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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人人都預料得到吧?

畢竟,四面被圍得鐵桶一般,插翅難飛,連個送信的都出不去。

室內彌漫着一股深深的悲戚,久久,都無人說話。

“大人,民女有一個法子,不知道行不行?”遲疑良久,蘇若離還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來,畢竟,這不僅關乎她的小命,也關乎這城中所有人的命。只要能用得上,就要說!

沉寂的屋內,被這句突兀的話給打破,人人都把目光投向這個身量嬌小柔弱的女子。

李扶安雙眸一亮,定定地望着對面這個一臉堅毅的小姑娘,“不知道姑娘有什麽好法子,快快說來?”

大敵當前,蘇若離也顧不了這麽多,于是痛快地答道:“法子有好幾個,現在先說一個簡單實用的,讓這城裏的老百姓,每家都擡幾桶水潑到城門外牆上……”

“你的意思是……?”還沒說完,李扶安的雙眼就泛出了喜色。充血的眼睛已經彎開了。

蘇若離笑着點了點頭,李扶安就一疊聲地吩咐人照辦了。

黎明時分,有兵士來報。胡人射了一波箭,無奈天寒地凍。城牆上到處都結滿了冰晶,滑不留手的,無處可攀。

城門樓的守兵們都手持盾牌,連頭上都頂着鍋蓋等物,胡人架了雲梯也沒用,只好退了。

當然,沒有占到便宜的胡人絕不會這麽輕易撤軍的,他們還在城門不遠處紮營安寨。在商量破城的對策呢。

衆人聽了大喜,紛紛誇贊蘇若離的法子好。

李扶安也顧不得身上有傷,連忙帶了人出去看了看,才回轉來。

見着蘇若離就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慌得蘇若離躲避不及。

李扶安卻神色鄭重道:“姑娘救一城百姓于水火,實乃我等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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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結結實實地給蘇若離行完了這個大禮。

蘇若離見他執意如此,也就坦坦蕩蕩地受了。

李扶安卻劈頭又問,“姑娘說還有別的法子,不知是何?”

蘇若離沉吟有頃,方才道:“這個法子好是好。只是耗時耗力,不知道大人能不能有這個魄力助我?”

“只要在下能辦的定照姑娘所說的去辦!”李扶安激動之下伸手拍了拍胸口,卻扯動了傷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生生地破壞了他那豐神俊秀的美感。

蘇若離抿着嘴兒笑了笑,才掰着手指道:“先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大人能不能先把我小叔子小姑子給安置了,讓他們有個地方住下?”

反正這個時候不提也沒空兒提了,他們安頓好了,她才不會分心。

李扶安一怔之下,旋即笑了,“你那婆婆都不管自己的孩子了。你怎麽還操這個閑心呢?聽說你婆婆還揚言休了你?”

“哎,天生就是操心的命。能有什麽辦法?”蘇若離嘆息了一聲,卻暗自納悶這家夥怎麽連羅氏的話都這麽清楚!

“成。這個好說。他們現在住在哪兒?我這就讓人把他們送到衙門裏住着。”

蘇若離說了客棧的名字,李扶安爽快地就喊人去辦了。

蘇若離這才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掰着手指,“大人現在就讓人預備木炭、硝石、硫磺這些東西,越多越好!”

時間緊迫,蘇若離也顧不上跟他解釋,估計解釋了他也聽不懂。這個時代,火藥還沒用于戰事上,趁着胡人還不知道這個法子,先退了他們再說!

李扶安也沒多問,立馬吩咐人去準備,就帶着蘇若離往外頭走,“就到縣衙門後院裏去做,那裏寬敞又安全。”

胡人雖然退了,但是那巨大的投石機還時不時地往城裏扔石頭,不小心被砸中了,那可是牆倒屋塌人亡的後果啊。

到了門口,李扶安讓小厮牽來了自己的坐騎——一匹通體雪白無雜毛的高頭大馬。

李扶安接過缰繩笑了笑,“坐車太慢,還是騎馬快些。”

那匹白馬噴着響鼻兒,許是見到了陌生人,不停地刨着蹄子。

蘇若離咬着唇,站在離那馬兒三丈遠的地方,生怕這馬一個不高興尥了蹶子踢着了自己。

李扶安這才察覺出來,原來這姑娘害怕馬呢。

在傷病站裏,面對各種各樣的傷兵,那慘烈的場面,鮮血噴楊的景象,遍地慘叫的氛圍,這姑娘都是神色自若的,這會子卻偏偏怕了一匹馬?

“它叫黑鷹!”李扶安沖蘇若離溫柔一笑,很有耐心地介紹着他的馬。

明明是一匹雪白油亮的大白馬,怎麽就起了個黑鷹這個名字?

蘇若離憋不住,“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兒,“這不是白馬嗎?怎麽還叫這個名兒?你給起得啊?”

笑了出來,蘇若離覺得心裏就不那麽恐懼了。

“那是我外甥給起的,小孩子家家的調皮地很!”李扶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趕忙道:“喏,就是你上次半夜在清泉鎮救過來的那個孩子!”

那個大半夜帶着人馬去慕名而來的貴婦人的孩子?

怪不得這家夥見她自薦到傷病站絲毫不懷疑呢,弄了半天知道她懂醫的啊。

抿了抿唇,蘇若離禮貌地問好。“小少爺身子好嗎?真沒想到竟然是縣太爺的外甥啊。”

這麽說,那貴婦人就是他的姐姐喽?

怪不得那婦人那麽潑辣,敢砸了和軒堂呢。

“小家夥好得很。生龍活虎,能吃能睡的。”李扶安笑道。“還住衙門裏頭呢,本來頭兩天就想走的,結果碰到了胡人封城,還不知道能不能走得了呢?”

說到這兒,他眉頭緊蹙,悵然若失。萬一城破了,小外甥也保不住啊。那時,他可是對不住姐姐和姐夫啊。

長嘆一聲。他翻身上馬,朝蘇若離伸出一只修長如玉的大手,“上來!”

蘇若離站那兒不動,咬着唇,“那個,我不會騎馬!”

李扶安望着那個一臉局促的小姑娘,不由笑了,笑容如同那明媚的秋陽一樣。

“我帶你啊。”

“那個,不太好吧?”蘇若離遲疑着,這要是擱在現代倒也沒什麽。不就是和一個美男共乘一騎嗎?

只是她已為人婦,雖然和顧章也沒什麽深厚濃烈的感情,不過既然嫁給了他。她還是得給他些面子,不能敗壞了名聲啊。

這個年代,人言可畏!

“有什麽不好的?事急從權嘛。”李扶安擺出一副月朗風清的樣子,倒是讓蘇若離不好再拒絕了,再拖拉,就顯得矯情了。

她這也是為了公務啊。

往前邁了兩步,她還有有些害怕那叫做黑鷹的大白馬,遲疑着,她蹑手蹑腳地往邊兒上靠了靠。就跟做賊一樣指着黑鷹,悄聲問李扶安。“那個,它不會踢我吧?”

“哈哈……哈哈……”李扶安伏在馬背上大笑起來。神情愉悅,一掃胡人來襲的陰霾。

“放心吧,這黑鷹頗通人性,不信你聽我跟它說。”當真就抱住了馬頭,貼在了它耳朵上叨叨起來,“黑鷹,這位姑娘可是你爺的大救星啊,你可不能沖撞了人家知道嗎?”

聽他一本正經地跟那馬說話,蘇若離就止不住好笑。

這家夥,純粹是逗她的吧?

搓了搓手,她有些不大适應地把自己一雙小手搭在了李扶安伸出來的大手上,李扶安一個巧勁兒就把她給提溜了上去。

別看李扶安長得一副文弱書生模樣,可是手勁兒奇大,就像是提着一個小孩子一樣。

蘇若離順勢跨坐在馬鞍上,後背貼上了他的胸口。

滾熱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她嬌小的身軀越發柔弱了。

李扶安的手繞過她的纖腰拉住了缰繩,一抖馬缰,馬兒就邁步往前。

蘇若離跟着晃了晃,不由自主地就窩在了他的懷裏。

“啊”地一聲驚叫,她手忙腳亂地想要掙紮坐好,一只大手卻牢牢地圈住了她的纖腰,讓她只能往後仰去,窩在他的懷裏。

“你在害怕什麽?”李扶安只覺下巴抵在懷中人兒的發際上,鼻尖有些癢癢的,氣息也跟着起伏不定了。

懷中人兒的身軀有些僵硬,可是手握着纖腰的觸感卻異常柔軟,手感出奇地好。

他不由暗暗恨到:這麽一朵鮮花兒怎麽就插在了牛糞上?羅氏那個潑婦哪裏配有這樣的媳婦?

又胡思亂想着,為何他不早點兒遇到她?

只是真的早點兒遇到了他,他會如何做呢?

他心裏胡思亂想着,嘴裏的話就脫口而出了,“你婆婆不是揚言要休了你嗎?若是她真的給你休書,你會不會願意?”

神不知鬼不覺地,他就問出了這樣的話,仿若這就是他的心聲一般,他巴不得羅氏休了她!

“休不休的由她吧,這樣的婆婆,我還真的伺候不起!”蘇若離雖然覺得和他這種姿勢有些尴尬,可話題一轉到這上頭,她的思維也被吸引過來,就沒感覺到握着她纖腰的大手又緊了緊。

“這麽說你願意喽?”李扶安按捺着心裏的歡喜,不動聲色地往下引導,“那你可願再嫁?”

蘇若離一聽這個話就樂了,“這世上誰離了誰不能活啊。何況我還是他家買來沖喜的丫頭。若是羅氏真的休了我,我總不能守着一棵歪脖子樹吊死吧?該嫁的還得嫁,自己的幸福最重要!”

她好像回到了前世一樣,跟一個美男聊着這樣的話題,分外地輕松。

李扶安就在心裏狂叫了一聲,啊,真是太好了!

八十五章 異樣心思

到了縣衙,李扶安下了馬,還沒等蘇若離笨手笨腳地爬下來,他一雙大手攬着她纖細的腰肢就把她給抱了下來。

頭一次被一個男人,還是這麽美的一個男人,青天白日地給抱着,蘇若離真是很不習慣啊。

想她和顧章兩個雖然是夫妻,可是也沒有這麽親昵的舉動啊。顧章那小子後來也開了竅,賴在她屋裏不走,夜裏總是擁着她入睡,但也從未越雷池一步。

她和這個縣太爺,也不過是一面之緣,如今這家夥就這樣了,真是太可怕了。

她又不是一個真的十三歲的小姑娘,女人的直覺還是讓她羞紅了臉。

從馬上下來還未站穩,她就甩開他那雙作惡的大手,蹬蹬地往後院裏走去。

李扶安把缰繩扔給了小厮,摸了摸鼻子,也大步跟上去了。

心裏越發覺得這個小姑娘有意思極了。

蘇若離正在氣頭上,如入無人之境一樣往裏頭闖,渾然忘了這地兒可是身後那男人的。

剛拐過了穿堂,前頭正是一個月洞門,她才意識過來,站住了腳愣在了那兒了。

朝後望了一眼,李扶安正緊随其後。

蘇若離有些讪讪,勉強笑道:“民女走得急了些……”所以,把人家正經主子給甩在後頭了。

李扶安聽到“民女”這個詞兒,眉頭不由蹙了蹙。剛才她可是“你啊我啊”一頓亂叫的,好像真的把他當做了一個朋友看待。

這會子又改口,怕是又想起了身份尊卑來了。

他在她面前,真的不希望她想着這些。

喉結滾動了一下,李扶安緊盯着蘇若離的眼睛,無比真誠。“蘇姑娘,你我之間不用這麽外道才好。就如……就如剛才在馬背上那樣!”

那樣個頭啊?

蘇若離暗地裏悻悻的,在馬背上和你緊密相連那敢情是你好了。

正天馬行空地亂想着。從月洞門處忽然就蹿出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甫一見面。就直奔李扶安而去。

還未等蘇若離看清他的樣貌,那孩子雙腿一翹,攀上了李扶安的身上,嘴裏叽叽呱呱地笑着,“小舅舅,你可是回來了,想死鑫兒了。”這副親昵的姿态,可見是平日裏做慣了的。

李扶安身上的功夫雖然不弱。無奈左胳膊受了箭傷,就有些吃勁兒,趕緊右手攬着這孩子的屁股,對着他的背輕拍了一下,笑罵道:“小猴兒崽子,見了小舅舅不說行禮還竄到身上來了。臭小子,快下來,小舅舅胳膊受傷抱不動你了。”

話音剛落,月洞門那邊就傳來一個婦人的聲氣兒,“小兔崽子。快下來,你小舅舅受傷了。”

蘇若離聽得好笑,這姐弟倆嘴裏一個猴崽子一個兔崽子。這孩子到底是個啥啊?

那婦人的嗓門兒很大,中氣十足。話音剛落,就從月洞門那兒轉出一個穿着水紅牡丹花褙子的女人,一頭光可鑒人的烏發盤了一個圓髻,上頭只插着一根碧玉扁方。

渾身上下再無別的裝飾,濃眉大眼的,襯得那婦人越發地英氣勃勃。

一見到李扶安,她就滿面笑容伸出手來接過兒子,“扶安回來了?讓姐姐看看你的傷?”

就去拽李扶安的袖子。而李扶安也乖乖地站在那兒讓她看。

蘇若離瞅着這副溫馨的畫面,鼻頭就有些酸澀。兩世為人。她還沒有過這樣的親情呢。

顧章也算是很好的一個人,但是羅氏成日在家裏攪七攪八地。弄得大家都不安生。小姑子顧梅娘更是個小妖精,跟她娘一個德行。

家裏其他的人雖好,可她每日裏為了生活奔波,實在是難以享受到這種親情。何況,除了顧章和顧墨兩個,顧軒和顧雪娘還年幼,對她還是一種亦嫂亦母的感情!

她強忍着,不讓自己在人家姐弟面前失态。

李扶安眼角有意無意地朝她掃來,似是察覺到了她的內心變化,忙拽回自己的胳膊,朝自家姐姐努嘴,“姐,你看我把誰給帶來了?”

那貴婦人這才看得到弟弟身後還跟着一個嬌柔的小姑娘,扭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半天,才雙手猛一拍,哈哈大笑起來,“喲,這不是當初救我兒的神醫姑娘嗎?”

拉着蘇若離的手就唧唧喳喳地說笑起來。

李扶安看得直搖頭,半晌見他姐姐還沒有松開人家小姑娘手的跡象,只好無奈地苦笑,朝蘇若離解釋:“家姐就是這麽健談,你別在意!”

那一副口吻,聽起來就像是帶着自己心上人見長輩時的感覺,讓蘇若離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

她狀似無意地往後縮了縮手,趁機從貴婦人手裏掙脫開。

貴婦人就拿眼睛在他們身上瞟了瞟,眼睛裏閃着意味不明的笑,又朝蘇若離道:“你的事兒我都聽下人說了,你這個性子可不輸于男兒呢。姐姐我就喜歡這樣的,以後,你就随着扶安叫我姐姐好了,別見外才是!”

蘇若離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怎麽聽這話怎麽有一種被長輩認可的錯覺。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着唇沒有說話。

李扶安卻瞪了他姐姐一眼,“瞎說什麽呢?人家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自家姐妹都叫不過來,還能叫你姐姐?”

似是為蘇若離開脫,可是語氣裏明明有一股濃濃的失落的意味。

蘇若離直覺尴尬萬分,若不是記着自己還有要緊的事兒做,真的想逃離這兒了。

大人們之間這種微妙的互動一點兒都沒有被貴婦人的兒子——八歲的郭鑫感知到,他只聽娘說過,自己的命是被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姑娘給救回來的。自從他好了之後,心心念念地就想着要報答這個小姑娘了。

時常聽乳母講那些公子小姐的段子,他記住了若是報恩就要以身相許,身為男兒,那就是要娶了人家恩人小姑娘。

他今兒一聽自己娘親說那小姑娘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小臉蛋兒就紅了紅。

望了望那個比他高了一頭還多的小姑娘,郭鑫眨巴眨巴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決絕地拉了蘇若離的手,一本正經地盯着她的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大姐姐,你千萬要等我長大啊。”

蘇若離不由一愣,這小子想說什麽?

旋即,郭鑫這小子就來了一句讓她雷到的話,“我長大了就能娶姐姐了,就能報答姐姐的救命之恩了。”

他一張小臉板得緊巴巴的,那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真的讓蘇若離感到可愛極了。

可是他的話,卻讓她笑不起來,這小子,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說完了,郭鑫還兀自搖着蘇若離的手不放,“大姐姐,你一定會回答我的對嗎?”

話未說完,人已經被李扶安給拎了起來,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罵道:“臭小子,才多大點兒人啊,也知道要娶媳婦!”

他差點兒沒有說出“還敢搶你舅舅看上的人了”。

他有點兒後怕,萬一這話脫口而出,人家小姑娘的臉往哪兒放啊?

這都他媽的什麽事兒呀?自己心悅她也就罷了,偏生他外甥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來插上一杆子,不知道的,還不得笑話死他們甥舅啊!

“啪”地一聲響,李扶安一巴掌已經拍上了郭鑫的肉呼呼的小屁股上,懊惱地罵了一句,“猴兒崽子,快滾吧。”

他姐姐忙拉過孩子,笑罵道:“你個傻孩子,瞎說什麽呢?”就帶着郭鑫進了月洞門。

郭鑫還不忘回頭掙紮着大喊:“好姐姐,你千萬要等我長大哦。”

一本正經的樣子,讓蘇若離苦笑不得。

李扶安眼看着郭鑫被他姐姐給帶走了,這才轉臉看向蘇若離。就見身側的這個小姑娘一雙明眸清亮,此時含着一股似有若無的笑,像是初春枝頭上綻放的花骨朵兒一般嬌美。

他的心不由地劇烈跳動了幾下,不禁羨慕起郭鑫來:要是他也有那個勇氣把自己的心裏話喊出來多好啊。

蘇若離望着那個小小的身影慢慢地遠去了,方才擡腳往裏走去,嘴裏還不忘調侃着,“你那外甥可真有意思啊。”

“都是被我姐給慣壞了,她一連生了三個閨女,就這麽一個兒子!”李扶安無奈地笑着給蘇若離解釋。

“原來如此,小孩子真是可愛啊。”蘇若離笑了笑,把話題引往正路,“還是先去看看東西預備妥當了沒有?”

打斷了李扶安的想入非非,兩個人一前一後就到了後院的廳堂。

那裏,已經堆滿了盛着木炭、硝石、硫磺的麻袋,幾個粗壯的漢子立在一邊兒,垂首聽候指令。

“東西都預備好了,人我也給你帶來了,姑娘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李扶安臉色恢複了一貫的清明,很有條理地說道。

“如此甚好,大人預備地周祥!”蘇若離不忘了給李扶安帶上了高帽,說完也不多話,就招手叫過那幾個壯漢,吩咐了下去。

不多時,院中就支起了幾個大鍋,幾個壯漢手拿着鐵鍬,另有幾個小厮來回地把蘇若離按照一定比例配置好的東西端到鍋裏炒着。

ps:這兩天很忙,發文比較晚,蟲兒也顧不上捉了,親有誰發現錯別字的可以給我指出來啊。另,那天看到讀者評論女主的名字有的章節還沒改過來的,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是哪章?我好去改過來,謝謝了。

八十六章 以身相許(上)

院子裏,彌漫着一股特有的香氣,不同于飯菜的香味,卻讓人忍不住去聞上一聞。

其實這就是原始的炸藥,只不過這個時代還沒有用于戰事,蘇若離撿了一個巧兒罷了。

都翻炒過了,蘇若離又讓人把那些黑乎乎的粉末裝進一個又一個的牛皮小袋子裏,自己拿幹燥的桑皮紙拈了芯子,抹上了清油,然後一個個插到牛皮袋子上。

一直忙活到傍黑時分,才算是完成。

其間,蘇若離連飯都沒顧得上去前廳裏吃,還是李扶安吩咐人拿過來蹲地上吃的。

看着這個姑娘如此忘我,李扶安深深動容。

夜半時分,勞累了一天睡得正香的蘇若離,被鋪天蓋地的喊殺聲給驚醒了,一骨碌翻身坐起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過床頭櫃上的大襖就穿在了身上。

望着縣衙裏頭火光依次點亮,人聲紛擾,蘇若離眨巴眨巴那雙黑晶晶的大眼:莫非是胡人又攻上來了?

這家夥,讓人大半夜的也不能安睡!

悻悻地穿上鞋,蘇若離一邊扣着扣子一邊往外走,心想這次得給胡人來個痛快的,至少以後不敢再這麽嚣張!

剛出了二門,就和一身戎裝佩劍的李扶安碰了個正着。

李扶安人本就高挑灑脫,面目更是如畫般精致。不過配上這身英姿勃勃的戎裝,越發顯得他恣意灑脫,英武不凡來,絲毫沒有一點兒違和感!

“蘇姑娘,你怎麽也出來了?”李扶安似是沒有想到這深更半夜的,小姑娘怎麽不睡覺啊?

聽見他的問話,蘇若離才悄悄地從他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把自己看美男的心思掩蓋住,一本正經地答道:“今晚上我要看看胡人吃癟的樣子!”

李扶安不由撫了撫額,這小丫頭。怎麽這麽好勝啊?

她不是已經教會了那些人了嗎?何須她親自出馬?

想至此,李扶安不禁放緩了語氣。不自覺地就伸手給她攏了攏耳邊的一縷碎發,“傻丫頭,打仗的事兒哪能讓你去?你只管在屋裏好好睡覺,等我的好信兒!”

語氣裏滿是寵溺,讓蘇若離的耳根子都紅了。怎麽聽這語調兒有點兒丈夫囑咐妻子的感覺?

什麽時候,李扶安對她上了心了?

女人的直覺最是敏感,蘇若離倒不是那種惺惺作态的人,只是自己目前還是顧章的妻子。對李扶安也僅僅是欣賞而已,并沒有多少感情。

這橫空冒出一個美男來,深更半夜對着她做出這樣的舉動,她一顆小心髒只覺得快要承受不住了。

狀似無意地躲過他伸過來的大手,蘇若離只冷漠地點頭,“雖然教會了那些人,但是我想看看我的東西威力到底有多大!我好根據這個再調整配方!”

她說得很是在理,況且如今的清泉城也需要大家同心協力一致對敵。

李扶安實在是想不出什麽法子勸蘇若離留下,只好帶了她一塊兒上城頭。

蘇若離頭上戴着一口小號的炒菜鍋,身上穿着李扶安給她找來的銀白鎖子甲。手裏拿着一個小牛皮袋子,坐在李扶安的馬背上,時不時地還不忘回頭囑咐那些拉炸藥的兵士。“手腳一定要放輕,千萬不能颠着了,這玩意兒炸了可不是好玩的。”

到了城門樓上站定,蘇若離就見下頭跟滾沸了的水一樣,喊殺聲不絕于耳。

胡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揮動着手裏的火把弓箭,朝着城門叫嚣:“狗雜種的大周人,有本事開城門出來,和我們決一死戰。當縮頭烏龜算什麽好漢!”

城樓上的兵士持槍執戈,嚴陣以待。任憑胡人罵破天,就是沒人吭氣兒。

誰都知道。胡人這是用的激将法,就是想激怒清泉城守軍出戰,好一鍋兒給燴了的。

他們人多馬壯,若是上頭真的開了城門,估計不出半個時辰就能讓他們占了清泉城的。

李扶安又哪裏看不出胡人的陰謀來,只吩咐兵士不要理他們。

胡人罵了一陣子,見無人應答,氣得又大喊起來,“我們的投石機你們也見識過了,如今再讓你們嘗嘗石頭丸子的滋味兒。”

蘇若離手裏攥了一個小牛皮袋子,實在是忍不住了,探頭就往外頭扔去,嘴裏還大罵着:“去你娘的,讓你常常姑奶奶的霹靂彈的滋味吧。”

李扶安沒想到這看着安安靜靜的丫頭竟也有如此強悍的一面,不由樂得笑了:都什麽時候了,還跟胡人置氣?

底下那個牛皮袋子上的引信已經被點燃了,帶着一線微亮的弧度,抛向了不遠處的一架巨大的投石機傷,而那投石機上的巨大滾石眼看着就要飛了起來。

轟隆一聲驚天巨響,原本着要投石頭砸城樓的投石機猛然燃起了烈火。

巨大的爆炸聲和熊熊的大火,波及到了投石機旁邊的士兵,一時,只見絢爛無比的煙火中,飛起的身影和碎石。

誰也沒料到投石機竟然會着起火來,而且這火還不同尋常,竟然伴随着巨大的爆裂聲,和滔天的火光。

四周的士兵驚得連連抱頭鼠竄,胡人排列整齊的隊伍一時就亂了套。

蘇若離卻拍着手跳腳:“哈哈,太好了,居然能炸毀一架投石機,威力可真是不小啊!”

李扶安又好氣又好笑,這小丫頭還真是樂呵啊,這都什麽時候了,她還興奮地這樣,以為這是看花燈看煙火啊。

蘇若離一出手,就炸掉了胡人的投石機,而那投石機制作起來甚是麻煩,非一朝一夕能做得出來的。胡人也就僅有三四架而已。

這邊炸了投石機,城樓上歡呼一片,多日來,籠罩在城破的陰霾中的人們,只覺得揚眉吐氣地呼了一口氣。

這樣看來,胡人也不是打不過的啊。

蘇若離歡呼完,再接再厲,指着遠處的一個投石機,拉着李扶安的手,“你看到了沒?快找個力氣大點兒的兵士來,讓他扔上去!”

李扶安回身看了看,就指了一個塊頭大的兵士,那人點燃了引信,卯足了力氣就撇了過去。

轟地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那架投石機也炸掉了。

胡人一見自己這邊兒一連損毀了兩架投石機,不覺膽戰心驚。自打南下,他們一路如入無人之境,還沒吃過這樣的苦頭呢。

忙讓人把剩下的投石機就拖了回去。

蘇若離高興地大喊大叫的,頭一次見證了自己配制出來的東西威力如此巨大,她怎能不高興萬分?

李扶安寵溺地望着那張染上了喜色的小臉,內心深處已是柔軟了一片。

誰知道就在此時,因着蘇若離高興過度,半個身子都探向了城牆外,一支帶着風聲的白羽箭急如流行閃電般迎面撲來。

她尚未察覺,手裏的一個牛皮小袋子上的引信正嗤嗤地燒着,她則探身揚手往外扔去。

等李扶安發覺時,那箭已經迫在眉睫了。而蘇若離手裏的炸藥尚還沒有飛出去。見過這東西威力的李扶安,自然知道若是在蘇若離手裏爆炸會有什麽後果。

千鈞一發之際,他來不及多想,只拿劍柄一點蘇若離的手腕,劍尖挑着那袋子就扔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他另一只手拉過蘇若離把她往懷裏一圈,自己轉了個身,擋在了蘇若離面前。

所有的事情不過是一瞬間,蘇若離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噗嗤一聲悶響,似乎有什麽東西紮進了肉裏。

她愣愣地仰頭,就見李扶安的眉頭急速地蹙了蹙,臉色就變得煞白了。

不好,他中箭了!

遑論多想,蘇若離的腦海裏就飛快地掠過這個念頭!

ps:先看着這些,晚上再多更點兒,比較忙!

八十七章 以身相許(下)

蘇若離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地一聲就炸開了,天啊,李扶安這家夥給她擋箭了?

要不然,現在中箭的該是她了吧?

這家夥怎麽這麽傻,他可是一縣之主啊,萬一他沒命了,這個清泉城可不就完了嗎?

眼睛酸酸澀澀的,似乎有什麽鹹鹹的東西流了出來。

淚眼模糊中,她瞧見眼前這個高大俊逸如仙的男人竟然朝她眨眨眼,笑了一下。

她忽然覺得很丢人,自己這是怎麽了?

慌亂地抹了一把淚,她倏地把李扶安的身子轉過來。身邊好幾個兵士已經奔了過來,幫她把李扶安安置下來。

箭正中後背,力透肌肉。李扶安只能趴在擔架上,喘着粗氣,疼得眉心都皺成了一團,卻還不忘安慰蘇若離,“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放心個屁!”蘇若離當着他的面,絲毫沒有形象地爆了一聲粗口。

他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知不知道自己要是死了,全城的人就完了啊?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蘇若離一板一眼地點着他的鼻尖,忘記了尊卑貴賤之分,只是啞着嗓子吼道:“李扶安,你給我聽好了,今兒你要是撐不過去,信不信我追到地府裏把你給拉回來?”

“我信!”都這個時候,這家夥還愣是在白如金紙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有你這個神醫在,閻王爺也不敢收了我的小命!”

蘇若離不想跟他耍嘴皮子,知道這人也是個不怕死的,再扯下去,可真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她快步轉過身去對着李扶安身邊的一個護衛吩咐道:“把那牛皮小袋子就按照我教的法子只管狠勁兒地扔給胡人,炸他個天翻地覆!”

許是見識到了蘇若離那股子潑辣勁兒。那個人高馬大的護衛竟非常恭敬地對蘇若離抱了抱拳,轉身就去告訴守城的兵士了。

蘇若離這才跟着擡擔架的兵士匆匆趕往傷病站。

李扶安的傷勢太重,若不及早把箭頭拔出來。性命真是堪憂!

而在行走的當兒,李扶安竟然還有心思開她的玩笑。“蘇姑娘,真看不出你一個姑娘家,竟然文武雙全,絲毫不遜于男兒呀。”

“那是,本姑娘那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醫得了死人炸得過胡虜,花樣多着呢。你好好活着,才能見識到本姑娘的招數呢。”蘇若離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急吼吼地吹着。

李扶安趴擔架上就噗嗤一聲笑了,他還真從未見過這麽膽大臉皮厚的姑娘呢。想他在京都時,接觸過的名門貴女也不少,那些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個個都算是出類拔萃的了,可他愣是一個也看不入眼。

眼前的這個姑娘,那股子爽利麻利勁兒,不知不覺地就是對了他的眼緣,他就是欣賞她這與衆不同的地方,以至于看不得她受一點兒傷害。寧願搭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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