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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的杭綢素面褙子都給劃了好幾道。
蘇若離心裏那個肉疼啊,這是她才做的幾套好衣裳,今兒就報廢了一件!
心裏憋着氣,她走的步子格外大,蹬蹬地顯得很是有力。
顧章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人高腿長地幾步就追了上來,嬉皮笑臉地笑着,“那正好,我也喜歡溜達,咱倆順路,一起走吧?”
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蘇若離撫額,有些無奈。這人就跟狗皮膏藥一樣貼上就拔不下來了。
她也不理會她,只管大步往前走。反正他受着傷,就看誰拼得過誰。
誰知道顧章那身體卻是出乎意料地好,陪着她愣是走了幾裏地,眉頭都沒有皺一皺,倒是蘇若離常日裏不鍛煉,走得氣喘籲籲地了。
此時兩人正好站在京城裏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上,正是大清早最熱鬧的時候,點心鋪子、綢緞鋪子、古玩鋪子……都卸了門板,夥計倚門大聲吆喝着。
一陣陣早點的香味從空氣裏擴散開來,直沖鼻端,讓蘇若離走得饑腸辘辘的五髒廟受不了了,撿了一個就近的包子鋪就擡腳進去了。R1152
一百二十七章 忘帶銀子
蒸籠裏冒着熱氣,一籠一籠的包子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勾得蘇若離的饞蟲上來了,豪氣萬千地對夥計招呼着,“每樣餡的都上籠。”
轉頭看了看四周,又要了一碟子牛肉幹,幾個茶雞蛋,一大碗碧粳粥。
夥計見來了個大主顧,殷勤地拿抹布抹着桌子板凳,又上了一壺熱茶,“姑娘先喝着,包子這就上!”
蘇若離惬意地坐下來,這正是個靠窗的位子,她側過臉去看外頭的街景,壓根兒就不理會跟在她身後涎着臉坐過來的顧章。
包子端了上來,足足有五籠,在夥計驚詫的目光中,蘇若離全都扒拉到自己面前,掀開一個蒸籠,夾出一個包子狠狠一口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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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肉白菜餡兒,肥得流油,香得掉牙……
蘇若離一臉的滿足,吃了一個又一個。
夥計擦着另一張桌子,眼睛不時地斜睨過來,甚是奇怪:按說這小娘子跟這位公子一塊兒進來的,該分些給那公子吃才是啊?何況點了這麽多,她一個人也吃不完啊?怎麽就在那兒吃獨食呢?
對面的顧章聞着那股誘人的香味,情不自禁地就伸了筷子也去夾。
“啪”地一聲,顧章的筷子被毫不留情地打下去了,清脆的敲擊聲驚呆了一邊兒忙活的夥計和吃早飯的客人,他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朝這邊兒看過來,眼神中是擋不住的驚訝和好奇。
這麽個嬌滴滴柔弱弱的小娘子,怎麽竟敢對夫君如此不敬?連個包子都不給吃?
這個夫君看起來威武雄壯的,怕是要發火了吧?若是發起火來,這小娘子怕是要吓哭?
衆人紛紛猜測着,等着看小兩口打架的好戲呢。
誰知道衆人預料中的戲碼并沒有開始,反而是那個看上去威武雄壯的男子一臉小意地陪着笑擱下了筷子。
那些食客和夥計差點兒沒有驚掉了下巴颏子:這夫君脾氣也太好了吧?
衆人沒了興趣。紛紛低了頭吃飯去。
顧章則低低地陪笑,“離兒,這麽多包子你吃得下嗎?給我吃點兒吧?”可憐巴巴的樣子好似幾天沒吃飯一樣。
蘇若離吃得一張小嘴滿嘴流油。越發鮮妍明媚了,只是那張柔和的笑臉此時卻擠出一絲譏諷的笑。“包子再多那也是我的,我吃不了帶着喂狗!”
顧章笑了笑,接下去的一句話,讓蘇若離差點兒沒把眼珠子給凸出來,“那我做那條幸運的狗好不好?”
嘴裏塞滿了包子,蘇若離被這句話嗆得咳嗽了起來。媽呀,怎麽跟他過了那麽久從未發現這人的臉皮這麽厚?
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吧?
蘇若離吭吭地咳嗽起來,嘴裏的包子下不去。憋得一張小臉兒通紅。
顧章趕緊給她遞過來一杯水,又起身給她拍着背順着氣,待蘇若離緩過氣兒來,顧章才彎下身子貼着蘇若離的耳邊笑道:“我寧願是條狗,讓你喂我吃包子!”
才剛喘勻氣兒的蘇若離,差點兒又被他的話給嗆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她譏诮地揚唇,“顧章,你不要這麽沒臉沒皮的好不好?免得讓我惡心!”
蘇若離這話說得很重,可是顧章充耳不聞。無論她說什麽,他全盤照收,還是一意孤行。
蘇若離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只覺得渾身的力氣無處使,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對他疾言厲色了。
想了一會兒,她放下筷子,看着顧章大模大樣地夾了包子吃着,也懶得生氣了。
“喂,我實話告訴你,我和你娘真的不對付。”蘇若離忽然正兒八經地說道,“我這個人吧,好靜。實在是受不了你娘成日找茬。我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心思去跟她鬥來鬥去。我想要的不過是和和美美沒有勾心鬥角的日子,可懂?”
她覺得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問題不在乎顧章,而在乎羅氏。顧章若是想跟她一塊兒。就得妥善處理了這個問題,不然,打死她也不會再入羅家門。
顧章見她認真起來,也放下了筷子,一臉的肅穆。蘇若離肯正視他們之間的事情,顧章可是求之不得的。
“你說的我明白。”他鄭重地點點頭,一雙粗粝的手情不自禁地就伸過去握着蘇若離白膩細嫩的小手,“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我娘再傷着你了!”
這是他的保證了?
蘇若離掀唇微微一笑,也好,話挑明了,自己就沒有什麽心事了。至于剩下的,就不歸她管了。
她低下頭去,繼續和包子奮戰。
顧章有了她這話,心裏熨貼地就像是三春裏的風吹過一樣,說不出的暢快。自然也埋頭大吃起來。
兩個人也算是餓極了,風卷殘雲一般吃光了桌上整整五籠的包子和小菜,喝光了那一大碗碧油油的粳米粥,尚自意猶未盡。
蘇若離舔了舔唇,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站起身來朝外走。
顧章自然起身跟了上去。
先前還抱着看好戲的小二托着下巴望着這一對沒怎麽吵卻不大對頭的年輕男女,似乎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
眨巴眨巴眼,才想起這一對男女光吃還沒給錢呢。
于是一個激靈,他跳起來往外追,“哎,客官,還沒付賬呢?”
蘇若離身子一顫,猛回頭,“怎麽?你沒付賬?”
顧章身為一個男人,怎麽不付帳就跟出來呢?也太沒紳士風度了吧?小氣地連頓早飯都不請,還指望着她和他好上?
蘇若離眼中那抹譏諷的笑就再也遮不住了,慢慢地流淌出來,讓她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滑稽。
“我,我……”被她嘲弄的顧章,尴尬萬分,他這麽多日子被人給伺候慣了,出門從未帶錢,剛才見她走了,就以為她暗地裏已經給過小二了,誰承想她也沒付賬?
伸手在懷裏掏摸了半天,一個大子兒都沒有得。
他讪讪地笑了起來,對蘇若離解釋,“我的銀錢都是陳牛兒給管着的,我,我出門從不帶錢的……”
也是啊,人家可是将軍了,一出門身邊親兵随從的一大圈,哪裏用得着他來付賬?
可現在,他們只不過是兩個普通的年輕男女啊,身邊沒人給他們拿着錢,他憑什麽就給忘了呢?
蘇若離那個氣啊,如今倒好,他吃飽喝足一抹嘴腳下就要流油,可她怎麽辦呢?
怎不能留在這包子鋪裏給人幹活兒贖身吧?
老天爺,怎麽就偏偏讓她遇到了這樣的倒黴事兒呢?
她也後悔了,平日裏也沒個戴首飾的習慣,要是早知道有這一茬子,她怎麽着也得把李忠給她置辦的那兩個金镯子給帶上了。
這家夥,衆目睽睽下,竟然吃白食,傳了出去,這名聲還怎麽好起來?
四周的食客們開始往這邊聚攏了,那小二也理直氣壯地叉起了腰,“我就說嘛,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竟要那麽多的包子,敢情不花錢就可勁兒地要是不?今兒不給銀子就別想走了!”
說完,他對店裏一招手,“大家夥兒都出來,這店開了好幾年,還沒有碰到過吃白食的呢。”
店裏踢踢踏踏的就有好幾個漢子手裏攥着擀面杖子、拿着掃帚蹿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倆,大有不給銀子就痛打一頓的可能。
蘇若離有些慌了,論醫術,她自稱天下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可要論逃跑的功夫來,她就完了。
不安地跺了跺腳,蘇若離悄悄地靠近顧章,“喂,你身為将軍,身上就沒有點兒值錢的東西?要不,先把你給押這兒,我回醫館取銀子去?”
顧章卻是沒有言語,只伸出一只大手來緊緊地攥着她的小手,笑着朝那小二道:“我們也是出來的太匆忙了,忘了帶銀子了。這位小哥,行個方便,讓我留這兒,讓這位姑娘回去取銀子,你看行不行?”
“狗屁!”小二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我們要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做什麽?店裏又不缺幹活兒的人!要留也是這位小娘子留下才是,長得這麽個小模樣兒,往那門邊兒一站,拉攏個客人怕是極好的!”
“哈哈哈……”幾個漢子都高聲笑了起來,笑得肆無忌憚,壓根兒就不把他們倆給放眼裏了。
既然沒銀子付賬,他們自然不會把他倆當客人的。
顧章一張臉變得鐵青了,本想着好言好語地把這事兒揭過去,無奈人家根本不接招兒呀。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他緊了緊蘇若離的手,趁着店小二他們笑得恣意的時候,猛喝了一聲,“走!”
蘇若離被他猛一拽,就跟着他飛跑了起來。
身後一群人大呼小叫地扛着擀面杖子掃帚追了上來,哇呀大喊着,“呸呸,不要臉的,吃白食還敢跑?看老子追上去怎麽揍你們一頓?定要把這小娘子給賣到窯子裏去……”
污言穢語的窮盡他們的語言罵着。
氣得顧章想停下來痛揍他們一頓,要不是他嫌陳牛兒礙事,讓他趕着馬車先去醫館等着他,也沒有這一出事兒。
眼下,為了不驚着蘇若離,他只能飛快地拉着她跑了。
一百二十八章 兒女情長
蘇若離剛吃了一肚子的包子,剛才又是一驚一乍的,跟着顧章拐了一條街,肚子就岔氣兒了。
沒辦法,顧章只好停下來,靠着牆給她順着氣兒。蘇若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張臉煞白着,恨不得癱倒在那兒。
聽着身後越來越大的腳步聲和喝罵聲,蘇若離無奈地一笑,“你還是先走吧,別管我了。”
“那怎麽行?要留也是我留下!”顧章急急地說道,“我皮糙肉厚的也不怕他們打!”
“你身上有傷,何必留下來等着人打呢?”此時此刻,蘇若離早就忘了跟顧章之間的關系了,情急之下就跟以前一樣關心起他來。
聽得顧章心裏一暖,臉上綻開眉飛色舞的笑,離兒還是挂念他的,放不下他的。
他們闖進了一條死胡同,前面過不去,後面又有人追來。顧章擡了擡頭看看夾道兩邊的牆,頓時有了主意。
“離兒,我們翻牆吧。”還未等蘇若離答應,他就松開了攬着蘇若離纖腰的手,後退了兩步,往前一竄,那手就扒住了牆沿,長腿一撩,身子已如猿猴般敏捷地站到了牆上。
蘇若離看得眼花缭亂,知道顧章打仗是把好手,不然也不會被皇上敕封為将軍啊。如今看來,這小子倒真的有兩下子啊。
正胡思亂想着,牆上的顧章已經解下腰帶遞了下來,“抓緊了……”
蘇若離趕緊手忙腳亂地抓住了,顧章只一沉腰就把她給拉了上去,然後系好了腰帶,攬着蘇若離的腰輕輕往下一躍……
身後,那群人已經喊打喊殺地沖了過來。
為首的那個店小二沖進巷子裏發現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不由納悶起來:“咦。人呢?難道長翅膀飛了?”
其他人也四處亂看,但是兩邊高高的都是牆,愣是看不見一個人影子。
前面堵死了。這兩人還能去哪兒?難不成真的長翅膀飛了?
不然,這兩三丈高的牆怎麽越過去的?
衆人搜索了一陣。什麽也沒發現,只好悻悻然地回轉過去。
牆那邊,跳進了一家小院的顧章和蘇若離,正窩在人家的草垛裏,兩個人躲那兒嘿嘿地偷笑。
蘇若離一頭一臉地都是幹草,再看顧章,也好不到哪兒去。
低頭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發覺已經有淡淡的殷紅滲了出來。剛才那一頓猛跑和翻牆。估計又讓他的傷口裂開了。
這家夥,還笑得出來,難道不知道疼嗎?
蘇若離白了他一眼,有些心疼。
這個草垛也不大,他們兩個跳下來時,顧章身子在下面接着的,如今跳到了草垛上,蘇若離正好是窩在顧章懷裏的,臉緊緊地貼着顧章的胸膛,近得可以清晰地聽得見顧章擂鼓般有力的心跳聲。
兩個人自打相見之後就沒有這麽親密過來。顧章不由得覺得呼吸急促起來。
懷中溫軟的身體緊緊地貼着,女子身上的幽香直鑽鼻端,那一頭烏黑柔亮的黑發就在他面前浮動。幾根發絲輕輕地撓在他的臉上,也撓得他的心癢癢的了。
他伸出手來,乍着膽子攬上那纖細柔軟的腰肢,只覺得渾身緊繃地快要炸裂開來。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加上蘇若離這一段日子總是冷着他,顧章的心裏就跟空了一個大缺口一樣,如今軟玉溫香抱滿懷,他頓時覺得那個空給填滿了,那種失落無望的感覺霎時煙消雲散了。
狹小的空間裏。浮動了一層淡淡的**。
顧章望着面前面容精致得如畫中人一般的人兒,目光迷離。一只大手不由地就撫上了那柔嫩的面頰,重若珍寶般地捧在了手裏……
蘇若離這才發覺兩個人的姿勢太過尴尬。再看顧章那一臉迷醉的神情,烏黑的發因為跑得極了,早就飄散開了,散落在他那小麥色的臉上,襯得五官越發地俊朗。
領口因為她檢查傷勢被解開來,半敞着,露出健康的古銅色的肌膚,讓此刻的他有一種落拓不羁的潇灑。
身下的堅實觸感讓她只覺得趴在了滾燙的火上,灼熱得她身上也燥熱起來。
蘇若離耳朵燙了起來,他們如今什麽都不是了,怎能這般親密?
急急地掙紮要起身,無奈腰肢被他的另一只手給緊緊地箍住,掙脫不開。
誰知不掙紮還好,這一掙紮,他稍稍一用力,使她又跌落回他的懷抱中,那只手一緊,兩個人更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塊兒。
蘇若離明顯可以聽得見耳邊傳來的粗重的喘氣聲,那股帶着男子陽剛氣息的灼熱噴在她的側頰和白膩的脖頸上,熏得她越發面紅心跳起來。
她開始恐懼了,無奈百般掙紮都不能離開這具堅實的懷抱,反倒越發撩撥地顧章情動不已。
他緊緊地箍住懷中的女子,讓她不要再亂動。再亂動下去,他都快要忍不住了,她哪裏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乖,別動了!”顫抖柔和的語調說出來,吓了蘇若離一跳。擡眸對上顧章那雙波光潋滟的眸子,蘇若離頓時明白了什麽。她畢竟不是一個真的十四歲的姑娘,他這麽說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當真就乖乖地伏在他的胸口上不敢動了,乖巧的像是只馴服的小鹿。
顧章低低地嘆了一聲,輕輕地挑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像是看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一樣,久久地都移不開眸子。
溫熱的唇蜻蜓點水般印在她飽滿雪白的額頭上,卻不再繼續下移,只是那雙鐵鉗般的胳膊緊緊地摟住那柔軟的嬌軀。
正在兩人心醉神迷之時,忽然就聽見一陣呼呼的喘氣聲,吓得兩人趕忙分開了,還以為外面的人找到了呢。
蘇若離偷偷地轉頭往外瞄,就看到一個很長很黑的臉伸了過來,吓得她猛往顧章懷裏縮。堪堪地就撞到了顧章胸口的傷勢。
猛一撞擊之下,疼得顧章龇牙咧嘴的,生怕被人給發現了。生生地忍了下去,只是後背上卻出了一層細汗。
那個又黑又長的臉卻伸了進來。伸出一只殷紅的舌頭舔着蘇若離頭上的一根幹草……
原來是頭驢子!
兩個人再也忍不住,面面相觑了下,捂着嘴偷笑起來,只是不知外頭有人沒有,也不敢放手,憋得臉通紅。
剛才的尴尬**,被這頭驢子一攪合,蕩然無存了。
那頭驢子吃完了蘇若離頭上的幹草。似乎才發現裏頭藏了兩個人,站那兒也有些怔怔的,睜着一雙亮晶晶水汪汪的超級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兩個人。
蘇若離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着就從草垛裏爬了出來,那驢子受了驚,轉身掉頭就飛快地撒腿跑了。
兩個人也顧不得外頭有人沒人,大搖大擺地從人家草垛裏走到了院子裏。
聽見動靜,屋子裏出來一對老夫妻,老太太手裏還拿着一個碩大的葫蘆瓢,身邊圍着幾只雞。看樣子正要喂雞呢。
兩個人就眼睜睜地看着一對年輕的男女身上挂滿了幹草,挺直了背脊緩緩地走到了他們面前。也許驚吓過度,那兩個老人都沒有人吭聲的。
直到顧章拉着蘇若離在他們面前站定。抱拳施了一禮,老太太才吓得把手裏的葫蘆瓢給扔地上,擰着小腳就要往屋裏跑。老頭子則四處尋找趁手的家夥,好給顧章一下子。
“老人家,我們兩個遇到了壞人打劫,被追到死胡同裏,這才被迫跳上了高牆,不防就跳到了你家的院子裏了……”
顧章一本正經地說着,由于胸口滲出了血絲來。看上去倒真的像被人打劫了一樣。
他撒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還理直氣壯的,讓一直憋笑的蘇若離真的對他刮目相看了。這小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如今怎麽變得如此油腔滑調的了?以前可沒覺得啊?那個憨厚的少年似乎不見了呢。
老人一見他們這狼狽的樣子,當真還就信了。
老頭子更是走上前一臉驚訝地要掀開顧章的衣服給他看看傷勢。“天爺,這麽高的院牆,你們怎麽跳過來的?腿可摔斷了沒有?”
顧章連忙推辭,“腿有些不大好,我們要去看看大夫去,還要報官呢。”三言兩語地就把老人給對付過去,堂而皇之地從人家的大門口走了出去。
快要到三元堂時,蘇若離實在是忍不住回首給了他一拳,抿嘴兒樂:“真沒看出來你這小子打了一年多的仗,倒是學壞了啊。”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顧章順口溜出一句,頓時惹怒了蘇若離,她橫眉豎目地瞪着他,伸出白嫩的粉拳在他面前晃了晃,威脅道:“瞎說什麽呢?想讨哪個女人的愛?”
顧章望着面前這個豔如三春桃李還偏偏要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的小女人,心都咬醉了。這個樣子的蘇若離,真是讓他欲罷不能了。
他真是喜歡死這個樣子的她了,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的臉伸了過去,“打這兒吧,這兒幹淨。”
又捏着她的粉拳放在自己的唇邊輕輕地摩挲着,眸中是醉死人不償命的迷離的笑,“我誰都不讨,只讨你一個好不好?”
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被他這個樣子握着拳頭放嘴邊,還聽着這麽肉麻的情話,蘇若離生生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不好再對他怎樣,忙推了他一把,“正經點兒,給你幾分顏色就開了染鋪子了。”
顧章也知道趁熱打鐵也得分個時候,也就不再玩笑,斂容帶着她往前走去,只是腳步更加輕快,連帶着身上的傷也不疼了。
一百二十九章 奉诏入宮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三元堂門口,就看到那兒已經停了一輛雙驷大馬車,黑楠木車身,翠幄青綢車篷,一襲藕荷色的紗簾垂下來,遮住了車窗,看不清裏頭坐的什麽人。
兩匹毛皮水滑油亮的高頭大馬正噴着響鼻兒,顯然等了有一會子了。
顧章和蘇若離也沒在意,反正三元堂如今名聲大震,那些達官貴人前來求醫的也不少,興許這就是哪一家來找她的呢。
只是外人并不知道蘇若離的容貌,每次她給人看病的時候都是穿着白大褂蒙上口罩全副武裝的,只露出一雙眼睛呼靈靈地閃着,縱然走個對面也不見得就能認出她來。
她閑庭信步般地就要往裏走,忽然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叫住了她,“離兒,你來了……”聲音裏帶着一絲驚喜,似是高興非常。
這聲音對于顧章和蘇若離都不算陌生,兩人齊齊回頭,果然就見從車上躍下一個清俊尊貴的男子。
他一頭墨發用一個白玉束發冠高高束起,露出刀裁般的鬓角來,越發顯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
穿一領寶藍輕紗圓領長袍,一條銀白的缂絲腰帶緊緊地束着勁瘦的腰身,讓他的身姿更加挺拔。
他一手負在身後,徐徐朝蘇若離走來,面上帶着和煦的微笑,在秋日的暖陽裏,像是谪仙一般。
不是李扶安是誰?
本來他的相貌就賽過潘安宋玉,如今恢複了那份清矜的貴公子模樣,不知道能迷死多少京中貴女!
蘇若離微微地眯了眯眼,嘴角就彎了彎。果然,只要是美好的就是賞心悅目的,先前見他總是一身的戎裝。再就是一身的官袍,遠沒有現在這份閑适淡雅,讓人一見傾心啊!
不過。丫今兒穿成這個樣子是想幹嘛?難道要色誘她嗎?
只是她怕是要令他失望了,兩世為人。她的心理素質超強,尋常招數在她面前不管用了,咋辦?
顧章望着這個越走越近妖孽般的男子慢慢地靠近了蘇若離,眸光就像是一把尖銳鋒利的小刀一樣,直直地射向李扶安。心中不忘了暗罵:死小白臉,有本事真刀實槍的到較場上比比去,在這兒搔首弄姿的像什麽話?
攏了攏自己半敞的領口,顧章伸出一只手就去拉蘇若離的。“離兒,我們進去吧,別理這不要臉的家夥!”
他用低低的卻剛好能被李扶安聽到的聲音說着,眼裏不忘了投過去一瞥警告的眼神。
李扶安一眼落在他緊握着蘇若離白膩細嫩小手的手上,眼裏就蹭蹭地冒起了火,輕笑着上前就道:“離兒,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東西來?”
麻利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精巧的紅木雕花小盒子,就往蘇若離的手上送,“這是宮裏時新的花樣,我特意跟貴妃娘娘讨來的。”
貴妃娘娘就是李扶安的堂姐。在宮中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風頭隐隐蓋過了當今皇後。只是入宮五年,膝下尚且無子。
蘇若離一手被顧章給握住。另一手順勢就背在了身後。李扶安什麽心思她心知肚明,只是她不想和豪門世家牽扯上什麽關系,又怎能收下他的東西?
擡眸對上他的笑臉,蘇若離輕聲搖頭,“小女子何德何能,怎麽能讓貴妃娘娘忍痛割愛呢?這麽貴重的東西小女子也不配要,還請李公子收回吧。”
語氣淡漠疏離,讓李扶安聽得很是不快。盯向顧章的眼神越發冷冽,好似刀子一樣刀刀剜着他的肉。
顧章毫不示弱地揚了揚下巴。對上他那殺人般的眸子,樂不可支。哈哈。他的離兒拒絕了他的東西,是否意味着心裏有自己啊?
可是剛才李扶安開口閉口地叫蘇若離為“離兒”。卻是聽得他渾身不爽利。離兒只能他叫,這死小白臉怎麽敢這麽叫着她?
蹙了蹙眉頭,顧章毫不客氣地伸手點着李扶安,“離兒也是你小子能叫的?你是她什麽人?”
李扶安怎肯示弱?當即冷笑着反唇相譏,“你叫得我為何不能叫?你又是她什麽人?”
“我是……”顧章正要理直氣壯地嘲笑他,忽然想起自己現在和蘇若離已經什麽都不是了。一張俊臉就暗了暗,緊緊地抿着唇狠狠地瞪着李扶安。
蘇若離一看這架勢,兩人這眼看着又要掐上了,她不由氣惱起來,甩開顧章的手,氣呼呼地說道:“你們倆能不能一見面別跟鬥雞一樣死死盯着對方?這兒是三元堂,是我救死扶傷的地方,不要給我添亂好不好?”
撂下這句話,人就邁腳往裏走。
顧章和李扶安互相狠狠地瞪視着,各自冷哼了一聲,就去追蘇若離……
此時,後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似乎有好幾騎朝這兒飛奔而來,驚得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不及。
蘇若離三個人也驚住了,駐足轉頭看去,就見三匹高頭大馬堪堪地停在了三元堂門口,身後還跟了一輛輕便小馬車。
三個一身青金太監服的人端坐在高頭大馬上,倨傲地盯着門口的三人。
待到看清了門口的幾個人時,中間那位年紀大些的忽然翻身下馬,疾步走到李扶安面前,陪笑行禮,“喲,沒想到李将軍也在這兒呀?瞧老奴這雙狗眼竟是沒有認出來,真是失敬失敬啊!”
李扶安也走上前兩步,擡手扶起那大太監,笑着打趣,“你這閹貨,怎的今兒不在皇上身邊侍奉,有空出來?”
言下之意,這太監是皇帝身邊的。
蘇若離眉心一跳,一臉肅穆地低了頭,站那兒靜靜地不吭聲。
那太監聽了李扶安的問話,趕緊笑答,“李将軍有些日子沒去看貴妃娘娘了,可是想煞老奴了。”
李扶安笑着輕輕地踢了他一腳,哈哈大笑道:“幾日不見,你這嘴頭子越發利索了,什麽想着我,怕是想着我荷包裏的銀子吧?”
幾個哈哈打過去,李扶安還是沒能從這太監嘴裏套出話來,不由暗罵一句“老狐貍”,卻是不好再深問了。
太監地位再低賤,那也是皇上身邊的人,他不過貴妃娘家的堂弟,雖然出身于百年望族,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太監和李扶安寒暄了幾句,就望向了顧章。
顧章因是官身,也連忙上前見禮。那太監卻眉開眼笑地和他攀談起來,“真是巧的很,老奴今兒真是走了狗屎運了,竟然在這裏見到了西征将軍!”
顧章連忙謙遜了幾句,那太監卻熱絡地和他說道:“西征将軍前途不可限量啊,昨兒皇上還提起,說你們二位可謂大周雙壁,來日加官進爵是穩穩當當的!”
三個人說得興興頭頭的,似乎沒看見後面的蘇若離。蘇若離趁着他們談天的功夫,細細地想了起來。
這皇帝身邊的人無事不會來這兒的,既然來了這裏,少不得和她有些關系。她一個醫女,能和宮裏攀上什麽關系呢?
那太監這時候卻道一聲“得罪”,就進了三元堂的廳內,尖細着嗓門兒大聲喊着,“哪個是蘇若離?”
一聽這話,李扶安和顧章的臉色都變了變。好端端的,皇帝怎麽會召見蘇若離,她不過一個小小的醫女而已?
是宮中的哪位主子病了,還是慕名召喚的?
可此時卻由不得他們多想,蘇若離已是慢慢地走上前,就在那太監身後輕輕答道:“民女便是!”
那太監悚然回身,才見身後站着一個袅袅婷婷的小姑娘,就是剛才在門口的那位。
他盯着蘇若離上下打量了幾眼,就見眼前這女子面容精致,肌膚欺霜賽雪,長眉入鬓,尤其那一雙眸子晶亮晶亮,泛着一股清淩淩的光芒。
那太監不由驚奇起來,這小姑娘明明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怎麽偏生看上去倒像是個歷經滄桑的人?
他微微地搖了搖頭,把腦中的疑慮甩掉,這才換上一副和藹的笑容,溫聲道:“原來你就是蘇氏若離啊?才剛倒是眼拙了。”
蘇若離忙行禮,“公公過謙了。”
那太監這才傳達了旨意,原來皇帝要召見蘇若離,讓蘇若離即刻就去!
蘇若離暗暗猜測着會不會是宮裏有貴人病了,本想着拿出自己的規矩來的,可轉念一想,人家可是皇上,不同于一般的達官顯貴之家,若是自己不入宮,那就是矯情了,到時候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扣下來,她的小命都沒了。
她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笑了笑,道:“還請公公稍等,容民女把藥箱取來。”
“不必了,用不着!”那太監連連擺手,催促着蘇若離上車。
藥箱用不着,那就證明宮裏沒有人生病。那皇帝召見她,又是何意呢?
顧章和李扶安都有些不安起來,靠上前來,想探聽探聽到底什麽事兒,無奈那太監嘴跟鉗子一樣咬得死死的,別想打聽出一絲兒音訊來。
兩個人只好作罷,無奈地看着太監走出了門。
蘇若離卻是一笑,安慰着他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皇上下旨,我們小民進宮就是了,有什麽好擔憂的?”
這話卻是對着他們悄聲說的,生怕那太監聽見了在皇上跟前饒舌可就麻煩了。
所謂言多必失,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這一點,蘇若離一直奉若圭臬,不敢忘記!
一百三十章 所為何事
看着蘇若離上了那輛輕便小馬車,顧章和李扶安還是有些不放心,兩人也顧不上再互相诋毀了,就直奔李扶安停在三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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