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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手顫抖地摸着那支尚且微微顫動的羽箭。
怎麽可能?竟然把他的箭射穿出了靶心?
“哇,西征将軍太厲害了,神箭手!”四周的轟然叫好聲,讓李扶安回過神來。
衆人已經擡起來顧章往空中抛起來。
這份榮耀該是他的!
李扶安的眼睛血紅了,憑什麽他一個山溝裏的窮小子能享受得到?
強大的嫉妒心理,讓他不顧一切地沖到了人群身邊,伸出手來扯着顧章的胳膊:“不成,再來,這局不算!”
還未等顧章說什麽,就聽一聲如雷般的暴喝從衆人頭頂傳來,“夠了!願賭服輸,丢人也不找個地方!”
李扶安這才回過神來,卻見他哥哥李從武正帶着幾個随從騎在高頭大馬上,站在校場的一角,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李扶安羞愧萬分,垂首立在馬前,低聲叫道:“大哥!”
李從武卻沒有理會他,徑直打馬來到了顧章面前。顧章此時已被衆人放了下來,随着衆人朝李從武行平胸禮。
“免禮!”李從武親自下馬扶起顧章,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
顧章忙謝過,
李從武這才上馬而去,經過李扶安身邊時,只低吼了一句:“技不如人,回家練去!”
李扶安頹喪地垂下了胳膊,心神恍惚,他怎麽也沒想到顧章身上帶了傷還能射的比他好?那麽,他是不是該放棄離兒了?
不,離兒是他的,他絕不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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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章也不知道這小子今兒受了什麽刺激發什麽瘋,本來不想給他沒臉的,可一涉及到離兒,他務必要争個高下。
正收拾了弓箭要走,忽然遠遠地就傳來一聲尖細的女聲,“喂,那個顧章,你等等……”
顧章擡頭看去,卻見一個大紅的身影,騎着一匹黑色的馬兒,正朝他這兒奔來。
他一時認不出這是誰,李扶安卻撫了撫額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這妹妹怎麽那麽不安生?他已經夠煩的了,這又來給他添什麽亂子啊?
一百五十六章 灰頭土臉
待到李蘭馨來到近前,顧章才看清這女子身穿大紅缂絲緊身小襖,披一件黑貂絨掐金邊的大氅,頭戴一頂白色兔毛風帽,足蹬一雙紅色鹿皮小靴,襯得那張紅潤的臉兒越發地嬌豔明媚,英姿飒爽。渾身上下利索爽快,透着一股潑辣勁兒。
李蘭馨直到來到顧章面前才“籲”地一聲拉住了馬缰繩,那馬兒急速奔跑之下忽然被主人勒停,自是剎不住勢,長嘶了一聲,前蹄高高揚起,那碗口大的馬蹄子看起來就要砸向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顧章。
校場上的兵士們不由大駭,這要是一蹄子砸下去,西征将軍的腦袋不就被踢滾了?
衆人吓得紛紛大聲喊着:“将軍,顧章,快跑啊。”
李扶安面色也慘白起來,這個妹妹當真不懂事,他和顧章那是私人恩怨,她跑來插什麽手啊?這萬一真的把顧章給踢着了,他良心何安啊?
當即就要奔上去把馬兒拉開,可還是慢了一步,那馬兒的前蹄已經重重地砸了下來。
李蘭馨也吓得面色通紅,方才不過是想在顧章面前擺擺架子罷了,并不是真心想傷了他!她想着那顧章再神勇也該退到一邊兒去啊,誰知道那小子就不偏不倚地一動不動地站那兒?
她的馬兒離他太近,等她想控制住馬兒的時候,發覺馬兒受了驚,已經不聽使喚了。
眼看着馬蹄砸到了顧章的頭上,她吓得尖叫起來。凄厲的叫聲充斥着衆人的耳膜,讓人人都捏了一把汗。
地上揚起了一陣灰塵,衆人不敢去看顧章站着的那個地方,生怕那裏會有一具無頭的男屍!
李蘭馨吓得閉上了眼,正哆嗦着不知該怎麽好!
一大早她就悄悄地打聽了,二哥約了顧章在西山大營裏比箭,她就偷偷地跟了出來。想着今兒也露一手,好在顧章面前顯擺一下,讓他對自己有個好感的,如今可倒好,功夫沒顯擺成,倒把人給踢死了。
這可怎生是好?
李蘭馨又是害怕又是心痛,她心儀的男人就這麽被自己的馬兒給踢死了?
已經奔過來的李扶安卻看得清清楚楚的,當馬蹄子踏下去的時候,顧章不知道使了個什麽身法,竟然快如閃電般地鑽到了馬肚子底下。
此時,在衆人都吓得不敢看向這邊的時候,他卻悠哉悠哉地從馬肚子底下鑽了出來,抱胳膊冷冷地盯着騎在馬上的李蘭馨。
忽然,閃電般出手,對着那馬兒一掌擊去。
李扶安還未來得及說一句“且慢”,就見那馬兒嘶吼了一聲倒了下去。
李蘭馨也跟着跌在了地上,兀自愣愣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身大紅的小襖和黑貂絨的大氅上都是灰塵,從地上一身灰地爬了起來,已是釵橫鬓散,狼狽不堪!
“你,你沒死?”李蘭馨又是驚又是喜,抖着手指點着顧章的鼻尖問道。
“怎麽?李姑娘特意來謀殺在下的?”顧章冷冷勾唇,斜睨着李蘭馨,絲毫不客氣!
“不,不是,我,我怎麽會害你?”李蘭馨望着眼前這個身材高大颀長、面容冷峻的男人,忽然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
李扶安卻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把妹妹護在了身後,“顧章,你怎麽和我妹妹說話呢?”
顧章不屑地撩他一眼,性感的薄唇裏吐出來的話差點兒沒把李扶安氣死,“你妹妹差點兒沒把我給弄死,我還能有什麽好話?”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李蘭馨唯恐顧章生她的氣,趕緊搶着解釋。
顧章卻不想和他們兄妹有什麽瓜葛,只垂了頭拎着弓箭就要往回走。
李蘭馨好不容易來了,哪肯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也顧不得衆目睽睽之中,上前就拉着顧章的袖子,急道:“哎,顧章,你別走,我,我還有話說!”
顧章回眸,盯了那衣袖上的白嫩小手一眼,面色仿佛鍍上了一層霜,“李姑娘,本将和你并不熟,有什麽好說的?”
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李蘭馨,讓這個嬌滴滴的姑娘就那麽淩亂在風中了。
李扶安看着自家妹妹一臉癡癡的樣子,心裏咯噔就漏跳了一拍,莫不成妹妹喜歡上了顧章?只是她統共也沒見過他幾面啊?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那,上次,離兒掉到他家湖裏,是不是他妹妹做的?
既然喜歡了顧章,定是見不得顧章喜歡蘇若離的,妹妹自然就對蘇若離心生嫉恨,于是就有了想把蘇若離推到水裏的那一幕!
李扶安深深地打了個寒顫,覺得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妹妹長大了,變得他都不認得她了。
他雖然對蘇若離也是情根深種,可是從未想過要顧章死。愛一個人,并不是要把她身邊的愛慕之人都弄死,而是要向所愛之人展示自己的才華、魅力,讓所愛之人喜歡上自己才是!
妹妹的愛,顯然是狹隘的。
李扶安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要和妹妹好好談談,萬一她再做出不利于離兒的事兒,自己該如何是好?
李蘭馨被顧章的話給噎得一句話都回不出來,不由又氣又羞。自己想了半天的說辭和點子一個都排不上用場,惱得她只能恨恨地把心裏的怒火發洩到馬兒身上。
啪地一聲,帶着她滿腹的憤恨的鞭子抽到了剛從地上翻起來的馬兒身上,馬兒吃痛,頓時撒開蹄子飛跑了。
而顧章,只是輕蔑地看了他們兄妹一樣,擡腿大步朝前走去。終究,沒有回過頭來看上李蘭馨一眼。
李蘭馨氣得狠命地咬着下唇,眼眶裏汪着一泡淚,半天,方才恨恨地跺腳,咬牙低聲嘶吼,“好,你喜歡那個小賤人是吧?我倒要看看那小賤人有幾條命?”
站一邊兒的李扶安正搜腸刮肚地想着怎麽安撫妹妹這顆受傷的心的時候,忽地就聽見妹妹嘴裏說出這樣的話,吓了他一大跳。
妹妹嘴裏的“小賤人”是離兒吧?她要對離兒怎麽樣?
急切間,李扶安也顧不上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雙手搭在李蘭馨的肩上,狠命地搖晃起來,“二妹,你瞎說什麽呢?你醒醒吧,離兒你可不能動!”
“放心,二哥的心上人,小妹怎麽敢動?”李蘭馨皮笑肉不笑地睃了李扶安一眼,那馬鞭兒推開他的手,揚長而去。
李扶安望着那個有些踉跄的背影,十分頭疼,心裏雖然不想把妹妹想得太壞,可直覺還是告訴他,妹妹的話不可盡信!
臘月二十六,正是誠國公府老祖宗的八十大壽!
早在頭幾日,蘇若離就接到了誠國公府的請帖。她甚是納悶,按說自己和誠國公府并不熟啊,怎的給她來了一個帖子?
想那誠國公府在京中那是數一數二的門頭,怎麽竟然瞧上她一個小小的醫女了?何況上次在李家出了那樣的事兒,自己是壓根兒都不想和他們家有什麽瓜葛了。
蘇若離本待不去的,就讓楊威去回了李家的來人,“近日來,姑娘身上不大好,畏寒,出不得門!”
來人自然做不得主,袖了請帖回府,禀告了李老太太和李夫人。李老太太當時就捶床大怒,“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片子,還蹬鼻子上臉了?連我們家的面子都不買?”
當時李蘭馥也在跟前,見祖母惱怒,忙上前解釋,“那丫頭上次在咱們家吃了虧,哪裏還敢來啊?”指的就是上次落水的那事兒。
“那也怨不得我們家,是她自個兒不小心怪得了誰?那麽多大家小子都沒掉下去,怎麽獨獨就掉了她一個?”李老太太打心眼兒裏不喜這矯情的小醫女了,冷冷地說道。
李蘭馥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尴尬。這個場合李夫人也不好多話的,娘兒兩個對視了一眼,李蘭馥硬着頭皮陪笑道:“祖母,不管如何,那丫頭是安兒喜歡的女子,總得先叫過來見見吧?若是那丫頭當真如此拿架子,到時候祖母怎麽發落都好。要是上次那事兒的确有隐情,倒也不好怪人家的!”
其實在李蘭馥心裏,還是很喜歡蘇若離的,只是祖母正在氣頭上,她也不好多說,省得找了無趣。
娘兒三個商量了一番,以李蘭馥的名義親自給蘇若離寫了個帖兒讓人送去,蘇若離倒不好拒絕了。
想着李扶安畢竟是自己救命恩人,自己又和他姐姐有這麽一番因緣際會,若是再不去,将來在京中怕是難以立足了。只好答應下來。
李扶安先前聽說蘇若離拒絕來府,當時急得不行,想要前去和她說個明白,又怕蘇若離多想。後來大姐出了這個招兒成了,別提他有多高興了。
到了臘月二十六這日,蘇若離和李忠告了一天假,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柳綠繭綢緊身小襖,外套一件兔毛鑲邊的蜜合色大褂子,下着一條蔥綠百褶棉裙。
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別着一根镂空雕花銀簪。耳垂上戴了一對珍珠明檔。
通身上下典雅清新,既不顯得華麗妖嬈,也不太過素氣。這也是她一貫的風格,她才沒想過要壓倒一衆莺莺燕燕,只要随大流就好。
出門的時候,見天空中飄起了雪花,蘇若離又讓玲兒把自己前些日子自行做的一雙高跟靴子帶上,這才上了車迤逦往誠國公府而去!R1152( )
一百五十七章 有意為難
到了誠國公府門口,那地上的雪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
蘇若離就在車廂裏套上了高跟靴子,扶着玲兒的手下了馬車,自有公府下人上來帶着楊威父子到了偏門。
這次來不同于上次,因着是國公府的大小姐下的帖子,又是給李家老祖宗拜壽的,走的是大門。
蘇若離不慌不滿地進了門,一路慢慢悠悠地沿着青石甬路跟着領路的婆子往裏走。
那婆子走在側面,滿面的恭敬,似是蘇若離是李家的貴客一般。
蘇若離有些納悶,上次來的時候,那李蘭馨可是對她瞧不上眼,連個待客的禮數都沒有,怎麽這次公府裏的人都開了眼了?
莫不是有什麽事兒吧?
雖然不是什麽世家貴族出身,可蘇若離兩世的年紀加起來,那心眼子也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再加上前世裏那些各樣鬥的電視劇看多了,自然摸着了這裏頭的道道兒了。
上次那感覺讓她很是不爽,可這次,又爽得有些過頭了。
她小心翼翼地邁着步子,不動聲色地套着話,“聽說老太太都八十了,可真是高壽啊!”
這是很普通的恭維話,那婆子自然也不會在意,不過是蘇若離說的,她就相當重視了,當即笑呵呵地回過頭笑道:“姑娘真是個會說話的。我們老太太啊,這輩子真是什麽福氣都享過了,如今子孫滿堂,大爺和二爺更是個頂個的出息,別提老太太有多高興了。”
蘇若離一邊聽着一邊附和着,心裏暗笑:這個年紀的婦人都愛唠叨。也是,人家這般門第。自然有拿得出手的來吹噓。只是這話怎麽聽着怎麽有點兒炫耀呢。
正哼哼哈哈地應答着,那婆子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了蘇若離幾眼,方笑道:“姑娘這般品貌。将來也是個有福的,嫁的門第定不會低的。像我們家二爺這樣的。才能配得上姑娘呢。”
那婆子一邊說着一邊嘿嘿地笑,像是玩笑般,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可是蘇若離卻聽得心裏咯噔一響:這話說的,怎麽有點兒推銷她家二爺的意思?
難不成李扶安對她的心思阖府皆知了?
再看那婆子的眼神,越發覺得古怪。蘇若離有些別扭,忙笑着打斷她的話,“媽媽說笑了。我這等小戶人家的閨女,哪裏敢肖想那些高門大戶呢?”
卻也打消了套話的念頭,只默默地跟着婆子穿堂度院地進了後宅。
誠國公府早就裝扮得花團錦簇一般,各處都挂着大紅燈籠,寒冬臘月裏,樹梢上都用絹紗做成的花裝點了,姹紫嫣紅的,仿佛置身于春日花的海洋一般。
蘇若離不由暗暗咂舌:到底還是人家的氣派大,過壽也能過得這般富麗堂皇!
不過“人生七十古來稀”,李老太太八十大壽。在這古代,只怕也沒有幾家能有的,誠國公府兒女齊全。子孫出息,自然是要隆隆重重地過的。說不定,連皇上也得送份賀禮呢。
一邊看一邊思量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宴客的花廳。
裏頭都是各家的女眷,帶着自家媳婦女兒,一大屋子珠光寶氣的女人。
一進去,蘇若離就跟進了女兒國一樣。說實在的,她很不喜歡應酬這樣的場合,可是既然來了。就少不得要和別人交往。
不過她這麽小的姑娘,沒有長輩帶着。倒是少見。
那些女人們一見來了這麽個嬌滴滴容貌秀麗的小姑娘,不由把眼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朝她看過來。
蘇若離神情自若地跟着那婆子徑直走到了靠角落的一個位置,一路都是微笑着,既不自卑也不孤傲,就那麽雲淡風輕地一直走到了座位旁。
那些所謂的世家大族的女眷一個個好奇了半天,見這姑娘沒有刻意和任何一個人打招呼,也沒有孤芳自賞,不覺沒了興趣,都把目光收了回來。
坐那兒嗑着瓜子喝着茶,也就到了吉時。
蘇若離随着衆人一起來到了李老太太宴居起坐的院子裏,一撥一撥地跟着衆女眷給她磕了頭。李老太太拉着那些有頭臉的女眷的手,和藹地說着話兒。
無非是誇着這家姑娘好,那家姑娘俊的話。就有潑辣的女眷笑着打趣,說是“國公爺的幼子還未定親,老太太不妨在這些姑娘裏頭選一個”的話,李老太太也跟着爽朗地笑起來,當真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看得那衆大家子的小姐們都羞紅了臉。
蘇若離縮在角落裏,好笑地看着這一幕。這拜壽是真,相親也不假啊。都知道國公府裏有一個鑽石王老五,迫不及待地把自家閨女往前推,好讓李老太太看中自己閨女。
也夠無聊的了。她嘆息了一聲,正想找個僻靜的地方躲一躲,忽然就感覺到身上有一道目光不停地睃着,她不由擡頭看去,對上一雙精明老辣的眸子。
李老太太今兒穿了一領大紅葫蘆寶平紋的繭綢襖兒,額頭上帶着五蝙金抹額,正中鑲嵌了一顆綠瑩瑩的祖母綠。一張保養得當的臉白白胖胖的,看起來不過六十多歲的樣子,笑眯眯地甚是慈祥。
也不知道這老太太怎麽注意上自己了,蘇若離只覺得她那笑意裏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當即就沖李老太太綻開一個甜美的微笑,那嘴角的小梨渦顯得更加迷人了。
李老太太倒是愣了一下,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沒有長輩帶着,在這麽大的場合裏,還能鎮定自若不說,見她看過來,絲毫不顯拘束,還那麽大方地沖着她笑,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端看此女的相貌,雖不是傾國傾城,倒也比得上那些世家貴族的小姐了。那身量婀娜風情,行動間,蓮步輕移,弱柳扶風,舉手投足說不出的美!
也難怪安兒能被此女迷得神魂颠倒的!
這樣的蘇若離,跟李老太太心中所想的孫媳婦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在她眼裏,孫媳婦就該端莊大氣,相貌只要中上即可,關鍵是得溫柔和氣,相夫教子才行!
眼前這個女子,美則美矣,似乎眸子太厲害了些,身子又太風情了些,若是這樣的女子嫁進來,那安兒還不得天天守在後宅裏啊?
将來安兒還得納妾呢,這樣一看就不是那種溫婉大度的女子,怎能容得那些妾室給安兒開枝散葉?
李老太太一想到這兒,眸光不由暗了暗,卻還是招手讓蘇若離上前,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來,來,讓老身看看這是誰家小姑娘這麽漂亮啊?怎麽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蘇若離暗笑:這老太太分明是明知故問!
這麽多的姑娘獨獨她一個沒有長輩跟着,還不明顯就是他們李家特意請來的嗎?這會子當着衆人的面兒裝作糊塗,也不知道打着什麽主意呢。
她不動聲色地上前,重新給李老太太磕了頭,禮數有加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兒,“回老太太的話,小女乃三元堂的坐診大夫,閨名蘇若離。”
你遮遮掩掩的,我偏生要大大方方的。反正這又不是什麽丢人現眼的事兒,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
蘇若離說完,盡管笑吟吟地看着李老太太!
剛才從她眸中,她已經發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她自知這絕不是看錯了,而是根本就存在的。
只是她不明白李老太太好端端地為何對她心生厭惡?敢情是因為她是個抛頭露面的女子?
既如此,那何苦還請她過來做什麽?
以為她稀罕他們家的門第啊?
李老太太身後站着的李夫人和大兒媳李從武的夫人也都瞪着眼兒直瞧蘇若離,覺得這個小女子衆目睽睽之下還能這麽神态自若,當真不簡單呢。
只是老夫人似乎是不滿意這孩子,這倒是讓她們有些捉摸不透了。
正僵持着,就有明安堂的小丫頭上來脆生生地回道:“大爺和二爺帶了人過來給老太太拜壽了。”
誠國公和夫人一大早已經先給老太太拜過了,以免麻煩,這會子當着衆人的面兒就不來這一出了。何況這裏都是女眷,誠國公也不好進來,只在外頭陪客,讓兩個兒子帶了年輕世家通好的子弟進來給老太太拜壽。
一聽說兩位爺要進來,一衆女眷不由竊竊私語起來,帶着閨女來的更是滿面笑容和期待,仿佛這是一件很是讓人興奮的事兒一樣!
蘇若離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縮在角落裏。
她才懶得往前湊熱鬧呢。這老太太這般不喜她,定是有原因的,這會子要是還杵在這兒,還不礙眼啊?
李老太太見蘇若離往後縮,倒是愣了愣。這丫頭似乎并不是多麽熱切啊?
按說,安兒要進來了,她若是有心,就該盡量讓自己站在前頭,讓安兒一眼看見才是啊?
李夫人和長媳對視了一眼,各有所思,很快就別過眼去。
花廳外頭,傳來男子說笑的聲音。
顧章正和李扶安一道随了李從武走着,今兒來的小輩大多都是世交家的子弟。
顧章也是李從武的屬下,和李扶安雖說不是那麽關系密切,可兩個人也沒什麽過節,何況還同生共死過。
男人倒是不像女人那般小心眼兒,那些事兒并不搬在明面上。
兩個人走着走着,被雪地裏的一串腳印給吸引住了,不由地慢下了步子細細地看那腳印。
一百五十八章 還是破鞋
此時的雪已有幾寸深,腳走過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一串串的腳印或是女子的繡花鞋或是男子的靴子印,并無一個這樣奇特的。
在衆多的腳印中,那串奇特的腳印就像是一串風鈴一樣,在雪地上迤逦飄起。
那串腳印前面尖細、後面是一個半圓形,中間似乎沒有,顧章和李扶安從未見過這樣的腳印,不由納悶:敢情這是什麽獸類的腳印?
顧章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拍了拍額頭,忽然靈感乍現,驚喜地笑道:“定是你們家老太太拄得拐杖了。”
“胡說,老太太從來都不拄拐杖的!”李扶安大怒,回首瞪着他,“何況這個天兒,老太太是斷不會出來的!”
顧章這小子的腦袋塞漿糊了嗎?不然怎麽能想得出這樣的馊點子來?
顧章也跟着一瞪眼,毫不客氣地嚷回去,“既然不是拐杖,那是什麽?莫非你家園子裏有什麽野獸?”
獵人出身的他,對野獸有一種深深的敏感,話音剛落,他就四處亂看,鼻子也跟着輕輕嗅起來。
李扶安也有些緊張,這萬一後宅裏真的闖進什麽野獸來可就遭了。看這腳印,這獸類也怪大的啊,後宅裏都是女眷和丫頭婆子,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他們誠國公府還要不要臉面了?
他面色凝重地和顧章對視了一眼,吩咐身邊的小厮保持警惕,就大步流星往明安堂走去。
他們得趕緊過去,萬一遲了可就麻煩了。
兩個人一徑朝前趕去,李扶安抄小路帶着顧章先行去了明安堂。李從武帶着世家子弟走正路而去。
到了明安堂,入了拜壽的起居室,卻發現裏面人頭攢動。一派歡聲笑語。
顧章和李扶安都愣住了,看樣子這裏并沒有闖進什麽獸類啊?那剛才看到的腳印到底是什麽動物的?
他們兩個也不敢張揚開來,生怕吓着了衆女眷。只好先給老太太磕了頭行了禮,這才規規矩矩地站在老太太下手。聽她垂詢着。
蘇若離本來縮在角落裏的,這兩個人一進來,她趕緊低下了頭,不想讓他們發覺。
顧章倒是不知道今兒蘇若離來了這兒,李扶安卻是心知肚明的,今兒離兒能來,還是他祖母親自讓大姐寫的帖子,無非就是想看看離兒的相貌品性。
對他來說。要想娶了蘇若離,就得得到家族的同意。不然,離兒就算能嫁進來,那日子也是不好過的。
李扶安和祖母身後站着的李夫人悄悄地對視了一眼,李夫人朝角落裏一努嘴,李扶安就明白了,微笑着側頭看過去,就見那個纖細的身影正被前面一個身材豐腴的婦人給擋住了半邊,不由暗笑:看來她害怕這麽大的場合啊,也不知道他祖母見過了她了沒有?
不過既然他母親知道這姑娘了。那祖母肯定是見過的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為難她?
他心裏歡歡喜喜的,那張英俊的面容就越發地俊美無俦了。勾得那些閨閣女子都咬着手指吃吃地低笑,盼着他能看自己一眼。
無奈,李扶安滿腦子都是蘇若離的倩影,眼神自然也是瞄向蘇若離的,哪裏還容得下其他的女人?
而蘇若離身前那個豐腴婦人在見到李扶安之後,卻是心花怒放。都知道誠國公府的幼子文武雙全,是個百年一遇的奇材。如今一見這品相這身段,那更是打心眼兒裏滿意。
沒想到還長得這樣!怪不得京中盛傳誠國公府的幼子乃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呢,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而且還朝她這邊看過來。莫非是對她閨女有意?
那婦人一轉頭,就見她閨女的頭垂得低低的。一張嬌俏的小臉兒通紅地快要滴出血來,她不由樂了。戳一戳身邊正低了頭用眼角餘光打量李扶安的女兒,低低笑道:“你看,這公子的相貌如何?若是看中了,娘回家就讓你爹想辦法!”
那女子也以為李扶安看的是他,在意自己,心裏又是歡喜又是緊張,嬌笑一聲,下死眼盯了李扶安一眼,方才扭扭捏捏道:“但憑爹娘做主!”
這麽說,這是願意了?
那婦人大喜,就在那兒琢磨着該如何對李家老太太和李夫人透透信兒,兩家到時候好做親家!
這婦人正想得美滋滋的時候,就聽外頭一個管事的婆子進來回道:“老太太,戲臺子那邊都預備妥當了,國公爺正領着人等着呢。”
李夫人忙上前去攙李老太太,“娘,咱們過去吧。”
李老太太笑着對衆位女眷招呼道:“今兒老身的壽誕,勞煩大家夥兒了。正好外頭下了雪,咱們娘兒們看着戲且高樂去啊!”
諸位女眷都笑呵呵地站起身來,看着李老太太被丫頭婆子圍随着,穿着一領珍珠鑲邊的金色鬥篷,到門口坐了二人擡的軟轎迤逦而去。
衆人趕緊帶着丫頭婆子打着傘一路跟着,只是雪天路滑,夫人小姐們有丫頭婆子攙着,倒是無事。只是那些不敢走在中間清掃幹淨的石子甬路上的丫頭婆子可就苦了,大雪的天兒,穿的還是青布棉鞋,走在發滑的路上,哧溜哧溜地直打滑。
人又多,剛出了門就有三四個丫頭摔倒在了地上,連跟着扶着的夫人和小姐也被撞得東倒西歪的,好生狼狽!
待到人都離開了,蘇若離才從角落裏慢騰騰地出來,帶着玲兒就往外走。
看到外頭的這一幕,只覺可笑的要命。幸虧她明智,入了冬,閑來無事就畫了一張圖樣,找了木匠給她刻好了木質高跟鞋底,底下都是一條一條的橫紋,不會打滑。這個雪天穿着正好。
玲兒打着一把油紙傘,蘇若離悠哉悠哉地跟在那群人後頭,聽着不時就噗通傳來的摔倒聲,只覺心情出奇的好!
正走着。前頭忽然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由于是低了頭走路,頭頂上又置着一把傘。蘇若離只得仰頭看去。
“離兒,我等你好久了!”一個清朗磁性的男聲在她頭頂傳來。正是李扶安的。
此時的他,穿着一領黑貂絨的大氅,肩上、頭上落了一層雪,也沒有打傘,就那麽站着,定定地看着蘇若離。
蘇若離想着他對自己的心意,忽然有些不自在起來,好在前面那群人走遠了。李扶安也并沒有帶着小厮跟來,蘇若離這才放了心。
于是繞過他往前走着,嘴裏随意答道:“是嗎?本來不想來的,覺得和你們家也沒什麽瓜葛,攀不上這麽高的門第。可是你大姐親自寫了帖子,不來倒是顯得我矯情了。”
清脆的聲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還夾雜着咯咯的笑聲,聽得李扶安心裏格外地熨帖,臉上的神情也跟着柔和起來。
“今兒是祖母的八十壽辰,特意請了你來。是想讓你和她們見見的……”李扶安斟酌着詞兒說道,雖然害怕蘇若離生氣,但是他覺得藏着掖着的遲早也得讓她知道。于是就把今兒請蘇若離的來意說了。
蘇若離目光霍地就是一跳:就說呢,當時那老太太為何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一股難以察覺的敵意?原來是相看孫媳婦來了?
真是可笑!自己雖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難道也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再說,她什麽時候想要嫁給李扶安了,用得着他來自作多情?
一張小臉兒冷得比這外頭的冰雪還要涼,蘇若離微微地揚起下巴,一雙清涼透徹的眸子緊緊盯着李扶安的,唇角上揚,露出一抹譏诮的笑意來。“我說李二公子,李将軍。本姑娘什麽時候說要嫁給你了,用得着你家的人暗地裏相看?我還以為真的是讓我來給你祖母拜壽的。弄了半天讓我出醜來的啊?”
蘇若離實在是有些氣不忿,這些相親的事兒她也不是沒見過,何況這古代的世家大族倒也不是忙婚啞嫁的,通常都是有長輩帶着适齡的兒女出來參加各種宴會,其實也是帶着相親的目的的。
就如今兒那些帶着女兒來拜壽的女眷,怕也存了這樣的心思吧?
只是千不該萬不該,李扶安竟然事先不跟她說一聲,就直接把她推給他祖母和母親看,這把她當什麽了?
李扶安面色微紅,有些讷讷,“離兒,你別氣!不是祖母和母親想要為難你,而是你目前若是不嫁給我,就很可能要進宮。難道你願意進宮伺候皇上,做那三宮六院中的一個?”
李扶安說的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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