，麥萌把頭埋在膝蓋裏，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小明手忙腳亂束手無策，只能通過提高音量來增加氣勢。

“許軒...他就是沒看到也想象的到的！男生的想象力可是很厲害的！”

一時間哭聲停止，麥萌擡起頭，梨花帶雨。

“真的？”

“大概...”

哭聲愈演愈烈。

“真的！真的！”

“絕對！”

“我保證！”

費了好大勁才安撫了麥萌的情緒，小明長長的舒了口氣，看着麥萌的樣子又不禁笑出來，這麽點小事她怎麽會哭的那麽傷心？擡手幫她擦了擦眼淚，小明扶麥萌站起來。

“回去吧，大家都在找你呢。”

麥萌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不過你每次都躲在這種沒什麽人的地方，不害怕嗎？”

小明走在前面，好一會兒才聽見麥萌的回應。

“反正...你們總會找到我的嘛。”

麥萌跟在小明身後，剛走出去就看見靠牆而立的許軒。

一瞬間臉就變得跟國旗的顏色一樣，麥萌縮了縮，躲在小明身後。

小明這會兒可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善解人意，他閃開身對怎麽看都詭異的兩人說自己要去找智恩，随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麥萌看着自己的鞋尖，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第三名。”

太過突然讓麥萌摸不着頭腦，反應過來許軒說的是比賽名次時麥萌大驚失色。

“雖然只有一個證書，我幫你領回來的。”

許軒把手中的小紅本交到麥萌手裏。麥萌看着那上面寫着的麥萌兩個字，既喜出望外又愧疚不安。

參加預賽的時候認真聽了其他選手的演奏，那時覺得大家都好厲害，不是指技巧什麽的，而是其他選手對鋼琴的熱情和努力。跟自己不同，大家都是積累了幾年或十幾年的努力站在這裏的，而自己卻是在學習了鋼琴十幾年後才第一次正視鋼琴。

從小就被贊美着長大，甚至還有些同學家長口不對心的說自己是天才。麥萌确實感覺到了自己和他人的不同，對麥萌來說許多曲子聽過幾遍就能彈下來，可別人就不行。再比如現在，即使彈錯了音也還是能獲得第三名。也正因如此令麥萌有了一種優越感，對待鋼琴也是吊兒郎當，通常是老師要檢查的前一天才開始練習，然後低空飛過。

就像自己最初看許軒游刃有餘的樣子感到生氣一樣，其他人也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吧。

按自己所想，毫無懸念通過初賽和預賽，本來對第一名胸有成竹勢在必得，沒想到卻出了差錯。第一次決定要踏出一步，結果卻差強人意，不得不說，麥萌受到不小的打擊。

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活該。雖說是用心準備，但麥萌的努力還是跟別人有差距。跟那些不眠不休緊張練習的選手們比起來，麥萌根本配不上這個第三名。

所以現在什麽都說不出來。

嘴上說着要努力要好好做，實際上還是馬馬虎虎。

然而，對于這樣的自己，許軒卻說：

“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