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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個婦人啐了一口痰,憤憤地點着她厲罵:“你也配喊冤枉?好好的日子不過,這麽好的媳婦不知道心疼,成天只知道調三窩四地造謠生事!老天爺怎麽不開眼把你給收了去?”
四周頓時就有幾道犀利的目光落在羅氏身上,讓她羞得再也擡不起頭來。
驚堂木啪一聲又響起來,李扶安開口宣判:“羅氏身為長輩,為人不遵婦道,撇家撂業,誣告兒媳,暗中操作,妄想霸占兒媳房産,不配為人妻為人母!着打二十大板,聽憑發落!”
一語既出,就聽羅氏殺豬般尖叫,“大老爺饒命啊,小婦人身子柔弱,這二十板子可不要了小婦人的命了?”
顧墨神色大急,雖然他娘不好,居心不良,可是再不好那也是他娘啊,見她娘要被打,他哪裏還忍得住?
跪下往前爬去求縣太爺,“大老爺,您開開恩,饒過我娘這一次吧。她一個山村婦人,不懂事兒,小的把她帶回去定然好生規勸,還請大人收回成命!”
李扶安眸光跳了跳,望向了蘇若離。
蘇若離深吸一口氣,膝行幾步,朗朗道:“大人高風亮節,斷案神速。小女子着實佩服!”
雖然蘇若離不擅長拍馬,但是覺得先來幾句好聽的讓縣太爺聽了,那待會兒自己提些要求來。他該會答應的吧?
李扶安似笑非笑地聽着,眸子裏碎芒璀璨奪目。
“大老爺身為父母官。想來不願見到別人家裏妻離子散吧?羅氏再不好,她也是小女子的婆婆,是小女子相公的親生娘,小女子也不想讓人看了笑話去,不知道大老爺能不能滿足了小女子,不予追究?小女子願為大老爺日日洗手焚香,求菩薩保佑大老爺年輕開懷!”
其實蘇若離倒不是真的為了羅氏,看在顧章和顧墨的面兒上。她也不能讓羅氏真的斃命在這兒。不管她怎麽惡毒,可是顧章和顧墨卻是實打實的好人,尤其是顧墨,今兒帶了弟妹來給她作證。有再多的氣再大的恨,也被他這一舉動給融化了。
這一番話蘇若離帶着十足十的虔誠說的,讓公堂上所有的人聽了無不為之動容。
羅氏那樣不要臉心黑手辣的婆婆,為了房産,不惜敗壞自己媳婦的名聲,和人聯手想把媳婦趕出去。
如今媳婦不計前嫌,竟為她求情?
這樣的媳婦。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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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婦人就唏噓感嘆起來,為自己碰不到這樣的兒媳婦懊悔不堪。
而此時的羅氏,眸中卻似着了火一樣望着蘇若離。暗罵一聲“小賤人,慣會邀買人心!”
李扶安沉吟片刻,望向羅氏,眸中滿是冷冽,“羅氏聽好了,若不是你媳婦為你求情,今兒這一頓板子斷然難逃。你切記,若是回去再挑事兒,碰到本官手裏定是不饒!”
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
羅氏面如死灰。雖然恨不得把蘇若離拆吃入腹,但是縣太爺的話她不敢不聽。忙跪地上磕了頭,道了謝。
處置完羅氏。李扶安的眸子又陰沉沉地望向了王文儒,看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聽了羅氏的話,欲報私仇。他以為自己和羅氏聯手,定會讓那黃毛丫頭好看的,沒成想,這黃毛丫頭竟能力挽狂瀾,把羅氏給告倒了。
他又拿眼剜向顧家村的那些婦人,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了,一個個都向着那黃毛丫頭說話。
他眼神陰沉地可怕,桂花嫂子這樣的可不敢和他對視。
李扶安早就看清了這一幕,當下重重一拍驚堂木,冷聲道:“顧家村裏正王文儒居心不良,夥同羅氏造謠生事,污蔑良家婦人,實在有辱顧家村的風氣。即日起,發配到軍中效力!”
一語既出,王文儒痛嚎一聲,還不忘了栽贓陷害,“大老爺,切莫被這小賤人給迷惑了心神啊,這小賤人連鎮上大仙都說了,是山鬼附體啊,是男人見了都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的,難道大老爺也被她迷住了不成?”
事到如今,王文儒索性來個魚死網破了,順口胡淌起來,說得不堪入耳!
蘇若離譏諷地望了望他,別過臉去,不想看那副惡心的嘴臉。
李扶安卻一擺手,就走上前兩個彪形大漢來,“此人嘴太臭,掌嘴二十!”
“是!”那倆衙役答應一聲,一個就拽住了王文儒的頭,另一個開始噼噼啪啪地掌掴起來。
打得王文儒大門牙掉了兩顆,滿嘴都是血。他終是老實了,嘴裏慘哼哼了幾聲,卻不敢再嚼舌頭了。
一時,案件審理完,城裏的百姓們卻高興地把這則事兒傳遍了大街小巷,此後,這一樁公案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走出縣衙公堂,蘇若離朝顧墨展顏一笑,“想不到你能來!”
顧墨但笑不語,蘇若離又拉了顧軒和顧雪娘的手,“走,你們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大嫂帶你們逛逛,逛累了就到酒樓裏大吃一頓!”
兩個孩子拍手想慶,誰也沒看到身後跌跌撞撞跑過來的羅氏。
她一臉刻骨的仇恨盯着笑若春花的蘇若離,一張本還看得過去的臉,此刻也扭曲地不成樣子了。
“蘇若離你這個小賤人,別以為老娘會感激你,告訴你,門都沒有!好不好的。我替章兒休了你,讓你這麽嚣張!”
披頭散發的羅氏,看起來就像地府裏的惡鬼一樣猙獰。吓得顧軒和顧雪娘直往蘇若離懷裏鑽。
羅氏一見這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兩個孩子就罵上來,“養不熟的白眼狼,她是你親娘還是你親奶奶?見了我偏生這個相生兒。”
顧墨不由仰天長嘆,他娘,這是冥頑不化了嗎?
“娘,你為何這麽恨大嫂?大嫂究竟有什麽錯?”他憤憤不平地問着羅氏,實在是弄不明白羅氏怎麽會對大嫂有這般刻骨銘心的仇恨!
“我就是恨她,恨不得扒她的皮吃她的肉!”羅氏猙獰如惡鬼。把心中的仇恨全都發洩了出來,“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妖妖調調的惡心樣子,老二,你是不是也被這小妖精給迷惑住了啊?”
她口不擇言地一張狂罵,罵得顧章只有仰天長嘆的份兒了。
蘇若離卻倏然逼近羅氏,淺眯了眸子,輕輕地用只有他們幾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篤定地說着,“我知道你老人家為何這麽恨我了。”
她那成竹在胸的樣子,讓羅氏愣了愣。她的心事。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這小賤人知道什麽。
冷冷地哼了一聲,羅氏高傲地揚起了頭。不屑于和她說話。
“你定是怨恨我出嫁那日救了公爹,是也不是?”蘇若離繼續說着,一步一步地剖析着羅氏的心理。
當初,她可能也以為羅氏屬于那種心眼兒小的婆婆,欺負欺負媳婦也是這個時代的慣例。
可越到後來,她越發現,無論她怎麽做,羅氏都不滿意。其實她對顧家的這些付出,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也該軟了下來了。無奈羅氏對她的仇恨絲毫不減。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及至後來,她終于悟透了。羅氏不過是怨恨她多管閑事罷了。
見羅氏的身子輕輕地顫抖了一下,蘇若離知道自己已經命中要害了。于是忙趁熱打鐵,“公爹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能改嫁!想你這麽如花似玉的一個人,卻要終日守着一個年老的癱子,你是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啊?你是不是嫌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本來要死的人又被我給救回來了,本來借着沖喜的名頭可以栽贓嫁禍我身上的,卻硬生生地被我給掰回來了,你不能心想事成,就想方設法地磋磨我是不是?”
蘇若離伶牙俐齒如滾珠落玉一般,字字铿锵有力,說得羅氏一點兒都插不進話去。
羅氏的臉色紅了白白了紅,再轉青灰,就像是開了個雜醬鋪子一樣,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這個小蹄子,誰有那樣的心思?你別胡說八道,含血噴人!”她氣急敗壞地指着蘇若離,色厲內荏。
一邊兒的顧墨則目光幽暗地望着羅氏,若有所思,面上似悲似喜,說不出什麽表情來。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娘會存了這樣的心思?這不是存心想讓爹死嗎?
就算爹是一個癱子,年老多病,可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換了哪個婦人也不會心狠如此吧?
回想羅氏一走就是三個月,不管不問,對照蘇若離的話,他已是信實了。
默然轉過身去,他不想再看到那張強辯的嘴臉!
“我是不是含血噴人不要緊,事兒明擺着的,你心裏有數就成!”蘇若離笑眯眯地說着,很惬意地欣賞着羅氏一霎時千變萬化的臉色。
“你,你這個不敬長輩的賤人,我,我要替章兒休了你!”羅氏實在是想不出別的法兒了,只好使出她所謂的殺手锏。
“好啊,只要你做得了主!”蘇若離笑着探手入懷,“連當初買我的那二兩銀子也一并還你,對了,再給你一吊錢,算作利息!”
她說完這些,抛下一塊銀子和一吊錢,帶着兩個孩子就施施然地離去了。
空留下羅氏一人聲嘶力竭地吼着,“你等着,我會讓你好看的!”
剛走了沒幾步,就見前面街上一陣紛亂,隐約聽得人喊“不好了,胡人打過來了,關城門了。”
蘇若離的腦子嗡得一聲就大了,連忙拉着兩個孩子和顧墨退到了牆根上。
八十二章 身為醫者
大街上,狼奔鼠竄,一片狼藉!那些出攤兒的小販連家夥都不要了,沒命地往家跑。
到處都是逃竄的人,男女老少都跟瘋了一般。若不是蘇若離閃得快,在大街上早就被人給撞倒踩地上了。
她看着這滿街奔逃的人,心裏的憂慮也更深了,亂世的跡象啊,沒想到丫的讓她給碰上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拉了兩個孩子往一家酒樓前挪去,不管大敵當前也好,還是已經殺進了城中也好,先吃飽肚子要緊。
顧墨也是渾身緊張,手心裏都攥出了汗來。
蘇若離擔憂地瞥他一眼,問道:“家裏爹你怎麽安置的?”
“大嫂放心,我找了本家的族叔照看着,家裏還有些存糧,爹不至于有事!”
蘇若離方才放心地點點頭,沒想到這個才十四五的少年,行事倒是挺缜密的。
幾人進了一家酒樓坐定,要了四碗肉絲面,這才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只見這家酒樓除了一個掌櫃的和一個跑堂的夥計,就只有她們這幾個食客了。
掌櫃的和夥計的見了人來也耷拉着腦袋,似乎無精打采了。看來,胡人的威力還是挺震懾人的。
城門都封了,一時半會兒他們是出不去了。
蘇若離不由苦笑,都怪這個該死的羅氏,要不然,自己在鄉下,有吃有喝的,多逍遙快活啊。哪裏像現在,提心吊膽的。萬一城破了還不知道胡人會不會屠城呢?
胡人既然打到了清泉縣,那京都已經不保了。就不知道顧章這時候到了哪裏,有沒有和胡人碰上,是死是活啊?
正路思亂想着,大街上傳來一陣馬蹄得得聲。掌櫃的和夥計吓得擠到了窗口往外看。
蘇若離也跟着趴後頭往外看,就見一隊整齊的馬隊從街上穿過,領頭的那人。穿一身大紅官服,上套銀白铠甲。身姿挺拔,筆直地坐在馬背上。
怒馬如龍,眨眼就不見。
蘇若離只來得及看得見那人的側影,不由脫口問道:“這人不是縣太爺嗎?”
掌櫃的回過頭來斜睨她一眼,仿佛看白癡一樣,“縣太爺文武雙全,這危難時刻,他自然要上城督戰!”
什麽?縣太爺文武雙全?她怎麽沒看出來?
蘇若離暗自好笑:吹得吧?當時在公堂上只打量了一眼。覺得他比女人都要好看,讓她這個兩世為人見多識廣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贊了一聲“好看”的人,看起來就是個文弱書生啊。
估計這城裏的百姓們是心裏尊崇縣太爺才這麽說的。
不過他能在這種情況下有勇氣上城門督戰,光這份膽量,倒是讓蘇若離刮目相看了。
坐下來,默默地吃完了飯,幾個人都心事沉重地不知道說什麽。
街也逛不成了,本來還歡呼雀躍的顧軒和顧雪娘小臉兒也緊緊地板着,仿佛也知道了戰争意味着什麽。
付了錢,出得酒樓。蘇若離舉目四望。羅氏早就不見了蹤影,想來是又到她那相好家去了吧?不管李大官人到沒到鄉下避難,反正憑着羅氏的手段。找個住的地方還是不成問題的。
倒是他們,舉目無親,當真成了異客了。
思量了一陣,蘇若離才嘆息一聲,“既然出不了城,那就找個客棧先住下來吧。”
雖然懷裏的銀子不多了,但是看着兩個孩子,蘇若離又不忍心讓他們受苦了。
事到如今,顧墨也沒有好的法子。陰沉着臉,半天才艱難地跟蘇若離說。“都是我娘連累了你,我真是過意不去!”
“她是她。你是你,你有什麽好過意不去的?何況,要不是你來作證,我還不知道怎麽着呢?”蘇若離爽朗地一笑,知道這少年心裏正別扭着,也就不多說了。
在大街上來來回回地轉了幾圈,才找了一家離城門較近的客棧。一來,可以随時了解戰事;二來,若是打勝了,胡人退了,他們就能很快出城了。
開了兩間客房,蘇若離帶着顧雪娘住了一間,顧墨帶了顧軒住了一間。一天就是五十文的房錢,再加上一日兩餐,那也得十來文。一天下去就是六七十文,照這樣,不出十日,蘇若離就撐不下去了。
捏了捏懷中的那個錢袋子,她躺床上苦苦冥思:要怎麽才能賺到銀子呢?這城也不知道要被圍到何時?更不知道會不會破城?
想來想去,腦袋都大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她躺床上假寐,既來之則安之,誰讓她倒黴催的就碰上戰亂了呢?
心神恍惚間,就聽外頭喊殺聲大作,吓得她立馬翻身爬起來,靠窗戶邊兒站着往外看動靜。
看樣子,胡人已經攻城了。
街上此時靜悄悄的,除了一對一對的城兵走過,并無一個閑雜人等。
她貼窗戶上長出了一口氣,開始思索着如何脫身的問題。
這麽一想,就到了傍黑。
冬日天短,外頭的天兒已經黑了下來。
那厮殺聲似乎消失了,天黑了,胡人怕是鳴金收兵了吧?
就不知道此番攻城,清泉縣的城兵死傷狀況如何?
胡人是游牧民族,打小兒就在馬背上長大,男人們都骁勇善戰,騎射功夫了得。
他們能一路南下,打到大周的京畿附近,想來這份兇猛也是難以抵擋的。
蘇若離此時只盼着城不要破,胡人不要屠城了。
天黑下來,街道上的人反而多了起來,都是從城門上擡下來的傷兵。
身上大多是刀傷,三三兩兩的擔架上躺着的傷病們哀嚎慘叫,聽來甚是瘆人。
多少年沒有戰争創傷的清泉縣,立馬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了。城中,謠言四起,說是城就要守不住了,等胡人攻進來,男女老少定是都活不了了。男人一律殺掉,女人留着好給胡人發洩。
據說,胡人還有一個令人可怕的地方,那就是他們好生啖人肉,那些年幼的小孩子,肉嫩,胡人最愛吃!
這謠言傳得沸沸揚揚的,吓得顧軒和顧雪娘躲在屋裏不敢出來,生怕被胡人給擄了去吃掉。
蘇若離也覺得事态嚴重起來,見街上的傷兵越來越多,她交代顧墨照看好弟妹就一溜煙兒地奔了出去。
身為醫者,這麽多的兵都受傷了,她實在是做不到不管不問。
來到大街上,拉着一個身材高大的兵士,急急地問他,“你們這兒要不要大夫?我是大夫,我能給這些人治病救命!”
縣裏,所有的大夫都找來了,連那些七老八十的都給來過來了。
一城的大夫統共就那麽幾個,還不夠那麽多傷兵塞牙縫的呢。
那高個子漢子打量了蘇若離一眼,只見她一雙明媚的杏眼裏光芒璀璨奪目,雖然嬌小,但是面上的表情沉穩冷靜,絲毫不像十三四歲的姑娘!
這麽小的姑娘會醫術?這可不是說着好玩的。
那漢子睥睨了蘇若離一眼,有些不耐煩起來,“你是誰家閨女?這兵荒馬亂的不趕緊跑家裏躲着,怎麽跑出來了?”
蘇若離看得出來這人信不着她,于是就指着他面前擔架上的一個傷兵,“這人胸口中了箭,尋常大夫怕是要直接給他拔下去,不過那樣一來,他的命也就難保了。我呢,可是有獨家秘方的啊。”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由得,那人就點了點頭,“小姑娘你等等啊,我去給你問問!”
過不多時,那漢子就從急匆匆地趕來了,對蘇若離恭敬地抱拳,“姑娘,我們老爺請你過去一趟!”
蘇若離也不知道他嘴裏的老爺是誰,就跟着那漢子走了。
兩個人來到了城門樓下,蘇若離才猜出來他嘴裏的老爺應該就是那個年輕的縣太爺了。
進了城門下一間僻靜的小屋子,就見那個一身銀白铠甲的人,正緊鎖眉頭坐在那兒,臉上有着厮殺後的疲憊。
聽見動靜,李扶安擡眼一看,就見一個面色平靜的小姑娘已經站在身邊了。
“見過大老爺!”蘇若離一見他打量她,忙行了一禮。
“是你?”李扶安眸子亮了亮,旋即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來你也沒出得了城吧?只是這厮殺場面,你不怕?”
“怕是怕,不過看着這麽多傷兵,我也不忍心啊。”蘇若離沉着冷靜地答道。
“如此,你就留下來吧。”李扶安撫了撫額頭,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立馬籠罩了蘇若離嬌小的身軀。
“來人,帶這位姑娘到傷兵戰。”
門外應聲而入,還是先前那漢子,此時這漢子看蘇若離的眼神,帶着恭敬崇拜,一點兒都沒有剛見時那種不信任了。
他也不問問自己的醫術行不行?
蘇若離望着那個高大的背影,有些納悶。
又想,興許人家也聽過她的名氣呢。
想當初在清泉鎮救治乙腦患兒時,她一時可是名氣不小啊。
這麽一想,她又釋然了。
急匆匆地到了傷兵戰,老遠就聽見裏頭慘叫連天,那頭前帶路的高個漢子面上現出不忍之色,像是聽不下去一樣。
蘇若離卻神色自如地邁步走了進去,仿佛充耳不聞一般,倒是讓那漢子暗地裏好生佩服:這麽點兒小姑娘,膽子可不小啊。
這個清泉縣城,有多少年不曾遭遇戰争了,有多少年不曾聽過這麽慘絕人寰的叫聲了?
ps:今天太忙了,發的晚了,請大家諒解啊。晚上還有一更!
八十三章 奇特女子
蘇若離一腳踏進了傷病站,就被裏頭人滿為患的慘狀給驚呆了。
雖然在外頭聽見裏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覺得什麽,但是一看到真實狀況,她還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沒想到只一天,就傷了這麽多人,瞧這滿滿的三間大明廳,到處都是人。床鋪不夠,只能在地上鋪了草。
就這樣,那些輕傷的都進不來。
那死的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她嘆息一聲,擡眼望去,只有三個看起來像是大夫的人,其餘的,都是城裏的百姓們來幫忙的。
只要是個兵士,這會子都上城樓了。
裏頭人人面色發白,不管是傷兵還是大夫甚或者百姓。
聽說,胡人騎兵足足有五千人馬,這還是打前陣的。後頭,還不知道要來多少呢。
而清泉縣,僅有兩千多兵壯守在四個城門上。
胡人雖然遠道而來,但是能這麽不聲不響地摸過來,說不定他們在某個地方有落腳點。再加上他們兵強馬壯的,比起這些多少年都沒厮殺過的縣城兵丁來說,其實戰能力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若是沒有援兵,城破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了。
嘆了一口氣,蘇若離索性不去想那些令人恐懼害怕的事情,先顧好眼下再說吧。
蹲下身子,她就近查看了一個傷兵的傷勢,胸口離心髒約莫兩寸的地方,正插着一支白羽箭。
那人胸襟已經被血給染紅,由于失血過多,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透明。
三個大夫其實早就看過了,但是都沒人敢拔這樣的箭。一個不好,就能要了這人的命。
見面前有了人。那人哆哆嗦嗦地一把就把蘇若離的手給攥住了,上下牙齒打架,喃喃自語。“救救我,救救我!”
帶蘇若離來的那高個漢子面上就青了青。剛要開口呵斥,就聽蘇若離急忙解釋,“他現在已經認不清人了,并不是故意要唐突我!”
大周民風雖頗為開放,女子平日裏也能三五成群到外面游玩,可是這樣手握着手的還是不常見。
那大漢自然看不下去了。
聽了蘇若離的話,那大漢才點點頭,又低聲問她。“你有沒有法子?”
先前在大街上,這小姑娘說得可是頭頭是道的,不知道是不是紙上談兵?
蘇若離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眉頭一皺,說給那人,“給我一副銀針,一把勺子和一把鋒利的匕首!”
那漢子雖然震驚,但也立即吩咐了人去辦了。
不過他心底還是不解,要銀針倒是可以,怎麽還要勺子?難不成這小姑娘待會兒要給人喂東西吃?
一定是這樣的!
三個老大夫一見一個小姑娘竟然揚言要給這樣傷重得連他們都不敢下手的人拔箭。就跟見了西洋景兒一樣。
這,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
想他們行醫一輩子了,在這清泉縣也算是小有名氣。這次還是縣太爺親自請他們過來幫忙的,都不敢動這樣的人。
這小姑娘才多大啊,就敢伸手?
不過也許人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想露一手也說不定吧?
幾個人抱着看熱鬧的态度聚攏來,見蘇若離又是勺子又是剪刀的,紛紛暗笑:這小姑娘是饞了想吃肉了嗎?不過這人肉可不好吃啊。
蘇若離自然明白這些人的心理,也不理他們,只管拿銀針噴了燒酒,在火上燎了一下。就給那人全身上下紮上了針。
命人生了四個炭火盆,讓屋子裏溫暖如春。失血過多的人。很是怕冷的。
又讓人端了一碗參湯來給那人灌了,約莫等着針灸起到麻醉作用了。這才拿了小剪刀輕輕地剪開那人胸口的衣裳。
“嗤啦”一聲脆響,蘇若離幹脆上手撕開了那人的上衣,露出一方毛茸茸的胸膛。
“男女授受不親,你,你怎麽能把人家衣裳給脫了呢?”一個花白胡子的老大夫氣得面色紫漲,頗有長者風範地指着蘇若離訓着。
狗屁!人都要死了還講什麽男女收受不親的?
蘇若離輕哼了一聲沒有理他,只是拿生白布蘸了兌好的濃鹽水給那人一遍又一遍地清理着傷口。
這年頭,沒有青黴素這些抗菌素,若是傷口不處理好,發炎感染照樣會死人的。
看看清理地可以了,蘇若離又把手在鹽水盆子裏洗了幾遍,又把匕首、勺子也噴上了燒酒用火燎了,這才拿匕首在那人胸口箭镞周圍劃開了一個小小的四方形。
幾個老大夫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小姑娘這是在救人還是再害人啊?
人家傷兵拼了性命地守城,被箭傷了,她怎麽反而又拿刀子給人家劃開胸口了呢?
這不是胡來嗎?
一個老大夫就看不下去,開始伸張正義了,“那姑娘,你這是做什麽?這傷兵都是大大的英雄,你怎能不顧他死活,又給他添了新傷呢?”
沒人能幫得上忙,蘇若離只能連護士的活兒都包了。忙得恨不得憑空再多長出幾只手來,哪裏還有空兒跟這幫子只知道諷刺人的家夥解釋?
就見她手腳麻利地拿勺子摁住了那人的傷口,另一只手則用匕首往下剜了剜,就把匕首扔進了一旁的瓷盤裏。猛一用力,把那支還帶着一塊肉的箭給拔了出來。
幾個老大夫頓時驚呆了,連那高個子漢子都驚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先前說她不懂男女授受不親的老大夫,似乎悟出了什麽,老臉上通紅一片。
蘇若離麻利地拿一邊兒的紗布摁住了傷口,又撒上一層金瘡藥,這才細細地用針線縫合好,給那兵士包紮了傷口。
從頭到尾,不過片刻的功夫,那人身上已經包裹利索了。
連經年行醫的幾位老大夫都暗自佩服起來。
幾個人臉紅脖子粗有些拉不下臉來。別扭地站在一邊兒看着。
蘇若離起身,拿起那支帶了一塊肉的箭镞指給幾人看,“這種箭帶有倒刺。這胸口處挨着心窩子,血管多。倒刺往外拔時,容易刮破血管,若是那樣,即使這箭拔出來了,這人的命,怕也是保不住了?”
一番解釋,讓那幾個老大夫頓時有一種受教的徹悟。怪不得先前擡進來的幾個傷兵,箭一拔出來人就不行了呢。弄了半天,原來是這樣的緣故啊。
那高個漢子見幾個老大夫都目瞪口呆,忽然忘了自我了,不由得意一笑,“這小姑娘可是我們大人親自請來的呢。”
其實蘇若離還真是毛遂自薦的,這漢子如此說,也不過給自己大人臉上貼金罷了。
她一哂,自去查看其他的傷兵了。
幾個老大夫這次可真是服了,跟在她後頭,給她介紹着病情。幾個人也算是通力協作,用這樣的方法給那些傷兵一一取出了箭頭。
忙活了大半晚上,一共給百餘名傷兵拔出了箭頭。所幸無一傷亡。
比起三個老大夫一上午拔出二十個箭頭,就有五人死亡的比例,這可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那高個漢子早就喜滋滋地跑出去回報了李扶安了,等到李扶安過來的時候,傷兵基本上都被處置好了。
蘇若離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人多半是上半身中箭,這些人身上雖然有铠甲,但是胡人的臂力太強,弓又好。在城下都能射透盔甲。
若是有什麽法子護住上身就好了。
蘇若離正在琢磨這個事兒的時候,李扶安就帶着人來了。
聽到裏頭的人都帶着一種崇敬的語氣叫着“大人”時。蘇若離這才後知後覺地轉過身來行禮。
“姑娘快請起!”李扶安眉心帶着濃濃的倦意,卻還是搶上前虛扶了一把蘇若離。
“多虧了姑娘妙手回春。才讓這些傷兵不至于殒命!”李扶安發自內心地感激着,雙眸閃着明亮的光彩看着蘇若離。
“大人過獎了,這本是我等醫者該做的。他們保家衛國,我們這些人就該不遺餘力地保住他們的性命才是!”蘇若離平淡無波地說道,絲毫沒有因為縣太爺誇獎了兩句就飄飄然的樣子。
李扶安又驚又奇,這個小姑娘年歲不大,看她說話行事,比那見多識廣的貴婦人還要有那個譜兒呢。
又有這麽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簡直是……一個奇女子!
李扶安看向蘇若離的眼神又深了幾層!
衆人正說着話,外頭忽然又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接着就有人咚咚地跑了進來,也沒來得及行禮,就驚恐萬分地叫道:“大人,胡人又攻城了。”
李扶安眸光一閃,轉身就帶着人跑了出去。
蘇若離心頭一跳,也跟着往外跑。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李扶安轉回頭來,一手按劍,臉上已是帶了不悅。待看清楚是蘇若離時,他放緩了腳步,皺眉問道:“姑娘,可還有事兒?”
“大人還是想個法子讓士兵們遮住上半身才是!”如此緊要關頭,蘇若離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傷病們多數是胸口肩頭受傷!”
李扶安那麽聰明的人一點就透,聞言略思忖了片刻,就朝蘇若離點頭,“多謝姑娘指點,我這就讓人去預備!”
戰況愈演愈烈,雖然李扶安給每位士兵都配備了盾牌,可是還是不斷有人受傷死亡。
胡人太骁勇善戰了,除了娴熟的弓馬騎射,為了攻下清泉縣城,不惜動用了投石機,一塊塊碩大的石頭砸向城門樓,四個城門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甚至還有一小波胡人騎着高頭大馬就沖到了城樓下,不要命地架着雲梯往上爬。
死傷的人越來越多,城裏那些青壯男人都被征上了城門樓。
情況很不樂觀啊。
躺在傷病站草鋪上的蘇若離,眉頭緊皺,苦苦思索。
天降拂曉時,外頭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李扶安被幾個大漢給扶住走了進來,左胳膊上插着一支白羽箭。
八十四章 退敵之策
蘇若離連忙爬起來,上前查看傷勢。
好在沒有傷着要害,她利索地給他拔了箭,上了金瘡藥。
“多謝姑娘!”李扶安有禮地對她道謝,見傷口裹好就站起身來,還要上城門。
幾個貼身護衛苦苦相勸:“大人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又受了傷,不能再去了。”
幾個護衛身上也都有輕傷,可見城門樓上的戰況有多猛烈。
“我身為清泉縣的父母官,自然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有什麽好說的!”
昏暗的光亮裏,李扶安那張人神共怨的臉上多了一抹勃勃的英氣!
幾個人于是都不吭聲了。
這個結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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