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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工作狀态,額頭上有汗也只是交給護士來擦。

手術室裏的護士那都是訓練有素的,需要什麽東西,需要做什麽,醫生一個眼神掃過去,護士就明白了。

哪裏像現在。自己的腦袋伸過去半天,身邊的人竟然還沒有反應!

蘇若離不由氣極了,這護士也忒不合格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把這麽個人給塞到了手術室裏啊?回頭她一定要找科室主任把這護士給換掉。

眼看着額頭上的汗要流入眼睛裏了,她只好眨巴一下眼。不讓汗珠擋住了視線。

正在此時,忽然從她肩膀後伸過來一只修長如玉的大手,大手裏拿着一方雪白的帕子,帕子上隐隐帶着好聞的香氣。

那帕子輕柔利索地給她拭幹淨額頭的汗,然後又悄悄地縮了回去。

蘇若離眼睛額頭舒服了,這才微微地點了點頭,繼續縫合着傷口。

一邊兒的宮女早就看呆了,天哪。貴為九五之尊的皇帝,就連皇後他都不曾為她擦過汗,如今卻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大夫擦汗,這,這,日頭打西邊出來了嗎?

蘇若離卻沉浸在自己的工作裏,忙得怡然自得,渾然不知道給她擦汗的竟然是當今天子!

日影偏西時,才算是處理妥當皇後身上的傷口,又讓宮女把皇後的身上擦洗幹淨了。蘇若離才得了空坐下來喘了一口氣兒。

就有一個小宮女蹑手蹑腳端着一個白瓷荷葉碗進來,直到走近蘇若離跟前才小聲地禀道:“姑娘,你都餓了大半天了。吃點兒東西吧?”

蘇若離一大早還沒爬起來就被黃英從被窩裏給挖出來,一進宮就遇到皇後快不行了的事兒,哪裏顧得上吃點兒東西?

中間更是驚險萬分,她的一顆心全都凝注在那上頭了,也沒有覺着餓。

這會子一聞到湯碗裏散發出來的清香,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快要被掏空了,饑腸辘辘的有種連碗都想吞了的沖動。

顧不上問這是誰吩咐送的,她端過瓷碗就連着喝了幾大口清香撲鼻的湯。灌得急了些,燙得她龇牙咧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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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宮女忙在一邊兒給她扇着風。“姑娘先墊補一下,等會兒梳洗了。皇上還要在坤寧宮設宴款待您哪!”

這麽說,這碗湯應該也是皇上命人炖好的?

還算是有良心!

蘇若離砸吧了下嘴。這才嘗出來原來這是雞湯。

肚子裏有了貨,她終于顧得上拿起了調羹一勺子一勺子撈着瓷碗底的雞肉吃起來。

小宮女連忙跟她掰着手指頭顯擺:“這是皇上特意吩咐禦膳裏做的。用的是養了三年的老公雞,裏頭放了當歸、人參、紅棗、何首烏……還有各色幹果、香菇,足有幾十樣呢。足足炖了兩個時辰,一大鍋的水只熬了一小砂鍋的湯,最是滋陰補養了。”

小宮女個頭不高,圓圓的臉白白淨淨的,一說話就笑,嘴角笑起來還有兩個甜美的小梨渦,煞是讨人喜愛。說起話來也是有板有眼的,麻利地很。

蘇若離不由心生好感,逗着她:“你多大了?在宮裏當差幾年了?如今是在皇後娘娘身邊當差嗎?”

小宮女見她有了攀談的雅興,頓時高興起來,跟她一長一短地說起了自己。原來她只不過是宮裏一個不入流的小宮女,平日裏只跟着大宮女們給皇後娘娘端菜上菜,并不是皇後身邊的人。

只是因了皇上今兒高興,又見她這一副讨喜的樣子,就讓她給蘇若離送碗湯過來,說是要是把姑娘伺候好了,還有賞賜呢。

如今見蘇若離當真歡喜地很,她心裏也跟着高興起來,更加用心伺候起蘇若離來。

蘇若離見這宮女比自己還小,也無心為難她,兩個人說笑間,就把那碗雞湯吃了個一幹二淨,猶自舔着唇意猶未盡。

小宮女見她恨不得伸舌頭舔碗底的可憐樣子,忙伸了手奪過碗,笑道:“姑娘,竈上還有呢,奴婢再給您端一碗去!”

蘇若離也被自己這副饞相給弄得不好意思了,忙擺手道:“不必了,我在娘娘這兒照顧着,請您轉告皇上一聲,問問娘娘娘家的人到齊了沒?”

其實皇上前不久還在這屋裏給蘇若離擦過汗的,後來見她十分投入,渾然忘我,又見她累得面色蒼白,心下不忍,就親自帶了黃英去吩咐了禦膳房炖了一只雞。

又命人撿清淡爽口的菜做一桌子來,等蘇若離忙完了就讓她好好地吃一頓。

蘇若離則完全不知道皇上還給她擦過汗,這會子吃飽了,她滿腦子都在想着皇後要是真的大出血了怎麽辦?

雖然皇後娘娘安然無恙再好不過,可是身為醫者,還是不得不有備無患。當時讓皇上把皇後娘家人叫來也是這個意思。

若是皇後有驚無險,那就是皆大歡喜。萬一真的有了狀況,也能快速地給她輸血好保命。

前世裏在手術室裏,也不是沒有碰到過大出血的病人,只是那時候血庫裏有儲存的血漿,實在不行可以讓親屬或者其他符合的人獻血。

可在古代,想知道一個人的血型并不容易。蘇若離當時在清泉縣城就非常痛心自己沒能研制出檢驗血型的儀器設備來,導致許多受了傷卻不致命的士兵們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進了京,她有了條件,有了單獨的實驗室,能進行一些以前不可能做的實驗了。只是到底條件擺在那兒,雖然苦苦研究,可還不能如前世那樣精确。

何況才剛研制出來,還未得到實驗。若是皇後真的大出血,她就要冒險給她輸血了。不一樣的血型輸入皇後體內,要是發生溶血現象,皇後還是難以活命!

所以,這個目前稱得上她的專利的研究成果,不到萬不得已死馬當活馬醫的時候,她是不會用的。因為成功的幾率只有一半,若是血型相符了,那自然沒事。若是血型不符,人照死!

況且死的是皇後的話,她的小命也跟着懸起來了。

正心內忐忑天人交戰之時,就聽守在皇後身邊的宮女大聲尖叫,“蘇姑娘蘇姑娘,不好了,娘娘身子底下流了不少血呢。”

真是越不想事兒來事兒越往上靠,正想着這茬子,結果就來了。

蘇若離頓時像一只被摁下去的彈簧一樣彈了起來,沖到了床前。若不是那碗雞湯的效用,估計這會子她也蹦不起來了。

她飛快地掀開皇後身上的夾紗被檢查了一番,才沉聲命道:“快去叫皇上來,讓他下令把娘娘娘家的親人都叫過來了。”

皇上此刻正在坤寧宮的前廳裏候着,和太後笑容滿面地逗弄着剛出生的那一對雙生兒,一聽說皇後大出血,驚得面色雪白,連連問着,“傷口不是縫好了嗎?怎麽還有這樣的事兒?”

宮女情急之下,結結巴巴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皇上一拂袖就大步走向坤寧宮的寝殿。

同時他讓黃英把皇後的娘家人都帶過來,跟他一起進了外間。

蘇若離已經準備好了各樣的針頭,手裏拿着一支琉璃管,見人進來,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沖着人群裏的一個年輕人走去。待到了那人面前,二話不說,就撸起了人家的袖子,針頭就紮上了靜脈。

“哎呀媽呀……”那年輕人連驚吓帶疼痛,忍不住就嚎了一聲,吓得其他人忙上前要把蘇若離給趕開。

皇後的娘家人雖然不是金尊玉貴的,那也是普通人碰不到的金貴人兒。哪裏見過潑辣如蘇若離的人?頓時都皺起了眉頭怒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抓來痛打一頓!

蘇若離卻雲淡風輕地來了一句,“別害怕,死不了。借你的血救皇後娘娘一命,你值了!”

手腳麻利地抽完了一琉璃管子的血,她又奔向了下一個年輕人!

皇後的娘家人都快要暴跳如雷了,剛想把這不知死活的瘋女人給甩到一邊兒去,卻見皇上豎起手來輕輕地點了點,他們立即跟聽話的小羊羔一樣俯首帖耳的了。

一百四十章 糾結萬分

連着抽了十幾個管子,蘇若離才停下來,在自己的小藥箱裏拿出一個奇形怪狀的小瓶子,扒開瓶塞對着各個琉璃管子滴了一滴淡綠色的液體。

然後就開始搖着那些管子。久久,她才挑中了其中的兩根管子。

對應了上面的名字,她把那兩人喚到了跟前,說是要抽他們身上的血救治皇後的命!

雖然那兩個年輕人被她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弄得心裏砰砰亂跳,可聽說能救皇後一命,還是咬着牙走到了她身邊。

人群裏,卻有年老的人在那兒嘶聲喊着,“莫要聽信這女騙子的話,人抽了血怎麽還能活呢?我們家裏就你們這幾根苗苗,若是一下子去了倆,可就完了。”

說得凄慘不已,聽得皇上面色糾結起來。皇後此時就等着這些血了,這些人還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想眼睜睜地看着皇後死去嗎?

只是皇後的娘家也是為大周立下赫赫軍功的家族,他也不能随便給他們臉子看。

想了想,他走到蘇若離面前伸出了一身紫衣下的胳膊,“蘇姑娘,抽我的吧?”

皇上的血也不是不能抽,只是蘇若離沒有十足的把握,覺得還是跟皇後有血緣關系的人更可靠一下。搖着頭輕輕地拒絕了皇上的好意,解釋道:“跟皇後娘娘有血親的人才行!”

皇後娘家人見皇上都要抽血,就把滿肚子的話給咽了回去,也不攔着那兩個年輕人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眼下僅僅是救皇後一命呢!若是皇後沒命了,他們整個家族雖說不至于敗落,可到底也沒什麽好風光的了。

思忖再三,兩個年輕人還是同意抽血了。不過頭一次被蘇若離這種新鮮玩意兒給吓得也是心裏撲通亂跳的。

蘇若離連忙拿出針管子抽了好幾管子,又用琉璃瓶子盛了,挂在了皇後床邊兒上的架子上。給她輸起血來!

一衆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傻傻地站在那兒看着。從來沒想到血液也是可以輸到身體裏去的。

蘇若離瞥一眼包括皇帝在內的衆人那個傻樣,心裏一股悠然自得的心思湧了上來,貴為皇帝又如何,也沒見識過這等物事吧?

嘿嘿,她雖然不過一個小小的醫女,但是經過的見過的,比這個古代的皇帝多了去了呢。

給皇後又把了脈,見她脈象平和。蘇若離方放了心。這可是頭一次用輸血這種手段來挽救人的性命,一個不當,自己也有可能把小命搭進去,她怎能不緊張呢?

一直到血都輸完了,皇後還是沒有什麽異常,蘇若離才松了一口氣。見衆人還在這兒杵着,忙出聲攆他們出去:“娘娘需要靜養,這裏只留幾個服侍的人就行了。”

皇上擺手命他們退了下去,自己則走到皇後身邊瞧了瞧,又側過臉來看蘇若離。見她面色透着一股濃郁的疲憊,心裏不覺就是一揪。

這個女子為了他的皇後,不像太醫院的那幫老家夥那樣互相扯皮。擔了那麽多的風險,盡心盡力地救治,該是何樣的心地啊?

她那麽聰慧,那麽能幹,又是,那麽美麗!這樣的女子,就該成為大周至高無上男人的女人,貴為萬人矚目的女人才是!

心思閃動,他疾走了兩步。啞着嗓子對蘇若離道:“苦了你了。下去洗洗吧,晚上朕親自宴請你!”聲音裏。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蘇若離眸光一跳,卻沒力氣多想。反正她已經做到了這一步。接下來就該輪到她自己争取幸福了。

她站起身來,兩腿站得多了有些發軟,身子微微搖晃起來,忙向皇帝行大禮,嘴裏說道:“民女謝過皇上!”

一縷碎發垂了下來,擋住了她的眼簾,和她眸中的情緒。

一大早上爬起來頭發都是胡亂攏了攏,哪裏來得及梳妝啊?

忙了一天了,這會子雖不至于披頭散發跟個女鬼似的,可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但是對于見慣各色風情萬種的女人的皇上來說,蘇若離這副天然去雕飾的面容,卻是最讓他爽心悅目的。

那只修長如玉的大手情不自禁地就撫上了她的面龐,柔軟的指腹在她面頰上停留,輕輕地摩挲着,讓蘇若離一下子驚醒過來。

不同于顧章粗糙的手指磨砺在面上的那種感覺,皇上的手溫潤如玉,摩挲起來有一種微微的觸感,卻又不會發癢。

只是這兩種明顯不同的感覺,還是讓蘇若離立馬就分辨出來。這是一雙沒有上過戰場殺過敵保養得很好的手,哪裏像顧章打小兒就上産打獵砍柴、又經歷了風沙磨砺的手那般有力粗糙?

她微微地偏臉,躲過了皇上進一步的觸碰,臉色已是冷如冰霜。

皇上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有些逾矩了,忙把手上移,把那縷碎發給攏到了耳後,若無其事地道:“你看你,忙成這個樣子了,還不下去好生梳洗一番?”

蘇若離暗中不由撇嘴,忙成這樣還不是為了你的女人?嘴上到底不敢這麽說,只是點頭應“是”,就跟着那個圓臉讨喜的小宮女下去了。

屋裏,皇後身邊留了一個太醫和兩個宮女守着。

剛一出坤寧宮門,就碰到了正急匆匆趕來的安平公主,她今兒穿了一身彩繡輝煌的夾紗小襖,下着一條蔥綠绫裙,越發顯得削肩細腰,身姿婀娜了。

在奴仆的簇擁下,安平就像是一只漂亮的蝴蝶般翩然而來,腳步輕盈地像是快要飛起來一般。

一見了蘇若離,安平就疾步上前喊住了她,高興地一把拉着她的手,也顧不上她手上的血腥味,笑道:“聽聞皇兄得了雙生子,皇嫂也平安無事了?”

蘇若離連忙扯回自己的手,後退兩步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雖然安平攔着不讓。可她覺得萬事還是小心為妙,不能日後讓別人挑刺,“回公主的話。皇後娘娘還沒有醒來,不過已無大礙。兩個小皇子倒是好地很!”

她簡短地說完。就要告辭而去。

“哎,你這是上哪兒?上次本宮見你那小衣好看,就讓人給做了兩套,可怎麽着也不如你的好。本宮正要跟你請教呢?”安平急急道,也不管旁邊還有太監侍衛跟着。

蘇若離翻了個大白眼,真不知道拿這個公主怎麽辦了。

揉了揉酸脹的腦袋,她有些有氣無力,“民女怎能當得起公主的請教?只是民女身上腌臜不堪。先去洗漱了,再和公主說可好?”

安平也發現她一身的血跡污穢,不由捂了鼻子後退,咯咯笑道:“你可真是個奇女子,未曾嫁人還懂接生?喂,聽說你把皇嫂的肚子給剖開了才把本宮的小侄子給取出來的?先前我還不信,如今一看你身上的這血跡,這才信了呢。”

蘇若離抿嘴笑笑,覺得這個公主天真可愛,不由起了好感。行了禮就要走,又被安平給叫住了,“不如就到本宮寝宮裏去洗浴吧?到時候本宮給你挑一套顏色好的衣裳。晚上你可得好好在皇兄面前表現表現?”

這話一出,蘇若離就變了臉色。弄了半天,皇上的心思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連安平都看得出來了呢。

那她,更不能和他們有什麽牽扯了。

想罷,笑道:“民女身上太髒,還是到宮女洗浴的地方洗洗吧。那裏也有現成的替換衣裳,公主還是先回去歇着吧。”

說完,不等安平開口。蘇若離逃也似地拉着圓臉小宮女走了。

洗浴完,蘇若離只覺得渾身疲憊不堪。換上圓臉小宮女給她拿來的一領銀紅遍地金百蝶穿花的夾紗襖和一條煙紫色的百褶繡萬字的十幅湘裙,連腳上的那雙鞋子也換成了月白繡花鞋。鞋面上還顫巍巍地綴了一顆蓮子般大小的夜明珠。

坐在妝臺前,圓臉小宮女給她梳着那頭緞子般烏黑的秀發,嘴裏甜甜地說道:“姑娘這身裝扮,比宮裏的那些娘娘都俊美了好幾分呢。”

這話倒不是恭維,蘇若離這副容貌可真的不賴,先前在顧家村裏,成日裏吃不飽穿不暖,挨羅氏的打罵,年歲又小,面黃肌瘦的,也顯不出來。

後來在鎮上有了營生,能吃飽穿暖,個頭也長開了,那臉就越發明媚起來。

平心而論,顧章一家的容貌算是上乘了,羅氏和顧蘭娘、顧梅娘算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兒了,可比起蘇若離來,還是小巫見大巫,這也是羅氏和顧梅娘怎麽看她都不順眼的原因之一了。

俗話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如今吃得好穿得暖,身量又長開了,再穿上這麽一套華貴的衣裳,頓時平添了三分姿色。連圓臉小宮女都看直了眼。

如今這樣的裝扮若是讓皇上見了,豈不是羊入狼口,逃不掉了?

蘇若離思忖了一下,扭臉看看圓臉小宮女身上的衣裳,笑道:“現在離宴會還有一個時辰,我今兒實在是太累了,想在這兒歇一歇,你看可行?”

圓臉小宮女正是得了皇上吩咐的,當即點頭,“當然可以,姑娘快別這麽客氣!”

就帶蘇若離進了隔壁一個有床鋪的屋子裏,蘇若離又說口渴,小宮女給她去端了一杯溫茶來,結果也不知道蘇若離是手累得發軟還是反應遲鈍了,竟然沒接住杯子,一杯茶全都潑到了身上。

那錦緞的衣裳被茶水一染,顏色都氤氲開來,跟糊了一團黃泥巴一樣難看極了。

小宮女吓得面色發白,忙跪下替她擦着。誰知越擦越難看,小宮女吓得都快要哭了,這要是人家姑娘跟皇上一說是她伺候不周,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蘇若離連忙安慰她,“別急,你去找一套你穿下的衣裳先給我換上,把我這套給晾上,等我睡醒了也該好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小宮女服侍她換上了一套舊的宮女服,就把她身上的這套給拿出去晾着了。

華燈初上時,小宮女哭喪着臉來叫蘇若離。

衣裳還是那樣,她急得不行,蘇若離卻安慰她。“別怕,若是皇上問起來就說我自己不小心灑了的,橫豎怪不到你頭上。”穿着那身宮女裝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就去了坤寧宮前廳。

那裏已是燈火通明。臺階上早有宮女候在那兒等着了,見了她來。忙下來把她接了過去。

蘇若離進得廳內,就看到一張碩大的大理石桌面黑檀木的大圓桌上擺了滿滿的蓋碗,隐約冒着袅袅的熱氣,誘人的香氣飄蕩在室內,讓人忍不住上去饕餮大吃起來。

牆角擺放的梅花高幾上的熏爐裏燃着清淡的百合香,聞起來甚是清香怡人。

最讓蘇若離受不了的是,那張碩大的圓桌邊就坐了皇帝一個人,此時正穿了一身月白的家常袍子。墨黑的頭發用一根同色的布帶束着,顯得親切溫和,不似平日裏看着那般高高在上。

見蘇若離進來,他目光一跳,旋即眸中就蹿出了兩簇火苗。

也許,他正是用這種方式好打動自己吧?

蘇若離苦笑,說實在的,皇上相貌潇灑英俊,又是大周最有權勢的男子,年華正好。正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

那些世家大族,都削尖了腦袋把自己的女兒往宮裏送都不能夠,遑論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醫女?

這人肯如此姿态向她示好。若是再不識擡舉,她不知道接下來等着她的會是什麽。

只是眼下也只能堵上一把了。

穩了穩心神,蘇若離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就要行大禮。

卻一把被皇上給拉住,笑道:“我說過,蘇姑娘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拘束!”刻意地用了“我”字,換做任何人都會受寵若驚的,可蘇若離唯有一肚子的不安。

“皇上,禮不可廢。民女不敢逾矩!”她到底行了個半禮。

望着她疏離冷漠的眼神,皇上心裏有些不大自在。自己的心思,聰慧如她。怎麽會看不出來?

她這麽一副拒人千裏的樣子,分明是不願意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強行納她入宮呢?

皇上也有些恍惚,語氣不由沉悶起來,“你到底對我還是見外的!”

聽得蘇若離不知該如何對答,他卻又道:“怎麽?我給你選的衣裳你不喜歡?”

原來是見她穿着一身的宮女服。

蘇若離立馬笑了,“回皇上,民女不知是皇上選的,一時手軟,把茶灑了上去,弄髒了,怕皇上面前失儀,才換上這套衣裳。”

“你呀,總是這麽不小心!就算是髒了讓宮女再找套好的也不是沒有。”語氣裏帶着寵溺還有一絲無奈,聽得蘇若離頭破發麻,自己什麽時候不小心了?說得好像天天跟她在一起多麽了解自己似的?

“好了,你也餓了一天了。用膳吧。”皇上到底沒有再說下去,只淡淡地吩咐下去。

黃英連忙揚手招了招門口候着的小太監,就有兩個跑了進來,把蓋碗揭開了。那股濃郁的香味更強烈了,讓饑腸辘辘一天沒有吃過一頓飯的蘇若離受不了了。

她眼巴巴地盯着一個又一個的蓋碗,嘴裏溢滿了口水,忍不住就吞了吞,看得皇上眉眼都笑開了,指點着給她介紹着,“這是清蒸桂花鴨,肥而不膩,清淡爽口。這是紅燒裏脊肉,酸甜可口,是我最愛吃的。這是清蒸鯉魚,鯉魚是黃河産的……”

一樣一樣,他耐心地說了一遍,卻不聞那個女子的聲音。轉眼一看,那女子已經快要把眼珠子都貼到蓋碗上了。

那副可愛滑稽的樣子,愣是讓他這個見慣了人心冷暖的帝王內心深處柔軟了起來。笑了笑,他無奈地擺手,“是我多話了,快吃吧。”順手就撕下一條鴨腿放到蘇若離的碗裏。

蘇若離迫不及待地就狠狠地撕咬了一口,滿嘴裏那個香啊,讓她滿足地閉了閉眸子。

皇上卻趁機往她跟前挪了挪,直接替代了黃英,把夾菜的活兒給攬了過來,只要蘇若離眼睛瞄上的,下一瞬,那菜就到了蘇若離碗裏。

蘇若離吃得滿嘴流油,也顧不上去管皇上為何不吃,為何一個勁兒地給她夾着?

黃英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這個主兒,什麽時候對自己後妃有這麽好過?就連太後跟前,夾菜的活兒那也是太監來做的。

這個女子。真是走了大運了。

此時,走了大運的蘇若離正兩個腮幫子鼓着和一塊糖醋排骨奮戰着。有多少天她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她能饒得了這排骨嗎?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幾乎快被那兩個鼓起來的腮幫子給擋上了,這麽一副滑稽可笑的樣子,竟是讓後宮三千佳麗的皇上看得眼睛都不帶眨的。

天哪,這小女子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哪哪兒都好看,都可愛,讓他有一股想攬她入懷。狠狠地寵着的感覺。

若不是怕打擾了這小女子吃東西,他怎麽肯壓抑下內心的沖動?

身為帝王的他,頭一次為了一個小女子這麽費心思,這麽頭疼,這麽顧及她的感受!

一頓飯,蘇若離吃得大汗淋漓,酒足飯飽,十分盡興!

而皇上,除了給蘇若離夾菜,自己幾乎沒有動筷。瞧着蘇若離那副吃相,眉開眼笑,也算是滿意。

飯畢。黃英讓小太監送來漱口的茶和擦手的手巾,蘇若離一頓忙乎,總算是妥當了。

皇上也擦了手,起身笑着對蘇若離道:“你小小的人兒可真是能吃,尋常人家怕是養不起你呢。”話裏透着無盡的寵溺。

蘇若離則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養不起就不嫁,民女自己養着自己!”

“哈哈哈……”皇上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心情很是高興。

“那,民女再去看看皇後娘娘?”蘇若離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就想逃離開他。

“我也去!”皇上随和地說道,接過黃英遞來的黑色大氅。順手就給蘇若離披上了。

黃英愣了,“皇上……?”

“去把那件紫貂絨的拿來。”皇上随口吩咐着。十分地自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黃英默默地轉回去,心裏暗道:這主兒要是進了宮,六宮嫔妃還有活路嗎?

不多時,皇上身披紫貂絨大氅,拉着披了黑色大氅、走得踉踉跄跄、時刻防止被絆倒的蘇若離,一路迤逦前往皇後的寝宮。

皇後依然昏睡着,只是面色好了許多,臉頰上已經有了紅潤之色了。

把了脈,蘇若離臉上終于有了笑,回頭對皇上禀道:“皇後已無大礙,半夜大概能醒。七天之後就能拆線,到時候就可下地活動了……”

女子嬌美柔和的笑臉在燭光的映照下,越發嬌豔如花、燦爛如三春之陽。

皇上的一顆心就劇烈地跳動了幾下,再也抑制不住地把眼光從皇後身上落到了她的臉上。

蘇若離因為滿懷高興,也沒覺察,只低了頭刷刷地開着補血滋養的方子交給宮女。

皇上親自拿了方子到外頭交給了太醫們。

三更的時候,皇後果然醒了。

蘇若離連忙讓宮女端來炖好的人參雞湯,看着人給她細細地喂了,方才放了心。

勞累了一日,正是長身子的年紀,她終于熬不住,就窩在熏籠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等她醒來,天光已然大亮,自己卻躺在隔壁偏殿的廂房裏睡着,身上蓋了一床厚實的大紅錦緞的棉被,自己的外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給脫下來了。

她一骨碌翻身坐起來,打量了自己片刻,才定了心神。

看樣子有人把她半夜給抱過來的。

抱她的人必定是個男人,宮女可沒這把子力氣。這男人會是誰?

依着皇上對自己的心思,斷然不會讓太監和侍衛下手的,那麽,就是他自己了?

天,這可如何是好?

在世人眼裏,他抱過她,這輩子她就是他的人了。

蘇若離心裏嘈雜地很,半天才掀開被子下了地。

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圓臉小宮女手裏捧着一疊錦繡輝煌的衣裳進來,後頭還跟着兩個捧了銅盆妝奁之物的宮女。

“這是皇上吩咐奴婢給姑娘拿來的。”就在蘇若離面前把衣裳抖開來,卻是一套嶄新的比昨晚上那一套更美的衣裳。

也不容分說,蘇若離就被三個宮女伺候着梳了頭上了妝,換上了那套華貴的衣裳。

圓臉小宮女一直啧啧稱贊着她的美貌,把她拉到穿衣鏡前,只見裏頭的人兒恍若神飛仙子一般,說不出的體态風流、姿容絕色。

只是鏡中之人的眉頭卻緊緊地皺着,仿佛有什麽化不開的愁緒!

ps:今天一更六千!

一百四十一章 名動天下

皇上對自己的意思已是很明顯了,蘇若離不癡不傻,相反剔透得如同一盞琉璃水晶杯子一樣,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這一生,她對自己并無太高的要求,能賺銀子養活自己,不跟那些古代的女子一樣,依附着男人過活就好。

另外,在婚姻觀念上,她堅持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原則,若是那個娶她的男人做不到,她寧缺毋濫!

可是皇上是大周的天子,是天下最尊貴的男人。若她是個尋常世家大族的女子,漫說人家還想示好打動她,就算是強行納她入宮,她也不敢說出個“不”字來!

只是她并不是那個尋常的古代女子,她是蘇若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現代穿越人士,有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的全挂子本事,如何又願意委屈自己呢?

只一會兒,鏡中人緊蹙的纖細柳眉就舒展開來。

皇帝又如何?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吧?

哼,她就不信,她還治不了一個封建帝王、做不得自己的主了?

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吧。

待圓臉小宮女要給她發髻上插上一跟水頭極好的金鑲玉的宮廷如意簪時,她卻擺手止住了,“我不耐煩戴這麽沉甸甸的東西,給我簪朵絨花吧。”

若是依她的本性,紮個馬尾就好,何必這麽折騰!

小宮女眼睜睜地看着那匣子裏珠光寶氣的各樣首飾一樣卻不能戴到這姑娘頭上,不由可惜地要命,“這可是皇上親自挑了讓黃公公送來的,姑娘怎麽就不稀罕?”

她小姑娘家家的還以為蘇若離攀上了高枝兒,麻雀變鳳凰了呢。可是哪裏知道蘇若離心裏的糾結與為難?

蘇若離只是抿嘴一笑,并不解釋。

梳洗罷。外頭早就有年輕的小公公候在那兒,帶着她去了皇後的寝宮。

皇後昨兒夜裏醒來一次,今兒早上又喝了一大碗的雞湯。這會子精神好了許多,正倚着一個明黃的大迎枕逗弄着乳娘懷裏抱着的雙生子呢。

待蘇若離進來見過禮。給她把了脈,皇後才笑了笑,指着腳踏讓她坐,“聽身邊的宮女說了,本宮和孩兒的命都是蘇姑娘救過來的呢。按理,本宮該好好地謝謝蘇姑娘呢,只是不知道姑娘想要些什麽?”

皇後生着一張容長臉兒,五官小巧精致。顯得溫婉賢淑,一看就是那種很是賢惠的女人。

也只有這樣溫柔似水的女子才堪為皇後吧?

蘇若離悄悄地打量着她,不動聲色地回道:“能救治娘娘和兩位皇子,是民女的榮幸。民女不敢奢望其他!”

她倒是想要啊,可一時也想不到要什麽。何況,再多的金銀財寶也是身外之物,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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